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3个月前 作者: 玖渔
第91章
“若我当真有孕,孩子的阿玛也只会是你!我此生只有你一个男人!爷若再说出任何羞辱我和孩子的话,那这夫妻,不做也罢了。”
年若薇气的转身不想去看四爷狰狞愤怒的嘴脸。
她开始绞尽脑汁的回忆这几个月来发生的点点滴滴,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
她的吃穿用度都有专人查验,这些年来不曾发生过任何问题。
就在她无计可施之际,忽而想起了今日吃过孩子们从王府小花园里摘的冻柿子。
可孩子们入口的东西都有专门的试吃太监伺候。
当时她吃那冻柿子的时候,也看到了试吃太监取柿子肉之时,在柿子上留下的小圆孔。
年若薇后怕的捂着心口,庆幸这柿子是被她吃了,而非是被她的孩子们误食,庆幸对方没有下剧毒,更庆幸对方的目的是针对她。
那幕后黑手,定在那柿子里下了某种造成假孕迹象或者混淆孩子月份的药物。
孩子们摘柿子的时候,还和六阿哥弘曕起了争执,该不是幕后黑手是那拉氏吧!
那拉氏利用她的亲生儿子弘曕在柿子里下毒来算计她,那拉氏知道四爷和她定舍不得对小弘曕下手。
可恶,那拉氏这个毒妇竟然出此阳谋,让她心甘情愿的入陷阱,还不敢鸣冤叫屈!
年若薇眼前一黑,险些没站稳脚跟,只死死的强撑住桌角不敢吭声。
她虽不敢承认,但她最近吃过的外来食物,只有那个冻柿子,此事定和弘曕脱不开关系,她只能有口难言。
她绝对不能让四爷知道弘曕是帮凶,否则四爷定会厌弃她的儿子。
四爷已然不喜欢她所出的孩子们,她绝对不能冒险让孩子们失去了四爷的宠爱。
年若薇欲哭无泪,只能默不作声,咽下哑巴亏,她别的不确定,但能确定的是四爷舍不得伤害她。
此时她满眼恐惧看着四爷在发疯的用乱剑剁碎她屋里的每一样物件。
他甚至连她的衣衫,和她睡的床榻都不放过,甚至开始用剑发狂似的将她睡的床榻砍成了碎断。
显然四爷是觉得她与野男人在床榻上翻云覆雨的偷情,还怀上了孽种。
他定觉得她房内的每一件东西,包括她这个人,都肮脏的让他无法容忍继续存在。
此刻年若薇满眼错愕,看着四爷用剑将衣柜里她给四爷亲手做的衣衫鞋袜统统砍碎,他可能以为她让野男人穿过他的衣衫吧。
年若薇只觉得失望透顶,她受够了无尽的猜忌和质疑,还有他离开家之后,无数个漫长而孤寂的等待。
年若薇只含泪站在卧房门口,看四爷疯狂的舞剑。
她只能眼睁睁无助的看着她和四爷这些年来相濡以沫的点滴物件,统统都葬送在他愤怒狂哮的利刃之下。
四爷将屋内所有的东西统统斩碎之后,就立即让人封死了她院里所有的密道口。
看来四爷是认定她是从密道将奸夫悄悄带到王府里行茍且之事。
此时此刻,她绝望的发现四爷给予她的一切,统统变成了攻击她的利刃。
他让她知道王府里的密道,他就以为她利用密道做出背叛他的事情,他给她能自由出入王府的权利,他就以为她出门就会心怀鬼胎。
可她知道今日发生的事情只是导火索,这些年来,二人无论是在教育孩子,还是价值观念的矛盾都逐渐激化,且愈演愈烈。
每一回都是她选择妥协,年若薇只一遍遍的催眠自己,这是在古代,她做的一切都是离经叛道大错特错的。
可即便她一再忍让,他却咄咄逼人的想要将她这个异类同化成封建余孽和他的附属品。
她愈发过得窒息与压抑。
四爷将她的卧房损毁之后,就寒着脸转身离开。
年若薇失望的站在原地,今日,她的心也随着那些她喜欢的物件,一起葬送在四爷决绝的剑锋下。
“年糕,爷方才下令让你禁足在西苑。”锦秋语气都在发颤,年糕怕是真的要失宠了。
苏培盛许久没见到四爷如此失魂落魄的绝望神情,方才爷甚至没有说小年糕禁足的期限。
显然爷想要将小年糕的后半生都禁足在西苑,非死不得出。
“好。”年若薇哑着嗓子应了一声。
她无助的站在原地,此时奴才们进进出出的将被四爷砍碎的东西统统撤走,换上崭新的物件。
她看着完全陌生的卧房,苦涩的扯了扯嘴角。
在孤独绝望和漫天璀璨的烟火中,她孑然一身,迎来了康熙四十四年,也迎来了一碗接一碗的堕胎药。
年若薇愤怒的将锦秋递来的堕胎药扬手打翻在地,这碗堕胎药她宁死都不可能喝。
倘若她今晚喝下这碗堕胎药,就是默认她与人偷情,怀了野种,背叛了四爷。
“年糕,爷说了你今晚若喝下堕胎药,一切既往不咎,你还是侧福晋。”
“呵~”年若薇无语凝噎,他说的是还是侧福晋,而非还是妻子。
“倘若我要留下这个孽种又当如何!”
