2．犯罪，自诱还是他诱
3个月前 作者： 回回苏
“哎，小梦，你呆呆站在总监办公室干吗？总监下午要去见重要客户，可能不一定回公司来了呢。”莫蓓蓓从茶水间回来，不经意地望见黎小梦正站在宫薇的办公桌前，直勾勾地望着宫薇办公桌上的一个相框出神。
“啊，是吗……我还以为宫总监一会儿就能回来呢。我正想等着总监回来，好谢谢她帮我家林寒办好了入职手续呢。”小梦腼腆一笑，两朵红云悄然浮上嫩白的脸颊，真个我见犹怜。
莫蓓蓓端着咖啡三八地跑进办公室，用肩膀顶了一下小梦：“你家林寒也进我们MC了？是宫总监帮的忙？”
小梦羞赧一笑：“是。给宫总监当司机，不用坐班的。”
莫蓓蓓皱着小鼻子：“哎呀，看不出来呀小梦，咱部门里你进来的时间最晚，反倒你跟总监的私交不错呀。有啥好办法，以后给咱也传授传授啊。”
小梦脸上的红晕更深：“没，没。蓓蓓你别瞎猜，都是总监主动帮我的，我跟总监平日里没什么私交的。”
莫蓓蓓一笑：“以前没私交，这回也要有了。你家林寒每天接总监上下班，还能不把你一起带着吗？到时候，还要小梦你在总监面前多照应咯！”
黎小梦面上几乎已经红到燃烧，只知道低着头，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莫蓓蓓得意地笑着走回座位，将黎小梦自己扔在了宫薇的办公室里。
看着莫蓓蓓走了，黎小梦才努力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眼光不由得再次瞟向宫薇办公桌上的那个相框。
普通的木质相框，没有华丽的装饰，透明的玻璃在阳光下闪着光芒。镜框里一个身着白衬衫的男子正在阳光下笑得灿烂，半长的发丝飘飞在透明的风里，光洁的牙齿仿如莹然的珍珠。
宫薇此时还跟安在臣在一起。只不过两个人相对而坐的位置从餐厅转到了咖啡屋。
宫薇低啜了一口咖啡，忽地想起什么似的问：“吴大维究竟是什么来头？文森特为什么让他做公司的老总？他除了会管一点行政的事情，还会做什么？”
安在臣微微惊讶地望着宫薇：“怎么突然想到吴大维？”
宫薇微微尴尬地笑：“啊，忽然想到了，就问问。这个，违反了你的原则没？”
安在臣轻笑：“既然是薇薇你问的，就算违反了原则，我也得说呀！吴大维曾经是省里的一个厅级官员。他哥在部里，主管我们MC的原材料。所以，当初文森特着意结交了吴大维。前几年吴大维出了点事儿下马了，找到文森特，文森特念着过去的情分，给了他总经理这个职衔。他别的不熟悉，行政这一块倒算是经验丰富的。”
宫薇纤细的指尖缓缓从骨瓷的杯沿滑过，眸光如丝闪过。
华灯初上，城市里欢腾而迷离了起来。
宫薇金色的MINICOOPER滑进夜色，本来的金色外壳被夜色染成了淳厚的香槟色。宫薇选了张汪峰的专辑《信仰在空中飘荡》来听。
汪峰沙哑又高亢的嗓音在车内小小的空间里飘荡，宫薇却已经不知道自己的信仰去了哪里。
这么多年，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她都不敢确认自己还有没有信仰。曾经也信仰爱情，曾经也信仰理想，而如今，她能信仰的，恐怕只剩下了自己。
听着汪峰几乎有点声嘶力竭地卖力歌唱，宫薇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窗外的灯光与人影被拉扯成一条条闪光的线条从车玻璃上倏然滑过，车内的人有没有流泪，没人知道，更——没人在意。
中午餐厅落地窗外的一幕，不期然再度闯入宫薇的脑海。
白衣的穆清云手上高高擎着一大团草莓色的棉花糖，面上荡漾着比阳光还要耀眼的笑容欢快而来。汐妍的背影，窈窕妖娆却又童真得仿佛是个孩子，飞奔到穆清云的身旁。
汐妍的手自然地滑入穆清云的臂弯，两个人相视而笑，棉花糖的甜蜜味道似乎都能穿透厚厚的玻璃窗飘到她宫薇的鼻翼……
那一刻，天真的好蓝。金色的阳光透过翠绿的树叶，静静洒在穆清云纯白的衬衫上，跳跃在汐妍如丝的长发上。那么美，那么和谐，却深深刺痛了宫薇的眼睛，让她的眼睛直到现在还一直痛得止不住流泪……
