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部分

3个月前 作者: 酒徒
    先来那名信使,反应却比他快了许多。扭过头,扑到后来者面前,大声咆哮,“不,不可能,朱桐,你,你休要撒谎骗人。我,我昨天出发时,滑州城内还风平浪静!”


    “我,我没撒谎,是,是张刺史在举火之前,派我前来给,给枢密使报信的。我,我身上带着他,他的官印!”后来的朱姓刺史一边哭,一边用手在自家怀里摸索。三下两下,就将一枚一寸宽窄,顶端雕着瑞兽的官印摸了出来,双手举过头顶,“枢密大人,我,我家刺史,刺史说,说您,您对他有再造之恩,他,他不敢负您所托,只是,只是时运不济也!”


    “子方——”王峻丢下宝剑,一把从信使手里抢过官印,泪流满面。


    滑州城丢了,又是因为有人跟柴荣里应外合!叛军,叛军几乎未废吹灰之力,就已经彻底在汴梁附近站稳了脚跟。而他的心腹门生,则又少了一个。又输得稀里糊涂,死不瞑目!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你,你是柴荣派来的,你一定是柴荣派来的。”王殷此刻,也是心神大乱,上前拎起朱姓信使衣领,厉声咆哮,“昨天下午从滑州出发的信使刚刚赶到,你半夜出发的,怎么可能跟他正走了个前后脚?”


    “我,我没有绕路!”信使朱桐唯恐自己别当成“叛军”的细作,赶紧扯开嗓子解释,“我真的是从滑州来的,印信,印信无法造假!”


    “那为何柴家小儿不派兵追你?”王殷根本不肯接受他的解释,继续瞪圆了眼睛寻找破绽。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小人,小人虽然一路上都没遇到任何截杀!但,但小人真的是从滑州而来,小人冤枉,冤枉!”信使朱桐无法给出答案,只能继续哑着嗓子喊冤。


    “老夫不信,老夫……”王殷才不管他冤枉不冤枉,将他掼在地上,大声怒喝,“来人,将这乱我军心的细作,推出去砍了!”


    “是!”门口当值的亲兵答应一声,快速冲入,从地上拖起信使朱桐,转身便走。刚刚拖出去三五步,忽然间,又听见有人在外边高声叫喊,“枢密,太尉,紧急军情,十万火急。澶州,濮州、许州、陈州、寿州和蔡州,同时,同时反了。守将说,说要辅佐柴荣,一道,一道起兵清君侧!”


    “啊!”王峻、王殷及其心腹们,个个倒吸冷气,谁也顾不上再杀人灭口。


    澶州和濮州都位于黄河边上,参照滑州的情况,民心早就被柴荣拉拢,地方文武被逼无奈,起兵响应叛军也有情可原。可许州、陈州、寿州和蔡州,都位于汴梁之南,守将平素也跟柴荣没任何往来,他们,他们冒着失败后全家被处死的飞仙,争先恐后跳出来支持叛军!他,他们,一个个都疯了么?还是他们认定了柴荣稳操胜券?!


    “枢密,事不宜迟。请给老夫三万兵马,老夫,老夫去替你会一会柴家小儿!以稳定天下人心!”到底活了快八十岁的老狐狸,关键时候,白文珂比其他所有人都冷静。稍作斟酌,便把握住了解决眼前困局的关键!


    许州、陈州、寿州和蔡州的地方文武宣称要支持柴荣,但从这些人口头上开始叫嚣表态,到他们各自带着兵马赶到汴梁附近,至少得间隔四、五天时间。而禁军从汴梁出发,经陈桥驿杀奔胙城,却仅仅需要一天一夜,或者两个白天!只要能在其他兵马赶到之前,将柴荣一战而擒,群贼就立刻失去了首领,必将不战而溃!


    办法很对路,只是他老人家以前的战绩,实在太寒碜了些。想当初带着十万大军去河中平叛,打了大半年都毫无建树,最后还得郭威去替他收拾场子。如今又要自告奋勇带领禁军去对付比李守贞强了不止十倍的柴荣,不是老鼠给猫儿送礼,存心就没想过活着回来么?


    “多谢白将军,但猛虎搏兔,亦要尽全力。此时此刻,我等岂能对柴氏小儿再掉以轻心!”知道白文珂不是柴荣的对手,王峻也不拿老家伙的性命做赌注。用力摇了摇头,一边强压住心中的烦躁,一边大声做出决定,“此战,老夫亲自带兵去,太尉带领殿前军坐镇汴梁!有太尉和太师在,相信汴梁城中,谁都翻不起风浪来!”


    第十章


    宏图(三)


    这,也许是最恰当的解决方案!


