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三章 洛桑央宗
3个月前 作者: 泪轮回
洛桑央宗
贡噶湖静静的依偎在群山之中,像一位秀出名门的美貌姑娘,含羞地平卧在一个巨大的绿色的摇床上。这里的山坡和湖岸全长着一两尺长的碧油油的野草,草向湖里边延伸生长,透过湖边浅浅的湖水,你可以看见青草在水底摆动;整个山峦没有一棵树木,甚至连灌木丛也没有。偶尔在草的海洋中会看见稀少但却硕大的花朵,简直就象少女的脸庞,丰润而艳丽。在这里,你会感到世界是无比的纯净;连那成群的牛羊也干净得象刚刚沐浴过一样,没有一丝尘土和污垢;一切都是那么和谐和美好。走了半天路的王一平跳下马来,陶醉地躺在草地上打了几个滚,全然没有一丝一毫的疲劳和惶惑。强巴老人的出现使他更清醒了自己需要什么样的生活:自己的理想生活就是,要入世,但不能浅俗平庸;要出世,又不能飘渺绝尘。而自己理想的生活伴侣则是一个聪明但不世故,单纯但不幼稚,忠诚而有情趣的女性;而这样的人,在他28年的经历中还没有出现。象华雪莲,过于幼稚;象kitty又过于世故;总之,他想,也许他真的不属于深圳这样的窗口城市,也许他理想的生活伴侣只能在香格里拉才会找到;所以当他全部康复后,就毅然决然地按照强巴老人的指引,一个人直奔贡噶湖;临行前,老人送了他一套藏青色的藏袍和一匹白色的高山马,并交给他一封书信托他带给洛桑央宗。王一平穿上藏袍,纵身上马,与老人挥泪而别。
王一平又翻身上马,爬上湖边最高的一座山峰,等待着央宗的出现。这时已是午后,西斜的阳光照在湖面,波光散金碎银般发出令人眼花迷乱的亮斑。就在王一平眼睛灼痛的时候,一群牛羊从东面迎着高原的阳光进入了视线,而且,果然有一个姑娘模样的人影骑着一匹棕色的马跟在畜群后面。王一平突然感到有些害羞,脸都有点潮热了。他知道要想获得藏族姑娘的芳心就必须用自己的勇敢和智慧征服她;于是他克服自己天生的羞怯,纵马靠近对方,隔着百十米远,勒住马头。尽管他没有看清姑娘的脸,但她那矫健而婀娜的身姿已经打动了他;但当他真正直面自己理想的伴侣和向往的生活时,他还是止步了;说不清是恐惧还是羞怯,王一平流露出了百无一是的书生本色。
“喂!”到是那位藏族姑娘纵马跑了过来,用汉语问:“我叫你哩,你没有听见吗?――你是藏人还是汉人?到这里来干什么呀?”
“我,我、、、、、”
“我知道了,只有你们汉人才这样吞吞吐吐的”
“我迷了路”王一平终于找到了能够说出来的理由,并且,他也只能沿着这个思路编下去:“我是一个旅游者,我租了一匹马,独自出来转转。”
“噢?”姑娘瞪大了眼睛,将信将疑;她低头思索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说:“你们汉人就是这样,喜欢说假话;我看你的样子,是到这里来寻找什么东西的。”
“我是来找人的。”
“什么人,谁叫你来找的?”姑娘一下子警觉起来。
“我、、、我叫王一平,是强巴老人让我来送信的。你是洛桑央宗吗?或者你知道她在什么地方吗?”
“哦,你真的是香格里拉另一世界的使者的信使吗?”
“是啊,信在这里”王一平递过信函;信是用藏文写的,他看不懂,因而也就没有想到过要拆看。洛桑央宗接过信,看了信封,就虔诚地并拢双脚,跪在地上,口里呢喃地念着佛经,边念经边俯身叩拜。念完一段经文,她闭上眼睛,双手把信件捧至胸口;然后徐徐站起,象是对王一平说,又象是自言自语地低声说:“你真的就是将要走进我生命中的那个汉人吗?”
