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部分

3个月前 作者: 毛姆
    笨蛋!难道他对马来人无知到这个地步,以为他可以随意欺侮他们吗?要是他被马来人从背后用曲刃短剑刺死,那真是死得其所。一把曲刃短剑。沃伯顿先生的心脏似乎停了一拍。他只要任由事态发展下去,总有一天,他会永远摆脱库珀。“以静制动”——当这个词语掠过他脑际时,他微微一笑。这时,他的心跳加快了,他看见那个让他痛恨的人,正脸朝下倒在丛林的小路上,背上插着一把刀。这是那个无赖恶棍应得的下场。沃伯顿先生叹了口气。他有责任警告他,他当然必须这么做。他给库珀写了一封很短的正式信函,让他立刻到“屯堡”来一趟。


    十分钟之后,库珀站在他的面前。自从沃伯顿先生差点打他之后,他们就再没有说过话。此刻,他也没有让库珀坐下。


    “你想见我?”库珀问道。


    他的样子邋里邋遢,很不整洁。脸上和手上都是被蚊子咬的小红包,而且被他挠出了血。他那瘦削的长脸上一副闷闷不乐的神情。


    “我听说你和仆人们又闹了点不愉快。阿巴斯,我的仆役长的侄子,抱怨说你克扣了他三个月的工钱。我认为这种做法太专横了。他想离开你,我当然不能责备他。我必须坚持要求你把他该得的工钱付给他。”


    “我不想让他离开。我克扣他的工钱,是为了保证他能够规规矩矩。”


    “你不了解马来人的脾性。他们对于伤害和嘲弄非常敏感。他们很容易激动,报复心很强。我有责任警告你,如果你把这个男仆逼到一定份儿上,你会非常危险。”


    库珀发出轻蔑的一笑。


    “依你看,他能把我怎么样?”


    “依我看,他会杀了你。”


    “你是过分操心了吧?”


    “哦,我才不操这份心呢,”沃伯顿先生回答道,报以淡淡的一笑。“我会以最坚强的意志忍耐这一切。但我觉得应该给你一个正式的警告,这是我的职责所在。”


    “你以为我会怕一个该死的黑鬼?”


    “这件事跟我毫不相干。”


    “好吧,让我告诉你,我知道怎么照顾自己;那个男仆阿巴斯是个肮脏的小偷、流氓,他要是胆敢跟我玩什么把戏,上帝作证,我就拧断他的狗脖子。”


    “我想跟你说的就是这些,”沃伯顿先生说,“好自为之吧。”


    沃伯顿先生向他微微一点头,打发他走。库珀脸一阵红,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他转过身,跌跌撞撞出了房间。沃伯顿先生注视着他离开,嘴唇上凝着一层冰冷的笑意。他已经仁至义尽了。但他没有想到,当库珀回到自己那个死气沉沉的孟加拉式平房时,一阵悲凉和凄苦袭上心头,他顿时失去了控制,猛地扑倒在自己的床上。痛苦的抽泣撕裂了他的胸膛,眼泪从他瘦削的脸颊上扑簌簌地掉下来。要是沃伯顿先生看到这幅场景,又会作何感想呢?