    连续数州倒向太子的事实,已经很直接地证明了一个趋势,越拖下去,情况将对汴梁众人越不利。而只要解决了柴荣,就等同于又抢回了主动权!接下来是直接拥立李重进登基,还是出兵将各路叛军一一荡平,都可以从容布置!


    当即,王殷和白文珂二人也不再废话,立刻赞同了王峻的意见。紧跟着,众文武就分头下去做出征准备,调集粮草,清点辎重,整顿兵马。乱哄哄地忙了小半夜,第二天清晨,点起大军,直奔胙城而去。


    也不知道是谁在暗中推动,关于皇上被囚,太子兴兵前来救驾,以及许、陈、寿、蔡各州纷纷倒戈的“谣言”,一夜之间,就已经在禁军当中传了个遍。因此,大军刚刚出了汴梁城,就连续有人做了逃兵。起先还是零星数个,后来居然是三五成群,到最后,干脆有百人将带着麾下弟兄整队逃之夭夭。把个枢密使王峻恼的火冒三丈,立刻下令骑兵追上去大开杀戒。


    一口气砍下了五百多颗人头,才终于将这股溃逃的“歪风”给刹住。但麾下队伍的士气,也衰落到了极点。没精打采地走了整整一天,才走了不到五十里。王峻看看天色已晚,只能强压住心中烦躁,命令将士们在陈桥驿附近安营扎寨!


    “大人,军心不稳,再这样下去,恐怕胜负难料啊!”将麾下将士的表现都看在了眼里,王峻的族弟,神武禁卫左军副都指挥使王健不由得心急如焚。找了个合适机会,悄悄来到自家兄长身边,低声提醒。


    “樊爱能已经查清楚了,是赵弘殷的人在暗中捣乱!”大军未战先怯,王峻肚子里也暗叫不妙,然而为了稳定人心,他却不得不装出一幅智珠在握的模样,冷笑着摆手,“老夫已经让右军副都指挥使李冈带队去抓人了,今晚一定能够连夜将那些吃力扒外的家伙全揪出来!”


    “原来是这独眼狼,怪不得谣言能传播得如此之快。早知道这样,当初就该一刀砍了他!”王健闻听,立刻气得咬牙切齿。“我,我这就派人去围了他的庄子,将里边的人杀个鸡犬不留!”


    他跟赵弘殷两人之间的过节,已经不是存在一天两天了。早在神武禁卫军还叫护圣军的时候,就恨不得从背后将此人一刀两断。只是忌惮此人的儿子赵匡胤跟柴荣乃是结义兄弟,才强忍着没有痛下杀手。


    而那护圣军都指挥使赵弘殷,也的确非常“有眼力架儿”。发现王峻有意插手禁军,就以“独目难以视事”为由,痛快地交卸的兵权,回到城外的庄园中去弄孙为乐。从此轻易不再进汴梁半步。以至于这次王峻和王殷等人联手逼宫,都根本没考虑到此人的存在。更未曾料到,此人虽然已经致仕多年,在军中还有着如此大的影响力!居然神不知鬼不觉,就把神武禁卫军弄得人心惶惶!


    “不必!等你动手,菊花都不知道谢了多少回了!”还没等王健将自己的打算付诸实施,王峻已经大声喝止,“那赵弘殷既然敢派人在禁军散布谣言,想必早就找好了退路。你即便带人围了他的庄子,顶多也只能抓到几个家丁和仆妇,又何必平白浪费力气?”


    “那,那……”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公报私仇机会居然不准利用,王健心中好生不甘。抬起头,望着自家族兄的脸,喃喃发问:“那,那,那就让他永远逍遥法外?”


    “如果老夫大事得成,他姓赵的就算躲到天边去,你早晚也能派人将他抓回来!”望着自家族弟那隆起的小腹和白痴一样的面孔,王峻忍不住叹息着摇头,“而若是此番老夫大事不成,杀他赵弘殷全家,又有何用?还不如给王家子孙,积一丝阴德!唉——”


    “这,这,大哥说不杀,就不杀。咱们,咱们明天一早,先去杀了柴荣!”临时中军帐里点着好几个火盆,王健却忽然觉得秋风有些透骨。轻轻打了个哆嗦,结结巴巴地补充。“大哥你放心,明天到了胙城,我亲自去打头阵。就是拿人头堆,也在当天把城墙给你堆下来!”


    “呵呵,呵呵!”见王健明明心里没底,却又强装英雄的模样,王峻忽然咧嘴而笑。笑过之后,猛地振作起了精神,大声说道:“的确,事已至此,先杀了柴荣才是要紧,其他都可以暂不考虑。你去,找到三司使黄子卿,让他把最近四个月的军饷,今晚就发下去。不用换铜钱了,直接切了镇库银下发!”


