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女人如毒

    拂晓之际，司马菱在冷宫被害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阙飞凤的耳中，阙飞凤听罢司马菱逝去之后，呆在御书房中，沉默了半响，而后发了圣旨，道是人都已经死了，也就不再追究司马菱的身前了，死后依旧是追封她为仁孝皇后，以皇后的尊荣葬入陵寝，而非阙飞凤当日所言的葬入妃陵。


    阙飞凤的此举，如果司马菱地下有知的话，应该是能够含笑九泉之下了，可惜她没有听到这道旨意，临死前恨毒了阙飞凤，他日不知道阙飞凤去了黄泉之后，不知道司马菱会不会在阎罗殿等着向他报仇雪恨呢。


    不过一个死去的人，就像飞扬而起的一粒尘埃罢了，很快便会被淹没在尘世之中，淡忘在众人的视线里。尤其是后宫的女人，来来去去，生生死死，原本就看得麻木了，因而司马菱的死去只是暂时掀起了几天的风浪，很快就被后宫中新人腾起的消息给掩盖过去了。


    另外，阙飞凤认定的未来储君，那个一直流落在民间的大皇子，听说很快就要被接回皇宫了，这个消息倒是惊起了无数波澜，麒麟国的两班文武大臣包括周边其他四国的国君，都在关注这个大皇子的归朝，关注着麒麟国的储君是何等的风采，以求谋算后路如何而行之。


    因而麒麟国最近皇上跟大臣们都很忙，忙着打探消息，忙着找寻后路，忙着想要去巴结归朝的大皇子——麒麟国的太子殿下。


    只有少数人，少数人对于司马菱的死去依旧有些耿耿于怀，这其中自然有那个深受其害的燕山而，还有一个人，还有一个人却是比燕山而更加痛恨司马菱的解脱。


    那个人此时正在泡着温泉，舒适温和的水流，哗然而嬉戏着她保养得宜的身子。


    细腻光滑的肌肤在清澈的泉水当中，隐隐透着几分珍珠般的月白光华。


    岁月的痕迹似乎很少遗留在这个女人的身上，仿若她深受上天爱戴那般，除了赋予她身姿娉婷，容颜姣好之外，还赐予了她身为一个女人极好的头脑。


    她的智慧，绝不亚于她美丽高贵的容貌。


    此时她惬意地躺在温泉之中，听着属下来报司马菱在冷宫被灭杀的消息之后，微闭的双瞳忽而睁开，温和的面容在一瞬间黑沉了下来。


    “死了？！”她柔和的语调不知觉地拔高了三分，随后又压低了下去。“倒是便宜这个贱人了，死得那么痛快。”她看似纤弱无骨的手，拍起了无数水花，飞溅开来，竟然有几滴落在了三丈之外，滴落在来人的面容上。


    “可有查出来是谁做的吗？”她背对着来人，那姣好的容颜扭曲着，音色透出几分咬牙切齿的恨意。


    “回禀主人，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属下一时间还没有找到线索，不过——”来人迟疑了一下。


    “不过什么？可是发现什么了？”女人直觉地追问道。


    “属下有看见过一个人，就是在司马菱被杀的那个晚上，有一道黑影潜入了摄政王府，进了明月公主的居所。”来人当时也只看得见一道影子，并未看清楚是何人，所以对于那人的身份他也没有身份把握，何况是此事事关明月公主的清誉问题，来人不敢妄下判断。


    “如此说来，明月公主很有可能跟司马菱的死因牵扯上了关系。”女人柳叶弯弯的眉间微微蹙起，纤长的手指轻轻地敲弹着水面，晃悠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她有这个动机，也有这个能力，毕竟护国公主跟明月公主关系匪浅，当初护国公主被害虎狼崖，明月公主可以说是亲眼目睹，而那幕后指使之人是司马菱，这也已经是众多势力都可以调查出来的消息了，因此司马菱落魄之际，明月公主就很有可能为了给护国公主报仇而进宫刺杀司马菱。”话到这里，女人语气低沉了下来，带着几分惋惜之意。“可惜明月公主行事还是太过草率了，她也不想一想，如果让司马菱这么凄惨地活下去，才是对司马菱最好的报复。唉——”说到这里，女人低声一叹。


    “毕竟是年轻啊，少不更事，做事就没这么老练，想得也就没有那么长远了。”


