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吾娃娃脸与女神勇者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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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扑哧一声轻响，鲜红浸染了深沉夜色。


    手掌被骨刀切开，黑烟冒起，鲜血滴落，而另一头，红色血液井喷而出，溅射了少女一身，那只纤细苍白的小手缓缓地松开一颗被捏烂的小心脏。


    菜刀砍到卷刃都没有在那身青色皮肤上留下一道白印的青色小人，却在胸口处直接贯穿了一个血淋淋的大洞，瞪着大眼不甘心地看了一眼，然后倒在了小巷地面上，滋滋地冒着黑烟，所有的尸首血肉，都化成了烟雾消散，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甚至连飞溅到艾莉西亚身上的鲜血都消失不见踪影，只有她手掌上的伤口仍旧还在流淌着鲜血，滴答滴答地落在地面上，似乎是在提醒，刚才那一切并不是做梦，是确实发生过的事情。


    “真没了。”艾莉西亚不敢置信地摸了摸，托着下巴，十分为难地想着，不用毁尸灭迹虽然是好事，但连罪魁祸首都消失的话，那要怎么跟房东解释被弄成一团狼藉的房间，也不知道布兰科究竟会怎么样生气……


    捏着伤口，唉声叹气地走在通往小屋二楼的户外楼梯的时候，艾莉西亚忽然又看到了白天出现过的那一颗流星，闪耀着绚烂的白色光芒，从天际划过，越来越近，越来越亮，准确地坠落在楼梯道上，直接把这一座简陋的铁皮楼梯砸得塌陷下来，发出轰隆一声巨响，尘土漫天飞扬。


    艾莉西亚还没有从刚才那场战斗中回过神来，有些愣愣地反应不过来，傻傻地说了一句“流星”，就直接从那断裂的楼梯上掉了下来。


    但艾莉西亚并没有摔到地上，从那团白光中忽然冲出一个人，伸手接住了她下坠的身体，破损的长袍，闪动着欣喜的湿漉眼睛，身上犹还残留着白光柔和的气息，关切地说：“勇者大人，您受伤了，是否是遇上了妖魔？吾失职了！”


    这个随着流星坠落下来的人，就是艾莉西亚白天看见过的那个娃娃脸宗教信徒，这时候就像狗一样抽动着鼻子，四处嗅了嗅，拧着眉头思量说：“这味道，是小恶魔吗？没想到居然追到这里了！”


    艾莉西亚推着那娃娃脸，催促地放她下来，防范于未然地抓着他袖子，一边指着那塌陷的楼梯，颇有些幸灾乐祸地说：“赔钱，别想跑。”


    这一个晚上过得相当曲折，兵荒马乱狼藉成一片，艾莉西亚爬着窗上楼收拾东西，那娃娃脸跟在后面唠唠叨叨地啰嗦不停，然后等到布兰科回来的时候，果然是大发雷霆，一边心疼着他被损坏的各种收藏，场面混乱到完全让艾莉西亚忘记去看究竟怎么收场，靠着墙听着责骂争执的声音，居然也就这么昏昏沉沉地睡熟了。


    等艾莉西亚清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听着外面叮叮当当修补楼梯的声音，艾莉西亚晃着脑袋，迷迷糊糊地喊着：“布兰科，今天想吃什么？”


    “勇者大人，有什么吩咐，请交给吾来代劳。”一个陌生虔诚的声音说着。


    那是谁，来着？艾莉西亚恍惚地想着，习惯性地伸手捂了捂眼，忽然感觉有谁握住了她的手，用一种异常担忧的口气说：“勇者大人的伤口，请交给吾来处理。”


    那一瞬间，艾莉西亚突然有种极度危险的感觉，几乎全身的寒毛都吓得竖立了起来，不假思索地伸脚一踹，手指一并，仿佛刀锋一样呼啸而下，然后光亮一闪，好像是碰到了硬质玻璃罩盖一样，偏移滑到一边，整只手掌都没进了地板里面，艾莉西亚自己却没有感觉任何痛觉，基本就跟插进了柔软的果冻一样的容易。


    “大、大人！”那娃娃脸心有余悸，结结巴巴地喊着，赶紧举起双手说，“吾是光辉女神的神官，擅长治愈魔法，没有任何恶意！”


    “啊。”艾莉西亚那双黝黑眼睛盯着看了半天，终于挪开了压制着他脖子的手肘，坐回到她凑合着睡了一个晚上的沙发上，摊着手，试着在沙发戳了戳，仍旧是柔软纤细的普通人类双手，再没有找到刚才轻易戳穿地板的那种感觉。


    “大清早闹什么？”布兰科睡眼惺忪地走出房门，光着上身，穿着短裤，毫无形象地打着哈欠，揉着眼屎，慢悠悠地说，“艾莉西亚，也到那种年纪了，好欣慰啊，不过大清早的，不要发出这么大声音，会被投诉扰民的。”