    “这……”实在跟不上自家族兄的思路,王健登时又被吓得激灵灵打了个冷战,旋即愣在了原地,不知所措。


    拜大周立国之后的休生养息政策所赐,此刻老百姓的生活已经渐有起色。官员和兵卒的薪俸军饷,如今也很少再被折色或者拖欠。但一次发足四个月的军饷,依旧是足够惊人的大手笔。而不兑换成色不一的铜钱,直接动用镇库银锭,更是开创了唐末以来最“实在”的犒赏先河!


    “俗话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我就不信,几句流言蜚语,能抵得住真金白银!”正惊愕间,又听见自家族兄王峻的声音传来,就像深秋的夜风一样寒冷,“况且若此战不能得胜,老夫辛辛苦苦为大周攒下的这些家底儿,还不都得便宜了柴荣小儿?与其给他留着,还不如老夫自己先花个痛快!”


    “是!”王健终于明白了自家族兄已经打算破釜沉舟,抖擞精神,大声答应,然后转身离去。


    还甭说,几大车的银锭发砸了下去,效果的确立竿见影。第二天早晨起来后,整个禁军的面貌,就焕然一新。当天足足走了八十里路,才安下营寨来养精蓄锐。第三天,又只用了半天时间,就已经杀到了胙县城下。


    虽然所部兵力超过对手的十倍,王峻依旧保持了足够的谨慎。距离城门还有五里,就命令主力部队停了下来。然后一边整理队形,一边让弟兄们抓紧时间恢复体力。


    本以为,待弟兄们的体力恢复之后,就要展开一场激烈的攻城战。谁料还没开始正是调兵遣将,就看见担任开路先锋的左军第三厢都指挥使何徵,带着七八名斥候,气急败坏地朝帅旗下疾冲而至。


    “怎么回事?来人,去拦住何指挥,让他不要乱我军心!”王峻的心脏顿时就是一抽,本能地感觉到几分不妙,皱紧眉头,大声命令。


    立刻有亲兵策马迎上前去,将左军第三厢都指挥使何徵及其所带的斥候团团围住,然后缓缓护送到中军帅旗之下。不待何徵开口,王峻便抢先一步厉声呵斥道:“你也是一名老行伍了,军中规矩,难道还记不住?即便前面是刀山火海,也有老夫带人去趟平。又何须把你给急成这般模样?”


    “是,枢密大人教训的是,末将知错了!”左军第三厢都指挥使何徵被训了个灰头土脸,赶紧拱手谢罪,“但,但,但胙城,胙城的情况,实在太诡异了。末将,末将怕大军落入陷阱,才,才赶紧跑回来向枢密汇报!”


    “说,到底有何诡异?”没工夫听何徵解释原因,王峻又皱了皱眉,沉声吩咐。


    “末将,末将不该敢确定,正在派人核实!”左军第三厢都指挥使何徵犹豫了一下,吞吞吐吐地回应,“末将,末将赶过去的时候,城门,城门是开着的。里边,里边好像没有任何兵马,也,也没见到任何百姓!”


    话音刚落,两名背着角旗的斥候头目,飞马赶到。远远地,就朝王峻拱起了双手,大声喊道:“报!枢密使,前方胙县乃是一座空城。四门皆开,军民百姓,都不见踪影!”


    “什么?”王峻眉头一挑,双目当中精光四射。“跑了?竖子,他就不怕辱没了陛下的半世英名?!”


    以他对柴荣的了解,后者虽然刚愎鲁莽,却绝不是个胆小如鼠的懦夫,更不会轻易拿其义父郭威的名声当儿戏。但是转念之间,又想到西晋郭冲所列的条亮五事,摸摸花白的胡须,大声冷笑,“竖子,以为空城计就能吓住老夫!他麾下没有诸葛亮,老夫也不是那司马仲达。王健,你带着本部兵马直接进城!李冈、樊爱能,你们两个各带本部人马,绕过胙城,随时准备迎战伏兵。其他将士,跟着老夫,徐徐而进。看那竖子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第十章


    宏图(四)


    “是!”众将兴奋地答应了一声,各领本部兵马,直奔胙城而去。整个战斗过程,都顺利得出乎预料。没阵亡一兵一卒,就将整座城池,控制在了神武禁卫军的掌握之下。


    不费一箭一矢就拿下胙城,当然令众将兴奋莫名。兵卒们的士气,仿佛也瞬间提高了数倍。然而,枢密使王峻心里,却如同一拳砸在了棉花包上,空荡荡地好生难受。进了城中之后,对四周围邀功请赏的面孔视而不见,稍作迟疑,就又向斥候们下达了继续搜索敌军踪迹的命令。


    “不用搜,肯定是去了滑州!”王健仗着跟王峻的关系近,不待斥候离开,就信心十足地做出判断,“灵河镇的城墙不到胙州的一半儿高,还没护城河环绕。那竖子连胙城都不敢守,怎么可能有胆子在灵河负隅顽抗?”


