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2-053章

3个月前 作者: 锦竹
    大起大落


    室内满堂春色,帷幄中,一名俊逸的男子静静注视着在怀中的女子,似乎看不够一般,自个傻笑起来。


    在怀的女子,半眯着眼看着傻笑的男子,“从来没想到你居然这么有爆发力。”


    他紧紧了手臂,把她更嵌入自己的怀里,笑道,“我也不知自己的有这么疯狂的时候。”


    疯狂到她都晕了。想到刚才的那些画面她就觉得甚是难堪。曾经看过的男女云雨之事都是骗人的。什么享受,什么欲罢不能,仅仅只针对男人而已,她是让他享受到疯狂,她却不幸不堪禁脔直接晕了过去。


    忍不住推了推谢玄,娇羞道,“以前真是看走眼了,以为你翩翩君子,现在看来是披着羊皮的狼。”


    谢玄有些无奈,复揽住她,“我是喜极而狂了。下次我温柔点。”


    还有下次?她突然意识到,这事,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以致生生不息。


    突然想到一句诗,忍不住自个笑了起来。谢玄有些奇怪,问,“笑什么?”


    她贼笑道,“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


    这句诗可真是为这此情此景给量身定做的。谢玄怔了怔,脸上顿开笑意,随即向她压去,“那么娘子,今多为我开一次吧。”


    她还未反应过来,微张嘴想说什么,唇就被覆住了。一两下的挑逗……她就妥协地搂住他的背,跟他翻云覆雨去了。


    她发现,她的潜质,在谢玄的带领下,一点点被挖掘出来了。果然,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一响贪欢,竟不知帷幄外良久站着一个人,脸通红,不知是听了里面的声响还是气的……


    原本想叫去吃饭,竟看得如此春光。帷幄影射出的男女交合的暗影,让她更迈不出步子……


    “敏敏……”那声魅惑的磁性声音,柔情似火的呼唤,更荡漾在这个春室。


    帷幄外的女子噙着泪,捂住嘴,飞奔出去。


    一切,都只是她的一厢情愿,她自知,玄哥哥很爱他的妻子,每晚酣睡嘴中不自觉唤着的那个名字。


    敏敏——如梦魇般萦绕着。


    那不是一个名字,而是一种千言万语的情话,一种情深似海的呼唤。


    半夜,她打个哈欠慢慢起身穿衣,不想打扰酣睡的谢玄。她做在茶几旁,倒了杯水,找到随身带的物品,翻出一小瓶药,倒出一粒吞到肚里。


    稍微有些安心了,转身回到床上睡去……


    翌日,她还有些朦胧睁开眼,已经是天明了,枕边也空荡荡的了。她无奈耸肩,她还真是嗜睡,相公比娘子起得还早。


    她起床穿衣走到茶几旁,倒了杯茶,准备喝时,梅儿走了进来。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嫂子,起来了?”


    她平和点头,“不知妹妹找我有何事?”


    梅儿扯着一个不算是微笑的微笑,“也没什么,今儿玄哥哥向我们告辞罢了。”


    她怔了怔,不明白其中的意思,用一副懵懂的样子看着梅儿。


    “玄哥哥想要离开,向我母亲告辞呢。”


    原来是这样,不过想想谢玄确实暂时这个职务已经很长时间了。不禁想笑,要不是她“以身相许”他的丈夫还真会一直固执不肯去见她,打算一辈子呆在这里吧?


    一丝无奈,摇头笑道,“那么妹妹找我有何事?”


    “我想请姐姐去劝劝玄哥哥留下来。玄哥哥在这里干的很好,一些父亲不能解决的事情,玄哥哥全解决了。我想没有任何人能比玄哥哥胜任这个职位了。”她说得有一丝难过,更多的是不舍。


    她看着眼前这个“情敌”,哎,真是愚蠢至极啊。她怎么会容忍自己的相公长期跟情敌在一起呢?即使对相公的事业很有帮助。


    在她字典里,绝对不要让自己吃亏。


    “好的,我会劝劝相公的。”她轻笑。不答应也要装着答应,不要让敌人产生更多的敌意。她要装着很贤惠,不让她说闲话。


    梅儿不想她这般实体,点头欠身道,“麻烦姐姐了。”


    她只是依旧很有礼貌的微笑送客。


    刚送梅儿不久,谢玄便进来了。他脸上洋溢着春风拂面的微笑,走进她揽住她,“敏敏,我们回江陵可好?”