    在那以后,沃伯顿先生就很少见到库珀,也从不跟他说话。他每天早上阅读《泰晤士报》,在办公室里办公,锻炼身体,穿戴整齐去就餐,在河边抽他的方头雪茄烟。要是他碰巧见到库珀,他会装着没看见。尽管他们每时每刻都意识到对方近在咫尺,可行动起来却仿佛对方并不存在。时间无法削减他们之间的仇恨。他们互相关注对方的行动,也知道对方在干些什么。虽然沃伯顿先生年轻时热衷于打猎,但是随着年纪的增长,杀死丛林里的野生动物开始有点儿让他反感。但是库珀就不同了,只要是礼拜天和节假日,他就会带上枪去打猎;要是他有所收获,那是对沃伯顿先生的示威;要是没有收获,沃伯顿先生就会耸耸肩,暗自发笑。这帮站柜台的伙计还想当上流社会的运动好手呢!圣诞节对这两个人来说都很难熬:他们单独吃饭,各自呆在自己的住处,而且喝得烂醉。在方圆两百英里以内,他们是仅有的两个白人,又住得那么近。年初的时候,库珀发高烧,沃伯顿先生再次见到他时,他那副消瘦的样子使他大为震惊。他看上去病怏怏的,憔悴不堪。那份孤独,由于并非必要而显得更不自然,使他精神上备受折磨。那份孤独同样折磨着沃伯顿先生,使他经常彻夜难眠。他躺在床上,但却是醒着,思虑重重。库珀酗酒成瘾,几乎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但是他在跟土著人打交道的时候,却十分小心地避免做出可能被他上司指责的任何事情。他们在沉默中进行着一场生死搏斗。这是一场耐力的考验。几个月过去了,双方都没有显出缓和的迹象。他们就像两个永远居住在黑夜里的人,他们的灵魂由于知道黎明永远不会降临,所以备受压迫。看起来,他们的生命将处于这阴森恐怖的仇恨的氛围之中,直到永远。


    于是,当那不可避免的事情终于来临之际,沃伯顿先生还是十分震惊,似乎从来没有想到过。库珀指责那个男仆阿巴斯偷了他几件衣服,男孩不承认,库珀就拎着他的后脖子,把他踢下了孟加拉式平房的台阶。男仆向库珀索要工钱,库珀劈头盖脸给了他一顿辱骂,并且告诉他,要是他不在一个小时之内滚出院子,他就要把他交给警察。第二天一早,库珀去办公室,男孩在“屯堡”外面堵住了他,再次向他索要工钱。库珀握紧了拳头,朝他脸上抡去。男孩倒在地上,当他爬起来时,鲜血从鼻子里流了出来。


    库珀只管自己走到办公室,准备开始工作。但他无法集中心思。因为揍了人,他稍稍消了点火,但他知道自己做得有点儿过分。他有些担心。他感到郁结、苦恼和气馁。旁边的办公室里就坐着沃伯顿先生,他有一种冲动,想跑去告诉他刚才发生的事情;他在椅子里动了一下,可他知道沃伯顿会用怎样的冷嘲热讽来听他讲述这桩事情。他可以想见他那副傲慢的笑容。有那么一会儿,他有点儿不安,害怕阿巴斯会有些什么举动。沃伯顿的警告是对的。他叹了口气。他真是个笨蛋!但他又不耐烦地耸了耸肩。他不在乎;他要活着去干好多事情呢。这都是沃伯顿的错;要是他不惹他,这种事情就不会发生。沃伯顿从一开始,就把他的生活搅得一团糟。这个势利鬼。但是天下乌鸦一般黑:因为他是殖民地的居民。他在战争中没能混上个军衔,这真是奇耻大辱;他跟任何人相比都不算差呀。他们都是一批肮脏的势利鬼。他要是现在讨饶了,那才叫丢人呢。当然沃伯顿肯定会有所风闻;这个老恶棍什么都知道。他才不怕呢。他根本就不怕婆罗洲的任何马来人,叫沃伯顿去死吧。


    他猜得没错,只要出了事,沃伯顿不会不知道。他在吃午餐的时候,他的仆役长告诉了他。


    “你侄子现在上哪儿去了?”