    “那是。明月公主的智慧怎么能够跟主人相比，属下到现在为止，还没有见过有哪儿女人可以跟主人的才略相提并论。”来人及时地送上一顶高帽，女人也不反驳，微微而笑。


    “小嘴儿真甜，跟抹了蜜似的。”话说，又有谁不喜欢听好话呢？她又不是什么圣人，凡夫俗子而已，自然也不例外。


    “属下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主人的智慧，哪怕是男人，恐怕也没有人能够企及。”来人讨好地夸赞着女人。


    “谁说的，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不说男人，单单就说女人，那个护国公主，也就是当年的燕家三小姐，那也是一个了不起的风云人物，只不过是可惜了，天妒红颜，英年早逝。如果她还在世上的话，那么她一定会是我此生最强的对手。”女人不由地凝眉道。


    “主人何必去想已经不存在的对手呢。那个人都已经不在了，也就谈不上可以跟主人相媲美了。”来人小心翼翼地宽慰着女人。


    女人倒也不介意，她是真的替那个死去的护国公主感到惋惜，因为她要做的事情，还没有达到目的呢。


    “如果，如果她还活着，该有多好。”


    “主人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还希望多一个强大的对手不成？”来人有些不解道。


    “你啊——目光短浅。弱者有弱者的用途，强者有强者的用途，单看能不能为我所用罢了。那个护国公主，本来是我处心积虑用来牵制凰连玥的，想不到她倒是如此轻易地便去了，虽说是解除了我一个心头大患，但总归是可惜了，没能利用到她来制衡凰连玥，这一步棋走不下去了，我还得头疼另外想法子对付凰连玥那个孽种呢。”女人揉了揉眉间，似乎一提起凰连玥这个名字，或者说这个人，她就浑身感到不舒服。


    “主人又何必多虑，对付凰连玥，有的是法子。那个人表面上看来是冷血无情，其实内心里比谁都渴望得到真情，他那个性子，简直就跟他老子——”刚说出口，来人就发现女人脸色开始不佳了，当下懊悔不已，赶紧收了口。


    “反正那小子就是个天煞孤星的命，老天爷都给他安排好的，这是他的宿命，谁也救不了他的。”


    “也是，就凭他这个致命的弱点，他走到哪儿都得被我算计。当年我不过是说了几句话而已，说他是克父克母克妻克子的命，他就放弃了一切，甘愿地给雪歌当了垫脚石，退出了家主之位的争夺。”女人谈起过往的谋算，颇有几分得意。


    “就是说呢，主人的深谋远虑无人能及，哪怕是那个死去的司马菱，恐怕她到现在都不知道，主人跟她合作，不过是在利用她罢了，而她从主人这里，可是连半分好处都没捞着，最后还成了主人的替罪羔羊，落得如此下场。”来人也跟着夸赞起女人过往的能耐来。


    “还有那个洛风，爱主人爱得死去活来，甘愿潜伏在凰连玥那个小子身边十几年，到头来创下了白虎国大好河山一片，结果不过是步入主人设的局罢了。洛风到死都不清楚，主人哪有爱过他一分一毫呢。”


    “关于洛风，到最后怎么说还是有些可惜了，没能走到我棋局的最后一步，将白虎国的基业交到我的手上，就被凰连玥那贱种给发现了，真正是惋惜啊。”女人为她的棋差一招而感到遗憾。


    来人却是笑道：“其实主人根本不必惋惜，以主人的聪明，应该早比属下想得长远了。白虎国现在是内忧外患之际，内有三大藩王作怪，外有四国虎视眈眈，谁都想趁着白虎国此时基业不稳，去咬上一块肥肉，这个时候由主人来接手，恐怕是一件极为麻烦的事情。倒不如等日后凰连玥那个小子坐稳了江山，再转交到我们手上，到时候就更为轻松了。”


    “你小子果真是聪明，简直是说到我的心坎里去了，倒不枉费我多年的教导。来，我就喜欢你这个聪明样，过来。”女人朝着来人勾了勾手指头。


    来人赶紧趴着爬了过来，抬起面容靠近女人的手指。


    女人抬手，轻轻地捏了一把来人的脸颊，笑得有几分魅惑。


    “真是伶俐得有些可爱啊。”女人又捏了捏来人的下巴，呵呵轻笑起来。“那么接下来呢，接下来你猜一猜我会如何行事呢？”