    她舒服的靠着他的臂弯下,“嗯,好啊。什么时候走呢?”


    “把手上的事忙完就走。差不多几日就好了。”


    她微微一笑,“相公为什么这么想走呢?”


    谢玄尴尬笑道,“多呆无益。桓温给我的任务我也都完成了。”


    她点头,“新王登基即位,安石这事可干的甚好呢,现在桓温恐怕已经没了以前的士气了。”


    谢玄刮着她的鼻子,“你个人精,什么事都看得这么透,你可知现在桓温不仅没了士气,而且身体愈况不如前,我想大势已去了。我们王谢终于可以大展鸿图了。”


    她拉住谢玄的手,在他手心画着一个又一个圈,“相公以后定会成为盖世英雄,驾驭千军万马,统领四方。”


    谢玄笑了起来,握住她的双手,“身边无论如何,都有我的妻,陪伴左右。”


    她给他一个很是温馨的微笑。心底却在自问:谁能知道以后?


    很多年以后,她重新回到他的怀抱,想起当初的一番话,要是自己不那般多心,以后很多事都是没必要发生的。


    谢玄为了脱手这边的事,每夜都加夜班,虽然告诉她早点睡,可是不知何事起,她总是痴呆坐在他后面看着他的背影才能入睡,也许这就是所谓的依赖吧。每日清晨,她总是能在床上伸个懒腰。她知道是他每晚抱她上床,而她总是抓着他的衣角不放直到他也躺下去睡。他很无奈,即使如此,她还是要乐此不疲循环做着,不为别的,只是提醒那个男人,关心她着凉时,她也记得你要休息。


    谢玄手头的工作完成了,便想告辞了。那日清晨,他携着敏敏去向梅儿的母亲告辞,她一直记得梅儿眼神的哀怨,用请求的眼神看着敏敏,而她却只能一副“爱莫能助”回复给梅儿。


    不是她人自私,而是她对自己的相公自私。她只想把自己的相公栓得紧紧的,仅此而已。这是每个作为妻子所要捍卫的吧。


    离开邻南之时,敏敏问过谢玄,要是她一直没来,他会不会一直留在这里?


    他说不会,因为没了儿女情长,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那可曾想过梅儿爱恋着你?


    他轻揽住着她,他这辈子心里只有一个人,只想陪她一人细水长流,天长地久成埃尘。


    她笑过,希望能如此。


    桓温身体愈加变差,很快,有些撑不住了。对于自己差点戳手可及的天下感到万分沮丧。无奈,既然得不了天下,也要给自己一个死后风光。


    于是上书朝廷,等他死后,他想要实行“九锡”之礼安葬。朝廷上下无不震撼,这“九锡”之礼是皇上才能实行的安葬,这桓温什么意思?不明摆着……


    在议论纷纷之时,朝廷也没表明下诏答应了桓温的要求,这无疑是皇室的拖延,虽然桓温已经大势已去,可残余的力量也是经不起让他们考验的,衡量全局,还是模糊表态算了。那就拼命地改吧,改来改去,直到桓温去世。


    这事敏敏听后,慵懒靠在谢玄身侧,“你们还真是绝情,桓温临死要求都要折腾他。”


    谢玄只是草草一笑,“不能对敌人心慈手软,那样是对自己残忍。”


    “呵呵。”她笑了起来,“要是你娘子有招一日落入敌人手里,叫你损害自己的利益,那么你是否会心慈手软呢?”


    谢玄揽住她,一声不吭,良久以后,吁口气,喟然长叹,“你定当理解我的。”


    她早知道这答案,但听了以后不免有些落寞。


    “我爱你,是出于自己。但我却有出生就该有的责任,那种责任,是身不由己的。”


    她静静依靠在他肩膀上,眼睛却直视前方,默默点头。


    与生俱来的优越,也要靠以后负生的责任维持,以待生生不息。不知是一种悲哀还是荣耀?


