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八 出海

    清晨，天还没亮，我就被老头给叫起，说是要出海，我很是兴奋，也没管昨晚是不是喝多了，嗖一下的爬了起来，就怕老头反悔。日出前的海滩风很大，潮水也上来了，老程说，这是因为在月初，又因为进入了冬季，所以潮水来得比日出还要早很多。吃力地和老头子把木船连拉带推地弄下了海，真不知道他一个人是怎么做到的，我都觉得臂膀勒得生疼。


    “老程，你网呢？”下到了海里，我才发现了不对劲，什么想象中的鱼枪，甚至连渔网都没有，难道另有玄机？


    老程倒是很干脆地说道：“不需要。”


    “……”


    坐在木船上等了一会，等涨潮差不多了，老程就乘着风，抡开膀子出发了，我也没闲着抓起一对木桨一起出力。小船在风浪中有点过于渺小，今天是月初，潮很大，本不易出海，老头子却还是由着我出来了，小船摇晃不定，我晕地不行，再加上昨晚的醉酒，一下子没忍住，全吐到了海里。老头也没说什么，他是见多了这种情形，这大海本来就比我们想象的难对付，并不是谁都愿意一辈子呆在海里的。出师不利，十分丢脸，所以我也就没了出海前的豪言壮语，暗落落地蹲到了一边。


    海面的天际线，终于有了些亮光，并不强烈，却开始把一整片的黑暗驱逐，是太阳要升起来了，磅礴的气势，似乎是托起了整个海面。海上日出是我从来没见过的，就连和海边看得都不一样，孤舟在海上是如此的渺小，也许我的不适是因为自己的畏惧，无助的人，面对着不可抗拒的光明，在心里却是说不出的滋味，不是惊喜，也不是绝望，只是一种因为自己渺小而不断袭来的自卑、挫败感，我本就只是屁民，可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会有这样的情绪，我的世界里就从来都没有注意到这些，可今天，这种感觉确是曾相识。


    就在我发呆的时候，太阳已经升起了，它是不会照顾到蝼蚁的情绪，只是日复一日地升起，却也可能只是我们的自大，也许他是不屑为我们转动的吧，我不知道……老程却什么事都没有，专心致志地借着风，不知想驶向哪去，但我也不再关心了，因为我有了新的困惑。


    仔细一想，这个世界除了妹妹，似乎是那么的陌生，忙忙碌碌的我，并不知道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虽然只是个樵夫，却……


    “到了。”老程站了起来，把船靠着一杆小旗，吃力地收网，“来帮忙。”


    “好。”


    事情跟我想得根本不一样，我还可笑地以为是用鱼叉呢，渔网是早就放好的，老程跟我说，这里是鱼群的一条必经之路，大多数的渔民都在这设网，为了区别开来，就做一面旗子，免得和别家的搞混。我还以为可以很潇洒地拿着鱼叉和暴风搏斗呢……


    吃力地把网拉了上来，这可比推船下海要难了不少，刚刚还能借着涨潮的力，现在就只能靠自己了，原来捕鱼真的是一件体力活，被麻绳勒得生疼，忙了大半会才把渔网拉了上来，网兜里装满了海蟹和虾，偶尔有几尾大小黄鱼。


    “老程，这渔网不是粗布和麻做的么，就这样放水里不会烂了么？”


    “不会，一般人我是不讲的，因为这是行规，但你也不是外人，我就跟你说，这一带捕鱼都有规矩，每年都要孝敬你说的那个张家村子，他们那有一种染料，涂在渔网上能防止腐烂。”


    “哦，怪不得，我说呢，怎么这里都没人晒渔网呢，古人不是说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么，我还以为是逗我玩呢……”


    “我也是从别人那偷听到的，哎，不说了。”老程有一肚子的委屈，就让它们都烂在心里好了。


    也算是满载而归，虽然老程说这些海蟹值不了几个钱，但对于第一次出海的我来说，这些出产基本就跟捡的没什么区别，甚至，我差点忍不住就去把别家的网都想捞起来，却被老程严厉地制止了，并不怕被别人发现了，只是为了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反正他就是那么教训我的，又一次暗落落地去蹲船头了。重置了渔网，老程就往回赶了，跟我这种做樵夫的不一样，海鲜海鲜，图的就是一个新鲜，没法子不能放过夜，只能回去后还要再赶七八里路去附近的一个集市，把捕到的都脱手才行。


