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重返狐妖总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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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游戏结束了！叛徒！！”凛然高喝着的霆震拖着一溜儿残影转瞬间便出现在了赤蛇的面前。


    挥至身后的拳头缭绕着蓝白色的电弧，像是静电一样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但是这声音却远远要来得震撼――这电流击穿空气发出的声音让人首先联想到的是是高压电缆向外释放致命高压电时的场景，而且来得要更加致命。


    霆震猛然出现在赤蛇身前的那一瞬间，拳头也猛地挥了出去，过快的速度和闪烁的电光让他挥出的拳头看上去就像是一颗划破天际的闪亮流星。


    面对霆震的突然一击，赤蛇像是预料到了会是这样的情况一般，不慌不忙地侧身踹地，斜着向一旁闪开。蓄势已久的一拳虽然已经被挥出，但是一切都在霆震的掌控之中，他如同经过精确计算一般硬生生地收拳止住了自己前冲的趋势，整个人在原地猛地停顿了不到半秒钟，再次跺地将自己弹出，迅速追向赤蛇。


    而方才挥出的那一拳所带起的拳风却依旧像是斧子一样劈在了地上，将地面轻而易举地切开了一条大口子。


    “不行，不行。跑得再快打不到敌人的话就没有意义。”赤蛇停下脚下的动作，状若悠闲地用说教的语气淡然说道。


    听到这话，霆震着恼地攒起眉，面色阴郁地喝道：


    “用不着你这个敌人来说教！”兔子……不，霆震说着再次挥起了拳头，整个人夸张地拉动手臂，随即将被电光缭绕的拳头再次猛然挥出去――


    “喝！！！”几乎脚不沾地、看上去就像是贴着地面掠过的霆震大吼一声，拳头就这样朝刚刚稳住脚步的赤蛇轰了过去。


    这次面对霆震的拳头，赤蛇没有闪身躲避，而且似乎也没有办法逃开了，霆震这回的速度比之前那一下要快很多。戴着黑色厚皮手套的拳头瞬间飞至眼前，呼啸的拳风带起的嗖嗖声和缭绕在那峥嵘铁拳周围的电弧跳闪发出的噼啪声就在近在咫尺的地方响起。


    “不愧是兔子，动作越来越快了。”赤蛇仿佛赞许地微微点了点头，冷静地晃动身躯让开霆震铁拳的直击，呼啸的拳头几乎擦着霆震的鼻尖掠过。


    听到赤蛇的话，霆震不由得冷哼一声，紧追不舍地发动了一轮又一轮越发凶猛的攻击。紧绷的拳头接连不断地挥向目标，而霆震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一黑一红两道身影就这样在被烧焦的玉皇顶上纠缠了起来。


    赤蛇手中弧形长刀的刀身上跳动着鲜红的火焰，而霆震浑身缭绕着蓝白色的电光，两团完全不一样的闪过就这样你来我往地对峙着。被火焰包裹的长刀不时划过鲜红的光弧，扫向正面袭来的霆震，而面对着这火焰之刃的利落反击，霆震则总是用灵活得近乎夸张的动作避开致命的攻击，然后迅速调整，再度发动进攻。


    眼见这样僵持下去不是办法，霆震啧了啧舌，采取了越发毫无保留的进攻。他捏紧拳头，皮手套被捏出细微的咯吱咯吱声，转眼间，他的人影就已经从原地消失，几乎就在同时出现在了赤蛇的身后，其由残影组成的弧形运动轨迹在片刻之后才彻底消失。


    挥手甩出一道蓝色的闪电，蓝色的闪电顿时如同瀑布一样刷地劈向了赤蛇，将他整个人都瞬间吞没。发出尖锐的噼里啪啦声的电流不断从霆震的身上朝赤蛇汹涌而去，强烈的蓝色电光将整个被烧得焦黑的山顶都染上了蓝色――这种强度的电击要比普通的闪电威力不知道要大多少倍，如果是寻常人被这样的电流击中却还能活下来的话绝对值得被载入世界纪录。


    虽然没有闪开这一次电击，但是赤蛇在被击中之前就已经采取了规避行动，整个人在被击中的时候就已经向前跃了出去，所以这恐怖的电流没有对他造成持续的伤害，仅仅电了他两秒钟不到的时间，他就已经脱离到了安全距离。


