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7：路上的与决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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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这样一座毫无武力值的城市来说，这样的沦陷已经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不但是艾莉西亚，只要稍微明白一点的人，都在准备着逃离的事项，横渡界河已经是最后的不得已，但仍旧是有许多人选择了这一条艰险的道路。


    走进荒凉的城郊，反而要觉得比在城区时候更热闹一点，偶然还能看到同样形色匆忙往同一个方向赶路的人们，看见艾莉西亚这样小的小，病的病的奇怪组合，不由都要奇怪地多望上一眼，偶然也有过来搭话的人，不过因为艾莉西亚冷冷的不愿意回答，所以大多都是说上一两句就悻悻离开。


    走到森林边缘的时候，忽然听见一阵打斗声，还没有等艾莉西亚想好要不要绕道，枝叶晃动，跌出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灰头土脸的，来不及站起身，就尖叫着喊：“这里有个更嫩的，不要吃我！”


    听见这一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肯定是遇上出来狩猎的妖魔，刚还在犹豫的时候，后面的妖魔已经哗啦地追上来，拽着那少女的腿脚往后面拉，凶狠的大口争相大开，要往那人身上嫩肉咬去。


    这样恐怖的场景吓得那少女魂飞魄散，吓得眼泪都迸出来了，没命地尖叫着：“救命，救命！”


    要说有什么样东西是被艾莉西亚深恶痛绝的话，那大概就是这样遭遇到求救的场景，如果说按照她本心，一点都不想多管闲事，但从失忆开始之后，艾莉西亚就多出一种毛病，见不得各种不平事情，大到这样性命攸关，小到偷针偷线，只要遇上了这个身体都会擅自行动起来。


    一开始艾莉西亚怀疑是因为精神分裂，后来渐渐觉察过来，是因为受到光辉女神的影响，所以她自己将这个病症命名为勇者病。


    病症第一条，勇者不能见死不救。


    所以在自己还没有意识到之前，勇者病毫无预兆的发作，身体忽然冲了出去，熟练地摘下挂在腰间的圣剑，一剑切下那妖魔抓着那少女的手臂。


    一旦脱身出来，那少女连望都不望一眼，连滚带爬地跳进树后，一下就不见了踪影。


    果然很麻烦，艾莉西亚嘀咕想着，但既然已经出手，吸引了妖魔注意，也不可能半途撒手，只能尽力将那两只妖魔斩杀，幸亏这出来的并不是什么高级恶魔，实力很一般，战斗几乎在是片刻之间就完成，甩着沾染在剑刃上的鲜血，慢慢地把圣剑挂回到腰侧。


    “大姐头。”黑子叫着，刚往这边走了两步，就看到刚还跑得没影的小姑娘，忽然又角落里蹿了出来，拉着黑子衣袖，含泪笑着说：“多谢救命之恩。”


    擦干净了灰尘，就能看见那小姑娘的面容，肌肤雪白，眉眼如画，怎么看都是个漂亮的小美人，含泪一笑就仿佛是雨后初晴一样，含珠带露，明艳灿烂，美不胜收。


    “大姐头救你，你去谢大姐头。”黑子就是不解风情的，大咧咧地笑着朝艾莉西亚这边抬了抬下巴。


    艾莉西亚半点都没有搭理的意思，皱着眉头简单地说：“走吧。”


    黑子应一声就跟上前，那个少女咬着嘴唇顿了顿，也跟着过来，一边絮絮地说：“我跟我家人一起，遇上妖魔跑散了，就只剩下我一个无依无靠……”那话里话外的意思，全是她身世可怜，处境可怜，要跟着这边一块走。


    这样的人，就是那种柔弱需要帮助的吧，最容易引起勇者病发作。艾莉西亚越想越觉得不耐烦，回头看着那个还在唠叨执意要跟着过来的陌生少女，这一双眉头越皱越紧，偏头想一想，忽然伸手拽着黑子胳膊激卡片，直接破空而去。


    那少女从来没遇上过这样的人，她话刚说到一半，本该认真倾听的那几人却直接扬长而去，气得她跺着脚，狠狠地咒骂了一声，忽然又笑了一下，自言自语说着：“算了，反正也算有收获。”一边摸着口袋，脸色又变了，刚从黑子身上偷摸过来的卡包，一下又不见了踪影，空空如也，竟然是半点收获都没有，只叫这陌生的少女气得爆出一阵恶毒粗俗的咒骂。


    “慢，慢点，大姐头，干嘛跑这么快？”也只有黑子这样傻乎乎的人才感觉不到异常，被艾莉西亚拉扯着在茂盛的丛林中高速飞行一阵，那张黑脸上撞出好几道细小伤口，痛得龇牙咧嘴。


