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二章 、香格里拉王国
3个月前 作者: 泪轮回
同房间的团友小张已经发出了粗重的鼾声,这鼾声的确使人难以入睡。当初旅游团分床位时,王一平并不是和他一个房间的;但一听说小张打鼾,原来与他分到一起的那位老兄就不干,当然大家也都不愿意。全陪的导游看见王一平比较和善,就来做他的工作;王一平本来就是好说话的人,没说什么就答应了。幸好前几天每天都玩得很累,所以把鼾声对睡眠的影响降到了最低;然而今天,王一平失眠了,白天的一幕幕生活场景他挥之不去;而过去的日子,包括kitty又不时来侵占他思想的领地。鼾声一浪高过一浪,而王一平的大脑也越来越清醒;望着窗外满世界的月华,他睡意全无,并一点点不断受着这月华的引诱――他想一个人去尽情地感受香格里拉的月夜。
香格里拉县城的街面不象深圳那样通宵热闹喧嚣;现在已是夜晚十一点钟,店铺早已关门,行人稀少,车马不闻。王一平穿过冷冷清清的街道,在暗淡的灯光下徜徉;他边走边回味着一天以来的所见所闻,心情激动而又平静如水;他喜欢夜游,每每当他幸福或者烦忧的时候,他都披衣夜起,一让夜风洗涤自己的思绪,而现在高原的风正在梳理着香格里拉,让这位美人静静地休息,好在新的一天里更加容光焕发。县城夜晚的宁静在西郊被打破:这里正在进行施工,把原先的柏油路面铺上水泥。走出县城,王一平独自继续向西漫步,他一点也不害怕;他象一位赶夜路去与心上的人幽会的恋人,心里满是温馨的向往。
王一平来到了一个岔路口,这里向北的那条小路就是通往碧塔海高山牧区的;同别的路口一样,这里也建有一个葫芦状的白塔,塔身的四周拉着许多的丝线,线上的经幡在晚风中飘舞,象是呢喃有声的絮语。王一平来到白塔下,身不由己地转动了经筒,充满了对未来生活的期待。
夜风吹过远处灯火阑珊的县城,吹过沉静的大草原,吹过连绵起伏的群山;轻轻的风声就象是香格里拉沉睡以后均匀的呼吸,这呼吸象少女呵气如兰,散发着淡淡的,但却是温热的,让人心醉的香气。香格里拉在藏语中是“心中的日月”的意思,是人们的理想王国;但在王一平的心中,是散发香气的地方。[..info超多好看小说]不知是什么原因,这地方让王一平突然感到是那样的熟悉,象是很久以前到过,但他清醒地知道,他并没有到过;是不是因为向往,他在梦中到过呢?他记忆模糊,象,但又不象!