    自己的全力一击被闪开没有让霆震感到多么震惊，因为这根本就在预料之中。赤蛇在以前就和霆震交过手，赤蛇对霆震的能力和招数了如指掌，相对的霆震也是如此。霆震知道赤蛇有多强，更清楚区区一道闪电绝难对比自己还要稍强一筹的赤蛇造成大的伤害。如果赤蛇没有闪开刚才那一击被劈得半死不活的话，霆震倒是会担心他在耍什么花样。


    也许刚才那一下对稍弱一些的杂鱼而言足以致命，但是劈在赤蛇身上的话顶多让他浑身稍感麻痹。但是霆震所需要的，也正是这不到五六秒钟的麻痹效果。


    果然不出霆震所料，尽管赤蛇提前行动及时规避了致命的电击，但是当他远远地停下来的时候步伐还是有点踉跄，竟也险些摔倒在地。在他身上还能隐约看到细小的电流，两条胳膊也显得有气无力，虽然他尝试着甩了甩手腕、攥了攥拳头，但是明显已经使不上力了。


    抓住这个大好机会，霆震紧追而上，浑身噼里啪啦爆出了一阵耀眼的电火花，蓝色的电弧不停地在他周身扭曲、闪烁。紧追而至的拳头如同流星般轰出，瞬间便轰出去的数十拳一拳不落、拳拳到肉地砸在了赤蛇身上。


    被眨眼间追击而至的霆震流星般击出的拳头击中，赤蛇像是一片被旋风卷起的树叶直接飞了出去。而霆震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整个人瞬间加速，化成一道黑色的虚影紧跟而上。


    赤蛇没能落地――在着地前的一瞬间，霆震就已经再次抢先一步直接将他打飞了。强力的拳头威力堪比气锤，不，要比那更具破坏力，而拳头上附带的高压电流更是在击中赤蛇的一瞬间将他略微有些恢复的神经再次麻痹。恐怕现在没有比这更糟糕的了。


    高高飞起的赤蛇在空中奋力扭转身躯，努力翻身面向地面，抬起手中的长刀赤牙横在身前，但是不管怎么说，现在霆震已经基本上占据了绝对优势。


    “嗯？”当处于凌空状态的赤蛇好不容易调整好姿态望向地面的时候，却有些愕然地发现霆震已经不在原先的位置了。


    不妙，还是慢了！脑中刚冒出这个想法，赤蛇就听见霆震的声音从脑后传来，同时侵袭而来的还有一阵隐隐的寒意――


    “别看了，我就在你后面！”除了这一声低喝，响起的还有尖锐的呼啸――那是拳头以极高速度撕裂空气发出的攻击宣言。


    尽管感觉得到霆震的攻击瞬息即至，但是不打算坐以待毙的赤蛇还是采取了行动。他夸张却又有些僵硬地翻转身躯，右手中的红色长刀划过鲜红的弧线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扫了过去。


    “锵”的一声，金铁相交声响起，可是阻挡住这锋利长刀的并不是另一把尖锐的刀剑，而是――霆震的右手。只见他硬生生地用右手握住了砍上来的长刀刀身，握住长刀的那只手竟如同铁钳般纹丝不动。


    看到赤蛇一怔，霆震不由得龇牙咧嘴得意地一笑，然后扬起左手，一拳接一拳地朝赤蛇招呼了过去。


    ……


    从天而降的红黑色影子重重地砸在了玉皇顶那早已因为烈火和战斗变得光秃秃的山顶，砸出了一个深深的坑。撞击的巨大冲击力让地面都为之剧烈颤抖，山体边缘的石块因为这剧烈的晃动而松动，纷纷沿着陡峭的山体滚向山脚。撞击的一瞬间，大量的土块和石块被遮天蔽日地抛洒到天空中。撞击的轰隆巨响震耳欲聋，响彻天际。


    ――彗星撞地球的效果怕是不会更劲爆多少了……。


    山下的战斗已经趋于结束，面对突然袭击陷入混乱的恶魔军团没有指挥官指挥，数量上更不占优势，结果自然与胜利无缘。和霆震缠斗中的赤蛇没有救援那些陷入苦战的部下，就算他想要伸出援手也不大可能，毕竟他自己现在都陷入了自身难保的境地了。


    恶魔们疯狂地向包围上来的千年鹰妖怪们发起冲击，但是很快一个接一个都在密集的枪声中被打成了筛子、如同割麦子一般纷纷倒在了地上。这幅场景不由得让人想起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日本人的“万岁冲锋”，丧心病狂却又愚不可及。被打死的恶魔在倒地之后没多久就散发出一团团黑烟，逐渐变化成了本体的形态，乱七八糟地铺了一地。而这屠杀的**也仅仅持续了不到五分钟，原本在战场上像是放鞭炮一样响个不停的枪声就渐渐缓和了下来，只有零星枪声还不时响起。


