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便走（三）

    第十章便走（三）


    阴灵宗。(.)


    堕魔洞外，一个披头散发的男子走了出来。他满脸阴沉，衣着破烂褴褛，比一般的叫花子都不如。蓬松杂乱的发丝下，一双无神的眼向着洞口看去。


    “啊。”


    他轻轻叹了一声。


    走到洞外，一名阴灵宗弟子拜见道：“参见少宗主，三年之期已过，宗主吩咐属下带少宗主盥洗，过后前往拜见宗主。”


    阴九幽动了动脖子，向前走去。现在他确实非常需要洗个澡。那名阴灵宗弟子急忙向前走去，为阴九幽领路。阴九幽看了看他，并没有说什么，然而这名弟子却自心底里颤抖了一下。他发现那双眼睛是那么怨毒，是那么阴郁，他感觉少宗主好像在看仇人一般看着他。


    盥洗过后，阴九幽跟着那名阴灵宗弟子来到了化灵洞前。洗漱过后，他全身上下清爽了不少，有些湿漉漉的头发搭在肩头，而衣裳早已经换掉，换成了一身白装。此时除了这名阴灵宗弟子之外，并没有任何人，然而阴九幽的眼神却从未变过，就仿佛秦风一直站在他的眼前一般。


    他是那般恨！


    三年，他被关在堕魔洞前整整三年。就因为他将秦风推下了堕魔洞，致使阴灵宗少了一个与吴极谈判的筹码，致使阴灵宗少了一个有可能成为天魔体的人才，致使阴灵宗等了将近半年的“假魔种”消失，功亏一篑！


    这三年来，没有一个人踏入那个山洞，只有他一个人，一个人静静地品尝那股寂寞、孤独与仇恨！因为秦风，他失去了许多东西，失去了作为阴灵宗少宗主的骄傲，失去了阴邪的信任与期待，甚至失去了成为天魔体的可能。都是因为秦风，一切都是因为他！


    不知不觉间，阴九幽已经握紧了双拳。


    那阴灵宗弟子见阴九幽神色不对，而方才前往通报的一名阴灵宗弟子也传话，说是阴九幽可以进去了。这阴灵宗弟子轻声问道：“少宗主？少，少宗主？宗主让你入内说话了。少宗主？”


    阴九幽回过神来，但是却没有任何征兆，之时眼中的阴狠之色少了些许，向化灵洞内走去。这化灵洞他从未来过，但他知道这洞府是做什么用的。而他此时也很奇怪，为什么父亲会在这种地方召见自己。


    化灵洞的洞窟内，有着非常多倒垂着的钟乳石，然而或许是岁月久远，这些钟乳石早就已经不再滴落水乳，而是变成与山岩一样黑的岩石。洞窟蜿蜒曲折，洞壁每隔一丈便会有个灯柱，灯柱皆为恶鬼造型，背负荆棘锁链，仰头张嘴，如同承受酷刑一般，而灯油便在这些恶鬼的嘴中。


    向前静静地走去，顿时便来到了一个非常空旷的地方。这是才是真正的化灵洞。只见化灵洞中，有一处石台，石台成同心圆形状，在其内还有一个圆台，圆台之上，便是阴灵宗宗主阴邪盘坐的地方。


    此时，阴邪正在运功，在他身旁，有一个瓶子。瓶塞与瓶身早已分离，而他的手中，正抓着一个阴影。那是一头戾灵，一头修为达到凝婴境界的戾灵。然而，这头戾灵虽然凶狠，但是在阴邪的手中却完全失去了斗志，只是耷拉着自己的影子，惊恐地看着阴邪。


    这头戾灵显然已经有了神智。


    这对阴邪来说，是好事。因为，有了神智的戾灵，比之没有神智的戾灵，珍贵百倍。而阴灵宗上上下下，也就只有五只这样的戾灵，平常皆用凡人血肉躯体喂食。


    然而，这已经是第三只戾灵了，第三只阴邪炼化的戾灵。


    驱动九幽大阵需要庞大的灵力，而阴邪并不能离开九幽大阵阵眼半步，否则的话，九幽大阵便会在瞬间被吴极所破。


    “启禀宗主，少宗主带到。”


    阴九幽并未回答，而阴九幽与在场的几名阴灵宗弟子都驻立等候。大约过了一个时辰，那戾灵发出了最后一声尖叫，便魂飞魄散，而此时，阴邪缓缓吐了一口浊气，才睁开眼，道：“你们都退下吧！”


    几个阴灵宗弟子齐声答是，便一一退出了洞外。


    阴九幽仍然站着，看着阴邪，一言不发。阴邪也看着阴九幽，许久之后，他叹了口气，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罚你关在堕魔洞外三年么？”


    阴九幽摇了摇头，但是他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阴邪叹了口气，道：“这三年来，整个阴灵宗都不好过。你被关在堕魔洞口，我被关在化灵洞内，而阴灵宗上下所有人，都被关在了总坛，未曾踏出一步。”


    阴九幽皱眉道：“怎么回事？”


    阴邪怒喝一声，道：“哼！还不是你干的好事！”


    显然，此刻的阴邪已经气急，然而面对阴九幽那无动于衷的表情，他却是怎么也骂不下去。只听阴九幽道：“我已受到惩罚，然而我这么做，实属心中不甘。”


    阴邪道：“为父如何不知？虽然我等修习鬼道，但依然要遵循天道伦常。你一意孤行，以为自己能够逆转天命，最后如何？落得个什么下场？”