王一平不准备走得太远,毕竟他还要考虑什么时间回去;于是,他找了一块路边的石头坐下小憩,也许是一天的旅途劳顿,也许是夜风的微熏,也许是夜半时分人的自然反应,王一平朦胧欲睡;突然他看见在不远处的草丛中有什么东西在熠熠发光,那微白泛蓝的光随着风吹草动而若隐若现,象是磷火,又象是珍珠。王一平的好奇心陡生,他非得去看个究竟不可。他一跃而起,拨开草丛中挪步朝那光亮走去。忽然他看见自己左侧的草丛有一丝丝颤动,象是有什么东西向自己游来;紧接着感到脚背发凉,那颤动晃到自己右侧后,又绕到身后。王一平有一点心慌,但还没有让他作出判断和反应,他就感到自己右脚的踝关节被扎了一下,不是很疼,就想被蚂蚁咬了一样,痒酥酥的。随即,他看见草丛的颤动在自己的面前移向远方消失了。
王一平现在清楚地知道自己被蛇咬了。他迅速退回路边的石头坐下,搬起脚想吮吸伤口,但因为伤口在脚跟的外侧,他没有办法够着。他迅速扯断内裤的衣带,在自己右脚的膝盖下紧紧地扎起。从他迅速肿大的小腿和变得发黑的伤口来看,咬伤自己的是一条毒蛇。他明白,同伴们已经熟睡,不会知道他的去向和处境;他知道此时此刻,呼救是徒劳的,而挣扎着往回走更容易引起蛇毒攻心,现在,唯一正确的做法就是坐下来静待救援。虽然他明白在夜半的草原很少行人,自己的处境十分危险,甚至生命也面临极大的威胁,但他没有丝毫的恐惧,相反,他表现得特别的清醒和理智。静以待援就是他做出的正确抉择。然而,劳累和蛇毒使他越来越虚弱,终于在凌晨时分,他晕倒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王一平醒来的时候也是在夜晚。他是躺在一张窄窄的木床上,床上铺了些青稞草,床边还铺了缝合在一起的两张羊皮,床头的木桌上点着一盏昏黄的油灯;他睁眼看看周围,油灯的暗光里看到的一切使他又新奇又熟悉。这是一间小木房,房顶是用石板层层压成的;潮湿的地面上支起铺就了半间房屋的木地板,地板的一多半给床占用了;无论是地板还是墙板,无论是中柱还是角柱,都是用高山松做成的。这些松木不怕日晒,也不怕潮湿,所以有“水浸万年松”之说。这间古老的松木屋似旧似新,不知道它建成使用了多少年。王一平看到这些,先是疑惑不已,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在这么一个亦真亦幻的地方。渐渐地,他清醒了些,他逐渐忆起了自己离开旅游团夜游被蛇咬伤的情景;他明白了,自己是被人救了,而且救自己的不是县城里的文明人,更不是自己的团友;因为那样的话,他醒来的时候就应该是在县医院洁白的病床上。王一平舔舔舌头,咽一咽口水,发现自己还挺滋润的;他知道自己在苏醒前一定喝过不少水。他扯掉身上盖着的破了几个洞的旧毛毯,想坐起来,但身体软绵绵的,没有半点力气;他感到自己有几分饿了,想吃点鱼肉之类的荤菜。他期待着救助自己的房屋的主人快点到来。
脚步声,是皮靴踩着泥浆和枯、叶的声音!王一平的心跳有些加速。进来的是一位老人,浓密的黑发,黎黑的长脸上有几道粗深的皱纹;虽说知道他是老人,但你没有办法看出他的年纪;在王一平看来,40到80都有可能。王一平看到老人的时候,心里有点激动。“
大爷,谢谢你救了我”王一平说这句话时,心理仆仆乱跳,他有点担心这位藏族老人不会汉语。
“谢什么,这是因为我们俩有有缘”老人不仅说一口标准的普通话,而且中气十足。看到王一平吃惊的表情,老人爽朗地笑了:“怎么?醒过来了饿不饿?”
王一平老实地点了点头。
“来,这里是玉米羊骨汤”老人把一个沙锅端过来放在床头的桌子上,转身来扶王一平。
王一平感觉好多了,老人稍稍一带,他就坐了起来,“大爷,你是什么人?我的脚被蛇咬了,还要紧吗?你是怎么救我的?开告诉我呀”
“别急,别急,你先喝汤,我来慢慢地告诉你”老人招呼王一平用一个竹瓢喝汤,并拿来筷子和藏刀,看到王一平开始吃喝了,他才慢腾腾地说:“我是山里一个藏族老人,昨天晚上路过岔路口,看见你被毒蛇咬伤,就为你吸出蛇毒,稍做处理后,就用我的康巴――哦,我这样叫我的马――把你驮上了山,来到这里。是啊,开始的时候我也怕你会走佛国,但现在看来,你已经没有危险了。我带来的这种药看来很灵验,吃完了这锅汤,休息一会,你就可以下床活动了。哈哈哈哈”
“那就快告诉我的同伴我没事,他们会急的”
“急是急,但死不了人的。你看问题呀,还太狭隘了。这里离县城还很远的,总得等你好了再说吧”老人的话深远飘渺,好象有一种一般人不能体味的东西。
王一平想,是呀,这个世界,最亲爱的妈妈已经早逝;父亲到庙里吃了斋,在深圳,kitty去了美国,自己已经是举目无亲了,而周围一般的人即使为自己的失踪而伤心,也只是短暂而表面化的,倒是自己的考虑显得虚伪而幼稚。老人在王一平的心目中又多了一层可敬与神秘。
“大爷,你到底有多大年纪?”
