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3个月前 作者: 容烟
    沈清溪狠狠地剜了赵南星一眼,怒气冲冲离开病房。


    像个失控的疯子。


    在他走后,病房陷入了沉寂。


    良久,赵南星才缓缓出声:“这件事和他有关?”


    虽是疑问语气,但已经有了几分肯定。


    沈沂轻呼出一口气,声音不复刚才的强势,变得温和:“应该。”


    “你家的关系很奇怪。”赵南星坐到他床边,测了一下他的体温,又抬眼看了下点滴,一瓶快要滴完,便站起来在一旁等着换新的,“沈清溪这个人也很奇怪。”


    “矛盾吧。”沈沂说:“他本身就是很矛盾的人。”


    赵南星摇摇头,“他有点刻薄。”


    沈沂:“……”


    沈沂的沉吟声让赵南星以为自己用错了形容词,“怎么了?我说错了吗?”


    “没有。”沈沂评价:“很精准。”


    沈沂轻笑:“现在没劲儿,等哪天再给你讲吧。”


    “没有要听的意思。”赵南星说:“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不知道。”


    “但你眼里全是好奇。”沈沂说。


    赵南星:“……有这么明显吗?”


    沈沂点头。


    赵南星确实是好奇,尤其在询问徐嘉树之后。


    徐嘉树说得云里雾里,所以她想知道沈沂在沈家处于什么样的境地。


    她原来只以为沈沂是因为病弱才不受父母喜爱,并且以沈清溪霸道的性格,不喜欢这个年幼的弟弟也属于正常,但现在看来,不止于此。


    沈沂侧过脸,目光落在窗外,脸上有几分落寞。


    隔了会儿,他才问:“那个人被送到哪了?”


    “警察局。”赵南星说:“我做过笔录,等晚些时候警察应该还会来找你。”


    “吓到了没?”沈沂问。


    赵南星想嘴硬说没有,话到嘴边拐了个弯,低声叹口气:“差点吓死。”


    沈沂闻言轻笑。


    几秒后,两人不约而同地说:“对不起啊。”


    目光在半空中汇聚,赵南星帮他换上新的点滴瓶,声音沉闷:“谢谢你挡在我身前。”


    沈沂专注地盯着她。


    赵南星说:“但是下次不要了。”


    这样会让她很内疚。


    “都说了可能是沈清溪的阴谋。”沈沂说:“不应该是我跟你道歉么?”


    赵南星抿唇:“即便如此,如果不是我这里有缝隙,他不会这么钻空子。”


    “所以你还是习惯于责怪自己?”沈沂平和地问。


    赵南星一怔。


    “但你又做错了什么呢?”沈沂低声道:“分明我才是带来不幸的那个。”


    “不是。”赵南星否认,“这不是你的错。”


    “我知道啊。”沈沂盯着她轻笑出声:“所以两个被害者在这里争论谁对谁错,有必要吗?”


    赵南星:“……”


    良久,赵南星笑了,“没必要。”


    是啊,分明都是被害者。


    为什么还要在被害者里分谁对谁错呢?


    被害者本身就已经很委屈了啊。


    沈沂依旧还没什么精神,躺在那儿跟赵南星聊了会天,还没等听完赵南星的话就已经沉沉睡去。


    这些年沈沂的身体调养得很好,即便是连做两场手术,身体也没出现异常,反而恢复得很快。


    赵南星在医院呆的时间更长了些,有班的时候去值班,没班的时候就往住院部跑。


    程阙也成了医院的常客。


    沈沂住院期间,池盛还来探望过一次。


    彼时赵南星站在门外,一推门进去就听见池盛说:“你不在君诚,少了很多乐趣。”


    “没人把我跟你比较,难道不开心么?”沈沂轻飘飘地说。


    池盛冷声道:“人活着,总得有点挑战。”


    “那你的挑战未免有点大。”沈沂说。


    而池盛离开病房时,刚好和赵南星擦肩而过。


    等走过了,池盛才站在原地道:“其实有时也挺懊恼的。”


    沈沂不解:“嗯?”