    当尘幕渐渐消散，玉皇顶那被刚才的冲击硬生生削掉了数米的山顶复又重新显现了出来。


    直径足足近十米的深坑，给人的第一印象应该是陨石坑或者重磅炸弹爆炸产生的弹坑。而在这个看上去像是缩微版环形山的边缘，一身黑色长风衣的霆震傲然挺立。他低头扫视着眼前这个他和赤蛇从数百米的高空以数倍音速的超高速度撞击而砸出来的大坑，脸上终于扬起了胜利的笑容。只是他现在的模样也稍微有点狼狈，黑色的长风衣落满了灰尘，变得有些皱皱巴巴的，头上脸上也沾满了泥灰。


    而在大坑里的正中央，躺着看上去更加狼狈的赤蛇――他几乎已经被埋了起来，浑身都是泥土，脸上身上被尖锐的石块划出了一条条大大小小的口子。最为触目惊心的是，他的胸口完全凹陷了下去，不消说，那定然是霆震的杰作了。他手中依然握着他那把附着火焰花纹的长刀，只是看得出来，他现在不要说是挥刀，恐怕站起来都不可能。


    情况看上去相当值得担忧，但是赤蛇脸上却是一贯的冷漠，甚至就连一点痛苦之色都没有，而是用冷淡的目光注视着站在大坑边缘俯视着自己的霆震。霆震背对阳光，面容被阴影笼罩，表情看得不大清楚，但是那一抹浓重的笑却是怎么也无法忽略的。


    “今天看来只能打到这里了。”赤蛇平静地合上眼，片刻之后又再次睁开望向霆震，“你变强了。”


    说到这里，赤蛇顿了顿，继续说道：


    “不过，我想我也在变强。以后有机会再比一次吧。”


    赤蛇说完，霆震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有些僵硬了，这话似乎不像是一个将要赴死之人会说出来的，反倒更像是很遗憾不够尽兴……


    这是什么意思？霆震敛起脸上的笑容，冷然注视着躺着一动不动的赤蛇。


    “你什么意思。”霆震黑着脸，冷声问道。


    霆震这么一发问，赤蛇反倒有些不知所以然了。


    “什么什么意思。”赤蛇淡淡地注视着霆震，“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这次就不能陪你继续打下去了。你没听明白吗？”


    “你以为你这个样子你还逃得掉吗？”霆震的声音越发冷了，脸色也越来越黑，整个人都仿佛被激怒了，“不要看不起人了！”


    “我没有打算逃走。”赤蛇压低眸子，“而且也没有必要逃走。”


    说到这里，赤蛇微微勾起唇角，十分稀罕地笑了：


    “兔子不愧是兔子，真是可爱啊。我还以为你会记上一千年呢，没想到在上了一次当之后，到现在竟然把自己的奇耻大辱给忘记了。”


    别的还好，赤蛇叫他“兔子”霆震也忍了，但是当“可爱”那两个字从赤蛇口中脱口而出的时候，霆震的脸都开始抽筋了。


    “还没有想起来吗？”赤蛇神情平静地继续提醒，“蛇会蜕皮，你忘了吗？”


    蜕皮？霆震顿时就愣了，然后瞳孔缓慢放大，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红色的眼睛里猛地燃起了熊熊的怒焰。


    蜕皮！他怎么就忘了赤蛇是蛇呢？蛇可是会蜕皮的！不同的是普通的蛇不是想蜕皮就能蜕皮，而这条蛇却是想什么时候“蜕皮”就能什么时候“蜕皮”！他怎么把这茬事儿给忘了？


    和真正意义上的蜕皮很相似，赤蛇可以制造出一个和自己本体完全一样的实体分身。他可以将自己的灵力和意识注入这具分身中，即便是远在千里之外，他也可以操纵这具身体。虽然需要灵力维持，但是却是实打实可以战斗的实体，而不是只能迷惑人眼球的幻象。


    霆震恍然间明白了为什么一千年前自己就打不过的赤蛇会如此轻松地被自己搞定，原来还以为是自己的进步比赤蛇要大，真是笑死人了。现在看来先前赤蛇之所以集中了那么多恶魔的力量才得以将第二封印摧毁，显然并不是因为第二封印太过强大，而是因为眼前这个赤蛇自身根本就没有足够用来破解封印的灵力。他本体的力量没有多少被分到了这个分身身上，绝大部分的力量都被他留在了本体用来去做他口中那件更为重要的事情。