“你好，请问是黎小梦黎小姐吗？我是岭东集团总裁办公室的秘书林菱。接到了你上次发过来的采访提纲，请问黎小姐你今天有没有时间过来沟通一下呢？”
一大早刚上班，黎小梦就接到了来自岭东集团的邀约电话。放下电话半天，她的小脸颊还红扑扑的，仿佛置身云雾里，开心得以为是在做梦。
她有可能采访到魏岭东啊！这可是本市的头一遭，甚至在国内也没几个人得到这样的机会啊！这将成为她黎小梦进入职场以来最漂亮的一仗，这将有可能将她的地位提升若干个层次！
须知，这位魏岭东可是出奇神秘的人物啊，就连央视和香港凤凰卫视的几次采访都被婉拒，如果她黎小梦能够掌握住第一手资料，那可是一份业内极为重视的钻石级资源！
黎小梦的脸红了，她下意识地伸手拍了拍自己的头，警告自己，自己这会儿的兴奋纯粹应该是为了工作，而不是想到要去见那个充满魅力的男人……
黑色的奥迪，宛如一道玄黑色的流线，缓缓驶入浓丽的夕阳中。林寒依旧一袭纯白衬衫，稳稳地坐在驾驶座上，沉着地操控着方向盘。
宫薇和黎小梦共同坐在车后座上，两个人的表情却是截然不同。
宫薇静静地笑着，满意地望着林寒沉着操控方向盘的背影。黎小梦则如坐针毡一般，一个劲儿对宫薇说着不好意思：“总监，林寒是您的司机，我自己坐公车就好……”
宫薇微笑着拍了拍黎小梦的手背：“好啦，反正都要回家，顺路一起走就是了。难道，小梦是不愿意陪我聊聊天啊？”
黎小梦窘得红了脸颊：“当然不是，总监，我是怕同事们知道了会说闲话……怕影响了总监呢……”
宫薇柔柔的笑容之中，隐现一丝刚硬：“你不坐车，难道他们就什么都不会说了吗？关键在于自己。问心无愧，就让他们说去好了。”
黎小梦垂下头，长长的发丝低低地盖住了她的面颊……
宫薇抚在黎小梦手背上的手，柔柔地动了一下，温柔的嗓音随之响起：“小梦，今天去见过魏总，情形如何啊？这个采访应该能拿得下来吧？”
黎小梦轻轻点了下头：“看今天的情形，似乎应该是可以的。魏总人很随和，并没有想像中那么难以接近。”
宫薇暖暖地微笑：“那就太好了。小梦，我其实一直在等你出成绩。当初汐妍将你招进来，其他同事其实不无微词，认为你是利用了跟汐妍同校的裙带关系进来的。所以，小梦，如果你这次采访到了魏总，不但同事之间再不会有流言，甚至我会努力向公司帮你争取这个季度的优秀员工奖项。有了这个荣誉，你在MC的职场前程就有了保障。”
黎小梦猛地抬头，惊讶地望着宫薇：“总监，您说的，是真的？”
宫薇扭头，柔美一笑：“当然！能采访到魏岭东，这份成绩是谁都做得到的吗？如果真能拿到独家采访，你当季度优秀员工，谁还敢说个不字？”
黎小梦的脸颊腾地红了：“总监，我一定努力，不负总监的厚望！”
林寒修长的手指顺滑地操纵着方向盘，眼睛却不时通过后视镜望向后座——不知道，这样算不算一次明目张胆的偷窥。
高雅的仪态、柔软的微笑、不疾不徐开合的红唇、随着呼吸的节奏微微起伏的胸……林寒不动声色地望着镜子里的一切，心下有缓缓的柔软静静流淌。
送走了宫薇，林寒跟黎小梦一起坐公车回家。
车窗之外，夜色阑珊而来，一丛一丛亮起的霓虹灯，将白日里衣着严谨的男男女女都变成了暧昧的红男绿女。
今晚的黎小梦出奇的安静，坐在林寒身边，微微垂着头，除了应答林寒的几声问话之外，几乎没主动说过话。
林寒柔声问：“怎么了，还想着宫总监之前说的话呢？咳，同事之间谁爱说闲话就说去吧，那是他们嫉妒。你是为了自己活，又不是为了他们而活的！”
黎小梦微微一怔，似是没有听懂林寒在说什么。两分钟后才回过神来，“嗯啊”地应承了几声。
黎小梦顺势将头靠在林寒的肩头，轻声说：“寒，职场真的不好混，稍有行差踏错就会毁了自己所有的努力。寒，你平日陪着宫总监进进出出的，你要帮着我多探听探听宫总监的口风哦，无论是她对同事的评价还是公司的消息，我们好拿来作参考……”
林寒微微叹息：“好……”
公车驶入隧洞，塞车了。
隧洞中光线昏暗，黎小梦索性将头靠在林寒的肩上，微微闭住了眼睛。
林寒以为黎小梦睡着了，便掏出手机听MP3。
其实黎小梦根本就没睡着，她在想着白天去岭东集团魏岭东办公室时候的情景。