    “虽然我很讨厌你。”池盛说:“但你的品味和我真的很相似。”


    沈沂薄唇轻启,冷声赶客:“滚。”


    “呵。”池盛笑道:“我又没说现在还觊觎你老婆。”


    等池盛走了,赵南星才问:“他来做什么?”


    沈沂面无表情地吐出两个字:“犯/贱。”


    赵南星:“……”


    其实池盛来找沈沂时说了关璟案,二审开庭在即,池盛来确认沈沂有没有帮对方。


    而沈沂的回答是:“你看我这样儿还有闲心余力吗?”


    池盛这才放心地离开。


    提到关璟案,赵南星又问起了关琳,“你和关琳还见过面吗?”


    “很久没见。”沈沂立刻澄清:“从上次我知道她喜欢我以后,就再也没见过。”


    解释的时候还有些紧张,赵南星被逗笑:“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好像要结婚了。”赵南星说:“上次遇到她在挑婚戒。”


    沈沂安静地听她说,末了补充道:“我对这事儿不作评价。”


    “为什么?”赵南星问。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路要走。”沈沂说。


    赵南星便明白他早就知道关琳结婚对象是谁,而这种事也很常见。


    赵南星感慨:“真希望关璟被重判。”


    “应该会的。”沈沂附和。


    病房内陷入短暂的沉默,沈沂忽然喊:“赵南星。”


    “嗯?”赵南星侧过脸。


    沈沂指着窗外,“看,开花了。”


    有棵桃树在春风拂动下,努力开出了这个春天的第一朵花。


    赵南星笑起来:“春天到了。”


    “嗯。”沈沂若有所思:“好多事都该结束了。”


    —


    云京的春天回暖是从雨天开始的,一场场淅淅沥沥的雨落下来,连着一周都没晴天。


    在这样的天气里,沈沂办理了出院手续。


    在他住院期间,除了沈清溪来看过一次且和他大吵一架之外,也就舒静偶尔会来一次。


    来了以后也不会待很久,最多半个小时。


    母子二人同处一个空间里,也没有什么话好聊,一不小心就会聊到让两个人都不开心的话题。


    沈沂出院以后选择回了老宅。


    赵南星有点不太放心,却还是把他送了回去。


    车停在门口,两人坐在车里,赵南星有些不大情愿地问:“要我陪你进去么?”


    “不用了。”沈沂说:“你回去的时候开车小心。”


    赵南星却有些担心:“你这样……回去不会又吵吧?”


    “吵一架也没事。”沈沂开玩笑:“养好了伤才回来的,只要不是打架,都没关系。”


    赵南星眉头紧锁,脑海里似乎已经浮现出了沈沂和沈清溪打架的画面。


    虽然不情愿,但还是妥协道:“我还是陪你进去吧。”


    沈沂轻巧地握住了她的手腕,“相信我。”


    赵南星:“你想去做什么?”


    “解决一些事。”沈沂说:“或许真的很狼狈,所以不想让你看见。”


    赵南星:“……”


    沉默几秒后,赵南星沉声道:“我知道了。”


    “但不管什么时候,身体都是最重要的。”赵南星叮嘱:“别再受伤了。”


    沈沂盯着她看,表情复杂。


    “你看什么?”赵南星问:“我说的不对么?”


    “你有没有发现……”沈沂微顿:“现在你很像小时候。”


    赵南星:“……?”


    “唠叨啰嗦。”沈沂总结:“强势。”


    赵南星抬手在他肩膀上打了一下,“我小时候就那么不堪吗?”


    “但我很喜欢。”沈沂握住她的手,手指顺着她的手指滑进去,身体也凑过去贴近,“因为那时候你很开心,我看见你就会很开心。”


    赵南星一怔,“所以你喜欢的是小时候的我?”