    霆震感觉自己被羞辱了。如果一次被同样的把戏欺骗的话可以原谅，那么完全一样的手段再次欺骗了它那就让他难以接受了。这简直就是一个巨大的耻辱，一千年前已经被同样的手段骗过了，没想到一千年之后竟然再次中招！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霆震咬着牙，恶狠狠地瞪着躺在大坑底部的赤蛇，一副恨不得吃了他的表情。


    “好了，闲聊就到此为止了。”赤蛇完全无视了霆震恶狠狠的目光，自顾自仿佛自言自语一般说道，“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话音落下的同时，从赤蛇的双脚燃起了鲜艳的红炎，从下至上将他的身体像是烧纸人一样点燃。双腿、双臂、躯干很快就被烧尽，就连紧握在手中的赤牙都随之燃烧殆尽，干净得连一点灰都没剩下。


    “或许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了，到时候或许会有机会真刀真枪地打一场。”说完，赤蛇的脑袋也被红色的火焰吞没，最后一绺红发也很快消失在了火焰中。


    被耍了的霆震睚眦欲裂地瞪着眼，攥拳的双手发出一声声令人担忧不已的脆响，早已平息下来的电弧再次开始在他周身“噼里啪啦”地跳动了起来……


    “红你这个阴险的男人婆！！！！！”霆震忍无可忍的愤怒吼声猛然间拔地而起，周围的千年鹰们被这突兀的怒吼吓得纷纷后退，遥远的阿尔卑斯山中一群乌鸦轰地炸了锅一般飞了起来……也许会这样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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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对着眼前这个男人，紫有点坐立不安的感觉。


    虽然赤蛇平时对她也是漠不关心的样子，但是给人的感觉却和这位魔王截然不同。


    她觉得赤蛇相比之下更像是一个寻常的妖怪，而不是一个恶魔。紫觉得自己赤蛇和自己一样，似乎都不是恶魔，起码并不是一个纯粹的恶魔。非要问为什么的话，那是因为她感觉自己和赤蛇与至今她所见到过的任何一个恶魔都不一样。如果说暗渊的恶魔们都有着或多或少的共性，那么她觉得自己和赤蛇两兄妹在这个恐怖势力的集团中简直格格不入。


    白蛇和赤蛇的感觉不一样，虽然有相似之处，但是却有着不一样的气息――白蛇的气息是一个真正恶魔的气息，虽然他始终平静，完全没有其他恶魔那样不受控制的破坏倾向，而且他也拥有绝大多数恶魔并不具有的理性――当然，这恐怕也是他之所以成为恶魔之王的原因吧。而赤蛇的气息，她仿佛曾经在别的某个妖怪身上闻到过，他身上的灵力干净而又纯粹，虽然像火一样炽热，但是却让人安心。


    紫更愿意和赤蛇呆在一起，而现在之所以留在了魔王殿实在是因为赤蛇此番的行动过于危险――用一个成语来形容的话那就是飞蛾扑火。也许不带上她的话赤蛇能够全身而退，但是如果她执意要一同前往的话，那对他而言反倒是一个巨大的负担。不想成为赤蛇的累赘，所以紫宁愿在这里承受一位强大魔王的恐怖气场。


    除了芒刺在背的不适感之外，紫还在为赤蛇的安危担心。赤蛇的实力紫并不是不知道，一直跟随在赤蛇左右的紫也自然明白这次行动对于赤蛇而言谈不上小菜一碟，但是也不应该过于担心安全问题，要不然白蛇大人也不会将他派出执行那么危险的任务了。可是紫的担忧却怎么也无法平息，只要没有看到赤蛇安安全全地归来，她心里就总是七上八下的。


    “你在担心赤蛇吗？”左手撑着脸颊，右手食指轻轻敲击着王座扶手，白蛇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紫――过于拘谨和不够自如的表现让白蛇感觉颇为有趣，只是脸上没有露出那么明显觉得有趣的表情罢了。


    被看透了心中想法的紫微微一愣，脸颊刷地变得通红。


    “这次行动太……太过于冒险，我稍微有点担心……”紫连忙解释道。


    白蛇看着急于掩饰自己真实心情的紫默然无语，而后者看到他一言不发地注视着自己不由得也心情忐忑了起来。


    “难怪他会一直把你带在身边。”白蛇片刻之后过于跳跃性的一句话话让紫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脸上也露出了困惑的神情来。