锦秋被年糕这句挑衅的话吓得浑身发抖,赶忙从摆满桌子的堕胎药里重新短起一碗,再次递给小年糕。
“年糕,为了小阿哥们的前程和你的母族,你也不该如此忤逆王爷,你若彻底失了王爷的宠爱,小阿哥们该如何是好?”
“我们的前程自有我们自己来挣,别拿这么荒谬的理由来为难额娘!”
大阿哥弘晖带着两个弟弟来到了屋内。
“额娘,皇玛法给晖儿安排了差事历练,他让儿子元宵之后,去巴林部皇家马场巡视,并为今年秋木兰秋狝亲自挑选一千匹御马。”
“晖儿原本打算年后再去巴林部,今儿改了主意,我现在就带你和弟弟们走!”
“晖儿,你阿玛”年若薇担心四爷迁怒孩子们。
“阿玛醉得厉害,估摸着两日都起不来,额娘我们快走吧!”小弘历抓住额娘的手着急的往外拽。
“坏蛋阿玛,哼!额娘我们走!”弘昼和额娘最亲厚,方才从宫里回来,兄弟三人就听说阿玛将额娘禁足了。
弘昼不用猜就知道肯定是阿玛的错,他善良大方温柔体贴的额娘绝对不会犯错。
“额娘您定受了天大的委屈!儿子护着您,您别怕呀!”弘昼抱紧了额娘的大腿安慰道。
“额娘有你们真好”年若薇感动的热泪盈眶,她发现和四爷在一起最大的礼物,是得到了这些孩子。
此时小阿哥们的奴才们将锦秋套上她的衣衫,放在了床榻之上。
“你们不能伤害锦秋姑姑!”
“额娘您放心吧,锦秋姑姑只是和阿玛一样服了千日醉”弘昼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赶忙伸手捂紧了嘴巴。
年若薇不禁莞尔,她竟多了三个小男子汉保护,她决定跟着晖儿离开这让人窒息的王府再做打算。
与公主的草原之约一再毁约,年若薇决定这一回不再爽约,彻底与四爷分道扬镳。
母子三人连夜就出了四九城,一路上她都被严重的孕初期反应折磨的心力交瘁。
不得不说晖儿的确长大了,从离开王府开始都是他在游刃有余,独当一面的打点一切。
弘历和弘昼兄弟二人也像小男子汉似的,不时对她嘘寒问暖。
年若薇仿佛又被三个儿子宠成了不谙世事的小姑娘,眉眼间日日都染着欢欣笑意。
为了避开四爷,晖儿甚至周密的规划好了行进路线,一路上竟然从水路蜿蜒曲折缓缓行进。
年若薇日日被儿子们哄的心花怒放,孩子们还买了好些粉嫩娇艳的衣衫给她穿。
她本就年轻,再穿的粉嫩,俨然看着与晖儿差不多的年岁。
不觉间已到了芳菲四月时,晖儿带着她沿着发源于大兴安岭的额尔古纳河一路向西,开始乘着马车行进于草原平躺大道之上。
此时年若薇扶着六个月的肚子,正边吃小弘昼亲手剥好的核桃,边看晖儿教导弟弟们练字。
她庆幸自己当时坚持不喝堕胎药,否则若真的落了胎,定百口莫辩。
倘若当时她打掉这个孩子,那么这个孩子将成为横梗在她和四爷之间的一根刺,坐实她背叛的事实。
随着腹中孩子月份渐渐增加,太医愈发能精确她受孕的时间。
她受孕的时间果然就是四爷去盛京办差前一晚。
古代的避孕手法单一,不宣泄在内也并非绝对不会怀孕,情到浓时男子会控制不住遗留些精元在女子身内,也会造成意外有孕。