    “那种年纪？不得对勇者大人无礼！”娃娃脸显然是不明白布兰科话里的含义，只是本能地知道，不是什么赞美的话，立刻板着脸训斥，“这样赤身裸体行走大人面前，成何体统，不知廉耻！”


    “我好像变成超人了。”艾莉西亚迟疑说着，指了指地板上新出现的窟窿，做了一个戳的手势，“这么一下，就破了。”


    “气急败坏，基因突变吧，反正理由有很多，没什么大不了，还是赶紧去做饭，都忘了，昨天连晚饭都没有吃。”布兰科毫不在意地摆着手，大模大样地说。


    那个被无视的娃娃脸气得满脸通红，整个人都在冒着强烈的白光，唰得拿出一根银色的短杖，义正词严地说：“对大人无礼的人，都要消灭在这尘世！”


    那两个自顾讨论的人终于转头，回过脸，一个说：“看吧，都有这样浑身冒光的人了，你那点变异程度根本不够看。”


    另一个点头表示赞同，然后又问：“这谁，你认识的？”


    “不是艾莉西亚的朋友吗？一直跟在你屁股后面。”布兰科也诧异了。


    “广场那会遇见过……哦，跟踪狂。”艾莉西亚一幅恍然的口气，差点没把那娃娃脸憋出内伤来。


    “吾名拉斐尔，侍奉光辉女神阿格莱亚殿内，是为保护勇者大人存在的战斗神官。”那娃娃脸整理着破旧的长袍，按着心口弯腰行礼，正色介绍说道。


    “抢劫犯？”艾莉西亚其实并没怎么听明白娃娃脸的说法，光觉得他是在否认跟踪狂这个说法，眨了眨眼，从善如流地改变了说法，看那娃娃脸仍旧是一脸呆滞的模样，她也陷入了思考，低头想了片刻，终于恍然明了，犹豫着从厨房里拿出一条面包，以一种心疼不舍的表情，扳下其中小半，放在那人手上，“这里都是穷人，你应该往前面那片高楼地方去碰运气。”


    “啊？”那个人傻愣愣地捧着那半个面包，看了半天，终于反应过来，慌忙辩解，“勇者大人，您误会了，我不是乞讨！”


    注意到艾莉西亚怀疑打量他的眼光，那个人不由也低头看了看，终于注意到自己身上的狼狈，那张娃娃脸唰地涨得通红，结结巴巴地说：“不……不是那样的，勇者大人，请您听我的解释！”


    艾莉西亚啊了一声，她其实并没有在意那个人究竟在说什么，一旦听见他否认了乞丐身份，立刻伸手拿回了刚送出去的半块面包，真诚地说：“你的女神保佑你心想事成，门在那边，好走不送。”


    自称是战斗神官的娃娃脸完全傻眼了，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这话题会突然演变成如今这样尴尬地步，手足无措地四面看着，涨红的脸庞，湿润的眼眶，看起来好像一只随时都要哭出来的可怜小动物一样，弄得艾莉西亚也很有些茫然，不知道这人究竟要做什么。


    那黑心的医生搂着肚子捶着地板，笑得都快断气了，擦着眼泪说：“我今天才知道，原来艾莉西亚也能把人气死……哈哈，太可乐了！”


    一直等到笑够了，布兰科才从凌乱的书架上抽出一本《历史通略》翻了一阵，把书摊开推过来，点着其中一段说：“看这里，有记载，还有各种传说，基本就是哄小孩睡觉的那种级别的故事了，是常识。”


    听布兰科说起来，艾莉西亚才听说了人人都应该知道的睡前故事。


    传说在神话时代结束的时候，光辉女神阿格莱亚在离开人间之前，曾经拔下了具有她一半神力的羽翼，留下人间幻化成了圣剑——女神之光，并留下神谕说，凡是得到圣剑的人，就是她选中拯救世界的勇者。


    按照宗教中的解释，人类劫难的断层时代发生缘由，是因为神灵消失，世界失去平衡之力，然后发生各种可怕的变故，几乎就在一夜之间，就出现了无数以人类为食的妖魔，成群结队，迅速发展，持续千万年的人魔大战就此拉开了序幕，历代勇者手持着圣剑，打败一代代魔王，一次又一次地拯救着这一个多灾多难的世界于水火之中。


    但在上一任勇者继承圣剑之后不久，还没来得及等勇者打败魔王拯救世界，就突然地发生了神秘失踪事件，上一任勇者就此失去了踪影，圣剑也随着失踪事件消失了踪影，在那之后无数年的漫长的岁月中，人类一直没有能找到圣剑的下落，更没有新任勇者的诞生，勇者与圣剑的历史就此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