    半年以后,桓温去世,把桓家大事托付给最小的弟弟桓冲,把自己的南郡公的爵位传给自己最小的儿子桓玄,那时的桓玄才四岁。


    北方也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变化,前秦灭了前燕。当敏敏知道这消息时,竟然不自主的流了泪。那不是出自自己的感情而是出于一种本能。也许这身体的主人还存在一点意念吧。谢玄见敏敏听到这消息竟然哭了出来,甚是吃惊。他抹去她的泪水,有些心疼道,“怎么了。敏敏?”


    她摇头,笑着流泪,“没事,相公。我只是不受控制的哭泣而已。”那种本能的心痛与她无关。


    他也不再多说,揽住她,轻轻拍着,“敏敏,以后的路一定要在我身边好好陪我。”


    “怎么了?”


    谢玄顿了顿,重新拍着她的背,“叔叔现在在削弱桓冲的势力。皇太后也被叔叔请来临政,如今桓家势力已经快消失殆尽了。叔叔来信说,他请职当扬州刺史,朝廷方面也得到了任何,过几日就起程去扬州了。而我和堂哥也将随之调至。”


    这其中的复杂纠葛,她是不自知的。她只知道,此时的谢安已经声望无人能及。再过不久就是人人朝拜的第一宰相,而眼前的这个男人,她的相公,也会成为一位盖世英雄。


    可是她的心里,为何如此忐忑不安?似乎预知未来的坎坷与艰辛。


    谢安把东晋的天下几乎很有条理的安排好了,把桓冲调到荆州上任,这是上下游都有了保证,桓冲领荆州,谢安领扬州,各自相安,彼此之间没有怨恨,也不再争斗了。而前秦和东晋的南北大战拉开帷幕了。而这一切不仅奠基了东晋“谢安”时代,也奠定了谢玄的风姿卓越。


    谢安终于把大局打好了,桓谢两家很是和谐相处。国家虽然整理好了内乱,但外扰还是一大棘手问题。下游必须要有个强大的军队力量才能更加稳定保证国家的安全,于是在谢安的坚持推动下,决定加强一只精英队伍。而此时兖州位置竟然空缺,谢安借此机会推荐了谢玄。皇室那边也无异议,直接下达指令招谢玄回朝领旨。


    在江陵的谢玄听到这消息甚是惊讶,而敏敏似乎是预料般,帮他收拾好了行李,静静站在他旁边道“相公此次一定别让安石失望哦。”


    谢玄不答,仅仅微笑而过。


    兖州刺史这职务可不是好当的,北方现在已经蠢蠢欲动,兖州在前线,压力很大,谢安毫不犹豫地“举贤不避亲”的行为虽然朝廷版本不一,但是大部分的人觉得谢玄确实是个有才干的人。


    对于叔叔的这举措,谢玄也早已料到,收拾好行囊,携敏敏准备直接去兖州了。


    敏敏有些无措,问道,“相公,不是说要到朝廷上去复旨吗?怎就直接去任职了。”


    谢玄笑,“那只是官方礼仪而已。这事归叔叔管,叔叔的意思可能也是叫我直接去干活,这些礼仪他自有办法,我们现在做的,就是赶紧干活。”


    她有些哭笑不得,这当官,就是个苦力。


    兖州在下游地区,地处湿润,离江陵很近。更神奇的是,桓温当时的大西北军现在归兖州,也就是说,归了谢玄。他们还未到兖州,就直接去了西北大营。


    她不禁有些感慨起来,这个西北大营,对于她和谢玄来说是极为有意义。


    他负伤后的表白依旧萦绕在耳旁,有时想,命运真是个神奇的东西。


    自马车而下,谢玄把敏敏扶下马车,笑道,“真没想到,我再来这,竟然有了你。”说罢,揽她入怀。


    她娇羞一闪而过,“人多。”