小七定就是如此意外得来的孩子。
她日日都在西苑呆着,只每日为了看到小弘曕,日日都会到福晋正院晨昏定省。
王府里的侍妾格格们鱼龙混杂,那拉氏或者旁人定察觉出了她有孕相,才会提前布下杀局,杀的是四爷对她的宠爱,且对方一击即中,让她输的一败涂地。
归根到底还是四爷生性多疑,对她不够信任和爱。
“爷,奴才有要事禀告~”此时晖儿的贴身奴才贺安在马车外头低声叫唤,将年若薇走神的思绪拽回。
“何事?”晖儿已经开始变声了,他的声音渐渐变得趋向于少年男子的低沉清冽,极为悦耳。
“王爷追来了”
年若薇吓得浑身发抖,几个儿子瞬间围到她的身边。
“额娘您别怕!草原是荣宪姑母的地界!姑母早在接我们的路上了!”
弘晖语气满是笃定,他从额娘的口中得知阿玛竟然怀疑额娘偷人,简直莫名其妙。
而弘历和弘昼兄弟倒是更愿意相信阿玛会偷人,毕竟阿玛后院里那么多女人,而额娘从始至终只有阿玛一人,额娘才是从一而终之人。
大阿哥弘晖因为自幼被阿玛亲自抚养,所以与阿玛感情亲厚些。
而弘历和弘昼二人打从记事开始,阿玛就时常忙着政务,一年到头不着家,所以素来与额娘更亲厚。
弘晖每每想劝和阿玛和额娘,就被弟弟们联合起来反对。
“额娘还是有些担心。”年若薇知道四爷是个不达目誓不罢休之人,她仍是有些心有余悸的伸手掀开了马车窗帘子。
没想到她一掀开马车帘子,就撞见一张面无表情阴魂不散的脸,站在马车窗户前。
年若薇错愕的瞪圆眼睛,就这么猝不及防的与他对视了许久。
“额娘您别哭了!”弘昼看到额娘被阿玛气的泪流满面,赶忙急的伸手擦拭额娘满脸的泪。
此时年若薇才后知后觉自己流泪了,她一言不发放下马车帘子,取了衣襟上的帕子擦泪。
原来与他相遇,她潜意识里已经告诉她后果了,她只会下意识的为他伤心落泪。
此时马车外传来万马奔腾的嘈杂喧闹声,年若薇听到了公主的焦急呼唤,顿时喜极而泣。
“年糕!我来接你回草原了!瞧瞧这些都是我给你选的好儿郎!”
荣宪公主今日特意带来了众多模样俊美的草原未婚儿郎前来接小年糕。
她不曾忘记小年糕六年前说要来草原选夫,所以这些年来,她从不曾停下给小年糕挑选好夫君的步伐。
不觉间她都凑了一千七百个好儿郎,可她依旧没有停下搜罗美男的步伐,只因她总觉得小年糕迟早还会再来草原与她相聚。
今儿乌泱泱的草原青年才俊们策马扬鞭而来,她就不信年糕选不出个好的来。
荣宪早就听说胤禛那混蛋冤枉小年糕偷人,此时她正眼都不瞧她那混账四弟一眼,径直掀开了马车帘子。
“公主!”年若薇看到荣宪公主风尘仆仆的来接她,忍不住感动的潸然泪下。
“来~到我的公主銮驾马车歇息,我的马车宽敞多了。”
年若薇百感交集的应了一声,在儿子们的簇拥下,踏上了公主的马车,她全程都目不斜视,再多看一眼那人都觉得心累。
马车内,小弘昼看到阿玛阴魂不散的跟在额娘的马车边,顿时气的攥紧了小拳头。
“阿玛缠着额娘该如何是好?他若再要伤害小七弟弟,我就和他拼了!”