    “怎么?还带吃自己醋的?”沈沂反问。


    赵南星:“没有。”


    尾音都有些沉,听上去不太开心。


    其实也无所谓吃醋,只是听见会觉得:果然我想得没错,他只是因为小时候的滤镜才喜欢我,才和我在一起的,所以现在的我还是很破败不堪,不值得喜欢吧。


    赵南星并不会把这想法说出来,单纯在心里想想,可是光想想也会觉得难过。


    沈沂轻轻捏她的手指,“喜欢小时候的你,但主要是喜欢你快乐。”


    “如果我一直很丧呢?”赵南星问。


    沈沂凑近她,猝不及防在她脸侧亲了下,低声说:“我带你去玩。”


    “玩什么?”


    “什么会让你开心就玩什么。”


    “……”


    赵南星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他,似是在看他说的是真是假。


    对视不过几秒,沈沂倾身往前径直吻住她。


    赵南星顿时瞪大眼睛,然后就看见沈沂呷着笑。


    赵南星想控诉:“你……”


    却在只说了一个字的时候被咬住唇瓣,沈沂趁虚而入,夺走了她所有呼吸。


    车内的空气都逐渐稀薄,气温升高,沈沂和赵南星才恋恋不舍地分开。


    赵南星的脑袋随意搭在沈沂肩上转换呼吸,只听沈沂低声道:“只要是赵南星,我都喜欢。”


    不管是小时候,还是现在。


    —


    沈沂回去时,家里只有舒静在。


    见他回来,舒静立刻迎上去:“出院也不说一声,我派人去接你。”


    “没必要。”沈沂说:“我恢复好了才会回来。”


    他声音冷淡,随意往沙发上一坐,分明只是随便说说,却带着呛人的语气。


    舒静愣怔片刻,“你……”


    “安慰的话就不用说了。”沈沂拿着手机给程阙回了条消息:“我有些累,上去睡一觉。”


    舒静立刻道:“好,你休息。”


    沈沂站起来,即便伤还没完全愈合也还是站得笔直。


    舒静在他面前略显拘谨。


    沈沂一向不喜欢她这样,之前的气氛分明好了一些的。


    但他也知道原因,所以并没有过多的情绪,只是例行公事一样地问:“今晚要一起吃饭吗?”


    “啊?咱俩?”舒静错愕地问。


    “不是。”沈沂说:“我们一家、四口。”


    说到四的时候还微顿了下,尔后又补充道:“晚上让大嫂和沈诗怡出去吃吧,我有些话想说。”


    “为什么要避开她们?”舒静问。


    沈沂不自觉嗤笑:“算是给彼此留的最后一点体面。”


    舒静不知道他想做什么,站在客厅望着他背影消失,这才呼出一口气,心底一直在打鼓。


    从沈沂进家门那刻开始,她就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尔后沈沂的态度证实了她的直觉。


    舒静忐忑了一下午,外头雨越下越大,从淅淅沥沥的小雨转成瓢泼大雨,到了傍晚时分,远处还有划破天际的闪电和震耳欲聋的闪电。


    这诡异的天气让舒静愈发心绪不宁,之后干脆上楼去找儿媳妇聊天,也说了沈沂的想法。


    沈诗怡却在一旁问:“为什么要走啊?我也想和大家一起吃晚饭。”


    “应该是有事情要商量。”舒静回答:“宝贝,你今晚和妈妈一起去外婆家住吧,明早我和爹地一起去接你们回家好不好?”


    沈诗怡皱眉:“小叔真讨厌,一回家就赶我们走。”


    大嫂立刻喝止:“诗怡!不能这么没礼貌。”


    “可我说的是事实啊。”沈诗怡嘟囔:“每次小叔回家,家里的气氛都很差。”


    “那你也不能这么说。”大嫂说:“要尊重小叔。”


    两人并没有回娘家,而是选择去外边的酒店吃饭。


    舒静把两人目送出门,没多久沈崇明和沈清溪便回了家。


    佣人们已经准备好了可口的饭菜,舒静此刻有种站在行刑台上等刀落下来的感觉。


    沈崇明和沈清溪正在讨论kmn的项目,以及今年国际合作的版图。


    却看见舒静欲言又止的表情,沈崇明问:“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舒静深呼了一口气,抱着早点结束早了的心思道:“你们先洗手,我去喊沈沂吃饭。”


    听到沈沂这个名字,沈清溪的脸色顿时变得严肃,沈崇明则是淡然地问:“他出院了?”