    “我不知道,老爷。他已经走了。”


    沃伯顿先生沉默了半晌。按照惯例,午饭后他会小睡片刻,但是今天,他发现自己没有一点儿睡意。他的眼睛情不自禁地转向库珀正在休息的那座孟加拉式平房。


    这个白痴!沃伯顿先生的脑子里迟疑了片刻。难道这个人不知道自己正面临着什么样的危险吗?他觉得应该派人去找他过来谈谈。可是每次他试图跟库珀争论时,他总是让他难堪。愤怒,潮水般的愤怒,突然从沃伯顿先生的心里涌出,他太阳穴上的青筋暴起,拳头也攥得紧紧的。这个无赖已经得着警告了。现在就让他恶有恶报吧。这和他已经没有关系,即使发生什么意外,也不是他的过错。说不定,吉所罗那边还会后悔没有采纳他的提议,把库珀调到别的驻地分署去呢。


    那个夜晚,他感到有些异样的心神不宁。用过晚餐之后,他在廊台上来回踱步。男仆刚要离开他回自己的住处时,沃伯顿先生问他是否有关于阿巴斯的新消息。


    “没有,老爷,我想他可能回到他舅舅的村子里去了。”


    沃伯顿先生向他投去凌厉的一瞥,男仆正好看着地上,没有和他的眼神对上。沃伯顿先生走下坡道来到河边,坐在他的凉亭里。但他的内心无法平静。河水在不祥中默默地流淌。它像一条巨蛇慵懒地向大海游去。丛林里的沉沉树影低悬在水面上,也好像因恐惧而屏住了呼吸。没有一声鸟鸣。没有一丝微风撩动肉桂树的叶子。他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在等待着什么。


    他穿过花园向大路走去。从那里可以看到库珀的孟加拉式平房的全景。他的起居室里点着灯,从路那边飘过来拉格泰姆的音乐声。那是库珀在放他的留声机。沃伯顿先生打了个寒颤;他一直无法克服对那种机器的与生俱来的厌恶。要不是这一点,他完全可以走过去跟库珀说两句话。他转过身,回到自己屋里。他读书一直到深夜,最后睡着了。睡着没多一会儿,他就开始做起噩梦,他似乎被一声叫喊惊醒了。当然,那肯定也是一个梦,因为从他的房间里是听不到任何叫喊的——譬如从孟加拉式平房那边传来的叫喊。直到黎明时分,他都没有合上眼。随后,他就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和说话声,他的仆役长一头撞进他的房间,连非斯帽也没戴上,沃伯顿先生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老爷,老爷。”


    沃伯顿先生从床上跳下来。


    “我马上就来。”


    他穿上拖鞋,穿上纱笼和睡衣,穿过自己的院子,走进库珀的院子。库珀躺在床上,嘴巴大张着,一把曲刃短剑刺穿了他的心脏。他在睡梦中被人刺杀了。沃伯顿先生感到震惊,他感到震惊并不是因为此情此景让他始料未及,而是因为他感到从未有过的狂喜。他肩头那副沉重的担子终于卸下了。


    库珀已经浑身冰冷。沃伯顿先生把曲刃短剑从伤口里拔出来,短剑刺得太深,他费了好大劲才把它拔出来,然后端详了一番。他认出来了。这是几个礼拜前一个商人说要卖给他的,他知道后来被库珀买下了。


    “阿巴斯在哪儿?”他厉声问道。


    “阿巴斯在他舅舅的村子里。”


    当地警署的警官此时正站在床脚边。


    “带上两个人到村子里去,把他抓回来。”


    沃伯顿先生立即采取了必要的行动。他板着面孔发布命令,言辞简短,不容置疑。然后他回到“屯堡”,刮好脸,洗完澡,穿戴整齐,走进餐厅。在他的餐盘边上,《泰晤士报》卷在包装纸里等候他开启。他吃了点水果。仆役长给他倒茶,第二个仆人递给他一碟子鸡蛋。沃伯顿先生吃得津津有味。仆役长伺候在一旁。


    “有什么事吗?”沃伯顿先生问道。


    “老爷,我的侄子阿巴斯整个晚上都呆在他舅舅家里。有人可以证明。他的舅舅发誓说,他整晚都没有离开过村子。”


    沃伯顿先生转过身,皱起眉头望着他。


    “库珀老爷是阿巴斯杀的。你和我都很清楚。必须主持公道。”


    “老爷,你不会绞死他吧?”