“让额娘自己抉择,我只想额娘能活得恣意潇洒。”
弘晖放下了手里的折子,阿玛愈发惫懒了,才一见面就让苏安达丢给他一堆折子处理。
弘历看着额娘的马车渐渐远离,忽而觉得额娘如此受委屈,都是王府里那些贱妇和那拉氏母子的错!
他愈发坚定想要夺嫡,今后定要不择手段的从那拉氏所出的弘曕手里夺取阿玛的王位。
只有他彻底主宰王府里那些贱妇的烂命,他的额娘才能成为王府里最尊贵的女人
马车内,荣宪公主笑眼盈盈抚着小年糕尖尖的肚子,忍不住欢喜道:“年糕可曾想好了七阿哥的名字?”
年若薇郑重的点点头:“三个孩子们给弟弟取名为弘煦,煦子意有温暖呵护之意,孩子们想护着我,我亦是舍命护着我的孩子,这个名字我很喜欢。”
“我也觉得甚好。”
年若薇正要与公主再多说几句体己话,忽而听到马车外头传来整齐划一的铿锵步伐声和甲胄碰撞声。
年若薇惊讶的掀开马车帘子,竟然看到无数勇猛的八旗精锐将士们驻扎在不远处的河谷草地上。
“公主,是不是要打战了?”
“嗯,整个漠南和漠北都乱成一锅粥,那些混账竟然与准噶尔汗国的索绰罗策凌沆瀣一气,意图染指雪原,汗阿玛已然决定御驾亲征。蒙军旗的儿郎们正在巴林部纠集,不日即将跟随汗阿玛御驾亲征。”
“公主!额驸也会跟随御驾亲征吗?”年若薇紧张的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那是自然!额驸是蒙军旗的劄萨克多罗郡王,此次将作为蒙军旗主帅,一道随汗阿玛出征。”
“公主!雪原危机四伏,我曾梦到额驸在雪原上战死疆场,我做的梦很准,以防万一要不您还是额驸留在草原镇守后方战线吧!”
年若薇的语气有些慌乱,她记得历史上这场战争发生在康熙五十九年,荣宪公主的额驸在这场战争中战死疆场。
如今这次大战竟然整整提前了十五年!!
“年糕,马革裹尸是对勇士最高的荣誉,只要大清需要我上阵杀敌,马革裹尸也将是对我最高的赞誉!只要大清的子民能免于战火荼毒,免于流离失所妻离子散。我与额驸都无惧生死!”
年若薇被公主这句豪情万丈的话震慑的说不出话来。
她忽而也想如公主这般热血活一回。
“公主,我也要与您一起保家卫国!”年若薇鼓足勇气说道。
马车外头忽然传来苏培盛一声轻笑。
年若薇听出苏培盛语气中的轻视和傲慢,他定是觉得她说出保家卫国这句话很愚蠢。
奴才的态度自然就代表了主子的意思,想必四爷定也是瞧不起她的,毕竟他觉得她只是懦弱无能的卑贱汉女,只配在后宅里绣花,当他的附属品。
“你还大着肚子呢,等你坐完月子再说,有我坐镇北境,还轮不到你这个孕妇来保家卫国!”
荣宪爽朗的笑声传如耳中,年若薇愈发钦佩公主的巾帼之姿。
“公主,能不能让他别跟着我?”年若薇有些无奈的扯了扯公主的袖子,小声恳求公主伸出援手。
“年糕,你别自作多情了,他此番只是奉命坐镇北境,防止罗刹国趁乱侵扰大清,并非特意来寻你,他是镇守北境的主帅,你放心吧,他很快就忙的连饭都顾不上吃了!”