王一平不知道怎么回答,因而也就没有回答。此刻,他真的不知道怎么办好;他甚至有点羞怯,甚至羞怯到有点儿想退却;他不敢正面看洛桑央宗那美丽的脸庞,他只是用余光和第六感官感觉姑娘的感觉:姑娘的脸用西方的审美官来说,太过丰润,但却是和谐美丽;五官与脸形配合得美仑美焕,象是藏族壁画里的女神;特别是此刻,她的脸上映出一片红霞,这霞光仿佛照亮了整个贡噶湖草原,使这里的一切都变得亦真亦幻。
半晌,谁也没有说话;王一平鼓足勇气而又极不情愿地说:“信,我送到了,我也该走了”
“不,你不能走”洛桑央宗突然大声地说:“你知道信里的内容是什么吗?”
“我不懂藏文”
“强巴祖先告诉我,你将是我的男人”姑娘坚定地说,好象已经作出了不可更改的决定;姑娘慢慢地走近王一平,一瞬间,她变得那样温柔缱绻,态生百媚:“昨天晚上,我就梦见了神;神告诉我,我的男人是一个优秀的汉族扎西;当时,我真有点不相信,因为我很难接触到汉族人,高中毕业后,我就象一个男人一样年年到高山上来放牧。现在我知道了,是神把你带给我的;神能够做到我们只能幻想的事情;感谢佛祖!”
看着洛桑央宗虔诚的样子,王一平深深地被感染了;他理解了世界上最真挚的感情,理解了一种没有任何功利目的纯粹信仰;如果人的感情能够和信仰结合在一起,这样的感情就能够战胜一切艰难困苦;王一平凝望着洛桑央宗,眼前一片空旷,耳朵里响起细微而无边的鸣声,世界上的一切都似乎凝固了。
许久,王一平回过神来,他问:“你一个人在这里放牧吗?”
“当然不是,你真笨!”在撒娇上女人是没有种族之分的:不等王一平继续发问,姑娘接着说:“在山梁那边,我的妹妹和村里的一些男人都在;我们都住在那边的棚子里;我看,你今天也只好住在我们那里了”
“那样不好吧!人们会这样议论你”
“我不怕,你怕什么?听说你们汉人胆小,果然没有说错的。有另一个世界里神的旨意,你已经就是我的男人了,我们在一起是天经地义的。”
他们于是并辔而行;王一平心里砰砰直跳,他难以置信他这一次的爱情来得如此突然、如此奇特、如此简单又如此神秘,他不知道这一切是不是真的,他象生活在梦幻里;而洛桑央宗则默念佛的神奇和伟大,眼前这位高挑白净的男人虽然与她心中的终身伴侣相去甚远,但她还是那样的欣喜,因为神安排一定是最正确的;她偷偷地看了看王一平,觉得他的儒雅尽管可能不适合别的藏族姑娘,但自己还是挺喜欢的;说真的,自从读了高中以后,她在骨子里就羡慕和喜欢有知识的人;只不过返乡以后,她认为那样的人已经不属于她的世界了;但每次的对歌会上,她都无法对那些在别的女孩子看来很出色的扎西产生感情,现在想来就有这种崇尚知识的意识在起作用;而这这一切都是佛祖早就安排好了的,因而她对佛祖更加虔诚。
突然间,洛桑央宗感到身上有点凉意,她抬起头来看了看南边山岭腾起的乌云,惊叫了一声:“遭了,要起龙卷风了。喂!王,你快往东面的大路跑,过了两道山梁,就到了我们居住的地方,你在那里等我!“
“你呢?”