    舒静点头:“下午回来的。”


    沈崇明说:“看来恢复得不错。”


    舒静叹了口气,“总觉得怪怪的,说是晚上要一起吃饭,有事要说。”


    “要说什么?”沈崇明问:“又要结婚?”


    “不清楚。”舒静说。


    “估计就是这事。”沈清溪冷声道:“他住院以后不是成天跟赵南星腻在一起么?估计是好事又近。”


    “真要是这样就好了。”舒静一边上楼一边担忧道:“总感觉还有别的事。”


    主要是沈沂的状态很不对劲,舒静这才一直提心吊胆。


    她一直都摸不准小儿子的心思,不知道小儿子喜欢什么,想要什么,想做什么,更不知道小儿子对这个家是什么态度,他一直都像是这个家里的边缘人,所有人都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在,但并不熟。


    舒静十月怀胎生下他,却没有倾注更多的心血。


    不似怀沈清溪那会儿,每天都抱着开心和期待入睡,而怀上沈沂后,整日都战战兢兢,担心受怕。


    因为尊重沈清溪的想法,所以夫妻二人和年幼的沈清溪商量过,并不打算要二胎。


    而她的身体在生完沈清溪后也确实不太好,但没想到出现了意外,意识到自己怀孕的时候已经四个多月,完全没办法打掉,那时沈清溪便在家里一直闹,要么就晚上默默哭一晚,第二天上学时眼睛都是肿的。


    沈清溪在上幼儿园时是出了名的乖巧,但因为她怀上二胎,沈清溪在学校里和同学打架,还因此被叫去学校好几次。


    到了沈沂快出生时,舒静一直都是在医院养胎的。


    即便如此,还是因为意外早产。


    可说到底还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再怎么样也还是自己的儿子,也知道他从小都被冷落,对他心怀愧疚,却不知道该如何弥补。


    人生很多事就像数学题,有一步错了,后边再写多少步都于事无补。


    答案必然是错的。


    舒静在上楼时想了许多,敲沈沂门时手还在颤。


    而沈沂则换了件白衬衫,还系了一条崭新的深蓝色领带,头发重新打理了下,很精明利落的模样。


    “你爸和你哥都回来了。”舒静说:“吃饭吧。”


    “知道了。”沈沂和她一起下楼,感觉她整个人都有些紧绷,便低声安慰:“放心,我不会做过分的事。”


    舒静望向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其实知不知道沈沂这些年受了委屈?


    肯定是知道的。


    知不知道他们更偏心沈清溪?


    也是知道的。


    沈沂从小到大似乎处处都在忍让,即便是少年都会经历的叛逆期也不过只是跟沈崇明叫板几句而已,大多数时候他都像是冬日的海平面。


    海面上一层冰,冰之下是翻滚的海浪。


    舒静忍不住道:“你偶尔过分也是可以的。”


    沈沂轻笑:“被偏爱的人才会有恃无恐。”


    譬如沈清溪。


    舒静一时无言。


    因着沈沂刚出院,舒静吩咐厨房做了一桌好吃的,二十几道菜端放在餐桌上,跟过节一样。


    沈沂在沈清溪对面落座,而后看了下手腕上的表,刚好19:30分。


    新闻联播结束的时间。


    “你有话要说?”沈崇明开门见山地问:“是又要结婚了么?”