“呵呵~”马车外头传来四爷染着薄怒的冷哼。
年若薇抿唇不语,深怕再说一个字都会引起公主和四爷二人再起争执。
此时苏培盛在马车外头扯着嗓子高声说道:“年侧福晋,康熙爷决定御驾亲征,咱大阿哥的任务愈发艰巨,大阿哥方才接到旨意,需配合五爷押运粮草的重担。
而小弘历和小弘昼兄弟二人,则被四爷下令送到了川陕总督府邸,由她爹娘亲自照料。
如今的川陕总督是她二弟年羹尧,历史的时间轴似乎统统被打乱,年若薇被未知的命运裹挟着向前,愈发惶恐不安。
是夜,公主入了军营商议政事未归。
年若薇经历一整日的舟车劳顿,早早的就歇息在了公主的大帐内。
酷暑将至,年若薇身怀六甲更是热的直冒汗,她在大帐内只穿着自己改良的吊带睡裙,且整个大帐内摆满了冰盆,她仍是热的浑身冒汗。
她腹中的小七是个温润乖巧的性子,许是感觉到阿玛和额娘都曾不想要他,所以他存在的小心翼翼,甚至连胎动都是温温柔柔的。
她取来一本三字经,开始每晚例行的胎教。
“煦儿真乖,今晚额娘念三字经给你听。”年若薇柔声细语的开始念三字经给孩子胎教。
小家伙似乎很喜欢听她说话,开始欢快的胎动起来。
年若薇温柔的抚着孩子,念过两遍之后,她就开始困的打哈欠了,于是早早吹熄了烛火歇息。
子时刚过,荣宪拎着食盒疾步来到自己的大帐,远远的就看见苏培盛那狗东西鬼鬼祟祟的站在大帐门口,荣宪顿时怒不可遏。
不用猜就知道是谁溜进了她的大帐内,荣宪气的拔步上前,准备将那无耻的主仆二人踹飞。
“主子,那毕竟是王爷夫妇二人的家事,二人分分合合多年也没分开,说明心里都有彼此,俗语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要不我们还是静观其变?”
老周太监忙不叠的挡在了怒气冲冲的公主面前。
“变个屁!本宫最后悔的就是当年将小年糕送入虎口中。胤禛这个混账王八羔子太会装了,连我都被骗了!”
“姑母息怒。”小弘晖担心额娘饿了,拎着食盒来寻额娘,却发现姑母在对他阿玛骂骂咧咧。
他有些不悦的凝眉,他打心眼里尊重阿玛,容不得任何人诋毁。
荣宪心内五味杂陈的看着胤禛和小年糕的长子,又想起来胤禛对小年糕誓无异生之子,这些年来他也的确只让年糕诞育他的子嗣。
二人哪里会彻底没有感情,她深吸一口气,为了小年糕的幸福,她强迫自己压下了怒火。
“明日开始,若再让人随便进出我的大帐,看守的奴才统统砍了!”荣宪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弘晖对着姑母离去的背影道了声谢,他本想将额娘怀胎月份的事情悄悄告诉阿玛,可额娘嘱咐过不准让他掺合此事,只能无奈叹了一口气,也转身离开了大帐。
而此时大帐内,胤禛尚且卸甲,正坐在床前看着许久未见的她。
她愈发大胆忤逆,竟带着孩子们抛下他一个人。
那日他气的饮醉,越想越气,他知道她是个恣意妄为的性子,胤禛甚至清晰记得她从前竟胆大包天的去过楚馆里玩小倌。
当年他伪装成小倌,年氏甚至大胆的对他又搂又抱,她从不是个安分守己的女人。
定是他常年离家办差,她玩心大发,与人酒后乱性。
此时他目光幽怨盯着她腹中屈辱的象征,恨不能立即送那孽种归西!
胤禛对年氏愈发失望,她竟不顾及他的感受,自私的留下这个孽种。
他生性本就多疑,他甚至开始怀疑年氏是不是爱上了那孽种的生父,他越发怒不可遏,决定那孩子降生之后,他要亲手掐死那孽种泄愤。
年若薇睡的迷迷糊糊之间,忽而感觉到腹中的孩子狂躁不安的胎动。
煦儿从未如此不安焦躁的胎动过,她甚至被煦儿踹的肚子发紧有些疼。
她顿时惊醒,伸手安抚腹中的孩子,却感觉到了一道犀利的眼神正在窥视她!
