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3个月前 作者: 容烟
    突如其来的变故把人吓得不轻,原本乌泱泱站在电梯口的人都下意识避远,中间空出了一大片地方。


    赵南星怔了两秒,而后起身准备朝那个男人撞过去,但还没等她起来,沈沂的肩膀狠狠撞向男人,同时松开手,掌心吃痛到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但趁热打铁,在那个男人还没反应过来之时,抬脚朝他膝盖踢过去,男人顿时跪在地上。


    沈沂动作快到令人眼花缭乱。


    不过几分钟,他已经单膝跪在男人的背上,将他的刀扔在了一边,把他整个人狠狠钳制住。


    男人的脸紧贴着地面,大喊:“这家医院的赵南星是个杀人犯!”


    “杀人犯赵南星不配当医生!”


    “赵南星是杀人犯!”


    “……”


    沈沂的膝盖在他背上狠狠顶了一下,但男人依旧在叫嚣着。


    周围的病人都用异样的眼神盯着赵南星看。


    赵南星却只能看见沈沂不断滴着血的手。


    她疾跑到护士台拿了止血绷带再折返回来。


    不一会儿,医院的保安匆忙赶到,沈沂终于抽出身来。


    “记得保存证据。”沈沂说着用没受伤的手捡起刀子,声音极冷:“我会保留我诉讼的权利。”


    赵南星无暇顾及其他,用绷带给他简单包扎了一下,找人要了个密封袋把刀子装起来,拉着他要去外科。


    “徐嘉树今天值班。”赵南星说:“他应该还能……缝好你……你的伤。”


    赵南星尽量装得冷静,但一说话就忍不住磕绊。


    “别慌。”沈沂跟着她走,鲜血流了满地。


    “我没慌。”赵南星嘴硬。


    沈沂没受伤的手紧紧握住她的掌心,两双冰凉的手在瞬间相握。


    沈沂捏了捏她的手指,低声安慰道:“那你别抖。”


    —


    赵南星确实不擅长伪装情绪,一路上她尽力装没事,但整个人抑制不住的抖。


    思想总朝着不可控的方向脱缰。


    她根本不敢去看沈沂的手。


    一路顶着异样的目光来到徐嘉树的办公室。


    第一次赵南星没敲门闯进别人办公室,而徐嘉树刚换上白大褂,下摆还叠在一起,一脸懵:“怎么了?”


    “沈沂……的……”赵南星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挤压着,无法正常地发出声音。


    “刚遇到个疯子。”沈沂站在她身前,“我的手受伤了。”


    徐嘉树皱眉,疾走几步走到他面前,那一层临时止血的绷带几乎被渗透,变得艳红。


    徐嘉树捏住他的手看了眼,“刀伤?”


    “是。”沈沂说。


    “先止血。”徐嘉树皱眉:“看样子伤得不轻,需要手术缝合。”


    沈沂眼都不眨:“好。”


    徐嘉树喊人去安排手术室,等吩咐完以后回头看向赵南星:“你要来做助手吗?”


    “她不……”沈沂替她拒绝。


    孰料赵南星打断他的话,“我做。”


    沈沂皱眉:“你现在状态……”


    “我能调整过来。”赵南星深呼吸一口气:“做助手而已。”


    她想进手术室。


    若是放在平时,她可能还会开个小玩笑,毕竟观摩徐嘉树的手术在医院是难求之事。


    好多实习生来医院后都会争着跟徐嘉树进手术室。


    “具体情况还得先照个ct。”徐嘉树说:“看着像手部神经断裂。”


    “问题大么?”沈沂问。


    徐嘉树耸肩:“能接上。”


    “那就行。”沈沂说。


    两人都像是没事人一样,之后各司其职。


    沈沂再一次躺在病床上,做了手部麻醉之后被送进手术室,而在进手术室之前,赵南星先检查了他腹部的伤口,确认没有因为之前的大幅度动作而崩开伤口。


    徐嘉树和赵南星去做术前准备。


    徐嘉树先进去,跟他确认了信息,沈沂微闭着眼回答:“都对。”


    “你的伤口太深。”徐嘉树说:“一会儿把断掉的神经接上就行,之后会进行缝合,应该不影响正常使用。”


    “知道了。”沈沂说:“刚你说过。”


    徐嘉树看他一脸风轻云淡的样儿,忍不住问:“麻药已经起作用了?”


    “有一点。”沈沂回答。


    “那你不疼?”徐嘉树皱眉:“尤其刚才。”


    沈沂:“……”


    “你觉得呢?”沈沂反问。


    徐嘉树:“……装。”


    “我没疼她都那样了,我要是比她还慌。”沈沂淡淡道:“她不得哭死啊。”


    徐嘉树:“……”


    “刚才你就不应该喊她做助手。”沈沂说。


    徐嘉树却摇摇头:“你太小看她了。”


    两人说着话,赵南星已经进来。


    徐嘉树道:“好了,闭上眼睡一觉,睡醒来手术就结束了。”


    说着,沈沂的脸被遮住,只留下一双手露在外面。


    徐嘉树转头看了眼赵南星,温声询问:“我开始了?”


