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而第一

3个月前 作者: 佚名
    【题解】


    此为书之首篇,故所记多务本之意,乃入道之门、积德之基、学者之先务也。凡十六章。


    -朱熹</a>《论语</a>集注》


    【原文】


    子马融</a>《论语训说》:“子者,男子之通称,谓孔子</a>也。”曰:“学而时王肃</a>《论语王氏义说》:“时者,学者以时诵习之。诵习以时,学无废业,所以为说怿。”习之,程颐</a>《程氏论语解》:“习,重习也。时复思绎,浃洽于中,则说也。”又曰:“学者,将以行之也。时习之,则所学者在我,故说。”不亦说乎?朱熹《四书</a>集注</a>》:“说、悦同。学之为言效也。人性皆善,而觉有先后,后觉者必效先觉之所为,乃可以明善而复其初也。”有朋包咸《论语包氏章句》:“同门曰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程颐《程氏论语解》:“以善及人,而信从者众,故可乐。”又曰:“说在心,乐主发散在外。”人不知而不愠,朱熹《四书集注》:“愠,纡问反。愠,含怒意。”尹焞</a>:“学在己,知不知在人,何愠之有。”不亦君子乎?”朱熹《四书集注》:“君子,成德之名。”尹焞曰:“学在己,知不知在人,何愠之有。”程子曰:“虽乐于及人,不见是而无闷,乃所谓君子。”愚谓及人而乐者顺而易,不知而不愠者逆而难,故惟成德者能之。


    【译文】


    孔子说:“学习以后,能在一定的时候温习它,不也感到很高兴吗?有志同道合的人从远方来,不也感到很快乐吗?别人不理解我,我却不埋怨,不也是一位有教养的君子吗?”


    弃官寻母


    此故事出自《二十四孝</a>》,故事讲的是宋朝人朱寿昌,弃官前往陕西寻找母亲,发誓不见母亲永不返乡,终于在同州找到母亲,欢聚而归。孝道,是孔子在《论语》中始终贯穿的思想。在孔子的思想里,一个孝悌的谦谦君子,与一切作奸犯科的事情,就好似风马牛完全不相及。


    【原文】


    有子何晏</a>《论语集解</a>》:“孔子弟子有若。”曰:“其为人也孝弟,朱熹《四书集注》:“善事父母为孝,善事兄长为弟。”而好犯上者,朱熹《四书集注》:“犯上,谓干犯在上之人。”鲜矣;何晏《论语集解》:“鲜,少也。上,谓凡在己上者。言孝弟之人必恭顺,好欲犯其上者少也。”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朱熹《四书集注》:“作乱,则为悖逆争斗之事矣。此言人能孝弟,则其心和顺,少好犯上,必不好作乱也。”未之有也。君子务本,何晏《论语集解》:“本,基也。基立而后可大成。”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程颐《程氏论语解》:“孝弟,顺德也,故不好犯上,岂复有逆理乱常之事?德有本,本立则其道充大。孝弟行于家,而后仁爱及于物,所谓亲亲而仁民也。故为仁以孝弟为本。论性,则以仁为孝弟之本。”其为仁之本与!何晏《论语集解》:“先能事父兄,然后仁道可大成。”朱熹《四书集注》:“仁者,爱之理,心之德也。为仁,犹曰行仁。与者,疑辞,谦退不敢质言也。言君子凡事专用力于根本,根本既立,则其道自生。若上文所谓孝弟,乃是为仁之本,学者务此,则仁道自此而生也。”


    【译文】


    有子说:“如果一个人能够孝顺父母、尊敬兄长,却喜欢冒犯上级,这种情况是很少有的;不喜欢犯上,却喜欢造反作乱,这种人从来没有过。君子专心致志于最根本的工作,基本的东西有了,道就由此而产生了。孝顺父母、尊敬兄长,这应该是仁爱的根本吧!”


    【原文】


    子曰:“巧言令色,鲜矣仁!”包咸《论语包氏章句》:“巧言,好其言语。令色,善其颜色。皆欲令人说之,少能有仁也。”朱熹《四书集注》:“巧,好。令,善也。好其言,善其色,致饰于外,务以悦人,则人欲肆而本心之德亡矣。圣人辞不迫切,专言鲜,则绝无可知,学者所当深戒也。”程颐《程氏论语解》:“知巧言令色之非仁,则知仁矣。”


    【译文】


    孔子说:“花言巧语,面目伪善,这样的人,仁德是不可能多的!”


