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求死不能
3个月前 作者: 小刀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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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吓的叫了起来,我紧紧的搂着已经死去外婆,不禁一个寒颤啊,门咣咣的响着,像是有鬼神在进进出出的。
然而,对比我和父亲的慌张不安,母亲显得异常的平静,似乎在她的眼里,这一切都是注定的,只是她之前还不相信。
布满灰尘的羊皮卷落在了地上,随着风的吹佛,在月光下,慢慢的自然张开了。最后羊皮卷上的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的,只是我看不懂这些文字。
这文字是我本应认识的彝文,但随着57年明主改革,和现代化融合,彝族人慢慢的丢失了自己固守的东西,这其中最大的就是文字和语言。
从小我们就学习汉字,彝文只有比摩才看得懂,只是现在比摩已经很少存在了,没人信这东西,大家更相信钱和权。
我端详着怀中的老人,母亲开始说话了,说的是外婆来不及告诉我的事情。
母亲说我之所以被蜈蚣所咬,那是因为当年格桑比摩临死的时候,给我下了蛊咒,让我从小喜欢养蜈蚣,最后死于蜈蚣。
我似乎想起了小时,每次捉了蜈蚣,母亲都会打我一顿,爸爸则说母亲封建迷信。
这蛊定期二十八年,时日就是清明,而这个时间,正是她当年死的日子。这格桑比摩到底又是谁呢?为什么要给我下这蛊咒呢?
母亲说这格桑毕摩,是外婆的师姐,而这个师姐我母亲当年也是见过的。她和我外婆的渊源说来就太长了,恩怨也说不清楚。
母亲说格桑比摩是藏族孤儿,从小在彝族地区乞讨,生活在山林里面,最后被外婆的师父鸠山比摩捡到,从此就跟着鸠山比摩学习道法。而我外婆同样是旧社会奴隶养不起的娃儿,被鸠山收养做徒弟。二人表面上和谐,相互扶持,但到了都该出嫁的年纪,二人发生了激烈的争斗。
鸠山比摩取了四个妻子,都不幸的死亡了,没有后代,对于他来说打击很大。要知道彝族比摩传男不传女,而且只在家族内部传。所以鸠山和着急继承人的问题。
不知道什么原因,鸠山将格桑撵下了山,师徒情缘丧尽,而我外婆则是一直留在鸠山的身边,可惜的是鸠山并未和我外婆所有纠结,没多久就死了,最后留下这羊皮卷。
被撵走的格桑对外婆一直耿耿于怀,传言她去了香格里拉,勾引了当地的佛陀,偷学了白族人的阴魂之术,结合自己在鸠山那里偷学来的道法,成为了昭通白彝里第一个女毕摩。
只是她对外婆耿耿于怀,多次借着黑彝和白彝之争,来凉山找我外婆斗法。我母亲说她曾见过格桑把村里的狗全弄死,而外婆则让昭通悬棺坠落砸死了格桑和佛陀偷情的生下的儿子。
至于白彝和黑彝争斗的问题,这个渊源太久远,这里就不介绍,大家可以去了解。但作为彝族人,我要说的是不管白彝还是黑彝,我们都是一个民族,流着同样的血液。
二人高下难分,终生为了鸠山争风吃醋。在格桑死的那天,恰巧我出生了,她到村子里面下咒,让我从小玩弄蜈蚣,二十八年后死于蜈蚣。想要用这样的方式,来打击报复。
这个故事听的我很感动,两个女子为自己的师父争斗,想必这鸠山是多么的有才学。
但所谓蛊,在我看来并不存在,都是吓人的罢了。如果真有这东西,那我们还需要军队干啥啊?