    “好。”赵南星深呼吸一口气。


    “手术刀。”徐嘉树伸手。


    赵南星立刻递过去。


    ……


    一场手术,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


    手术很顺利地结束,徐嘉树却在缝合时问赵南星:“你来收尾?”


    赵南星思考两秒,点头和徐嘉树换位置。


    一直躺着的沈沂忽地出声:“哎,徐哥你来吧。”


    都已经松口喊徐哥,结果只听徐嘉树冷漠道:“手术室里不要称兄道弟。”


    沈沂:“……”


    “赵南星。”沈沂又喊。


    赵南星戴着口罩,声音很闷:“嗯?”


    “你……”沈沂想问你行吗,怕她心态崩掉,话在出口之时又变成了:“你别紧张。”


    赵南星深呼吸,声音坚定又自信:“我大学实操课几乎都是第一。”


    “你放心。”赵南星说:“睡醒来就好了。”


    沈沂微顿,尔后低声说:“我的意思是……”


    手术室里安静到连根针掉下的声音都能听见,赵南星的手平稳地悬在他的伤口上方,随时准备缝合。


    只听沈沂温声道:“你别难过。”


    —


    赵南星实习时来的第一个科室就是外科,也跟了上百台手术,缝合这种事不在话下。


    可依旧是抱着十二分的认真和虔诚来做。


    站在手术台前,心无旁骛、专心致志地做一件事。


    甚至没有去想躺在手术台上的人是谁。


    等到缝合结束,赵南星才松了一口气。


    而沈沂在她缝合的过程中没耐住麻醉的药效,闭眼睡着,被安静地推出手术室。


    手术做完,赵南星刚出手术室,就有警察迎面而来,“请问您是赵南星女士吗?”


    赵南星点头:“是刚才那件事吗?”


    “是的。”警察说:“需要您跟我们去做一下笔录。”


    “那个人呢?”赵南星问。


    “在警局。”警察说:“精神方面似乎有点问题。”


    赵南星:“……”


    “我去换件衣服。”赵南星说:“伤者还没醒,我可以要求在医院做笔录吗?”


    “可以。”警察点头:“我们也需要在伤者醒来之后继续做笔录了解情况。”


    双方达成一致。


    等赵南星换好衣服,两位警察也在桌前坐得笔挺,正在看之前在走廊里的监控。


    赵南星给两人倒了杯水,坐到对面,“抱歉,久等。”


    “没事。”


    ……


    交谈进行得很顺利,赵南星如实地交代了自己和伤者的关系,也表明自己并不认识那个持刀伤人者。


    而经过警察的提醒,她才知道原来那个人是一个多月前一位去世患者的儿子。


    那天刚好是赵南星值夜班,凌晨两点接到电话,说有一位七旬老人晕倒在浴室,生命体征微弱。


    送到医院之后进行了急救措施,但最后还是没救回来。


    第二天是那位患者的女儿来医院将他带回去的,全程没见过他儿子。


    不过听那位患者的女儿说还有个哥哥,但好赌成性,一整夜都在跟朋友打牌,老人一直都跟儿子一起住。


    赵南星的救治全程没有任何不恰当的地方。


    如此看来,就是一例很典型的医闹事件。


    但有个棘手的问题是,那个人在几年前就被诊断出精神分裂,也是在这家医院开具的精神诊疗证明。


    赵南星听闻之后只摇摇头:“具体的等伤者醒来后再议。”


    沈沂知道怎么做。


    目前就算她说要起诉,也还是会通过沈沂的名义起诉。


    毕竟沈沂是真正意义上的被害人。


    而等待沈沂醒来的过程比较漫长难熬,期间程阙又来看了一次,说是网上出了新闻,还冲上了热搜前几,不过没多长时间就被撤了下来,应该是医院公关。


    程阙询问这事情的缘由,赵南星如实回答。


    说完之后程阙却用怪异的眼神看向躺在病床上的沈沂。


    赵南星觉得奇怪:“怎么了?”


    “没事。”程阙立刻摇头,“没事。”


    隔了会儿又才神秘兮兮地说:“只是觉得沂哥料事如神。”


    赵南星再问,他却什么都不说了。


    当赵南星威胁他时,程阙只道:“你等沂哥醒来问他。我还得去办点事儿,走了。”


    程阙离开后,赵南星便坐在病床边发呆。


    和之前沈沂第一次做手术时的感受不同,那天只是担心。


    现在还有满心酸胀。


    不知道这算什么。


    她好像又欠了沈沂一次。


    如果不是跟在她身边,沈沂也不会受伤。


    她好像就是个危险人物。


    正当赵南星胡思乱想时,病房门再一次被推开。


    来人是沈清溪。


    赵南星看到他时,不自觉皱了皱眉。


    沈清溪则是一如往常的冰山脸,“还没醒?”