    【原文】


    曾子</a>马融《论语训说》:“弟子曾参</a>。”曰:“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朱熹《四书集注》:“尽己之谓忠。”与朋友交而不信乎?朱熹《四书集注》:“以实之谓信。”传不习乎?”何晏《论语集解》:“言凡所传之事,得无素不讲习而传之。”朱熹《四书集注》:“传,谓受之于师。习,谓熟之于己。曾子以此三者日省其身,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其自治诚切如此,可谓得为学之本矣。而三者之序,则又以忠信为传习之本也。”尹焞:“曾子守约,故动必求诸身。”谢良佐:“诸子之学,皆出于圣人,其后愈远而愈失其真。独曾子之学,专用心于内,故传之无弊,观于子思</a>,孟子</a>可见矣。惜乎!其嘉言善行,不尽传于世也。其幸存而未泯者,学者其可不尽心乎!”


    【译文】


    曾子说:“我每天多次反省自己:替别人办事是否尽心尽力了呢?同朋友往来是否做到真诚了呢?老师传授的东西是否复习过了呢?”


    【原文】


    子曰:“道千乘之国,马融《论语训说》:“道,谓为之政教。《司马法</a>》:‘六尺为步,步百为亩,亩百为夫,夫三为屋,屋三为井,井十为通,通十为成,成出革车一乘。’然则千乘之赋,其地千成,居地方三百一十六里有畸,唯公侯之封乃能容之,虽大国之赋亦不是过焉。”包咸《论语包氏章句》:“道,治也。千乘之国者,百里之国也。古者井田,方里为井。十井为乘,百里之国,千乘也。融依《周礼</a>》,包依《王制》、《孟子》,义疑,故两存焉。”敬事而信,包咸《论语包氏章句》:“为国者,举事必敬慎,与民必诚信。”朱熹《四书集注》:“敬者,主一无适之谓。敬事而信者,敬其事而信于民也。”节用而爱人,包咸《论语包氏章句》:“节用,不奢侈。国以民为本,故爱养之。”使民以时。”包咸《论语包氏章句》:“作事使民,必以其时,不妨夺农务。”


    【译文】


    孔子说:“治理、领导一个具有千乘兵车规模的大国,就要严肃、认真、谨慎地进行工作,要守信无欺,节约费用,爱护官吏,让老百姓服劳役也要顾及他们的田地,不要在农忙时间进行。”


    【原文】


    子曰:“弟子入则孝,出则弟,谨而信,泛爱众,而亲仁。行有余力,则以学文。”马融《论语训说》:“文者,古之遗文。”朱熹《四书集注》:“文,谓诗书六艺之文。”程颐《程氏论语解》:“为弟子之职,力有余则学文,不修其职而先文,非为己之学也。”尹焞:“德行,本也。文艺,末也。穷其本末,知所先后,可以入德矣。”


    【译文】


    孔子说:“后生小辈在家就要孝顺父母,外出就要敬爱长辈,谨慎而且守信,博爱众人,亲近有仁德的人。这样去修行实践之后,如果还有余力,就再在书本文字上下功夫好好学习。”


    【原文】


    子夏</a>孔安国</a>《论语孔氏训解》:“子夏,弟子卜商</a>也。言以好色之心好贤则善。”曰:“贤贤易色,事父母能竭其力,事君能致其身,孔安国《论语孔氏训解》:“尽忠节,不爱其身。”朱熹《四书集注》:“致,犹委也。委致其身,谓不有其身也。”与朋友交,言而有信。虽曰未学,吾必谓之学矣。”朱熹《四书集注》:“四者皆人伦之大者,而行之必尽其诚,学求如是而已。故子夏言</a>有能如是之人,苟非生质之美,必其务学之至。虽或以为未尝为学,我必谓之已学也。”


    【译文】


    子夏说:“对于妻子,要重品德,不要重相貌;侍奉父母,要能尽心竭力;服侍君主,能豁出生命全力以赴;结交朋友,说话要诚恳实在。这样的人即使自谦说没读过什么书,我也肯定要说他已经很有学问了。”


    【原文】


    子曰:“君子不重则不威,学则不固。孔安国《论语孔氏训解》:“固,蔽也。言人不能敦重,既无威严,学又不能坚固,识其义理。”朱熹《四书集注》:“重,厚重。威,威严。固,坚固也。轻乎外者,必不能坚乎内,故不厚重则无威严,而所学亦不坚固也。”主忠信,郑玄</a>《论语郑氏注》:“主,亲也。”朱熹《四书集注》:“人不忠信,则事皆无实,为恶则易,为善则难,故学者必以是为主焉。”程颐《程氏论语解》:“人道惟在忠信,不诚则无物,且出入无时,莫知其乡者,人心也。若无忠信,岂复有物乎?”无友不如己者,朱熹《四书集注》:“无、毋通,禁止辞也。友所以辅仁,不如己,则无益而有损。”过则勿惮改。”郑玄《论语郑氏注》:“惮,难也。”朱熹《四书集注》:“勿,亦禁止之辞。惮,畏难也。自治不勇,则恶日长,故有过则当速改,不可畏难而苟安也。”