我问母亲,她是不是鸠山和外婆的后代,母亲说不可能,因为鸠山赶走格桑后就独自云游去了,回来第二天就死了。
母亲解释不了胎盘救我的疑问,说毕摩有种本事叫还魂。
我听了觉得有些好笑,在我看来,这很可能只是彝族比摩一种治病救人的方法而已,还魂一说太虚假了。
罐子里有酒、蛤蟆、蚯蚓、壁虎等东西,都是剧毒,剧毒在一起,形成了以毒攻毒的效果。而我吃了那胎盘的心脏,达到了以毒攻毒的效果,把蜈蚣毒驱除了。
我问母亲,外婆最后没说完那句话到底是什么,那格桑还有一个什么,母亲自己也不知道,也看不到羊皮卷上的彝文。
大学时我搞过摇滚乐,一直坚信《国际歌》里唱的那样,从来就没有救世主,也没有神仙皇帝.....但现在太多的疑惑缠绕这我,使得我无比的好奇。
我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起来一看,发现放在床头的羊皮卷不见了,我也没有太在意,只是觉得自己该去医院检查下,看看自己到底有没有康复。
去县人民医院,一检查,各项指标都很好,不管是血液,还是肝脏,心脏,都健康。更让我难以置信的是,我一直有的肾结石居然也没了。
这结果让我很满意,心情也就放松下来了。
骑着马我就往家里走,翻了几座山步,我突然感觉身体不对,如同有人在我体内躁动,像是在不停的撕咬我一样,我完全控制不了缰绳。
“啊.....啊!”我勒紧缰绳,全身剧痛,心脏如同有黑猫在撕咬我一样。“啾....啾....”马儿抬起前蹄叫了起来。
我一波一波的痛楚袭来,我再也控制不了自己了,一向安静的马儿也变得急躁,不停的甩着蹄子,头在狂转着,如同被什么吓到了一样。
猛的一下我甩在了地上,头重重的磕在石头上,马儿一下就飙走了。
那剧痛越来越激励,如万千驱虫在啃噬我的心脏,我拿起石头,不停的锤打自己的肚子。用这种方式来转移痛苦,其实本质上并没有作用。
为了忍住疼痛,我嘴里咬了一根棕树竿子,牙龈都出血了。我完全搞不懂,这到底是为什么,难道医院检查错了吗?难道蜈蚣毒并没有消除掉?
这痛苦一直持续着,我难以忍受,把身上的佩刀扯了出来,就准备捅死自己。
正要插下去的那一刻,一个声音在我耳畔响起,喃喃的说:“彝族人,可以为自己的民族而死,可以为自己的姑娘而死,可以为自己的兄弟而死,可以为父母而死,但承受不了痛苦,选择自杀的的人,都是懦夫。”
冥冥之中,我感觉有个男人在树林里说话,但是找不到人,回头一看,树林里吹过一阵风。我放下了佩刀,痛苦的昏死过去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被我父亲背回了家里,这一切还得靠我加那马儿,是他把父亲引来的。
回去之后又没有疼痛了,整个人好好的,很是健康。但不放心,我又去了西昌的大医院,检查结果和县医院一样。为了再次确认病情,我父亲让我去成都华西医院,为此好找邻居借了五百块钱。
然而在去成都的路上,体内那东西再次发作起来,疯狂的撕扯起来,我坐在大巴车上嗷嗷直叫,如同一只疯狗,所有的人都看着我,嚷着叫我下车。
去到华西医院,检查结果同样是身体健康,没有一点问题。我不放心,把自己的事情告诉了老中医,老中医听了眉头紧皱,大量着我,跟我说六十年代凉山有个毕摩治好了成都市市长的怪病,用的是巫术,但这事从未公开。
一听这话,我激动了,难不成真有医学解释不了的东西?