    沃伯顿先生犹豫了片刻,虽然他的声音还是坚定的,但眼神已经发生了变化。马来人很快就察觉到这一细微动作,并报之以理解的眼神。


    “他捅了一个很大的娄子。必须对阿巴斯判处监禁。”沃伯顿先生停顿了一下,抹上一层果子酱,说,“等他在监狱里服刑一段时间,我会让他到我这儿来做男仆。你可以负责培训他。我敢说,他在库珀老爷那里学了不少坏习惯。”


    “阿巴斯应该自首吗,老爷?”


    “那应该是一个明智的做法。”


    男仆退下了。沃伯顿先生拿起他的《泰晤士报》,细心地撕开包装。他喜欢展开那厚重的、沙沙作响的纸张。早晨如此新鲜、清凉,如此赏心悦目,他不由得将视线转到花园外面,投去温柔的一瞥。现在他终于如释重负。他将报纸翻到公布出生、死亡和婚姻的专栏。那总是他最先浏览的部分。一个他熟识的名字引起了他的注意。奥姆斯柯克夫人终于生了个儿子。天哪,老夫人该多高兴啊!他要在下一批邮件中给她发去一份贺电。


    阿巴斯会成为一个非常好的家仆。


    库珀这个笨蛋!


    环境的力量


    她坐在廊台上,等着丈夫回家吃午饭。早晨的凉爽一过,她的马来仆人就把遮帘放下了。这时,她把垂下的遮帘掀起一角,想眺望一下河上的景色。中午的太阳火烧一般,河上泛起一层死灰色。一个马来土著人划着一只独木舟从河上经过,那只独木舟很小,刚露出水面一点儿,几乎看不见。天空呈现出白茫茫的一片,这种色调只是表明其炎热的程度不同而已。(这有点儿像在小调上奏出的一支东方乐曲,重复着相同的旋律,令人烦躁;听众们急切地等待着和谐的旋律出现,但只是徒劳。)蝉不停地发出尖利的叫声,像溪水在乱石上流过,发出连续、单调的声响。突然,一阵嘹亮的鸟叫声淹没了蝉鸣,那叫声婉转悦耳;一时间,这触动了她的心弦,使她想起了英格兰的画眉。


    这时,她听见自己丈夫的脚步声从孟加拉式平房后面那条石子路上传来,那条路直接通往法院,他就在那儿办公。她从椅子上站起来迎他。他飞快地跑上那段不太长的台阶,因为这座小屋高出地面,下面用木桩支撑着。仆人在门口恭候他,接过他的遮阳帽。他走进他们那间兼作起居室和餐厅的房间,一眼望见她,眼里闪出喜悦的光芒。


    “哎,多丽丝,饿了吧?”


    “都快饿瘪了。”


    “我去洗个澡,回头就吃饭。”


    “快点吧,”她微笑着说。


    他钻进了更衣室。多丽丝听见他欢快地吹着口哨,然后把衣裤脱下,随手扔在地板上。这种大大咧咧的样子,经常受到她的批评。他都二十九岁了,还像个中学生样的,总是长不大。可她对他情有独钟,没准还就是为了这一点,因为她即使再有激情,也不至于认为他是个俊男吧。他是个矮个子,体形圆鼓鼓的,长着一张圆月似的红脸,一双蓝眼睛。他的脸上满是粉刺。有一回,她仔细地观察过他,最后只得跟他说了句实话:他的长相没有哪一点值得赞扬。她还说,他根本就不是自己的菜。


    他笑着回答说:“我也没说过自己是个俊男呀!”