“我这里还有几十头牛羊,我要把它们赶回去。”
“那我也要留下来”
“你们读书人,留下来也没有什么用的,快走啊”
“我不会走的,你别费口舌了!来,我们分开赶牲口;这样容易些”
于是,两个人一南一北,驱赶着牲口往东下山;风越来越凉,天色渐暗,但洛桑央宗心里一点都不害怕;她对王一平笑了笑,说:“没想到你还真行”。
就在这时,王一平看到一股旋风迅速移近,并在洛桑央宗处停留下来。洛桑被掀翻在地,她的坐骑也萧萧长鸣,逃出了风的旋涡;而此刻,洛桑紧贴在草地上,双手抓着茎粗根深的蒿草苦苦地挣扎。王一平催马上前,但马振鬣而嘶鸣,不肯前驱。王一平跳下马。随着风的旋转向旋风的中心接近,最后终于倒在了洛桑的身边;他不顾一切,一只手揽着洛桑的腰,一只手抱着一块埋进土里的石头。
风越来越猛,风速更快;两人什么也不说,只紧紧地抓住对方,也抓住蒿草与石头。最后,蒿草断了;石头翻了,两人的手都磨破的皮;当他们感觉自己离开了大地的时候,他们便紧紧地抱在一起,仿佛要把手指掐进对方的肌肉里;他们旋转着,上升着,没有紧张、没有害怕,忘了思想、忘了神灵,有的只是一种无意识的相依相偎;狂风把他们象揉面团似的揉搓,又象拧螺丝似的把他们拧紧!逐渐地,他们失去了记忆。
洛桑央宗醒来的时候,是在当天的半夜时分;她不知道是透骨的寒冷把她冻醒,还是屁股的刺痛把她惊醒的;她睁开眼睛,看见的是白茫茫的雪山,借着白雪的光亮,她看见王一平就躺在她右侧的不远处,大半个身子都陷在雪地里。经过一、两分钟的麻木之后,洛桑的大脑恢复了思维能力。她记起了被旋风卷走前的一切,她知道她和王一平是被狂风卷到了雪峰的山谷间;也许白天阳光下这里的雪很松软,但此刻却被冻得冰硬。突然间,她的心一紧:“他死了没有?”;她慢慢地爬起,还好,能站起来。她走到王一平身边,用手指贴近他的鼻孔,还有气息;于是她热切的救起人来;她首先把王一平的藏袍解开,把带有羊皮的半边展开,再把他的全身裹紧;然后她就用藏族的传统方法为他点穴打通血脉;在做这些的时候,她没有犹疑,没有恐惧,没有失望,只是好象在做一件理所当然的平平凡凡的事情。约莫一个小时,当洛桑的双手发酸,而身子也发热的时候,王一平慢慢苏醒了:“我这是在哪里?”
洛桑甜甜地笑了:“你不记得了吗?-----是风神把我们送到了雪山上”
王一平也记起来了“我们大难不死,比有后福的”
“来,试一试。你能站起来吗?”
尽管洛桑用力牵引,但王一平仍然无法站起。“不行,我的身子麻木了”
“我为你热一热”未容王一平反应过来,洛桑就已经俯下身压在王一平的身体上,双手紧紧地抱着他;而王一平也似乎本能地伸出手来,缓缓地抱住洛桑,并且越抱越紧。他们就这样抱着,久久地,久久地抱着;洛桑用自己的脸贴近王一平的脸,接着他们自然而然地吻着了,他们互相吐吸着自己和对方的舌头,忘情地热吻着;王一平的血流得快了,身体也开始发热了,知觉也逐渐恢复了;当洛桑感觉到他的呼吸急促起来,而他的腿间开始跳动并顶触自己的下腹时,她轻轻地推开了他;她用手轻轻一带,王一平就站了起来。“好吧,我们该走了;我们必须在太阳出来之前离开雪峰,否则,白天容易出现雪崩的。”
“那好,我们走”
他们互相搀扶着,在雪地里慢慢下滑;夜半的天光雪影下,他们两个人没有语言,只是象两尊移动的雕像,但是他们彼此感到需要,感到他们是在用同一颗心在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