    阴九幽嗤笑道：“孩儿不曾奢望逆转天命，只是心中颇有不甘。秦风，境界道行皆不如我，为什么会从我身上夺走那么多？我不甘，我想杀他，我有机会杀他，我为什么不杀他？”


    阴邪怔了怔，他万万没想到阴九幽心中的怨气如此之深，道：“他是你命中宿敌，这是注定之事。总之，三年之惩罚已过，你好自为之。秦风自然是已经死了，但是天下的局势你还是需要认清。”


    阴九幽没有说话，他知道阴邪的意思。


    阴邪继续道：“虽然三年来阴灵宗并未有弟子出了总坛，但是好在三年前宗内广播鬼瞳，有许多鬼瞳仍然存在。今日，据探测的弟子回报，霸天宗有异动。”


    阴九幽挑了挑眉，道：“霸天宗？自从霸天宗覆灭一次，元气已然恢复得差不多。但霸天宗地处南鄂大泽，怎会千里迢迢来到我北阴鬼域？”


    阴邪道：“我也不知，所以还需要你去查探。”


    “孩儿领命。”阴九幽拱手道。说罢便欲离开，阴邪却摆手道：“等等。”阴九幽疑惑道：“还有何时？”


    阴邪摇了摇头，道：“此时正是那吴极老头在总坛外叫嚣的时候，你等到天黑了再出去，届时那老头应该也已经离开了。否则，被他抓到了的话，便只有一个下场。”


    阴九幽点点头，不再言语，转身离去。


    阴邪看了阴九幽一眼，便闭目养神，待会儿还有一场煎熬在等着他。然而他却不知道，这随意一眼，却是最后一眼。而这一次三年后的见面，却是他父子二人的诀别。


    柳城。福陵街。


    柳城的福陵街算得上是柳城一个较为出名的街道。这街道到处都是小吃，颇受城内居民的喜爱。不论严寒酷暑，也不论白天黑夜，这福陵街都是热热闹闹的。不仅如此，这福陵街还是离开柳城的唯一一条路，街尾便是柳城的城门。


    人声鼎沸，到处都是小吃摊位，到处都是小摊摊主的叫卖声。秦风带着二女行于路中间，他倒是没有左顾右盼，不过却走得极为慢。原因是紫蓝与侍舞经常这边看看那边瞧瞧，一会儿买了一些甜品零食，一会儿又买了一些风车玩偶，好不开心。


    出来之后，应秦风要求，紫蓝便拿了一块蓝色轻纱，将自己的脸遮了起来，如此一来，行于路上便不再有人认得她。否则，以她倾国倾城的美貌，光天化日之下行走于这大道之中，岂不是很快便被人围住寸步难行？而紫蓝却也是极好说话的，秦风这么一提，她也知道自己确实很惹人，便应承了下来。不过确是提出了个条件，便是只要没人认出来，这大街小巷任她们俩瞎逛。


    秦风倒是没有想到这天下第一美人竟会有这样的闲心情，心中纳闷却不反对，毕竟他此时并无其他要紧事要做。可他哪里知道，这紫蓝虽然名为天下第一美人，但却几乎一点自由都没有。想要离开万忧消是极难的一件事，就算那日去孤鸳湖，也是紫蓝偷偷溜出来的，事后也是早早地回去，将替自己的姐妹替换了回来，才免得张妈妈又叨嘴多舌。


    且说二女正在闲逛，秦风目光四处游弋，忽然猛地一下被人拽住，往街头的小巷去了。秦风虽然身形高大，但是这突然之力如何承受得住，被拉得连站都站不起。秦风心头火起，到底是谁如此无礼，平白无故将人往深巷之中拉扯。正自火大欲爆发之时，却听得一个极度熟悉的声音，这声音带着惊喜、带着疲惫、带着眷恋、带着不敢相信，喊着他的名字：“秦风？”


    秦风回头一看，笑了笑。


    是那袭青色衣裳，是那带着一丝调皮的笑容，是那好像毫不在乎但是却极为关心他的眼神，是自从他出师历练之时便时刻陪在他身边的那抹身影。是小青。


    小青好像是不敢相信眼前真的会是秦风一样，上前捏了捏他的脸，捏了捏他的胳膊，眼神中充满激动与疑惑之情，最后，拍了拍秦风的屁股，似乎是极为肯定一般，小青重重地点了点头，道：“真的是你！”


    秦风一下子拍开了小青的那只色手，道：“不是我还能是谁？”


    小青问道：“你不是坠入堕魔洞了么？怎么会……”


    秦风笑了笑，道：“区区一个堕魔洞，怎么可能困得了我？你跟我混了那么久，你还不了解我吗？我秦风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哼！”说着说着，头已经抬得老高，估计若是有尾巴的话，定然是已经立成了根柱子。


    小青啐了一口，道：“就会说大话。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秦风往巷子口看了看，示意小青走出去，道：“我前不久刚刚出来，出来之后发现已经过了三年。哎，有些物似人非之感。不过，你怎么会出现在柳城？”


    小青跟了上去，道：“前几日，你师尊吴极告诉我说这柳城附近的一个村庄遭屠，怀疑是否阴灵宗人作怪，便让我前来查探一番。你不在的这三年，你师尊与我几乎日日与阴灵宗人对峙，逼得阴灵宗人不敢放出一人。前些日子，家里出了大事，吴极回去处理，便再没来过。”


    说道村庄遭屠之时，秦风眼睛微收，嘴角抽了一下，一股羞愧至极的心情顿时弥漫上心头，惹得他头皮发炸，差点哭了出来。他低着头，不敢看小青的眼睛，摸着自己的胸口，道：“这些事情我有些眉目，待会儿与你细说，先出柳城再言语不迟。”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