    “真不知道我看上了你的哪一点。”


    当然,她心里是十分明白的。他是个快活、乐观的小伙子,对什么事情都不是一本正经的,整天嘻嘻哈哈的。有时他还会逗她开心。他觉得生活是件有趣的事情,没必要搞得那么严肃,而他的微笑是迷人的。跟他在一起,她觉得幸福快乐、心情舒畅。他那双快活的蓝眼睛里流露出来的柔情蜜意打动着她的心弦。能得到这份爱情,她感到心满意足。在他们的蜜月期间,有一回,她坐在他的膝头,捧着他的脸说道:


    “你是个又矮又胖的丑男人,盖伊,可是你很迷人。我忍不住会爱你。”


    说着,一阵激动的热流涌上她的心头,不禁泪水模糊了双眼。她发觉,盖伊的面庞一时间感动得抽搐起来,回答时的声音也有些颤抖。


    “我跟一个智商有问题的女人结了婚,这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她咯咯地笑出声来。这正是她期待于他的独特的回答。


    回想起来,九个月前的今天,她还没有听说过这个人,这简直令人难以置信。当时,多丽丝正和母亲在海滨的一个小镇上度假,为期一个月,于是他俩邂逅了。多丽丝是一名国会议员的秘书。盖伊则正值回家探亲。他们住在同一家旅馆,初次见面,盖伊就把自己的身世向她和盘托出了。他出生于森布卢,父亲在第二任苏丹手下工作了三十年。他中学一毕业就到父亲那个部门里工作。他做到了尽忠报国。


    “毕竟,英国对我来说是异国他乡,”他对她说。“森布卢是我的家。”


    现在,森布卢也是她的家了。当一个月的假期结束时,他就向她求了婚。她早就料到这一点,而且打定主意拒绝他。她母亲守寡,而她又是母亲的独生女,她不能离开母亲那么远,可是真到了那个时刻,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觉得一阵冲动,不由自主地接受了他的求婚。如今,他们在他管辖的那个小小的驻地分署里已经住了四个月。她感到非常快乐。


    有一次,多丽丝向盖伊透露说,她原先是打定主意要拒绝他的。


    “可你没有拒绝我,你现在后悔吗?”他问道,那双蓝眼睛里闪着光,满含着快活的笑意。


    “我要是真的拒绝了你,那才叫傻呢。当时是命运之神,或许是机缘或者是别的什么,他们对我进行干涉,完全改变了我的决定,真是太幸运了!”


    这时,她听到盖伊踩着响步,下楼去浴室。他这个人响动很大,即使光着脚走路也不会安静。突然,他大叫了一声。然后,他用当地土话嚷了几句,那是多丽丝听不懂的话。接着,她听到有人在跟盖伊说话,声音很低,像是切切私语一般。在人家去洗澡的时候拦着人家说话,那真是不像话。接着又传来盖伊的说话声,虽然声音很低,但她能听得出他很恼火。这时,另一个人的说话声提高了;那是个女人的声音。多丽丝猜想,她大概是来向他投诉的。马来女人总是那样偷偷摸摸地过来的。但她显然没有从盖伊那儿得到什么,因为她听见盖伊对她说“滚吧”。这句话她还是听得懂的。接着,她听见他闩上门。底下传来哗啦哗啦的水声,那是他往身上浇水(她觉得那里的洗浴设施很有趣:浴室在卧室下面,在地面上;里面放一大桶水,用一只小铅桶舀水往身上浇),两分钟后,他回到餐厅。他的头发湿漉漉的。他们坐下来吃午饭。


    “好在我不是一个生性多疑、爱吃醋的女人,”她笑着说。“可是你在洗澡的时候不停地跟别的女人聊天,我不知道该不该连这个也赞成呢。”


    他进屋的时候脸色阴沉,没有了往常的喜气,不过这会儿又活跃起来了。


    “我真的很不情愿见到她。”


    “这一点,我从你的话音里也听出来了。说实话,我觉得你刚才对那个年轻女子有些粗暴呢。”


    “死不要脸的,居然那样拦着我!”


    “她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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