    他这才反应过来,整齐的排列着三队,气宇宣扬立正在他们面前。确实是个严格守纪的军队。


    他微微一笑,走上前道,“你们好,我是新调任的兖州刺史,兼江北诸军事。”


    三个队伍为首的三名年轻男子各自上前一步,对谢玄鞠躬,“将军好。”


    其中一位年轻俊朗的男子鞠躬道,“将军,小将刘牢之,帅三方军队来迎接您。”


    刘牢之?敏敏有些迷茫看着眼前这个男子,身形修长,体型健硕,虽然没有谢玄那般完美身形,却有比谢玄更加健硕的身躯,皮肤呈古铜色,剑眉下的那双一瞬不瞬直盯着她的眼睛……


    咦?他怎么不看谢玄只是牢牢盯着她看?脑子回忆起曾经,试图找回点记忆。关于这个叫刘牢之的男子。


    当回忆起那次被临时调任到大西北军,遇见那挨了板子,强行扒了一位小男孩的裤子时,不禁哑然了。


    当初那倔强的眼神再次呈现在眼前与这鹰眸重现时,她真不相信,时间竟然把人能演化成这样?虽然年轻但是脸上却无任何微笑,对整个世界似乎敌视一般的双眸看得都有些心悸。


    谢玄也察觉到眼前这位叫刘牢之的小将死死盯则身侧的敏敏,不禁皱了眉,揽住敏敏,对刘牢之道,“不知内子有何得罪刘少将的吗?”


    刘牢之眼神漂移到谢玄身上,原本严肃刚毅的脸顿时软化,轻轻摇头,“夫人的脸只是有些面熟而已。”


    原来是想确定她是不是他印象中的人。


    谢玄愣了会,抓敏敏肩膀的手忍不住握紧了些,轻笑对着敏敏问,“娘子可有这印象?”


    他脸上挂着微笑,但在她看来,那是如浮云一般,只要她的气息有些不对,那微笑就会消失殆尽。她虽然不知谢玄生气什么,但是也要眼观鼻息,“相公不知,刘牢之我可是认得哦。”


    她的话,让谢玄一怔,抓她肩膀的手更是力道加重了。刘牢之也甚是惊讶注视着她,眼神闪烁,却有一丝复杂,刚硬的脸庞此时更加的凝重,死死看着抓她肩膀的那只手。


    “当初救过他一次,对吧?”她轻笑。无视了谢玄重力,无视了刘牢之紧抿的双唇。


    她知道,身侧的这个男人,她伤了太多次了,她不想再看他的隐忍。她知道,眼前的这个年轻男人,之于当初,她只能是一笑而过,她没想过这个年轻人还能记得她。


    谢玄手劲松了,带着微笑看着刘牢之,刘牢之轻扯出微笑,“夫人还记得小将真是荣欣。夫人救命之恩,小将没齿难忘。”


    她微笑对他,“你严重了。你应当好好效命于朝廷才是。对吧?”


    “是。”刘牢之微笑鞠躬。


    她挽着谢玄,有些好笑看着眼前这个别扭的男子,她从来没想过,这个孩子一直记得“非礼”他的她。


    那晚,谢玄弄疼了她。他带着一股暴躁,她不理解。很多年后她才知道,这个男人,那时不仅生气,还有难言的痛楚。


    次日醒来,谢玄已经不在枕边。她惯例从衣服里找出瓶罐倒出一粒药服了进去。有些舒心伸个懒腰走出军营。


    操场上,年轻的士兵在有秩序做了晨练,领头的刘牢之在一旁指挥着,谢玄则站在台上观望着。几乎整个操场上都是一个表情,面无表情。


    初涉战场


    敏敏仰望谢玄那刚毅的面容,不禁心颤了。他还在介意吗?她真的不知该怎么办才能去证明自己此时的心里,只想有他。


    点兵时,谢玄目不转睛注视眼前的士兵们,手指着中间的队伍,“这是第几队?”


