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便走（一）

    第八章便走（一）


    自昨夜从孤鸳湖回来，白紫蓝与侍舞便没有睡过。[.超多好看小说]二人的心情皆非常激动。


    紫蓝为的是终于遇到一个好人，能够带她脱离苦海，而且此人还是自己心仪之人。每当想起秦风的模样，那魁梧的身躯，那坚实的臂膀，那刚毅的脸庞，他弹剑时入迷的神态，他怒起时逼人的眼光，紫蓝的心海仿佛被一块块石子儿乱起了波纹，难以平静。


    复又想到日后离开万忧消，离开了柳城之后，可与秦风朝夕相处，紫蓝的心更是跳得停不下来，双眼迷蒙，如同秦风此时便在她的眼前。


    但是，当回想起秦风弹奏的《少年行》，紫蓝心中却有生出了一股失望。因为她从剑音之中能够清晰感受出来秦风对于那女子的爱意。实在是太浓烈了，那份深情，是让紫蓝深深为之感动的。她之所以落泪，不仅仅是因为二人情谊深厚，还因为二人自小孤苦为伴，所产生出的那种相依为命之感。


    没了对方，便不是完整的。


    这是紫蓝在《少年行》中的最突出的感受。仿佛融为了一体，因而分离之时，其痛至骨至髓。


    “天下第一美人”的美名固然响亮，但是谁又懂紫蓝心中小女人家的想法？在万忧消，她只需要弹一首曲子，跳一段舞，便能赢得所有男子的青睐，这不正是天下女子所追求的么？但不是，有许多女子不是，至少紫蓝不是。她的人虽然在万忧消，然而她的心早就飞了出去，去向了那广阔的天地。


    “天下第一美人……”紫蓝轻声道，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我总算可以脱掉这层枷锁了……”


    侍舞似乎是反映到了什么，方才还在一旁整理紫蓝的细软，忽然往内一看，便看到了紫蓝正兀自惆怅着。轻轻叹了一口气，款款走去，坐在了紫蓝身边，安慰道：“怎么都要离开这儿了，还这么不高兴？”


    紫蓝看了看侍舞，握着她的手道：“我不过是忽然觉得轻松许多，不碍事。（.好看的小说）倒是你，我现在最担心的便是你了。”


    侍舞知道紫蓝所指为何，佯嗔地看了她一眼，还轻轻拍了她的手，道：“小姐，你这是做什么？侍舞虽然人在万忧消，但仍然是个自由身。当年进入万忧消也是订了契的，只要我想走，什么时候都能走的脱的，就别担心了。”


    紫蓝往窗外看了看，这时已是卯时，紫蓝与秦风约定于辰时。届时秦风会将会带紫蓝走。此时月色已然淡了下去，不似子时一般浓厚。紫蓝神色复杂，道：“我在万忧消待了这么些年，张妈妈从来未曾强迫过我，对此我颇为感恩。只愿张妈妈到时候勿要多加阻拦，如此我心里头也还过得去。”


    侍舞将紫蓝双手甩开，气道：“小姐，侍舞都说过多少遍了，张妈妈不过是个老鸨，她对你好是因为你是她最大的摇钱树，做这种生意的人心地能好到哪里去？”


    紫蓝道：“侍舞，你说的虽然不错，但是张妈妈待我好这也是事实，只要对我有些恩情，我确实应该报答她的。”


    侍舞再次握着紫蓝的手，道：“小姐，你记住，你不欠她的。这些年来，她依着你赚了多少银子？这些银两够还她的恩情了。”


    紫蓝想了想，微微点了点头，道：“也罢，也罢。”随后，走至梳妆台，将饰盒拿了过来，塞入了侍舞的怀里头，“这些年你跟着我也吃了不少苦头，如今我要走了，这些是我多年攒下来的钱物，收拾收拾该有三四万两，你拿去好好过些日子，做点生意也好，嫁个郎君也罢，我只愿你好好的。”


    说到此处，侍舞眼中的泪顿时便流了出来，终究是个女儿家。她急忙推开饰盒，道：“小姐，你此次离开柳城，四下无依无靠，有些钱财傍身才好，这些年你虽然赚的钱多，但张妈妈分给你的确是少之又少。（.好看的小说）存了这么些年，省吃俭用，侍舞如何敢拿啊！”


    紫蓝听侍舞这么说，看着侍舞流泪，自己的眼泪也止不住了，道：“快别这么说，你我二人名为主仆，实为姐妹，这么些年，我也没拿什么东西给你，这些钱财便算作是我给你的工钱罢，。况且，竟然秦公子答应带我走，便也不会将我丢在别处，必是会将我安排妥当的。你就……”


    说道此处，早已泣不成声。姐妹二人相拥而泣，额头顶着额头，细数着过往的点滴。再过半个时辰，二人便要分离，今生今世恐是在难以相见。二人思及此处，心中悲伤不已，眼泪却是怎么也止不住。


    二人哭了好些时候，终究是侍舞先止住了哭声，擦了擦眼泪，收拾好了心情，道：“别哭了别哭了，今天该是高兴的时候。小姐的一片好意，我侍舞也不好辜负，在此先替爹娘谢过了。”


    紫蓝知道侍舞答应收下饰盒，心头稍安，道：“有了这些钱，你爹的顽疾应该可以祛尽了。剩下的钱，你可以寻个好人家，当做嫁妆。”


