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成名（三）

    第二十章成名（三）


    这斯文人又慢条斯理地说道：“这‘阴公子’名副其实，无恶不作、且手段毒辣，诸位知道四年前天风楼是谁掌管的么？”


    “这不简单？当然是刘书狂了！”方才那个站起来答过了的男子又回了一句。却是引得众人大笑，他旁边一个老汉哈哈笑道：“小伙子，刘书狂是三年前才将天风楼夺回来的，在此之前，天风楼却在他人执掌之下。只不过没想到，这四年前执掌天风楼之人，竟然是阴灵宗的阴九幽。”


    斯文人对着这老汉竖起了大拇指，道：“这老人家的确有见地。没错，四年前执掌天风楼之人，的的确确是这阴九幽。然而，三年前，阴九幽却莫名其妙离开了雪夜城，诸位知道原因么？”


    还是那个男子，此时脸色已然涨红，但是却极不甘心，他不相信自己连一个答案都猜不到。只听他道：“这个定不用说了，原因肯定是刘书狂回来了。老鼠见到猫，自然要跑了！”听他这么一说，众人又是大笑，斯文人道：“这位兄弟说得没错。然而，他却是只说对了一点，还有一点，也就只有我这个天下第一包打听才能够知道。”


    刘书狂饮了口茶，微微笑着。显然很想要听这斯文人接下来想要说些什么。然而，其眉间却是透出了喜色，而后，对着刘瀛道：“瀛儿，你还记得秦风大哥嘛？”


    刘瀛听到父亲提起秦风，兴奋地点点头道：“知道知道。秦风大哥嘛！当年若不是他，今日我还在乞讨要饭呢！”刘书狂感慨道：“是啊！若不是你秦风大哥，为父不知何时才能清醒。不过，相信近日来，你秦风大哥便会回来了。”


    刘瀛喜不自胜，拍着桌子叫道：“哈哈哈！太好了！”刘书狂佯怒道：“成何体统！”刘瀛被喝骂，悻悻然坐好，道：“爹，秦大哥真厉害，竟然在外游历三年了！孩儿有一天也要像秦大哥那样，成为一个好男儿。”


    刘书狂非常欣慰，道：“到时候你可跟你秦大哥好好聊聊。”随后，他饮了一口茶，看见茶盅里头的茶水所倒影出来的那个眉眼之间带着不安的面容，道：“三年，我本以为你死了，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刘书狂正想着，那包打听又大声道：“夺回天风楼的其实另有其人，这人姓秦单名一个风字，当年不过是个十七岁的毛头小子而已。不过，此人却是帮着刘书狂夺回了天风楼，小小年纪，竟然敢与恶名昭彰的阴灵宗对抗，更是与阴九幽交过手。虽然败了，但是却是跨境而战。此子侠义心肠以及其胆量，真真算得上是一顶一的！”


    众人听这包打听这么一说，皆点头称是。而刘书狂却笑道：“没想到这包打听还有点来头。刘书狂话才说完，那包打听声音又起，道：“各位，你们猜怎么着？阴九幽之所以死，那便是因为与秦风再次相遇，二人进行一场旷古烁今的绝世大战。战得是昏天地暗、面无人色！”这包打听说道激情处，竟是站到了桌子上，满嘴口水乱喷乱洒，浑然不知自己用词已然不当，不过却是调动了众人的口味，无论是谁都想要听下文。


    包打听继续说着：“那秦风，不知是从何修习的道法，短短三年之内竟然从结丹之境突破至凝婴道行，不仅如此，此子却是将吴极的《三昧真火诀》与苍云的《万空妙诀》进行改进，在施法上一进一退、一静一动，配合犹如神助。而且，此子身上，竟然还带有书生意！大伙知道这书生意是啥不？”


    众人皆摇了摇头。包打听脸色严肃，仿佛在叙说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看他的表情，好像天要塌了一样，既神秘又正式，在场之人无不屏息。只听他继续道：“这书生意，乃是咱雪夜城天风楼楼主刘书狂所创的道法仙气，至刚至正，只有君子，只有那行得正坐得直的人，才能够学得成呢！”


    刘书狂摇头苦笑，对着刘瀛道：“瀛儿，走吧！咱回家去。”刘瀛抱着桌脚，摇了摇头，道：“不要，我要听那个叔叔说秦大哥的事儿。”刘书狂哑然，随后自己一个人走了出去，道：“再不走我走了啊！算了算，你秦大哥也该到了。嗯，回去煮茶吃去。”


    刘瀛耳朵一直，嘿嘿笑着，立马跟了上去。刘书狂见这小子竟是如此脾性，笑骂一声：“臭小子！”而后带着刘瀛回刘家大宅去了。


    自从刘书狂得救并且夺回了天风楼，为了祭奠宅院中的亡灵，刘书狂亲自去往宅院，将剩余的阴灵与戾灵尽皆除了，经过修缮，并且设立了一个祠堂，专门供着这些无辜的亡魂，让他们的灵魂有个寄托之处。