    没什么是容易做的，都只是赚些辛苦钱，百般无聊地跟着老头就回去了，也没去集市，一个人回屋睡了一个回笼觉，刚刚的兴奋，换成了现在的疲惫不堪，海水是咸的，我只记得这些。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中途我们也去了张家渔村，那里并没什么两样的，只是渔民都板着一张脸，根本不让外乡人过夜，也从没听说过李安这号人物，不过也好，起码我们又有理由再去程老头家蹭吃蹭喝了……这样的日子倒也不错，空闲的我在附近的村子找了一个烧炭的活，只是每天回来的时候全身就像是从煤坑中挖出来似的，全靠妹妹任劳任怨地给我洗衣打热水，不过烧炭也有好处，至少家里的碳源就有了着落，起码是省了一笔钱。


    缉捕李安的告示，只到了镇里，并没贴到我们这，也许那些大户或是官老爷们认定了，偷药材炼丹一定会去找一座名山，而不是这除了沙子就是海水的渔村。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月，比当时老李和我约定的时间都已经晚了整整一个月，其实并不是很着急，就是对他的安危倒有些担心，就连去集市的时候，我也会坐在茶馆，打探些消息。一切好像风平浪静，我和妹妹也渐渐放松了警惕，有时她也会在海边梳洗，甚至在没人的时候，还会卸下伪装。


    可，好运就到此为止了。


    海边的午后，暖洋洋的，替程阿婆晒完过冬的被褥，一个人就躺在巨石后的沙滩上，吹着海风，可，突然，阳光被挡住了！睁眼一看，是三个本村的小伙，手拿着鱼叉，一脚踩向我面门说道，“就知道你不是好人，说！那个叫李安的人呢！”


    “我不知道。”还没等我说完，他们就踩上来了，只觉得脑袋一翁，鼻子一热就知道见血了。


    “不知道？嘴硬，给我打，晦气，还要管这个窝囊废，快点收拾了他就去找老大他们，那小妞可水灵了，那天晚上我可是……”小伙子刚得意地说了一半，就痛苦地趴在了地上，捂着自己的胯部，“诶哟！疼死我了，给我扁他！”


    说我没关系，说我妹妹就不行！听到妹妹那也有人去了，顿时我就一个激灵，看来到底还是暴露了，就算我和妹妹只是李安的喽啰，也还值个两三金，本以为本村富裕，不会去关注镇里的这些悬赏，却忘了真白的美貌才是他们行动的原动力。也没管鼻子上的热血，和耳边的嗡嗡声，血气上头的我，根本就不是平常那个畏畏缩缩的我可比，一点都不留情，一脚揣在了小伙的命根上。


    他的那两个帮手愣了一下，在他们手中的鱼叉扔出之前，我一个侧打滚，抢下了其中一人的鱼叉，强改了其下行的方向，直接刺在了那人的脚背上，血流如注！


    “啊！”又一阵哀嚎，此时另一个人才反应了过来，鱼叉猛地往下一刺，擦着我的后背过去，扯开了一条半尺的口子，染红了整片沙子。也没来得急感觉痛，一个扫腿，就把这下盘不稳的小伙给放倒，又在他的面庞补了一脚才起身。


    还以为能用鱼叉捕鲸鱼呢，结果却被这几个愣头青给当肉包子刺了，心中虽有怒火，却也顾不上再教训这几个小伙，担心妹妹的安慰，我拔腿就往屋子那跑去。


    大意了，还是不够小心，悔恨地责怪着自己，心里不断地向水龙王祈福，拿着刚刚插在沙地里带血的鱼叉，我心急火燎地狂奔，程老头年事已高，靠他一人护着老婆子和妹妹，那一定是妄想，也不管对面会有多少人在，杀红眼的我，此时是见一个杀一个！


    可绕过海边的巨石，我的心咯噔一下，远处老汉家竟是围满了人，都是本村的，除了领头的几个拿了些鱼叉，其他的人都捧了瓜子准备看好戏。真想不管不顾地冲上去，可理智让我冷静了下来，这种时候根本就由不得我鲁莽。可劲头一过，被带着寒气的海风一吹，我的背是撕裂得疼，血还是一点点滴下来，虽然行动并不是很影响，但到底是不小的伤，给我接下来的选择又多了些阴霾。


    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偷偷又绕回了巨石后面，却不想正面撞上了刚刚领头的小伙，海浪声盖过了那三个小伙的惨叫声，可他已经恢复了过来，本想跟上我，找其他的帮手，可现在却是没了机会，一辈子和斧子打交道的双手，根本不给他喊人的机会，一拳就把他打晕了过去，两颗门牙还带着血，喷了出来，也就不再管他，知道他已经晕死过去，又走了几步，给地上那两人又赏了两脚，直接踢晕了事。


    ps：还是没什么人读，哎~看到这章的就顶顶，我看看有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