    冰冷而又略显暗淡的幽蓝色火焰在火盆中跳跃着，将白蛇那张实际上并不具实体的脸孔照亮。外面不时劈下的闪电伴着滚滚炸雷，这宽阔大厅中的氛围也在这阴森的光影和滚滚雷鸣中变得诡异。白蛇脸上的淡然笑意在蓝白色火光的照耀下看上去有些诡谲。他接下来的话解答了紫的疑惑，同时也让紫惊出了一身冷汗。


    “你并不是一个恶魔。”


    瞟了一眼被吓了一大跳的紫，白蛇微微一笑：


    “我没有怀疑你是间谍，也没有怀疑你呆在赤蛇身旁的意图。”


    这句话让浑身绷紧，紧张兮兮的紫一下子松了一口气。


    “你只是一个单纯的妖怪而已，没有被力量控制而堕落，也没有被过于强烈的情绪冲击而失去自我成为恶魔。”白蛇神情有些复杂地压低视线注视着小心翼翼站在一旁的紫，“你就是你，真正的你。恐怕这也是你能一直呆在他身旁的理由了。”


    “诶？”紫越发莫名其妙了，她谨慎地抬头看了一眼白蛇，见后者仍旧打量着自己，便连忙低下了头嗫嚅道：


    “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白蛇苦涩地一笑，将右腿搭在左腿上，换了一个颇为悠闲的坐姿，但是脸上的表情却看不到多少悠闲的神情。


    “他和你一样不是恶魔，”白蛇平淡地说道，“在这个恶魔的世界中，他就连一个可以好好说话的对象都没有。”


    “但是，赤蛇大人明明是七魔王之首……”


    “那只是因为他比别的恶魔都强。”白蛇平静地陈述道，语气之间透着一股不言而喻的骄傲之意。


    “他从来都没有改变过，即便追随我至今他都是一个纯粹的妖怪，没有受到任何污染。”白蛇继续说道，说着目光柔和地扫视了紫一眼，“但是也正是因此，他在这一千多年里比谁都孤独。”


    “混迹于异类之中，这种感觉恐怕你也有吧。不被信任、被怀疑，甚至于被敌视……”白蛇说着摇了摇头，而紫则像是被说中了心事一样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他忍受了一千多年，就连一个可以倾诉的人都没有……”


    “可是，赤蛇大人还有您……”紫说道，“毕竟您和赤蛇大人是兄弟……”


    白蛇微微愣了愣，笑了：


    “兄弟？”摇了摇头，白蛇继续说道，“虽然很高兴他能选择站在我这边，但是除了为我战斗以外，在那之后他没有再将我当成一个兄长来对待。”


    白蛇口中的“在那之后”指的是千年叛乱发起之后，紫当然理解，但是白蛇的话却让她感到困惑了。


    “我还是……”


    “不理解吗？”白蛇隐隐有些黯然地闭上眼，自顾自地说道，“虽然他选择留在了我身边，但是他的心不在我这边。他站在我这边只是因为我是他的兄长而已。”


    “您是说，”紫谨慎地组织语言，小心地说道，“赤蛇大人并不爱您吗？”


    白蛇神情复杂地点了点头：


    “他爱着的是我的敌人――在我和他的爱人所在的阵营发动战争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不爱我了。”


    紫思索片刻，做了个深呼吸，然后鼓起勇气大声说道：


    “我觉得并不是像您想的那样。”


    白蛇不动声色地扭头看向紫，不冷不热地微微垂下视线，：


    “哦？”


    “我想赤蛇大人并不是不爱您，”紫鼓起勇气大声说道，“我想赤蛇大人只是还在生您的气吧……”


    “是吗？”被安慰了的白蛇一眼不眨地注视着紫，直到她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这才收回了目光，仿佛叹气般自言自语道，“也许如你所说，起码他现在没有对我拔刀相向，我就应该知足了。”


    白蛇说完，忽然想起什么似地瞟了一眼紫：


    “你……喜欢他？”


    “啊？”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让紫顿时瞪大了双眼，似乎无法相信白蛇竟然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但是她随即又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脸色也变得通红。她想否认，但是最终却似乎忘记了该怎么说。


    “我……我……我……”


    见此状况，赤蛇露出遗憾的表情，叹了一口气：


    “果然喜欢他吗？”


    “不、不是！我只是把赤色大人当成哥哥一样来对待的……”紫连忙满脸通红地解释。


    “哥哥？”白蛇微微一笑，“这也不错。”