    “刚又做了个手术。”赵南星说:“他有点累。”


    “哦。”沈清溪随手拉了把椅子坐下,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看。


    赵南星不动声色地回望,冷声道:“你找我有事?”


    “没有。”沈清溪淡淡问:“今天的事上热搜了,你知道么?”


    赵南星点头:“刚听说。”


    “什么感想?”沈清溪问。


    赵南星在他面前倒是很淡定,可能是因为沈沂跟他关系不好,尤其在看到那天在病房里的场景之后,她对这个人的印象更差。


    “能有什么感想?”赵南星淡然地呛回去:“你希望我有什么感想?”


    “羞愧?”沈清溪语气更严厉,“你好像很喜欢出名。”


    沈清溪随意揣测:“为什么当初不进娱乐圈?凭沈家的名气,应该能把你捧得很高。”


    赵南星皱眉:“所以呢?”


    “一个建议。”沈清溪说:“当初因为撤你的热搜,沈沂可花了不少钱。”


    他提到沈沂,赵南星抿唇不语。


    “如果你很想出名。”沈清溪愈发咄咄逼人:“那沈沂的钱花得有点冤枉。”


    “也不是你的钱。”两道声音同时在病房内响起。


    随后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


    赵南星转头看向沈沂,只见沈沂脸色苍白,眼睛微睁,看着像没睡醒。


    而沈清溪看向沈沂,语气淡淡:“醒了?”


    “你这么吵,我要是不醒都对不起你。”沈沂说。


    沈清溪:“……”


    “还有。”沈沂看着他皱眉:“你到我病房来就欺负我女朋友?”


    沈清溪轻笑:“还是一如既往地护着她。”


    “不然呢?”沈沂反问:“任你欺负?”


    “沈沂。”沈清溪冷声喊他的名字,隐含着几分威胁。


    沈沂毫不畏惧地应答:“做什么?”


    “我只是给她提个建议,这也算欺负?”沈清溪说。


    沈沂笃定回答:“花我的钱,也没花你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的钱是从哪来?”沈清溪勾唇轻笑:“不会真以为你做律师的那些钱能填了热搜那么多窟窿吧?”


    “怎么?动你的蛋糕了吗?”沈沂反问。


    兄弟二人之间你来我往,气氛不算浓烈,但赵南星隐隐嗅到了火药味。


    聊天气氛已经在朝着剑拔弩张的方向前进了。


    当沈沂问出这句话时,沈清溪的脸色微变。


    “沈清溪。”沈沂直接喊了他名字:“你以为你是谁?”


    沈清溪皱眉,冷冷地盯着他看。


    “别人的人生为什么需要你来建议?”沈沂说:“管好你自己。”


    沈清溪:“……”


    “还不是怕有些人不知好歹。”沈清溪指桑骂槐地说。


    赵南星在一旁已经捏紧了拳头。


    只听沈沂缓缓道:“谁需要知好歹?我们俩的事儿,你不要不知好歹凑过来问行吗?”


    “还有。”沈沂说:“我是睡着了,不是死了。”


    沈清溪厉声:“你这是什么话?”


    “我让你别这么不要脸。”沈沂轻嗤,四两拨千斤地回他:“你有种在我棺材跟前骂我老婆的感觉。”


    沈清溪:“……放屁。”


    沈沂不屑地笑:“你再这样,我棺材板可能都按不住。”


    沈清溪顿时觉得阴森森的,忙把话题拽到正轨,“你说得是些什么不正经的话。我来就是看你伤得重不重,你却在这里胡言乱语。”


    “那你先跟赵南星道歉。”沈沂冷声说。


    沈清溪皱眉:“你说什么?”


    “我让你和赵南星道歉。”沈沂重复一遍,愈发坚定。


    沈清溪猛地站起来,椅子划过地面,发出难听又刺耳的刺啦声。


    “做梦!”沈清溪说,“你一个人慢慢发疯吧。”


    说完就要走,而沈沂却在他走到门口时轻笑一声:“大哥,这步棋你想到了吗?”


    沈清溪错愕地转过头,“什么意思?”


    沈沂举了举自己那只刚做完手术的手,几乎是一字一顿道:“相、煎、何、太、急。”


    沈清溪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你在说什么?我不知道。”


    “毁掉了亲弟弟的手。”沈沂轻笑:“难道不开心吗?”


    沈沂说:“徐嘉树已经说了,断了的神经接不回去,我这只手这辈子可能没办法正常使用。”


    而站在一旁的赵南星表情惊讶,根本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但沈清溪的表情却越来越难看。


    “你做到了。”沈沂笑得很温和,但在这一刻的病房里却显得诡异:“下一步如果我再往前走,你要取的是不是我的心脏?”


    沈清溪勃然大怒:“你闭嘴!”


    沈沂却收敛所有笑意,毫不畏惧地和他对峙,冷淡的薄唇缓慢吐露出两个字:“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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