    刘牢之拱手道,“回诸军事,这是第三队。”


    第三队?敏敏甚是惊讶,把目光转到第三队的士兵们,已经都是陌生的面孔,她也不记得是岁月的变化,还是物是人非,已经不是昔日的那些孩子了。


    “哦?”谢玄脸上多了些兴趣,笑道,“几年前,训练你们的是谢朗吧。”


    “正是,谢少将现在也不知调任去哪了。”刘牢之笑了,笑容中多了份讽刺。


    谢玄自然是看见他笑容中的特别,半眯着眼再次看他,眼中多了些笑意,“这第三队,我想好好考察一番。”


    刘牢之点头,转身对着第三队为首的一位男子道,“你去准备吧。”脸上毫无任何表情,有板有眼的样子。


    呀!敏敏终于认出为首的那个男子了,是当年第三队的队长。小虎子?


    只见小虎子也没表情地点头,吩咐下去。第三队齐体点头,军事化转身整齐向后走,依次离开操场。


    她总觉得,自她走后,这个军营中必然发生过什么事?岁月的变迁能把一个人从里到外的改变的,只有……出了事故,或是大喜或是大悲。


    她的直觉告诉她,是大悲。


    第三队的考察很严,首先从耐力开始,整个山绕了三圈再回来。而其中要是作弊了,那么将军规处置。


    第三队派出了300人,两天以后,回来了278人。


    再次是技巧决斗和射击比赛。这次谢玄派了少将级人物参与,与剩余的278人比赛,结果能完全胜出的有102人。


    最后,则是军事策略。谢玄分别列出5种战阵,分出25种情况来应对,要剩余102人想出不同的办法。


    结果,27人脱颖而出。而谢玄则把这27人分别编排成三组,一组九个支队,这9个支队分别分配到100人,让选出的27人管理。


    这个方法不仅减少了管理难度,还大大加强了积极性。因为这27人都是集智慧与勇气于一身,并且心态都是积极性,这些从底层出来的人,定不负众望。


    当谢玄有条有理地指挥着士兵们,敏敏在远处定定注视着这个男人。这是她的相公,一上手就游刃有余的男人。她有时真的打心底佩服他,无论是怎样棘手的事,都很轻松环环解开。


    一时女儿情长萦绕在心头,不禁笑了起来。


    她的相公以后是个盖世英雄,因为他的名字叫谢玄。


    忙了一天的谢玄疲惫进了帐篷,见敏敏端正坐在床旁,笑道,“难得见你这么端庄。”


    她扁嘴,微皱着眉,但还是卖乖拉他到床旁坐下,“相公,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什么事?”


    她突然闭嘴装作很难开口的样子。她这表情让谢玄更加好奇起来,复问:“到底什么事?”


    “我想……我想……以后陪相公操兵阅兵。”


    谢玄怔住,有些好笑看着身边的女人,揽住她,“你一女子不好在外风吹日晒的。”


    “可是我想嘛。”


    “你不心疼你自己,我却心疼你。要你受苦,我可要天打雷劈。”


    她扁嘴,作出可怜样。眼睛偶尔抬起看看他,又低头不说话,嘴里偶尔哼出“嗯”的轻叹。


    谢玄甚是无奈,“你把我吃得死死的了。好吧,就从了你。”


    她嘴角上扬,一副奸计得逞的模样,圈住谢玄的脖子,在他脸上大大亲了一口,“相公,爱死你了。”


    “嘻嘻……相公也爱你。”说罢,压她倒床。


    她娇羞双手拄在他胸前,“相公……”


    谢玄轻笑,暧昧在耳际轻吻一下,带着一□哄,“嗯?敏敏?”


    “你最近有点勤快了。”她轻笑,成功见谢玄脸上染上了红晕。


    他轻点她的额头,落下浅浅一吻,“最近特别喜欢小孩。所以想造个疼疼。”


    她怔了怔,眼神多了些闪躲,“这事急不得。”


    他轻摇头,额顶着她的额,眼睛异常明亮,“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对吧?敏敏?”