    “那可不一定,灵河镇往北就是灵河渡。见势不妙,那竖子还可以登船,直接跑回河北!”樊爱能先前奉命阻截伏兵,结果连一个伏兵的影子都没看到,心里对柴荣好生不屑。听王峻说得痛快,忍不住也跟着大声嚷嚷。


    “那岂不是把皇上的人都丢尽了?”


    “不丢人,就丢命,是你,你选哪样?”


    “哈哈……”


    “哈哈哈哈……”


    众将领一边嚷嚷,一边笑着摇头。仿佛刚才抢下的不是座空城,而是重兵把守的雄都一般。


    听到众人忘乎所以地胡吹大气,王峻心中愈发失落。然而,他却理智地没有出言去喝止。原因很简单,连日来,众人心里所承受的压力太大了,急需一个出口去发泄。如果胡吹几句牛皮的机会都不给他们的话,说不定有人就会彻底垮掉,根本没勇气再去面对“叛军”,更承受不了柴荣的全力一击!


    以三千破一万,两日之内连克四城。黄河沿岸不战而降,京畿路数州闻风易帜。柴荣的这份战绩,实在太辉煌了,辉煌得令人需要仰视。辉煌得足以令人忘记,禁军与“叛军”之间,此刻还有超出十五倍的兵力落差。


    “报,枢密使,各位将军。”正当王峻听得烦不胜烦的时候,一名负责搜索全城的王姓小将,气喘吁吁地冲到帅旗下,双手捧起一份告示,“末将在城内发现,发现废太子的布告。”


    “一共发现了几份,上面说了什么?!”王峻神色微变,顿时懒得再理睬樊爱能等人的胡言乱语,上前数步,一边接过告示,一边大声追问。


    “很多,末将已经派人分头去撕!”王姓小将想了想,犹豫着补充,“上面说,废太子在上面说,他知道枢密远道而来,特地腾空了胙城,给枢密使歇脚。如果枢密使想找他,尽管挥军继续向北去灵河镇那边。切莫恼羞成……切莫拿,切莫伤害附近的平民百姓!”


    “老夫用得到他!”王峻的脸色,再度变得铁青。展开告示,迅速浏览。“竖子,就会收买人心!”


    告示写得很长,但用的却都是通俗易懂的大白话。任何识字的人,都能轻而易举地读懂上面所陈述的内容。柴荣想表达的主要意思,也的确如小将先前汇报,建议王峻将他与自己之间的争斗,保持在军队和朝堂,而不要波及普通百姓。否则,无论任何一方获胜,国家都会元气大伤,很难再挡得住契丹人的铁蹄。


    “小兔崽子想得倒美,用一纸文告骗咱们去灵河镇,他好直接逃向滑州!枢密,请准许末将这就把他的头颅给您砍下来!”还没等王峻决定是否相信柴荣的话,神武禁卫左军副都指挥使王健已经又扯开嗓子,大声请缨。


    “虚虚实实,这竖子,胆子只有兔子般大小。鬼花样却挺多!”


    “刚才谁说他会去灵河镇来?要不咱们赌上一局?”


    “这不是欲盖弥彰么?”


    李冈、樊爱能等将领,也不相信柴荣真的如他留下的文告那样,老老实实地在灵河镇等着与大军决战。纷纷凑上前,七嘴八舌地嚷嚷。


    谁料想,众人的话,对大周枢密使王峻根本没产生任何影响力。只见此人的脸色越来越青,越来越青,忽然,将手臂用力下挥,大声吩咐,“来人,传令下去,立刻整军,前往灵河镇!”


    “枢密,小心……”众将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愣了愣,齐声提醒。


    两军交战,讲究的是兵不厌诈。哪有把自己行踪,如实告诉对手的?并且是在彼此之间兵力如此悬殊的情况之下?除非,除非柴荣已经疯了,或者自认为胜券在握!


    “老夫说整军,立刻前往二十里外的灵河镇,寻找叛军决战!”王峻对众人的提醒充耳不闻,抬起头,环视四周,大声重复。


    直觉告诉他,柴荣没有说谎。此时此刻,小竖子就在灵河镇。小竖子和他的那两个结拜兄弟,都一样的眼高于顶。骗大军去灵河镇兜个圈子,自己却躲在滑州城内苟延残喘之举,他们三个不会做,也不屑去做!


    果然,情况正如王峻所料。神武禁卫军刚刚离开胙城五、六里远,先前被派出去的斥候,就飞一般的跑回来了数个,“报,枢密,东北方十里外,发现敌军,规模不明!”


    “东北方十里外,距离灵河镇多远!”王峻眉头一跳,脸上瞬间涌起了几分自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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