    “最好不要喜欢上他，从某种角度来说，你们两个真是一点都不合适。”白蛇完全不顾可能打击到紫似地自顾自地说着，而紫也的确因此失神了那么一瞬间，不过她很快便收拾起了脸上那一丝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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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百位上位妖怪聚在一处的场面的确震撼，更不要说这些全都是代表了雪原各个军团最强大实力的军团长级别的高等妖怪了。当然，以前并不是没有见过实力更强的妖怪――比方说白狼就要比在场所有的军团长实力要强。只不过以前薰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上百个上位妖怪齐聚一堂的场面，而几百位高等妖怪不约而同散发出来的强大气场就更不容忽视了。偌大的妖王殿里安排的坐席几乎都坐满了，除了正对着妖王宝座的那几个特殊席位――显然那是专门为没有入场的除魔师也就是司徒晓他们准备的位置。


    妖王雪姬高高在上地坐在她自己的位子上，身穿雪白古式礼服的她还是浑身都散发着不容直视的王者气势。而作为妖王之位继承人的薰没有坐在本来安排给她的位置上，而是和雪姬坐在了一起――而这也让下面的妖怪们都惊奇不已，一个个都疑惑地打量着薰，更有甚者毫不掩饰地激发出自身的妖力对这位之前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未来妖王进行试探。不过一个个都在感受到薰身体里那浩瀚如海的恐怖妖力后纷纷悻悻地放弃，老老实实眼观鼻、鼻观心地坐好，等待朝会的开始。


    不想过多地将注意力放在这些无关紧要角色身上的薰悄悄看向白狼，她此时正和追夜、十蒹坐在一起，刚开始的时候还好一点，能够端端正正地坐着，但是还不到一分钟她就坐不住了。到后来干脆低着头打起了瞌睡。而周围的高级妖怪一个个或视若无睹，或干脆就不去看她。


    见此情景薰不由得不满地悄悄撅起了嘴――


    这家伙还真是可恶，那么重要的会议都要偷懒。不过一想到是白狼这种胸大无脑的家伙，便又释然了，反正让她参加这种活动本来就够勉强了。


    因为薰出席这次的朝会，所以亚亚欢天喜地地……没有来。至于喵呜，就算有亚亚在，喵呜也不能出席这样的活动，更不要提亚亚现在不知道在哪里打电玩，喵呜也肯定跟她在一起了。钟灵倒是在，不过身为侍女虽然平时负责贴身照顾薰的日常起居，和薰比较亲密，但是在这种大场面中显然没有什么发言权，所以她也只能退侍一旁，能进入妖王殿都算是天大的荣耀了……


    和不停地打量着下面众多军团长们的薰不一样，端坐在妖王王位一旁的白白虽然看上去只是个小孩子，但是那副一本正经的模样都让薰自己感觉羞惭――只见她端端正正地跪坐在自己的坐榻上，双手规矩地搁在大腿上，身上的白色礼服也看上去一尘不染、服服帖帖的，神情肃穆不苟言笑的样子让薰怀疑她还是不是那个有些爱撒娇，还很喜欢笑的小表妹。


    雪姬扫视了一下全场，微微点了点头：


    “都到齐了的话就开始，紧急情况之下自然有紧急情况的解决办法，往年的那一套今年就不必了，”雪姬说着挥了挥手，神情肃穆地继续说道，“今天直奔主题。”


    说着雪姬的目光扫向了腰间佩刀的黑衣侍卫，微微颔首道：


    “把客人请进来吧。”


    “是，妖王陛下。”黑衣侍卫恭谨地行礼，倒退着离殿而去，不到半分钟，大殿外就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


    司徒家的长老走在最前面，依然是仙风道骨的老神仙姿态，在这满是妖怪的大殿中颇有些违和。司徒晓则跟在他后面，看上去地位不低。尽管知道司徒晓一定会出现，但是当看到司徒晓的时候薰还是不由得一愣。她今天穿着一条纯黑色的连衣裙，披散着闪闪发亮的黑色长发，整个人浑身都散发出一股妖艳的气息――她似乎还专门化了妆。


    就在薰注视着司徒晓的工夫，司徒晓也将目光扫向了薰，而后视线交汇的一瞬间，薰有猛然有种砰然心动的感觉。她觉得司徒晓那平静表情下隐藏着隐隐的笑意，那双黑宝石一般的双眸中仿佛藏着笑。


    压住心中的那一丝绮念，薰赶忙岔开视线，打量起其他的几名除魔师来。不过，一看之下也有些失望，除了司徒晓之外只有两个年轻人，剩下的都是和司徒家长老一样仙风道骨气质飘逸的老家伙了。而那两名年轻人和司徒晓比起来就差太远了，一看就很稚嫩不说，也一点都没有司徒晓的定力，当看到薰和雪姬的时候一个都看呆了，另一个瘦瘦小小的在众多高级妖怪的视线之下都有些畏缩。