年若薇转头竟然看见四爷一身甲胄,仗剑杀气腾腾坐在床前。
他此刻眼眸中丝毫不掩饰浓烈的杀意,恶狠狠盯着她的肚子,显然孩子感觉到了阿玛想杀他,所以才如此恐惧。
年若薇被四爷嗜杀的眼神看的毛骨悚然,她知道四爷容不下这个孩子,忍不住急的掉泪。
他想杀孩子,他认定的事情,就绝对不会改变。
年若薇知道历史上雍正帝的确生性多疑,但却没想到他已经多疑到了病态的地步,他除了相信他自己,对任何人都不可能完全信任。
原以为她与四爷相爱相知多年,四爷对她会有几分信任,可她还是高估了自己在他心里的地位。
情急之下,她咬牙抓住他冰冷的手,想让他亲自替她把脉,看看孩子到底多大,可他似乎很抗拒和厌恶她的触碰,竟用力将手挣脱出她的掌心。
“你是不是从未完全信任过任何人,包括我!”
“信任?呵,你凭什么得到爷的信任?你从不是安分之人,你与人茍且之时,可想起过爷是否会伤心难过!”
“王爷今后再不必伤心难过了,就当我腹中的孩子是野种吧!”
年若薇心里不甘心,她绝对不能让四爷伤害煦儿。
于是她忍着绝望再次伸手抓住了四爷的手腕,感觉到他依旧在愤怒挣扎开。
年若薇顿时愤怒的嘶吼道:“你来亲自切脉!倘若你切脉之后还要杀孩子,我现在就送孩子走!你若不切脉,我立即死在你面前!”
四爷的手顿在原地,年若薇冷笑着将他的指尖搭在她的脉搏之上。
“我知道你从来都瞧不起我这个汉女,可你不准瞧不起我的孩子,他不是野种。”
年若薇含泪看着四爷错愕和懊恼的眼神,决绝的收回了手腕。
“现在王爷可以离开了吗?”
此刻胤禛的思绪满是错愕和慌乱,为何孩子的月份会是六个月!
不可能!即便月份没错,即便那夜他饮了鹿血酒疯狂的要了她一整晚,可他清晰的记的他谨慎的并未宣泄于内。
“呵,我知道王爷在想什么,只能说你我都无知了些,我不想再去解释,都不重要了,珍重,王爷!”
“不许再说珍重!”胤禛心乱如麻之际,听到年氏再次说出珍重二字,顿时心急如焚的将她一把拽入怀着搂紧。
“苏培盛!去寻经验老道,擅长调理子息的大夫来。”
年若薇被四爷桎梏在怀里,冷硬的铠甲膈得她直发抖,她已然懒得去挣扎了,只因眼前的男人不值得她再费心伤神。
他似乎感觉到了她在嫌弃,让苏培盛替他卸了甲才再次拥她入怀。
苏培盛很快就寻来了十几个年纪大的医女和大夫前来。
众人隔着屏风悬丝诊脉,对她腹中孩子的月份全都说准了。
“本王有一个朋友,同房之时他不曾宣泄于内,可妻子却怀了身子,又当如何有孕?”
年若薇听到四爷问出这个让人意料之中的问题,只冷笑着不说话。
“回王爷,倘若没有提前服用避子药,或者使用避子工具,男子在极乐之时也会有少量的精元会提前泻出,会造成女子有孕。”
“对对对,倘若一日内房事过多,不避孕的话,更是很容易怀孕。”
大帐内的大夫们还在七嘴八舌的给四爷科普生理知识,年若薇只冷笑着一言不发。
她与四爷已彻底无话可说。
待到大夫们离开之后,四爷只板着脸,默不作声的继续抱着她。
年若薇笑着从他怀中离开,多看一眼他都觉得烦。
“薇儿别走,胤禛错了。”四爷抱住了她的腰,语气满是慌乱和恐惧的哭腔。
“你没错,错的是我,我不该愚蠢的认为我真的是你的妻子。”
“你是!!”胤禛听出年氏语气中的决绝和疏离,浑身都开始恐惧的轻颤。
“呵~”年若薇发现和四爷说话都觉得很累,累的让人窒息。
就在二人僵持之际,忽而苏培盛在门外提醒有八百里加急军务需四爷亲自处理。
“四弟!你深夜在本宫歇息的大帐内做甚!”