    还没等沈沂回答就已经默认了自己答案是正确的,温声道:“改天把赵南星带回来见个面,婚礼要是还想办那就办,不想办的话就蜜月旅行,婚房还是那套,嫁妆彩礼什么的你们自己商量……”


    “不是这件事。”沈沂打断了他独断专行的安排,“我感情的事,我会自己看着办。”


    “那是什么事?”沈崇明说:“如果是要为你住院,我们没去看你的事儿……”


    “那也只是小事。”沈沂无所谓地耸耸肩:“这么多年我早习惯了,为什么还会因为这种事儿专程说?也太幼稚。”


    沈崇明则道:“那你……”


    “先吃饭吧。”沈沂说:“要是说了以后,我怕你们吃不下饭。”


    他说得风轻云淡,却让众人顿时绷紧了一根弦。


    沈崇明更是轻嗤:“你这么说,我们怎么可能吃得下饭?”


    “但我饿了。”沈沂说着吃起来:“等吃完才有力气看节目。”


    众人:“……”


    这顿饭的气氛实在诡异,沈沂让他们三人都提心吊胆着,自己一个人吃得津津有味。


    半小时后,他准时放下筷子,三个人的目光齐齐汇聚在他身上。


    沈沂说着拿出手机,还让佣人把电视打开,“大家都不吃了?那就一起来欣赏我做的vlog。”


    沈崇明皱眉:“你在胡闹什么?”


    “在医院闲着无聊。”沈沂说:“顺带学了下剪辑,现在vlog不是很火吗?我也做了一个,给你们欣赏一下。”


    沈沂随意地坐在那儿,把手机投屏到电视。


    vlog第一幕是字幕——《相煎何太急》。


    这句诗一出来,沈清溪的脸色一下就变了。


    沈崇明则是好奇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安静地看下去。


    而vlog采用了比较诙谐的形式,还有沈沂的声音解说。


    内容却实在让人笑不出来。


    从那几条鱼的死,再到前段时间的医闹事件。


    录音和视频都被剪辑到里面。


    养鱼的水里有药品,致使鱼死亡。


    而那天他房间的摄像头录下了有人进他房间的画面,是一名在他家做了很久的女佣。


    镜头一转就变成了女佣的自白,哆哆嗦嗦地对着镜头交代:“一切都是为了讨好沈清溪。”


    包括沈清溪给她的钱,她要这么做的理由,还有以前对沈沂养的宠物做过的罪行,一五一十地交代。


    再下一幕就是医院的医闹。


    沈沂在当场徒手接白刃,血流一地的场面无缝衔接了男人和沈清溪的交易音频。


    视频一共三分半,播放完以后家里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沈清溪在桌下捏紧拳头,冷声质问:“你想表达什么?”


    “这些年来,我一直都不敢靠近任何人,不敢养宠物。”沈沂毫不畏惧地和他对视:“就因为只要我靠近,对方就会因为我变得不幸。”


    “我也不相信会有人爱我。”沈沂说:“因为连我的亲生父母,血浓于水的兄长都讨厌我。”


    舒静听得皱紧眉:“阿沂,不是这样的。”


    沈沂苦笑,“那又是什么样呢?我在这个家里的位置很尴尬,我一直都知道,所以我尽量避免回来。”


    沈沂说完后目光直直落在沈清溪身上,宛若一把利剑:“但我没想到,幕后造成这一切的人都是你。”


    沈沂朝着众人展示他的手,“你找人闹赵南星的医院,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吧?因为你以前都是这样的。”


    沈清溪一拳砸在桌上:“你在胡说什么?”


    “怎么?敢做不敢认?”沈沂说:“我这里还有你助理跟那个男人见面的视频,还要我一起剪进去吗?”


    沈清溪脸色顿时煞白。


    沈崇明冷冽地看向沈清溪,“沈清溪,你到底做了什么?”