“你猜呢?”
“看不出来,依你的身体来看呢,象是四十多岁;看你的阅历呢,应该有八十岁才对”。
“哈哈哈哈”老人爽朗地笑了:“我也记不清自己有多少岁了,我只知道达赖佛爷和班禅佛爷受到大清国皇帝册封的那一年我20岁。”
“什么?”王一平不啻于听到一声晴天霹雳,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他了解这段历史,如果推算起来,老人已经有三百多岁了。依据他的知识和理念,他是绝对不相信人能够活到这个年岁的,而同时他也决不相信眼前这个老人在讲大话。
“那,那,那你到底是什么人?”王一平说话结结巴巴了。
“既然你那么好奇,我就一五一十地全告诉你吧。我本来是康藏的一个普通的牧民,名叫强巴;就在我生下一双儿女后,被达赖佛爷选作侍从。有一次,陪同佛爷东巡,不慎掉入了峡谷,被另一个世界的人救起,做了两个世界的联络员,出入于世俗的香格里拉寺院和另一个世界之间”
“另一个世界,那是一个怎样的世界呢?”
“那个世界的饮食起居同你们也没有什么两样;但他们生活平和,只有善心,邪恶无法立足,所以他们寿命很长,可以活五百到八百岁。当然,他们也有一些超常的能力,但很少使用这种能力;在那个世界,除了代代生长在那里的人们以外,也有少数象我这样的外来者;这些未来者有藏人、汉人,也有欧美和非洲人。一百多年前,我们曾经救过两个探险者,通过他们,我还学会了英语。”
“你们在那里会受到歧视吗?”
“歧视?不,在他们的字典里没有这个词。他们对所有的人都一视同仁。”
“那,这个小木屋是――”
“哦,这是我来往两个世界的中转站;这里离进入另一个世界的入口已经不远了”
“我能到另一个世界去看看吗?”
“行,我就是看你心慈面善,性情平和,具有一种仙风道骨,才带你到这里来的。我年纪也大了,想找一个人将来接替我的工作;我看你就很适合,所以――但我必须告诉你进入另一个世界,要等有一百年以后才能重返世俗;因为只有过的那么久,你才会全无尘念,才不会因为私欲去破坏另一个世界的和平。你愿意吗?”
王一平陷如了久久的沉思。虽然尘世的生活有种种的不如意,但也有许多欲惑,许多乐趣;他尽管向往一种更纯净、更有意义的生活,但他也希望更多地体验七情六欲,体验人世的悲恨情仇。
“唉,看来你是尘缘未了”强巴老人摇了摇头,良久,他抬起头意味深长地说:“你要的生活方式和理想的人际关系只有在香格里拉的藏区才找得到。这样吧,我十代后的一个孙女20好几了,还没有对象;我看你们挺适合的。唉,这数百年来,看到自己的后代一个个死去,我心里很不是滋味,但他们都贪恋尘俗的生活,不肯放弃,没有舍就没有得,他们也就得不到平和与长寿。这样吧,三天后,你的伤就会完全好的,你可以从这里向东走三十里路,在一个水草丰茂的湖边,你会遇见我的小孙女的,她叫洛桑央宗。好吧,太晚了,我们爷孙俩就挤在一床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