    几位除魔师在为他们留下的席位上落座之后，雪姬便宣布了正式会议的开始。


    这次的朝会跳过了往年各军团代表述职、进贡贡品，以及封赏的过程，直接进入了主题。


    “最后的战争已经打响了。”雪姬用陈述事实的平静语气放出了一颗重磅炸弹，“魔王白蛇即将重见天日，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妖王殿在死寂了一瞬间之后，顿时就炸开了锅，就连正好周公下棋的白狼都被一下子惊醒了过来――大概，她也只有输的份了。


    只见被惊醒的白狼刷地跳了起来，扯开风衣下摆，刷地抽出直冒寒气的妖刀冰牙挥舞了起来，气势汹汹却有些睡眼惺忪地嚷道：


    “是白蛇那个家伙打过来了吗？在哪里，看姑奶奶扒了他的皮！”


    ……


    实在是让人无法相信这家伙不是笨蛋。


    等白狼到注意全场的人和妖怪都以怪异的目光盯着自己的时候，白狼也不由得有些脸红，当看到薰没忍住嗤地一声笑出来的时候，她也彻底回过味儿来自己出了多大的糗。本来张牙舞爪的挥刀动作也僵住了，整个人都仿佛变成了雕塑。


    无动于衷地看了注视白狼片刻，雪姬呼出一口气，板着脸对白狼说道：


    “不想造反就把你的刀给我收起来！”


    声音不大，但是威严十足的一声低喝把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的白狼惊醒，只见白狼手忙脚乱地将长刀冰牙收了起来，然后慌忙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似的低垂着头。估计她也不是真心忏悔自己在重要会议上睡觉――估计大家也都对她出工不出力的打酱油行为习以为常了――大概只是因为出了那么大的糗感到抬不起头来。


    经过白狼那么一打岔，刚才因为雪姬放出的重磅炸弹而变得凝重的气氛也稍微变得轻松了一些，从这个角度来说，低着头正在画圈圈的白狼大概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雪姬扫视全场，妖王殿里很快就在她的目光扫视之下安静了下来，窃窃私语的声音也很快平息了下去。


    “希望大家不要恐慌，”雪姬继续用平静的语气说道，“最后的战争是无法逃避的，而这一天的到来也在预料之中。而我们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最大程度地掌握主动权，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力量，最终将魔王消灭。”


    雪姬的平静感染了下面的各个军团的大小首脑们，本来焦虑不安的神情也渐渐变得平和。


    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的薰越发觉得雪姬的身影高大了几分，明明和自己坐在一个位子上，但是薰却觉得雪姬却像是一座山一样，让她觉得特别安心。


    雪姬顿了顿，继续说道：


    “现在我们已经采取了行动，意在将‘暗渊’的残余势力一网打尽。”


    将残余的“暗渊”势力一网打尽，这是整个雪原一直在做的，自从白蛇被封印开始，雪原一直都在追剿“暗渊”的残余势力。“暗渊”的残余势力并没有因为魔王的被封印而停止行动，而是在叛乱失败之后，全面转向隐秘，再也没有大规模的公开露面过。但是，他们暗中的破坏行动却给雪原带来数之不尽的麻烦，而将这些藏在暗中的恶魔一网打尽又谈何容易？


    “尊敬的妖怪之王，”司徒长老首先直言不讳地表达了自己的怀疑，“我们除魔师可以相信您吗？”


    雪姬不动声色地注视着司徒长老：


    “司徒长老，想来作为除魔师代表的你所说的话也是所有除魔师的共同心声了。请放心，我不会因为你的怀疑而生气。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也会怀疑。”


    雪姬说着顿了顿，淡淡地说道：


    “但是，你应该明白，在上一次大战中受到严重创伤的不只是你们所保护的人类，妖怪世界的损失更为惨重。”


    “你们总是说一句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也很赞同。但是，当我们面对一个共同的敌人的时候呢？”


    “我无心与你们人类争斗，这在很多年前我就已经强调过很多次了。”说着雪姬再次一顿，目光扫过几位眉头紧皱的除魔师，见他们都在认真地听，便继续说道，“并不是说离开了除魔师的力量，我们就什么都办不到，之所以请各位来，只是希望除魔师能够做你们应该做的事情。想来你们也不希望，这次还会像上次大战一样了吧……”