荣宪听说胤禛大半夜的寻来一堆大夫,显然还是在怀孕小年糕怀的是野种。
她瞬间压不住火气,怒气冲冲的前来。
“公主,我与他恩断义绝了,此生都不想再与他相见,求公主带我走!”
荣宪本还有些犹豫,但看到小年糕决绝的眼神,显然是被胤禛伤透心,不想再与他纠缠不清,荣宪不再迟疑,笑着点点头。
“苦海无涯,你早该回头是岸了!”
荣宪伸手正要去搀扶小年糕,忽而眉间被胤禛的剑锋抵住。
“四弟,本宫给了你十四年时间与小年糕厮守,是你自己亲手葬送了这段缘分,既输了,就要拿出输家的气度来,别让我瞧不起你。”
“就连我这个局外人和你的儿子们,都不曾怀疑过小年糕背叛你,可你看看你做了什么?我都替你脸红。”
“你还真是奇怪,既瞧不起汉女,又爱上汉女,既爱上小年糕,却总是犯疑心病,你一边嫌弃小年糕血统卑贱,又一边对她爱不释手,却又怀疑她对你的感情,还真是自相矛盾。”
荣宪其实这些年来都在留意雍亲王府的动静,自从发现胤禛给年糕所出的小阿哥选拔贴身伺候的奴婢都出自满军旗包衣,她就猜到了胤禛的想法。
年糕是个心思敏感之人,又如何猜不到胤禛嫌弃汉女。
年若薇面露难堪神情,原来连公主都看出四爷瞧不起汉女,她忽然又想起四爷方才说她是个不安分守己的人。
其实她知道四爷心里有一根刺,当年她去红袖招寻鸭子来冒充未婚夫,阴差阳错被四爷冒名顶替。
他似乎很介意她当年去找过鸭子,有一回路过红袖招,她还打趣说起四爷当年冒充小倌,跟着她回家偷偷拜天地的事情,那日他板着脸一整日都没有对她笑过。
“胤禛,你若觉得她配不上你,大可以找满女给你生孩子!别再一边嫌弃一边死缠烂打了!”
“我呸!什么配不上不般配的,还不是你不够爱她。若真正至死不渝的爱,即便是推山移海都要不顾一切奔赴彼此,除了生离死别,谁都无法分开你们,可显然你们不够爱。”
荣宪拔出佩剑,反手抵住四弟的脖子。
公主一语惊醒梦中人,年若薇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所有的猜忌与质疑,都源自不够喜欢。
她忍不住回想起这些年来与他在一起的时光。
这些年来,她成日里除了照顾孩子,就是身处后宅中,做些绣花缝衣的细活,其余的时间大半都是在等他回家,她其实早就彻底沦为了他的附庸。
可她依旧觉得欢喜和幸福,只因她觉得自己和四爷彼此相爱。
她在这段感情中如履薄冰,患得患失没有安全感,因为她其实隐隐察觉到,她和四爷的感情,就像握在掌心的流沙,无论她是否握紧,迟早都会流逝于掌心。
胤禛抓着年氏的手都沁出冷汗,面对皇姐的指责,他哑口无言。
此时他甚至没有勇气看向年氏。
是的,他的确觉得与年氏的感情历经磨难,他的确爱上了他最瞧不上的汉女。
他对年氏沉沦痴迷,却又不想让自己的儿子重蹈覆辙,为汉女遭遇磨难,所以他不准任何汉女靠近孩子们的身边。
当他隐藏最深的丑恶,被皇姐无情的当着年氏的面揭露开,他愈发无地自容。
“公主别再说了这些我都知道。”年若薇语气不悲不喜,奋力甩开了四爷的手。
荣宪公主被小年糕方才那句悲悲切切的话,震得眼角发酸。
“好!多说无益,你的死讯很快就会传开,一切有我!今后你就好好呆在草原,与我共享一世荣华。”
此时看到小年糕的嘴唇都被她隐忍痛苦的咬出血来,荣宪顿时心疼的伸手搀扶她离开。
“王爷,我们都不够爱彼此,才会互相猜忌试探,您与我都别再强求苦果了,珍重。”
年若薇背对着四爷,语气平静的与他道别,可似乎珍重两个字,对四爷来说仿佛魔咒,他忽而悲戚的大呵一声,那呜咽绝望的喊声让闻者落泪,年若薇瞬间红了眼眶。
就在她暗自伤神默默垂泪之时,忽而腰间被人环抱着,她整个人被四爷蛮横的抱在了怀里。
“胤禛!你简直欺人太甚!!”