魏岭东见到小梦，其实也没说什么，只是微笑着递给她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然后引她进入他办公室里套间的休息室：“这是一份见面礼，请美丽的小梦笑纳。”
打开缎带飘逸的粉紫色礼品盒，黎小梦便低低惊呼出声！
一件裁剪完美的黑色镂花女士内衣静静地躺在粉紫色的丝绸里，闪着熠熠的光。
那牌子黎小梦认识，那是欧洲最有名的女士内衣品牌LAPERLA！
叩门声响起，魏岭东温厚的男中音隔着门悠悠传来：“酒会那天晚上送你回家，发现你一直努力挺胸呼吸，很不舒服的样子。我想了想，才明白或许是你衣服的问题，所以托欧洲回国的朋友带回来这个，希望你喜欢。”
“另外，呵呵，”魏岭东忽地一笑，“我个人认为还是欧洲的品牌更能彰显女子的华贵气度，美国人的牌子显得不够优雅。”
魏岭东的话，点到即止，门板前刻意加重的脚步声明白地告诉黎小梦，他已经离开了门前，让黎小梦能够在房间中放松下来。
黎小梦望住门板微微睁。手中的内衣忽地有了千钧的重量。
来自意大利的LAPERLA其实一直是黎小梦的梦想，没想到这个梦想竟然被这个刚刚见过一次面的男人轻易地变成了现实……
尤其，那内衣的尺码，刚好比黎小梦现在穿着的“维多利亚的秘密”大一号，而且连罩杯都更是适合她的……这尺寸，魏岭东是如何知晓的？
中年男人，原来连女士的胸围，都已经能够目测得出来？
该说他成熟，还是——阅人无数？
这般地送内衣给并不算熟识的女性，是友善的表示，还是一种不张扬的调情？
穿上LAPERLA，黎小梦心底有低低的喟叹：摘下“秘密”的禁锢，自己果然华美如熠熠的“珍珠”。（LAPERLA在意大利语及西班牙语中，意为“珍珠”。）
眼底隐隐有温热的泪意，却不是因了对魏岭东的感谢。魏岭东那样的大款，送一件这样的内衣根本不算什么。
黎小梦想要流泪的，是自己的梦想。
LAPERLA在国际内衣界享有“内衣中的劳斯莱斯”的盛誉，黎小梦学生时代做梦的时候也曾经跟寝室的姐妹宣告过：“我将来要穿就穿LAPERLA！这才是女人对自己的宠爱！”她那个时候自信满满地认定，自己毕业之后一定会如小说中一样，顺利跻身职场丽人的行列，自己想买什么就买什么，衣着光鲜，笑容灿烂。
却没想到，她不但没买得起LAPERLA，那点薪水勉强支付了一日三餐和房租后，就所剩无几了。少女时候的梦想，如今回头看来，珍贵，却又是那么的——不值钱。
大款随手一赠，却是自己一辈子都达不到的梦想……
面上木然着，黎小梦推门走出魏岭东的休息间。
魏岭东正坐在他自己的办公桌前，听见门响，他旋转过椅子，极富魅力地朝着黎小梦吹了声口哨。毫不轻狂，却又帅气潇洒。
黎小梦微微拘谨着向魏岭东微笑。
魏岭东显然看懂了黎小梦面上的表情：“小梦，忘了跟你说。我二十岁时候的第一份工作，是在广州的一家内衣工厂做推销员，每天都与女人内衣打交道，所以早就‘脱敏’了，更是一眼就能看出你大致的尺码。怎么，心里别扭了吧，都怪我，原谅我啊小梦……”
听着魏岭东这么说，黎小梦又是惊讶，又是不好意思。
黎小梦红着脸，低下头，嗫嚅着说：“魏总，谢谢你，刚才真是不好意思……”
魏岭东微笑：“没关系。这年头像小梦你这么纯纯的女孩子，已经越来越珍贵了，就像一颗LAPERLA。所以我才选了这个牌子送给你，觉得‘珍珠’特别适合你。”
黎小梦忽地品尝到了一种眩晕的感觉，这就是被男人娇宠的感觉吧……走遍天下，只为了寻找一件适合你的东西，不在乎它的价格，只在乎你的快乐……
黎小梦面上更是羞热难当，正不知该说些什么好时，倒是魏岭东丝毫不以为意地大方地拥住了黎小梦的肩头：“来，今天不是来谈采访提纲的吗，坐下来我们好好讨论一下！”
黎小梦睁，心中再次为自己刚刚的小人之心汗颜。
窗外金色的阳光从宽阔的窗子毫无阻拦地洒进房间，照在魏岭东办公桌旁的一面方方正正的镜子上，发出耀眼的光芒。
就在那面墙的另一面，似乎正是黎小梦刚刚所在的休息间里的、那面欧式鎏金边框的镜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