    “很简单啊。”沈沂笑:“让我痛苦煎熬。如果我再奢求一些不该奢求的,就杀了我。”


    沈崇明在暴怒的边缘。


    而沈清溪则直勾勾地盯着沈沂看,恨不得下一秒一拳打在沈沂脸上。


    沈沂缓缓站起来和他对峙,“其实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跟你争什么。”


    沈沂本以为自己可以很酷地做完这些事,但没想到在说到最后一句时还是红了眼,声音微哽。


    从小到大他都没有讨厌过沈清溪,甚至把沈清溪的讨厌当做一直努力的目标,在回来以后还会小心翼翼地讨好沈清溪,可他越这么做,沈清溪越讨厌他。


    沈清溪一言不发,眼底确实遮不住的即将爆发的怒气。


    得不到自己一直以来好奇的答案,沈沂也并未追问,他的目的并非是这个。


    他简单地扫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沈崇明身上,“这个视频可以让远牧集团的股价一夜之间跌到谷底,我的要求只有一个,给我13%的股份。”


    沈崇明皱眉:“你要做什么?”


    沈沂轻笑:“我要的很简单啊。”


    他看着沈清溪一字一顿道:“只要我不同意,沈清溪这辈子都坐不上远牧集团总裁的位置。”


    沈沂眼神冷漠:“我要一把悬在他头上的达摩克里斯之剑,让他永远都不敢这么做。”


    只要沈清溪稍有不慎,就会痛失掉他最想要的东西。


    沈崇明看着两人对峙,忍不住出声道:“我还没死,你们就争成了这样?”


    “我不争。”沈沂说:“公司的一切我都不要,只要你今天答应了我这个条件,我会重新回到律所,不会有人知道我和您的关系,远牧集团唯一的合法继承人只有沈清溪。”


    沈沂这段话说得人很舒服,但他还有转折:“我现在做的只是保护自己,如果他还有这么做,那我不介意一起鱼死网破。反正我本来就被他搞得什么都没剩下。”


    沈清溪忽地冷笑出声,“沈沂,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


    沈沂挑眉:“什么?”


    “就是你这幅分明什么都想要,但还要装圣人的样儿。”沈清溪冷声道:“被人欺负,受了委屈还要笑,你他妈是没有自尊吗?不,你只是会装。”


    沈沂笑着看他,表情不变。


    他越是这样,沈清溪就越生气,“还有现在这样。”


    沈清溪嗤笑:“你的存在就让我恶心。”


    “是么?”沈沂说:“那我可能还会让你继续恶心下去。”


    沈清溪的手背青筋暴起,声音也冷得快要结冰:“你的存在无时无刻都在提醒我,原来我蛮横霸道,无理取闹,但你非要像小天使一样。呵,你本来就很厌恶我们,干嘛还要装呢?”


    “因为这样。”沈沂面无表情地接他的话,“才能讨好你们啊。”


    沈沂倒不觉得把自己的伤口揭开是多么伤自尊的事,他一字一顿道:“我的人生,不就是需要从讨好开始么?”


    沈清溪可以轻而易举得到的所有爱,于他而言,讨好都得不到。


    可他还是要装出这副模样,温和谦逊有礼,这样才是符合世人标准的好人。


    他很努力地做个好人,也还是没多少改变。


    沈沂冷冷地扫过沈崇明和舒静:“明天下午六点前,我要公证过的股权转让书。”


    “不然这个视频就会出现在各大平台。”沈沂威胁道。


    “我直接立遗嘱把你变成继承人就好了。”沈崇明说:“还这么大费周章做什么?”


    “我不要你的公司。”沈沂轻呼出一口气:“无论你们信不信,我从来没觊觎过你们任何东西。”


    隔了会儿,他闭了闭眼,声音放缓,“哦,有一点曾觊觎过。”


    “什么?”舒静颤着声音问。


    沈沂勾着唇苦笑:“你们对沈清溪的爱。”


    当初他想,哪怕分他一点点也好啊。


    后来发现一点都没有。


    人的心脏本来就是偏的,十个指头就是不一样长的。


    沈沂如此安慰自己。


    沈沂一句诛心,良久,沈崇明叹了口气:“你想要的,明天会放在你房间里。”
关闭
最近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