“放开年糕!”荣宪被胤禛死皮赖脸的行径惹恼,当下就抡起拳头,狠狠的砸向了胤禛的后背。
年若薇气的拼命捶打他的肩膀,可面对她和公主前后轮番的捶打。
可他却一声不吭的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不肯松手,只含泪盯着她的眼睛,不断的呢喃着对不起。
年若薇最后打的手都酸了,正累的喘息之时,忽而见他痛苦的闷哼一声,紧接着从口中呕出一口血来。
那血不偏不倚的正好落在她的脸上,她一时之间竟然忘了挣扎,只呆呆地看着四爷的嘴角还在不断的溢出猩红,她忍不住伸手去擦拭他嘴角的血迹,终是崩溃的嚎啕大哭起来。
“公主,求你别打了,呜呜呜呜”
荣宪公主听到小年糕心疼的哭着为胤禛求情,心中暗道不妙,完了,小年糕怕是又要被胤禛那混蛋迷惑了。
“不!你让他先放你走再说!”
“不放!除非爷死!”
四爷闷哼着又被公主打得呕出一口血来,他垂首将额头紧紧的贴在她的鼻尖。
“公主!!”年若薇无奈的喊了一声。
“年糕!你和他不合适!你别再犯傻了!”荣宪简直欲哭无泪,小年糕总是轻易为胤禛心软,迟早会吃大亏。
“我迟早会被你气死!你这不争气的家伙!”荣宪无奈的收拳,气的拂袖而去。
此时大帐内只剩下年若薇和四爷二人。
“对不起,是胤禛刚愎自用,疑神疑鬼,爷是不得宠的皇子,在紫禁城内自记事起,就陷入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之中,无数血泪教训让爷习惯了怀疑一切。”
年若薇沉默,她想起了当年与他初见之时,小小年纪的四爷正被人算计着跪在冰天雪地里,饿的去吃黑漆漆的鱼饵。
“胤禛没有瞧不起你,只是只是满人对汉人根深蒂固的奴役思想在作祟,我身为阿玛,只想给孩子最好的一切,包括最好的女子。”
胤禛捂着脸不知所措,他的确也被根深蒂固的思想禁锢,觉得汉女配不上他的儿子。
“你是不是被人嘲讽奚落过宠爱汉女,还让汉女怀上你的子嗣,侮辱了皇族血统”
年若薇看到四爷痛苦的表情,就知道她猜对了。
她心内百感交集,原来喜欢她这件事,竟让他承受如此大的压力。
她在责备四爷猜忌和不信任她的同时,她也在猜忌和反复试探四爷的心,两个人其实都没有完全信任彼此。
他是王爷,压根不可能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后宅那些小肚鸡肠的争斗中,可他仍是不遗余力的护着她和孩子周全。
此刻四爷落在她脸上血迹,让她觉得不安,年若薇伸出手掌着急的开始擦拭血迹,忽而四爷伸手捧起她的脸,焦急的吻她的脸。
他温热的舌头一点点的将她脸上的血吻干净,继而忽然又吻住了她的唇,浓烈的血腥气息让她无所适从。
她吓得想要伸手将他推离,可擡眸却看见四爷眸中蓄满了眼泪,此刻一滴泪渐渐滑落,年若薇下意识伸手去擦拭他的眼泪。
可她的手正准备收回来,却被四爷扣紧,他的吻还在继续,急切而热烈。
他只有在局促不安之时,才会如此迫切的吻她。
年若薇此时心乱如麻,她才艰难建起防御他的心墙,再次被四爷一点点瓦解的溃不成军。
此时苏培盛再次在帐外催促四爷批复折子,年若薇不想耽误他处理公务,于是伸手推了推他的肩膀。
“唔”胤禛恋恋不舍离开年氏的唇,疾步走的营帐门口。
四爷忙着哄她的时候,还不得不接过苏培盛递来的八百里加急军报,见缝插针的浏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