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便走（二）

    第九章便走（二）


    听到秦风与紫蓝的对话，一旁的龟公愣了愣神，脑袋还没缓过神来，只是瞪着眼睛看着二人。手指头指着秦风，“你，你，你……”地说个不停，但是就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秦风招了招手，让紫蓝来到自己身边，而后对着龟公说道：“老汉，今日我要带白紫蓝走。”


    “什，什么意思？”龟公心里自然是明白的，但是就是有些不敢相信。


    “意思就是，从今日起，你万忧消便不再有白紫蓝这号人，而她，要跟着我离去。”秦风说完后看了看紫蓝一眼，却瞧见紫蓝笑颜如花，秦风心知紫蓝对此次机会寄予的希望颇大，很能理解她的心情，于是便对着她笑笑。


    然而秦风却不知，他这一笑，却让白紫蓝心中波澜激荡，原本便有些中意他的白紫蓝在看到秦风的笑容之后，粉颊绯红，笑得更是可人，对于今日离去的把握又大了一分。


    二人的眉目传情，龟公当然看在了眼中，心中对于秦风感到大大的佩服。因为白紫蓝来到万忧消之后，虽然追求者众多，然而却没有一个人能够入得白紫蓝的法眼。甚至于，有些人白紫蓝看上一眼便会有厌恶神情。然而即使是这样，却依然还是有千千万万的男人对白紫蓝趋之若鹜。


    连龟公自己都是。


    他狠狠地看了白紫蓝一眼，他发觉白紫蓝今日似乎比以前更美，更水灵了。咽了咽口水，龟公还是强忍着激动之情，道：“不，不行的。白紫蓝跟万忧消可是有契约的。”话音发颤，显然底气不足。


    白紫蓝一皱眉，道：“我何时与你有契约了？我初入万忧消，乃是张妈妈作收留，并未立下任何字据契约。”


    龟公“嘿”了一声，走上前一步，说道：“紫蓝，你这可就不对了，在万忧消的姑娘哪一个没有立下契的。你若不信的话，可以去查啊！”


    紫蓝将信将疑，在她印象中，确实没有立过任何字据。但是看着这龟公的反应，却也不是说谎的样子。紫蓝心中又开始有些忐忑不安了。


    这时候，秦风道：“如果有，那么便按照字据说的。如果没有，白紫蓝便是自由身，可以随意离开，是不是？”秦风目光咄咄，盯得龟公双腿发颤。


    “这，这……”龟公眼珠子乱转，他刚刚说紫蓝立下字据无非便是随口一提，是否真的有字据那只有他的婆姨知道。此刻秦风说话如此逼人，让他不知从何回答起来。却在这时，楼道又想起了“哒哒哒”的声音，人还没瞧见，便听道：“哟！秦公子，你与紫蓝这丫头情投意合，张妈妈我也不好说道。然而，这一行便有一行的规矩，紫蓝若是想要回复成自由身，那还是得按照规矩来办事的，秦公子你说张妈妈这话说得对不对？”


    秦公子拿起茶盅，喝了一口茶，道：“这是自然。”


    “哈哈哈。”张妈妈掩嘴笑了起来，腰肢摆动，原本应该是婀娜娉婷，但是放在她走样的身材，却让在座的人都泛起了一股厌恶之意，然而她却依然不自知，扭着身子走下楼梯，道：“秦公子是个爽快人，我张妈妈同样也是个爽快人。”说罢，她便从腰间摸出了一张折好的纸包，纸包包得挺严实，而且上面还用墨字写了两个字“紫蓝”。


    “这是我万忧消姑娘的卖身契，张妈妈我都特地给弄得好好的。而这一份便是紫蓝的了，秦公子大可过目。”说罢，张妈妈便将纸包拆开，而后便拿出了一张薄薄的纸。


    秦风接过这张纸，仔细看了起来。而张妈妈却看向了一旁吃惊的龟公，一脸笑意，好像在说，看吧，还是老娘有准备！


    而紫蓝在看到这张薄薄的纸片之时，却是惊疑。在她印象之中是万万没有签过这种契约的，应该说一张契约也没有签过。每次出舞奏乐，都是张妈妈千求万求她才答应去的。更多的也是寄人篱下的难处，否则的话，她宁愿做一个普通的妇人，整日锄田择菜，洗衣做饭，为自己心爱的人操劳家务。


    秦风边看边点头，紫蓝看在眼中，心中却是万般揪心，脑中更是凌乱不已。怎么就凭空生出来一张卖身契呢？


    秦风还没看完，张妈妈又来添油加醋，道：“秦公子，你可看清楚了？”


    秦风最后点了点头，笑着道：“看清楚了。”说罢，只见龟公与老鸨二人的脸色骤变，脸色通红。


    原来在秦风手上好好的一张契，此刻却是莫名其妙地烧了起来，而且火势极旺，火焰几乎有一米高。很难想象一张小小的卖身契如何能够烧得这么旺。而且，只是一瞬，这卖身契哪里还有踪影？