    “嗯。”她恍惚点了点头。


    她很想告诉他,有时十分耕耘也不一定有一份收获。尤其是生育这方面。因为这是两人的事。


    敏敏开始跟随谢玄去巡视操兵。公事归公事,他此时一丝不苟,她也乖巧站在旁边观望。


    自从分组以后,每组每队都有条有序管理。虽然各法不一,但却拥有共同一个特点,严格按照军规训练。坐如钟站如松,行如虎。


    谢玄对此甚是满意。甚至有些得意忘形在公事时搂住敏敏,笑称,“这第三队堪称精英。”


    她捏他肩膀,“瞧你这德行。”


    谢玄哈哈大笑起来。


    这时,刘牢之走了过来,见他们欢笑相拥,有些迟疑走了过来,脸上依旧无任何表情,很公式化道,“诸军事,今日还要不要测试?”


    谢玄收回笑容,“照常。”


    刘牢之点头,“从命。”抬头望了望敏敏,眼中多了点复杂,似有千言万语却无言的样子。他低下头转身走了。


    他这一系列动作,全收在谢玄的眼底,他半眯着眼,更加搂紧敏敏,似在对她说,又似在自言自语,“你是我的。”


    她蹙眉,胳膊上抓力很大,有些疼,但听到谢玄那声既颤抖又坚定的矛盾的声音,她忍住了。轻轻靠在他身上,“是啊,是你的。即使不要了,还是你的。”


    谢玄的力度明显小了,柔柔在她额上一吻。


    她还是带给他不安,即使她已经是他的妻子,他的人。他还是不安,她不知道,是她做得不够,还是她以前让他绝望太多次。


    终于明白,他那么想要个孩子,只是想证明,她完完全全是属于他。


    训练不过一个来月,谢玄的眉头原本舒展,如今又蹙成一团,细心的敏敏看在眼底,终于在一晚就寝的时候,忍不住问起,“相公最近是怎么了?”


    谢玄叹气道,“北府军的人数太少,把其余一些都加起来,不过一万人,感觉有些力不从心。”


    她思忖一下,“确实是个棘手的问题。人多力量大,这北府军确实是少了点,朝廷方面没出什么政策吗?”


    “征兵。”


    “这可是强制性征兵?”


    “嗯。这是惯例的方法。”


    她眉头皱得很紧,她读过一些历史,哪个朝代不是强制征兵遭到民怨,非本愿的士兵能全心全意做个好兵吗?


    见她那股忧愁的气息在脸上浮现,谢玄不禁好笑起来,“看来我们是想到一起了。”


    她怔住,呆呆看着谢玄。


    “以暴力服人与以德服人,真正长久的,是后者。这行军打仗也是一个道理。以强制征兵与以自愿从军,真正有魄力的,是后者。”


    “那么相公可找到好的办法没?”


    谢玄摇头,勉强一笑,“要是想到了,也不用这么愁了。”


    她抿起唇,似在苦思冥想,鼻中吐出重重一口气,“拉拢人心的办法也就只有两种,一种是以恩情,另一种是以利益。”


    谢玄微眯起眼,有些神游去思考敏敏这句话的意思。突然,眼前一亮,脸上乌云退去,明媚起来,“我知道了。”


    “哦?”她绕有兴趣起来。


    谢玄眉飞色舞道,“我们大营在广陵,北方人要想从东路攻破长江天险,占领建康,就必须控制住广陵,才能顺利渡江。”


    “这我知道,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她更是好奇,只见谢玄的眼睛更亮了起来,嘴边的弧度愈加弯了起来。


    他倏地把额抵住她的额,一脸含笑,“这是对侵略者而言。北方流民百姓,也要走这条路,从东晋建立开始时,北方汉族百姓就失去家园,为了躲避残酷的战乱、外族的压迫,有的就举家迁徙到南方。这些人大多都聚集在淮河、长江一带。朝廷每隔一段时间就迁徙一些百姓来安置,但是即便如此,流民仍然大批地涌来。而朝廷也一下子解决不了。于是这些流民就集合成一个团体,虽然有大有小,但是都有组织有领导,还有自己的武装。而广陵恰好是这些流民团体最集中的一个地方。”


    听他这么一说,她更是惊讶起来,有些不敢置信瞪大眼,盯着他看,“相公是想利用这些团体?”