    司徒长老从容地注视着雪姬，等到后者说完之后静静地看着他们，这才开口说道：


    “晚辈并不怀疑妖怪之王的气量，”他说道，“我们也从来没有打算怀疑雪原的实力。但是，恕晚辈冒昧。”


    不管司徒长老多么长寿，但是在雪姬面前也的确只是一个小字辈，用“晚辈”这样的自称也不算拍马屁。


    “请讲。”


    “晚辈听说，这次白蛇的对手将不会是您，这是真的吗？”司徒长老用他那干巴巴的声音缓缓问道。


    雪姬不动声色地微微一笑：


    “你的消息倒是挺灵通的，没错。这次白蛇的对手将不会是我。”


    “那么是流光先生咯？”另一名除魔师忍不住发问。


    雪姬摇了摇头，平静地说道：


    “我和流光都不会出战。这次白蛇的对手是我们的女儿，未来的妖怪之王……”


    雪姬说着转过头，温柔地看了薰一眼，伸手扶着薰的肩膀，信心十足地说道：


    “薰将会杀死白蛇。”


    集中在薰身上的视线除了除魔师们之外，还有绝大多数妖怪的目光。不过绝大多数的目光都充满了怀疑，就连那些分属各个军团的军团长级妖怪也一个个难以置信地望着薰。雪姬的话像是重锤一样让他们脑子都有点晕眩了――


    真的要让那么年轻，回归都不到一年的公主殿下去和白蛇战斗吗？她能做得到吗？


    而除魔师的反应则更加直接，一个年轻除魔师甚至低声嘀咕了起来――


    “指望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妖怪，真不靠谱……”


    虽然只是极低的嘀咕声，但是在妖怪们的耳中却听得异常清晰，雪姬和薰自然也都听见了。


    前者面色渐渐转冷，薰则有些尴尬……


    没等雪姬和薰说话，一直在自己画圈圈的白狼却不忿地站了起来：


    “是谁说的公主殿下乳臭未干……”白狼气势汹汹地喝问道，目光也在几位除魔师身上逡巡着，当然直接跳过了司徒晓――刚才她听到那声音明显是一个男人的，显然不可能是司徒晓了。而且，大概司徒晓也不是这种人。


    不过，白狼还没来得及大发雌威，就被旁边的追夜一把拉了回来。


    “就算想为小情人找回场子也不是现在。”十蒹的低声揶揄一字不落地落进了白狼的耳中。


    “我……我只是觉得他们太过分了而已……”


    “是啊，确实挺过分的。”十蒹勾起唇角，暧昧地一笑，这个笑让白蛇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顿时有些沮丧地委顿了下去。


    “我不跟你说，反正我说不过你。”白狼低声嘟囔着，有些担心地扭头望向了薰。


    白狼的小插曲这回没有掀起哪怕一丝波澜，就在十蒹调侃白狼的当口，雪姬开口对司徒长老微笑着说道：


    “如果你们怀疑未来妖王的实力，大可以试试我女儿的实力。”雪姬说着，用像是看蚂蚁一样的视线扫了一眼几位除魔师，“不过，是死是伤我们都不管，当然也不会给你们报销医疗费。”


    说到最后，她那冰冷的视线已经让几位除魔师代表如堕冰窖，各个屏住呼吸不敢再多说话。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响起了急促的钟声……


    所有明白这钟声意义的人，心跳都在那一刻漏了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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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脚踩在一个被打翻在地的雪原妖怪身上，枪口垂下指向其头部，赤蛇手上丝毫没有停顿，连续扣动了两下扳机。子弹从枪口轰出，直接打在了那名仍在兀自挣扎的妖怪身上。但是，随着子弹洞穿他的头部，他的动作也渐渐停了下来，剧烈的挣扎变成条件反射的抽搐，然后整个人都在从头部蔓延开来的鲜红裂纹扩散的过程中崩解成了一堆人形的灰烬。


    在赤蛇身后，近千名身裹黑衣的“暗渊”成员正一言不发、井然有序地往前推进。妖怪之都那高大的城门已经被突破。站在城里，抬头仰望着位于城中央至高点的妖王殿，赤蛇面色依旧冰冷，眼中没有喜悦也没有悲伤，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


    洪亮的钟声正不停地响着，向整座妖怪之都发布入侵者侵入的信号，然而赤蛇却恍若未闻，仍旧仿佛怀念着什么似地仰望着高高的妖王殿――尽管在这里不怎么能看得到那座宏伟的标志性的建筑。


    “我又回来了……”赤蛇喃喃自语地说着，握紧了手中的刀和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