    【译文】


    孔子说:“一个君子如果不稳重,就没有威严,即使读书,所学的也不会牢固。行事应当以忠和信这两种道德为主。不要去和不及自己的人交朋友。有了过错,要不怕改正。”


    【原文】


    曾子曰:“慎终追远,民德归厚矣。”孔安国《论语孔氏训解》:“慎终者,丧尽其哀。追远者,祭尽其敬。君能行此二者,民化其德,皆归于厚也。”朱熹《四书集注》:“慎终者,丧尽其礼。追远者,祭尽其诚。民德归厚,谓下民化之,其德亦归于厚。盖终者,人之所易忽也,而能谨之;远者,人之所易忘也,而能追之,厚之道也。故以此自为,则己之德厚;下民化之,则其德亦归于厚也。”


    【译文】


    曾子说:“对死者的丧葬之礼要能够慎重地对待,对过世已久的人能不断地追思怀念,这样自然会导致社会风俗道德的日趋淳厚。”


    【原文】


    子禽问于子贡曰:“夫子至于是邦也,必闻其政,求之与?抑与之与?”郑玄《论语郑氏注》:“子禽,弟子陈亢也。子贡,弟子,姓端木,名赐。亢怪孔子所至之邦必与闻其国政,求而得之邪?抑人君自原与之为治?”子贡曰:“夫子温、良、恭、俭、让以得之。夫子之求之也,其诸异乎人之求之与?”郑玄《论语郑氏注》:“言夫子行此五德而得之,与人求之异,明人君自与之。”朱熹《四书集注》:“温,和厚也。良,易直也。恭,庄敬也。俭,节制也。让,谦逊也。五者,夫子之盛德光辉接于人者也。其诸,语辞也。人,他人也。言夫子未尝求之,但其德容如是,故时君敬信,自以其政就而问之耳,非若他人必求之而后得也。圣人过化存神之妙,未易窥测,然即此而观,则其德盛礼恭而不愿乎外,亦可见矣。学者所当潜心而勉学也。”


    【译文】


    子禽问子贡道:“我们的老先生每到一国,必然听得到那个国家的政事。这是他有心求来的呢,还是别人主动告诉他的呢?”子贡说道:“我们的老先生是靠温和、善良、恭敬、节俭和谦逊这五种品德来取得的。他老人家获取的方法,大概与别人获取的方法不同吧!”


    【原文】


    子曰:“父在,观其志;父没,观其行;孔安国《论语孔氏训解》:“父在,子不得自专,故观其志而已。父没乃观其行。”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孔安国《论语孔氏训解》:“孝子在丧,哀慕犹若父存,无所改于父之道。”朱熹《四书集注》:“父在,子不得自专,而志则可知。父没,然后其行可见。故观此足以知其人之善恶,然又必能三年无改于父之道,乃见其孝,不然,则所行虽善,亦不得为孝矣。”


    【译文】


    孔子说:“父亲健在的时候,观察他的志向;父亲死了,就要考察他的行为;如果他能长期地遵守父亲生前的行为准则而不加改变的话,就可以说是做到孝了。”


    【原文】


    有子曰:“礼之用,和为贵。先王之道斯为美,小大由之。朱熹《四书集注》:“礼者,天理之节文,人事之仪则也。和者,从容不迫之意。盖礼之为体虽严,而皆出于自然之理,故其为用,必从容而不迫,乃为可贵。先王之道,此其所以为美,而小事大事无不由之也。”有所不行,知和而和,不以礼节之,亦不可行也。”马融《论语训说》:“人知礼</a>贵和,而每事从和,不以礼为节,亦不可行。”程颐《程氏论语解》:“礼胜则离,故礼之用和为贵。先王之道以斯为美,而小大由之。乐胜则流,故有所不行者,知和而和,不以礼节之,亦不可行。”


    【译文】


    有子说:“礼的运用,以遇事都能做得恰到好处为可贵。以前的圣明君主治理国家,最可贵的地方也在于此,无论事</a>大事小都按这个原则去做,都以做得恰到好处为目的。但是,倘若遇到行不通的时候,只为求恰当而求恰当,不用一定的制度规矩去加以制约,也是不可行的。”