而这毕摩我母亲提过的,正是外婆的师父鸠山。
听到鸠山这两个字,我心里咯噔一下,不由得想起了外婆临走前跟我说的那番话,说我体内的还魂蛊带有魔性,必须驱除,不然我会生不如死的。
想到这里,我火速赶回老家,抱着一种半信半疑的心态吧,就准备去翻看外婆留下的那羊皮卷,因为她说过驱除魔性要用还魂草和羊皮卷上面的知识。
我找到羊皮卷,看着上面古老的文字,有的像飞蛾,有的如同狼狗,多数是象形文字。但我根本不认识,寨子里的人也不认识。
我顿时陷入了僵局,更为糟糕的是这体内的东西撕咬我间隔的时间越来越短了,以前是一个星期来一次,慢慢的五天一次,三天一次,最后一天一次了。更为恼火的是,伴随这疼痛,我嘴里不停的吐着泡沫,如同要死的鱼儿一样,皮肤会瞬间变成青色。
但作为坚强的彝族汉子,我一直咬牙在坚持,给学校请了病假,四处寻医问药。去过北京协和医院、到过上海、南下广州、北上西安.....甚至去拜访过苗族的巫婆,去跪求过云南彝族的比摩,只可惜一点好转都没有,病情愈演愈烈。
为此,家里欠下了一屁股的债,二十八岁的我没有成为让父母骄傲的儿子,反而是一个负担。更为糟糕的是,长期请假让学校领导对我不满,觉得我一个彝族人,在装怪,故意不上班,给我下发了最后通牒,要我不行就去教育局辞职不干了,别影响到学校的教学工作。
开初,只是胸口子上有黑印,随着时间的退役,整个人都浮肿起来,像是得了巨人症一样,只是我个子并不高啊。脚趾头溃脓,头发越来越稀疏,吃饭都成了问题。
肚子里面的蛊毒还在折磨我,丝毫没有善罢甘休的意思,像是要一点一点的蚕食我的生命,达到让我家人伤心欲绝,搞的我父母背负沉重的压力一样。
而那羊皮卷,早已被我扔到了床下面,看不到这东西,有时恨不得将它烧掉。虽然有个声音冥冥之中一直在提醒我,叫我要扛下去,要做一个对得起的民/族的男人。
但我确实承受不了,承受不了不是因为我懦弱不堪,而是因为我不想看到母亲的眼泪,不愿看到父亲走在田坎上被人拦住要债,不想在苟延残喘的活下去,不想成为别人眼里的怪物。
当校长打电话过来,告诉我我已经被辞退的时候,母亲悲痛的哭昏死过去了。而这距离我被蜈蚣咬伤,已经过了整整一年时间,这一年我过的日子是非人的,我苟活到了二十九岁。
面对满目疮痍的自己,面对家徒四壁的房子,面对一次次剧烈的讨债声,我决定了要放弃,要用自己最后的价值,去回馈父母。
这天早上,我骗父亲让他送我去城里,说是去医院看看。到了城里,我借故上厕所,随即溜走,走到了大街上。
站在十字路口,红绿的不停的闪烁起来,像是最后一次警告我,叫我要么活,要么死。我选择的是死,想的是自己被车撞死,这样至少能多多少少陪点钱给父母,让他们还债,颐养天年,尽到儿子最后的孝道。
闭上眼,咬咬牙,绿灯亮了起来,我瞄着一辆红色的奥迪车,冲了过去,是直接去装车啊。
嗖的一声,我感觉自己应该挂了,没曾想,一个声音大吼,嚷着小心啊!
擦的一下,我被搬到在了地上,而那奥迪车正好停在我的头边上。我欲哭无泪,求死都不能,这他妈到底要把我折磨到什么时候?
回头一看,抓着我的不是别人,竟然是我高中同学,用现在的话说我们以前是好基友,他叫丁武。大学毕业后在文化局工作,前几年还联系过,这小子好像负责彝文翻译。
反观我呢,我的处境用时下帝吧流行的一个词来说,我就是实足的屌/丝。要工作没工作,要钱没有,要姑娘没姑娘,哎呀!
交通顿时混乱了,围观的人都以为我死了,丁武刚想说话,奥迪车主走了下来。挺着个肚子,一口傲慢的骂着我,说我是找死也不看地头。
我根本不敢说话,很是害怕啊。没想到丁武冲了上去,个子高大的他按住了车主,拍着车主的大肚子,嚷着就要开骂。
只是还没骂,不晓得为啥,这货扑扑扑的放了一连串的响屁,把围观的人笑乐了。他还是个高中时一样的狂放不羁,各种粗野的脏话都骂了出来,最搞笑的是说车主的骂肯定留着平头在窑子里吃棒棒,喋喋不休的他把闹剧变成了喜剧,确实是个人才。
最后我被拖到了街边边,于此同时蛊毒发作,整个人抖动起来,死死的咬着丁武的腿。西装革履的丁武看着我慌了神,问我怎么了。
燥热的我一下撕开了自己的衬衣,露出了胸膛上的黑色印迹,丁武看了皱起了眉头,很是紧张。
“你是不被人下了克兹(巫蛊?)?”丁武问着。
我靠,没想到这小子一介书生,居然也知道毕摩的巫蛊啊。我连连点头,说是。
丁武让我先等着,然后刷下文件夹疯狂的往菜市场跑,回来之后拿着一块羊骨头,一把塞在我的嘴里,粗野的要死。
说来也奇怪,咬着这羊骨头,我顿时感到一阵清凉,而体内的蛊毒躁动的也没有之前那么快了,像是打了一针镇定剂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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