    “笨得无可救药了。”一个卡包从黑子背后伸了出来，掉在他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受伤的阿什已经睁开了眼，拍着黑子肩膀示意放他下来。


    “我的卡包，怎么在少主这里？”黑子还懵懵懂懂地捧着失而复得的卡包惊奇着。


    “每次看到你这个傻大个，就真心觉得自己涵养不错，这么愚蠢的手下都能容忍到现在。”阿什嘀咕着，声音低沉沙哑，仿佛像是流泪过一样，停了好一会，才低声说，“多谢……你们了。”


    这一句谢，不但是对着黑子，更是对着艾莉西亚，无论以什么原因，他们都是冒着性命危险回来，然后以更大的冒险举动，带着他一起启程，所以阿什才会说出这一声谢，那少女应该也明白，回过头，很平淡地说：“上一次我也没谢你。”


    逃难的旅程还有很长，他们身上的物资却没有多少，能量卡更是稀少东西，尤其是对于阿什跟黑子这样的纯粹的魔卡士，没有能量卡，就等于完全没有了战斗力，所以这样的东西都是尽量节省，平常时候都是采用速度最慢的步行。


    离开的城市的第一天，并没有走出太远，甚至还没有到达界河边缘，是在疏朗的森林中渡过这一个难捱的漫长夜晚。


    大概是因为白天昏睡太久，阿什总觉得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一会想着青刀门那些变故，一会又想着魔族入侵，不过是半个月左右的时间，那些熟悉的天地仿佛一下子换了完全另外的陌生模样，既让这个年轻少主觉得悲痛，又还有一种深切的茫然感觉，不知道将来会变成什么样子。


    阿什不自觉地叹了口气，那低低的一声在这个静寂的夜晚中似乎能传播到很远的地方，一下就把艾莉西亚惊醒，安静地睁开了那一双黑色眼睛。


    “抱歉，吵醒你了。”阿什低声说。


    那双眼睛看了看，没见到有什么异样动静，又重新阖上，那边宽大的圣剑一直放在最方便拿到的地方。


    “艾莉西亚……”在这一片安静的气氛中，阿什忽然开口叫着。


    好一会都没有等到这少主的下文，不由让艾莉西亚觉得奇怪，半睁着眼睛看了看，慢慢地回答：“嗯？”


    “……离开这里之后，你有什么打算，准备到哪里去？”阿什犹豫着问，不但是在问艾莉西亚，更像是在问他自己。


    关于未来的事情，艾莉西亚还没来得及认真思考过，一时也回答不上来，低着头想了很久，才说：“我要去找人。”尽管并没有恢复记忆，但在那零星记忆碎片中出现的淡金色头发少年，给了她那样熟悉又悲伤的感觉，仿佛丢失了最重要的东西一般，所以艾莉西亚想要去寻找，寻找那人的踪影，寻找失去的记忆。


    “有什么线索？”阿什问了一句，很快又苦笑一声说，“算了，现在这样，我也帮不上你什么忙，只能祝你好运了。”


    “嗯。”艾莉西亚回答着。


    又是一个漫长的停顿，阿什的声音在黑暗中缓缓响起，悠悠地飘荡着，“艾莉西亚，你不觉得害怕吗？妖魔入侵，还有最初失忆的那个时候？”


    “布兰科说我有情感淡漠症，很少有情绪变化剧烈的时候。”艾莉西亚淡淡地说，翻身想睡觉的时候，终于迟钝地觉察到，难道这个黑帮少主是感觉到害怕了，因为对这个猜想并不大确信，所以艾莉西亚的回答也不是那么肯定，“好像――有点茫然，不知道该干什么，后来发现赚钱生活还是很艰难的，就没有空闲觉得害怕，吃饭睡觉赚钱，每天时间都好像不够用。”


    “那一定过得很辛苦，联盟不允许雇佣未成年人。”阿什低声回答着，感觉似乎是很低地笑了一声。


    “我好像从来没有这样烦恼过，虽然不算太有钱，应该也还算好，至少没缺过什么东西，小时候，最大的烦恼就是被人嘲笑是黑帮崽子，长大一点就开始担心那些老头不得善终，一直就想把帮派洗白，没想到……就变成这样了，反正都散了，既觉得轻松，又有点说不出的感觉，就好像是遗憾又好像是庆幸，幸亏老头死的早，不用看着这一座城市的沦陷。”


    “所以――以后，我大概会去参军，为查尔斯叔，为那些死去的兄弟，也为自己的心安，原来战斗是离我们这么接近。”


    那黑帮少主低喃的声音，坚定的决心，都在这个安静的夜晚中缓慢呈现，渐渐成形，然后是艾莉西亚平淡又煞风景的一句：“实力太差，基本等于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