    秦风还在笑着，道：“紫蓝，你也看清楚了吧？”


    方才那一暮，紫蓝自然是看到了。转瞬即逝的火光同样映上了她的脸，让她的脸变得通红，而后又慢慢冷却下去。然而，紫蓝的脸依旧还是有些红，应该是红润。


    她太激动了，她万万没有想到秦风竟然会出这一招。方才秦风说的那一番话，铿锵有力，什么遵守承诺云云，紫蓝是记在心中的。然而当契约果真出现之时，紫蓝的心顿时便慌了。她想过，如果契约上写着天价的银两，抑或是上头写着日期，那么紫蓝这一次的计划便泡汤了，或许这一辈子也休想离开万忧消，离开柳城，离开这清爽宜人却又肮脏至极的地方。


    毕竟秦风说的话，是那么的真实。紫蓝相信，如果契约上面所写属实，秦风真的有可能会放弃带她走的打算。


    契约上面写的什么，她并不清楚。然而，不管是真是假，她只知道秦风为了她违背了方才他所说的承诺。这是多么大的一份情意啊！紫蓝心中忽然产生出了一个想法，但是她却又觉得不切实际，想着想着，粉红却又爬上了她的脸。


    她笑着点了点头，道：“嗯。”


    这时，侍舞也从楼上下来了，左右肩膀各背着一个包裹。原来，她一直未露面的原因便是为了收拾行囊。


    秦风对着紫蓝跟侍舞道：“走吧，离开这里。”


    二女齐齐应了一声，侍舞激动，紫蓝温雅。说罢便要移步离开。然而此时，张妈妈却尖叫道：“站住！”


    秦风转过身来，道：“怎么了？你没看清楚么张妈妈？”


    张妈妈指着秦风的鼻子道：“你，你，你！”秦风移开了张妈妈的手，道：“我怎么了？有话快说，我们要走了。”


    张妈妈肺都快气炸了，她万万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原本丈夫在楼下与他二人交谈之时，她便听得清清楚楚。于是下定决心，便将以前早就假造好了的契约拿了出来。


    紫蓝确实是自由身，然而她风头正盛，而人更是水平漂亮。张妈妈是个会做生意的人，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她要紫蓝为她赚钱，狠狠地。于是她便假造了一份契约，在上面填了三十年的期限。


    三十年！一个女儿家所有的美丽便只有三十年。张妈妈决心将紫蓝榨干，等到她人老珠黄之时，再也没有人喜欢了，再也没有人追捧了，再也赚不到大把大把银子的时候，便放她离去，给她点银两，让她嫁个人，了结这一生。


    可以说，她从很早以前便开始做打算了，自以为是地将紫蓝的一声规划好了。让她前半生风风光光，后半生有个保障，她甚至有时都觉得自己还不错。


    龟公站在一旁，什么话都没说。他仍然没回过神来，呆呆地看着在场诸人。


    张妈妈道：“你，你不能带她们走！不能！”


    秦风有些不耐了，他不想再跟这老鸨说上哪怕一句话。转身拉着紫蓝的手，便向门口走去。


    紫蓝轻声惊呼，她没有想到秦风竟然会去牵自己的手。然而秦风却没有在意这么多，他现在只想早点离开这地方。


    然而，世界上总有一些人喜欢死缠烂打。张妈妈如同一头野狗，仿佛将紫蓝看做了一块肥美的肉，狠狠地扑上前去，握着秦风与紫蓝的手便要掰开。然而这又怎么能够轻易做到？任凭张妈妈如何用力，都无法将二人的手分开。


    这番争执，紫蓝身在其中，心却跳脱其外。她全身心的注意力都在秦风的那只大手上，紧握着自己的大手。


    经过一番折腾，张妈妈已然状若疯狂，她拼命地用力，却发现这双手不知哪来的力道，竟是纹丝不动。她彻底疯了，她刚刚上楼梳理好的发髻乱了，她上的妆也花了，忽然，她眼神一狠，头猛地向下，竟是张口便向着秦风的手咬下。


    然而，当她的嘴将要碰到秦风的手之时，却马上停了下来。她感觉自己的脸有些热，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右耳清晰传来秦风的话：“我既然能够烧掉一张纸，便也能烧掉你这一栋房子，当然也能烧死你。”


    她不敢转头看秦风，她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放开了二人的手，她拖着身子坐到椅子上，整个人如同瞬间老了十岁一般。


    秦风牵着紫蓝，走到门口，此时，侍舞早已出了门。


    “紫蓝。”张妈妈轻唤了一声。紫蓝停下了脚步。


    “张妈妈可是对你有恩？”


    “有。不过，这些年来我为你赚得的银两，细算起来已有百万，足够你后半生无忧，紫蓝的恩也算是报过了。”说罢，便毅然决然地踏出了门槛，向着崭新的世界走去。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