    侍舞含泪点着头，道：“哎！哎！”


    看看窗外，天已是亮了有些时候。夏末的清晨空气微凉，让早起赶集的人都神清气爽。趁着这爽快的时候赶到市集，否则过了这个时候，天又燥热了起来，那个时候若是还要担着一大担的东西，那能难受死人。因此，虽然接近辰时，但是柳城街道亦能看到来来往往的人。


    万忧消这种风月场所却不会那么早就开门迎接生意的。因而万忧消门前的街道还算冷清，与夜晚的热闹景象相比起来，却是让人心中徒添了一丝难察的哀伤。


    然而，与以往不同，万忧消今日早早的便有了客。


    “砰砰砰！”


    万忧消的大门被敲得大响。响声传入了楼内，回音四起，听起来颇为难受。


    不一会儿，一个打扮平庸，面容猥亵的老男人便开了门，探出了头，大喝道：“谁啊？！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他确实很郁闷，作为柳城最大妓院的龟公，竟然有人敢扰他的清静，让他连觉都睡不成了。他心中暗骂着，他本是不愿意出来的，无奈他的妻子，也就是这妓院里头的张妈妈，狠狠地将他从被窝里头踹了下来，他是死都不愿意下床的。


    因为他太累了，昨夜趁着妻子在楼下忙活的时候，他偷偷拉了晓菊在房里头翻云覆雨。没想到那小娘们却是骚得很，都快把他榨干了。想到这，他贼贼地笑了起来，心想再找个时候，好好地把那小骚娘们调教一番！


    不过，虽然他心中想着，但是却还没忘了面前还有一个人，他不耐烦地道：“现在还没开门呢，等晚点再来！”说罢便要关门。


    他面前这个人，自然是遵照那辰时之约，想要带紫蓝离去的秦风。秦风本欲偷偷将紫蓝带走，一切神不知鬼不觉，这样一来能够省不少事情。然而紫蓝却拒绝了这样做，她希望能够从正大门离去，代表自己洗脱了青楼之名，日后也能安心做个平凡女子。


    秦风便随了她的意思。于是，在辰时敲响了万忧消的门。见龟公头一缩便要把门关了，他急忙伸出手挡住大门，道：“我是秦风，我来找紫蓝姑娘。”


    “哼！你这人也太没规矩了！先不说我万忧消还没开门，这紫蓝可是我们万忧消的头牌，岂是你说见就见的？”龟公不耐道。而他这句话刚刚说完，从门内便传来脚步声，只听见了一声高亢的女声，其音带着浓浓的风骚之情，道：“噢哟！是秦公子啊！来来来，外头凉，快进来。”


    张妈妈将老头子赶下床去赶客，谁知过了好些时候也未曾下来。寻死着这死男人是不是又偷跑出去买酒喝了，大清早的也没个正经。于是便草草披了件衣裳，赶到了楼下，却没想到是当日的秦公子，想起了他豪绰的手笔，张妈妈自然是喜笑颜开，跟谁都能过不去就是不能跟钱过不去啊！


    但是，她却忘了，平日里她一定要整理好自己的仪容才下来见客，今日根本没想过会有人来，而下楼的初衷也是为了找她那死鬼。脸上虽然和颜悦色，却忘记了自己只不过披了件薄纱，身上除了一件裹胸布与一条绣裤，便再没有多余的布料。这所有都让秦风撞了个正着。


    秦风看得两眼发至，但是震惊之中却又隐隐有一丝厌恶，张妈妈观察秦风的脸色，惊叫了一声：“哎呀！失礼啊失礼！急忙跑上楼去。”在拐角处，她富有探头出来，道：“死鬼，快把秦公子请进来。”


    这龟公把一切都看在眼中，心中不忿，暗道：骚婆娘，竟然这么随随便便就下来了！哼！真是败坏门风的贱女人。然而这种话，他只能在心里头想想，自然是不会对着她说的。


    秦风非常尴尬，但还是进了万忧消，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龟公很快上了茶水，秦风便一杯接着一杯地品了起来。


    他仔细观察了这龟公，发现此人面色蜡红，显然是长期饮酒、酒毒垫体之相，而再看此人气虚体浮，必然是脾肾虚败。而为何虚败，用屁股想也知道了。秦风轻笑了下，摇了摇头，没想到这龟公倒是挺会就近利用的，而那张妈妈也是个傻婆娘，自己的相公跟楼里头姑娘偷情，却还不知。


    不过想起方才那一幕，想起了老鸨那走位的身材，秦风亦是摇了摇头：要是天天对着这样的婆姨，而身边又有那么多貌美如花的姑娘，不论哪个男人都会受不了的。


    “哒哒哒！”


    一连串急促的下楼声。


    在楼拐角之处，一张颠倒众生的脸探了出来，随之而来的，是一个能够迷惑天下所有男子的笑容。


    是白紫蓝。


    她听到了楼下的声音，想着肯定是秦风来了，于是便急忙下楼。果不其然，心中冥思苦等的那个俊朗的男子，此时不正在楼下的雅座上斟茶慢酌呢么？


    “秦公子，你来啦！”紫蓝道。


    秦风点了点头，道：“我来了，带你走。”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