    “主人高赞了，属下哪有主人那么厉害，怎么能够猜测到主人下一步该如何行事呢？”来人有些诚惶诚恐道。


    女人笑着松开了来人的下巴，扬起一阵水花。“让你猜就猜，我又不会说你什么，那么小心干嘛。”


    “主人实在是为难属下了，属下是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实在是猜不到，主人让属下如何说得出来呢？”来人的语气此时带上了几分撒娇之态。


    女人嘴角的弧度弯得深深的，扬手一起。“好了，不用摆出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猜不出来就猜不出来，我又不会把你怎么样的。”言及此处，话题便该到此为止，打住了。


    “谢谢主人。”来人双眼发亮地闪啊闪。


    “小滑头。”女人又捏了捏来人的脸蛋。“对了，我听说太子要归朝了，这出好戏看来是越来越有看头了。小滑头，记得，吩咐下去，对于这位太子殿下，你们什么都不必做，只要盯着他的一举一动，随时向我禀告他的状况便可。”


    “是，属下遵命。”


    “另外，明月公主这里，也派人好好地盯着，虽说这个女人不足为虑，但是她好像最近这段日子有些折腾了，花样太多，可别出了什么岔子，让她找到什么源头，顺着线索查到我这里来，可就不妙了。”女人缓缓地吩咐着。


    “主人完全是多虑了，凭明月公主的能耐，怎么可能会让她查到些什么，主人就放一百个心吧。”来人似不将明月公主看在眼里，却遭到了女人的斥责。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凡事没有绝对的把握，不可以轻易地做出决定。护国公主被杀一事，你应该明白，那可是跟我们也牵扯上了关联，若是一个不谨慎，出了任何的差错，让明月公主出手对付我们，那样的后果，不是你能承当得起的。”


    “是，属下错了，属下谨遵主人教诲。”


    “知道谨慎办事就好。去吧，派几个得力的去盯着明月公主的一举一动，尤其是她身边的那个青衣护卫，派人去调查一下她的底细，如果有机会的话，让人去好好地探上一探。我对那个人，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那个人给我的感觉，看不透彻，也难以把握。”女人似有想起那张平凡的冷情面容，那样一张平淡的容颜，不知道为何却给她一种无形的压力。


    一想到那双平静无痕的眼眸，女人的心就有一阵莫名的烦躁之意。


    “主人，难道那个青衣护卫那么不好对付吗？”似第一次看到主人露出这样异常慎重的表情来，来人的神情不免也跟着凝重起来。


    “也不是，对那个人，我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总之，小心无大错，谨慎一点总是好的。”女人对于危险天生有一种强烈的直觉，她说不上来的感觉便是不好的预兆。


    “还有，若是这个青衣护卫不好把握的话，记得，出手做得干净点，不要留下任何蛛丝马迹，明白吗？”若是不为她所用，那样不安的人，她就要趁早除掉。


    “属下明白，一定全力以赴办好此事。”


    “嗯。”女人点了点头。“去吧，我还想再泡一会儿。”女人沉下身子到温泉之中，微微闭上了双眸。


    来人不再说什么，利落地退出了温泉池。


    女人还依旧在温泉池中舒意地泡着水流，一道身影却在此时弓着身躯轻步地走过来。女人察觉到身后的动静，那熟悉的脚步声令她转身开了口。


    “你来了。”


    “是的，我来了。”面容抬起的时候，那是一张俊俏明朗的容颜，星辰般的眸中满是柔情蜜意。


    不等女人开口，他便自动宽解了衣衫，飞扑进温泉池水之中，将女人紧紧地搂在了怀中。


    “晚晚，想死我了。”


    “每次都这么猴急，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你究竟当我是什么人呐。”女人的声音一如反常地软绵，带着女儿态的娇柔，并没有推开男人的亲近，反而挑起男人的青丝在指尖戏耍起来。


    一双明媚的眼睛，就这么直直地望着男人的眉眼，似含情，似含羞，娇花解语，好不动人。


    “娘子——”男人的心动了，手脚却动得更快。


    一池的清泉，涟漪泛动得厉害，远远地，似有娇喘的音色，渺渺地从水流之中隐隐透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