    【原文】


    有子曰:“信近于义,言可复也;何晏《论语集解》:“复,犹覆也。义不必信,信非义也。以其言可反覆,故曰近义。”恭近于礼,远耻辱也;因不失其亲,亦可宗也。”何晏《论语集解》:“恭不合礼,非礼也。以其能远耻辱,故曰近礼也。”朱熹《四书集注》:“信,约信也。义者,事之宜也。复,践言也。恭,致敬也。礼,节文也。因,犹依也。宗,犹主也。言约信而合其宜,则言必可践矣。致恭而中其节,则能远耻辱矣。所依者不失其可亲之人,则亦可以宗而主之矣。此言人之言行交际,皆当谨之于始而虑其所终,不然,则因仍苟且之间,将有不胜其自失之悔者矣。”


    【译文】


    有子说:“讲信用必须符合义,说的话就有可能兑现。对人的态度庄重尊敬,符合礼教,就可能不遭受侮辱。所依靠的人,必须选择自己亲族中的人,就可能靠得住。”


    【原文】


    子曰:“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郑玄《论语郑氏注》:“学者之志,有所不暇。”朱熹《四书集注》:“不求安饱者,志有在而不暇及也。”敏于事而慎于言,就有道而正焉,可谓好学也已。”孔安国《论语孔氏训解》:“敏,疾也。有道,有道德者。正,谓问事是非。”朱熹《四书集注》:“敏于事者,勉其所不足。慎于言者,不敢尽其所有余也。然犹不敢自是,而必就有道之人,以正其是非,则可谓好学矣。凡言道者,皆谓事物当然之理,人之所共由者也。”尹焞:“君子之学,能是四者,可谓笃志力行者矣。然不取正于有道,未免有差,如杨墨学仁义而差者也,其流至于无父无君,谓之好学可乎?”


    【译文】


    孔子说:“君子吃饭不要求吃饱,居住不要求舒适,做事聪明敏捷,说话谨慎小心,能经常向有道德的人学习以匡正自己的缺点,这样就可以说得上是好学了。”


    【原文】


    子贡曰:“贫而无谄,富而无骄,朱熹《四书集注》:“谄,卑屈也。骄,矜肆也。常人溺于贫富之中,而不知所以自守,故必有二者之病。无谄无骄,则知自守矣,而未能超乎贫富之外也。凡曰可者,仅可而有所未尽之辞也。”何如?”子曰:“可也。孔安国《论语孔氏训解》:“未足多。”未若贫而乐,富而好礼者也。”郑玄《论语郑氏注》:“乐,谓志于道,不以贫为忧苦。”朱熹《四书集注》:“乐则心广体胖而忘其贫,好礼则安处善,乐循理,亦不自知其富矣。子贡货殖,盖先贫后富,而尝用力于自守者,故以此为问。而夫子答之如此,盖许其所已能,而勉其所未至也。”子贡曰:“诗《诗经</a>·卫风·淇奥》之篇。云:‘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其斯之谓与?”孔安国《孔氏训解》:“能贫而乐道,富而好礼者,能自切磋琢磨。”朱熹《四书集注》:“磋,言治骨角者,既切之而复磋之;治玉石者,既琢之而复磨之;治之已精,而益求其精也。子贡自以无谄无骄为至矣,闻夫子之言,又知义理之无穷,虽有得焉,而未可遽自足也,故引是诗以明之。”子曰:“赐也,始可与言诗已矣!告诸往而知来者。”孔安国《论语孔氏训解》:“诸,之也。子贡知引《诗》以成孔子义,善取类,故然之。往告之以贫而乐道,来答以切磋琢磨。”朱熹《四书集注》:“此章问答,其浅深高下,固不待辨说而明矣。然不切则磋无所施,不琢则磨无所措。故学者虽不可安于小成,而不求造道之极致;亦不可骛于虚远,而不察切己之实病也。”


    【译文】


    子贡说:“虽然贫穷,却不去巴结逢迎;虽然有钱,却不傲慢自大,您觉得做到这些怎么样?”孔子说:“这样做已经不错了,但是还不够,如果能做到在贫穷时仍然乐于道德的自我完善,有钱而又爱好礼节就更好了。”子贡说:“《诗经》上说:‘就像对待象牙、骨角、玉石一样,不停地切呀,磋呀,琢呀,磨呀。’说的是这个意思吗?”孔子回答说:“子贡啊,现在可以同你谈《诗经》了。因为告诉你一点,你就能举一反三,触类旁通了。”


    【原文】


    子曰:“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尹焞:“君子求在我者,故不患人之不己知。不知人,则是非邪正或不能辨,故以为患也。”


    【译文】


    孔子说:“别人不理解我,我不犯愁;我担心的是自己不理解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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