    而今日的刘家大宅，可不再是三年前那般破败不堪。经过一番修缮之后，显得大气却又不是素雅，让入了宅子的人，顿时能够感受到一股极为浓厚的书香氛围。刘书狂经过大变之后，性子变了些许，为人好静，便除了一些必要的丫头管家，总算起来不过十多人，便不再招收下人，令这宅子略显得清冷了一些。


    刘家大宅院子中，三两柳树无力地垂着叶子，柳叶随风而扬，当风劲散去后，叶尖轻点荷塘之水，引来一群鱼儿的注意。随后，又是一阵风气，荷塘水面微微荡漾，鱼群惊了似的赶忙跑开了。荷塘之上有三两残荷，秋意渐浓，荷花已没有盛夏的美。


    紫蓝双手挽在身前，看着荷塘里的鱼儿游来游去，脸上始终保持着微笑。时而回过头，看看院中的亭子里与刘书狂对坐饮茶的秦风，眼里浓情无限，一眼仿佛便是万年。


    而小青则拉着刘瀛两人，蹲在荷塘边，用不知从哪里折来的木枝儿，捣弄着荷塘里头的游鱼。刘瀛一不小心，将水溅到了小青身上，小青一阵惊呼，而后竟是掬了水泼湿了刘瀛。二人你来我往，玩得十分开心。


    “没想到，离开雪夜城之后，你竟是有这连番的奇遇。”刘书狂为秦风斟茶，秦风赶忙用双手捧着茶杯，生怕坏了礼仪。刘书狂心头暗道：这小子为人处世确实不错，半日坐下来，其谈吐也颇为不凡。只怕这三年来，吃得的苦头定是常人几辈子都比不上的。


    “晚辈与阴九幽决战过后，便径直向着雪夜城回来。于此逗留一日，明日便回风镇。三年来无声无息，还是该回去报个平安，让师尊与师弟师妹都放心。”秦风说道。


    刘书狂点点头，道：“该是如此。稍后我便吩咐下人收拾几间厢房，你安心住下便是。”刘书狂引了一口热茶，茶香四溢，他饶了饶舌，让茶水沾遍了口中的每一处，才满足地咽了下去。随后，他盯着秦风的眼睛，脸色平静，问道：“交与你的‘金方’，你作何安排？”


    秦风本欲拿起茶杯饮上一口，忽然听着刘书狂发此一问，便又将茶杯放下，道：“晚辈不敢怠慢。本欲寻一处天堑绝壁将金方丢入其中，让万世万人都寻他不得。然入了金陵寺之后，一恸大事对晚辈晓之以理，晚辈觉得放置于金陵寺，比之那险要之地更是安全万分。毕竟，金陵寺立宗多年，寺中高手如云，金方置于寺中，最是安全。”


    刘书狂点了点头，道：“恐怕天下没有一处地方比金陵寺更适合存放‘金方’。你做得很对。”


    秦风点了点头，拿起茶杯，将杯中的茶饮尽，而后细细把玩着这茶杯，然而心思却全不在这茶杯之上。刘书狂见秦风显露异样，却不提醒，而是细细观察，静等秦风恢复正常。过了许久，秦风依然盯着茶杯，然而双眼无神，心思早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刘书狂自斟自饮，颇为闲适。


    一盏茶功夫过后，秦风才悠然醒转，然而其心情却非常沉闷。放下茶杯，他问道：“前辈，我入魔了。”秦风将此话说出之后，放置在石桌上的双手顿时握紧，双拳不住颤抖，显然很是不甘。


    刘书狂听了之后，茶杯贴在嘴边，眼中有一丝深沉之色闪过，但只是一瞬，那一口茶又尽了。等到品完茶之后，刘书狂才微微一笑，道：“书生意气还在么？”秦风点点头，道：“在的。那日能够破敌，能够挡得住幽冥圣灵，便是书生意气立下了功劳。”


    刘书狂背着双手，站了起来，看向了一旁和小青玩闹的刘瀛，道：“书生意乃是天底下至刚至正之气。与其他术法不同，书生意并不能单靠努力便能够领悟，而是为人必须端正，必须是真真正正的君子才能够领悟到。换句话说，是书生意选择可以修行的人，而不是人选择修行书生意。这番话你可懂了？”


    秦风也站了起来，道：“晚辈懂了。”


    刘书狂继续说道：“当初让你进入天风楼顶层，原是想试试你是否有这资质，却不曾想你竟真的领悟到了。既然领悟到了，便没有错，不需要质疑自己。”秦风心头一酸，怔怔看着自己的双手，那双略显粗糙、经过艰难困苦，在炼狱中爬行之后的双手，道：“我还是个君子么？”


    刘书狂哈哈大笑，一股快意浮上心头，大声道：“天下正邪相分，最终亦无法做出一个准确判断来。魔道之中并不乏一心向善之人，正道之中亦不全是行事刚正，说来说去，入魔不入魔，不过是虚的罢了，何必在意？”


    “前辈，前辈原来一直都是这么想的么？”秦风怔怔问道，“我体内可是兼有血瞳与假魔种啊！至阴至邪，这就是我的体质。而且，而且我有时并无法控制自己，涂炭生灵。终有一天，终有一天我的报应一定会来的！”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