    “不叫利用,叫双收利益。”谢玄笑了起来,“他们都是饱经磨难的老百姓,这些人个个都满怀国恨家仇,一门心思想打回北方老家,而且经过这么多年的残酷历练,几乎人人都练了一副好身手,可以节约很多时间和精力去训练。”


    她点头,“确实是既快速又利索。但是要怎样才能团结他们呢?”


    他双手捧住她的脸颊,亲了亲她微热的唇,“这些,你相公也想好了,你拭目以待吧。”


    她还来不及回话,谢玄就立马把她抱起。她差点失声尖叫。却听见谢玄说:“我们也去造一个军队吧。”


    苦笑……


    任由他去了。而那一次过后,她没有去吃药。也许是在给她自己一个机会,一个让她也能放下的机会。


    谢玄干事效率很快,他第二日就张罗部下去贴告示、发邀请函还亲自去面谈。


    征兵半个月之久后,收罗到广陵各个流民组织大半。北府军一下子人数骤涨3万。不得不说谢玄才干超群,上任三个月不到,把一个涣散不及的军队改头换面成一个卓尔不群的军队。


    而且让敏敏吃惊地是,这些流民都很团结,并且很听从谢玄的命令。她想不出,谢玄是怎么办到的。


    整个军队众所周知,诸军事夫人也在军营中。而且甚得诸军事的宠爱。每次操练,都能看到诸军事旁边有着他的夫人。


    而和平的操练训兵维持的时间不过五个多月,谢玄就接到了一份朝廷来的快讯——派兵支援襄阳城。


    谢玄一接到这旨意甚是惊讶,一来,他的军队刚建立不久,还是初级阶段,二来,要是去支援,空下的下游该怎么办?让前秦钻了空子直接到建康?反复思量,谢玄也不知该听不听旨意去救援了。


    北府军各个将士听后,都反对去襄阳救助,理由出奇一致,北府军是堡垒,动了,建康怎么办?


    被他们这么统一反对,谢玄更是无奈。


    作为妇道人家的敏敏,自然在一旁静观其变。这些利害关系她不是不自知。襄阳在上游桓冲与下游谢玄军事范围之外。桓冲也向朝廷发出“全重江南,轻戍江北”。而襄阳正在江北。桓冲也没多大的精力去支援,毕竟他也是放不下他的荆州。


    她的相公,也是怕护住了襄阳,毁了建康。但是要是襄阳失手,上游的桓冲就被控制住,无法下来支援。前秦向前推就是长江,进攻的目标就指向下游了。


    无论是选择哪一条,都是不利。在面临两难时,谢玄选择了放弃襄阳。


    东晋的国都在建康,失不得。


    他情愿自己独自面对强大的前秦军队,也不要国家受到一丁点的威胁。


    这就是他的选择。


    她也不知他这样的选择,是对还是错。为这个国家值得吗?为了谢家值得吗?


    以后,他会不会为了这个国家,为了谢家去放弃她呢?她不自觉胡思乱想起来。


    谢玄没有听从朝廷的指挥,朝廷也只好派镇守江陵的刘波去支援。其实这也是垂死挣扎而已。秦军17万,刘波虽然有7万,但是还是小巫见大巫。加上刘波也怕搭上他的兵,迟迟不前,造成围困的襄阳城外,7万晋军在外观火。


    如此,襄阳城只能拱手相让。虽然襄阳刺史极力挽回,可是还是无回天之力。


    襄阳城,被破。


    秦军一举南下。开始去攻打彭城。话说这彭城,地处淮河以北。离前秦势力范围最近,有点想保也保不住的意思了。可是这城却不能失。要是被破,秦军将过渡直接到淮河以南的淮阴和盱眙。如果东晋丢了这两个城,那么江淮的局面就会很难控制。从盱眙向南,不远就是三阿,再南就是广陵,正是谢玄所处。


    也就是说,这直接威胁到了谢玄。要是前秦胜了,那么直抵长江,兵临建康城下。


    一切只看谢玄了。她虔诚希望,这次他能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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