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类

    汉范式少游太学，与汝南张元伯为友，二人并告归乡里。式谓元伯曰：后二年当过拜令尊亲。乃共克期，曰：后期方至。元伯具以白母，请设馔以候之。母曰：二年之别，千里结言，尔何相信之审邪？对曰：范君信士，必不乖违。是日果至，母大悦。式乃升堂拜饮，尽欢而别。解。汉史上纪说：范式幼时为国学生，他与汝南郡张元伯为友，二人家乡相去千里，一日俱告假回家去。范式对张元伯说：我后二年当过你家奉拜令堂。遂共约定一个日期。至期，张元伯告禀母亲，买办酒肴，等候范式来。母亲说：二年久别，千里路远，安知他来不来？你何信他如此之深？张元伯说：范君平日是个有信的人，决不说谎。是曰式果然就到，母大欢喜。范式登堂拜见，饮酒尽欢别去。你看范式与张元伯两人结交，这等相信。今人面交如兄弟一般，才一转眼，就把朋友情义忘了，甚至堕井下石者有之，岂不愧此二人。


    种世衡信服羌人图


    信四


    宋种世衡知环州，蕃部有牛家族奴讹者，素崛强，未尝出谒。郡守闻世衡至，遽郊迎。世衡与约，明曰：当至其帐，往劳部落。是夕，大雪深三尺，左右曰：地险，不可往。世衡曰：吾方结诸强以信，不可失期。遂缘险而进。奴讹方卧帐中，谓世衡必不能至，世衡蹴而起，奴讹大惊曰：前此未尝有官至吾部者，公乃不疑我邪？率其族罗拜听命。解。宋史</a>上纪说：种世衡做环州的官，羌人有牛家族奴讹者，素性强悍，自来不见州上官府。一闻世衡上任，乃出郊迎接世衡。与他约定，明曰到他庐帐，慰劳他部下兵卒。是夜天落大雪深三尺，左右说：道路甚险，不可去。世衡说：我方要把信来结那众羌人的心，岂可失信与他？乃从险道进入。奴讹方在帐中睡，说：这样大雪，世衡决来不得。世衡到蹴他起来。奴讹大惊异说：巳前官府从没有到我此处，公今曰到此，乃独不疑惑我么？于是率众领众，罗拜叩头，听世衡的命令。你看世衡做官，就是羌戎，也不肯失信于他，毕竟感化的他顺从了。如今做官的，出一号令，每自背违，时常失信于百姓，如何教百姓不欺我？


    季札挂剑示信图


    信七


    吴季札使聘于列国。初过徐君，徐君好季札剑，口弗敢言。季札心知之，为使上国，未献还至徐，徐君巳死，于是乃解其宝剑，系之徐君，蒙树而去。从者曰：徐君巳死，尚谁予乎？季子曰：不然，始吾心巳许之，岂以死背吾心哉？解史记</a>上纪说：吴季札出使他国，始初时经过徐君的国，那徐君心中爱季札的剑，不曾明说。札晓得心中也要与他，只为远行要带去防身，所以未与。后回来又到徐国，徐君巳死了，札不肯背了初心，就解下宝剑，挂在徐君墓前树上。跟随的人说：徐君今巳死了，谁人收此剑？札说：我前日心中巳许了他，今他虽死，不可失信，所以毕竟要与他。这是季札要全其信，就是宝剑也不爱惜，死后也不相忘。今朋友相处，当面许了，尚且背负，况肯死后全信？所以不是诚实的君子。


    陈孝妇奉姑践诺图


    信九


    汉陈孝妇年十六而嫁，未有子，其夫当行戍。夫且行时，属孝妇曰：吾生死未可知，幸有老母，无他兄弟备养，吾不还，汝肯养吾母乎？妇应曰：诺。夫果死，不还。妇纺绩供姑，终无嫁意。其父母哀其年少无子而早寡也，将嫁之。孝妇曰：夫行时，属妾以老母，既许诺之。夫养人老母而不能卒，许人以诺而不能信，将何以立于世？因欲自杀。其父母惧而不敢嫁也，遂养姑二十八年。姑死，葬之，终奉祭祀。解按：列女传</a>上纪说：汉时，陈国有个孝妇，十六岁出嫁，其夫当出征，临行时，嘱付他说：我今一去，生死未可知，有老母在家，无别兄弟可托，我若不来，你能替我奉养母亲么？孝妇答说：诺。后来其夫果死了不回。孝妇勤纺绩的业，供养其婆，再没攺嫁的意。他家的父母怜他年幼无子守寡，劝他攺嫁。孝妇说：夫去时，托我替他奉养母亲，我巳许了他，今日若不终了他母亲的养，许下丈夫的言语，却又失了信。如何在世上做人，便要自杀其身。父母怕了，再不敢强他。遂养婆二十八年。婆老死，仍尽礼葬埋，春秋</a>以时祭祀。这是他践诺奉姑，所以叫做孝妇。今人丈夫一死，便思攺节，甚则视其舅姑如雠人一般，岂不是陈孝妇的罪人？


    梁氏死不背约图


    信十二


    宋王氏妇梁氏归夫家才数月，会元兵至，一夕与夫约日：吾遇兵必死，义不受污辱，若后娶，当告我。顷之，夫妇被掠，有军千户强使从已，妇绐曰：夫在情不忍，乞归之而后可。千户从之，约夫行十余里，即拒骂奋搏，乃被杀。越数年，夫以无嗣，谋更娶，议辄不谐，因告其故。妻夜梦妻云：我死后，生某氏家，今十岁矣，后七年当复为君妇。明曰，遣人聘之，一言而合。询其生与妇死年月曰同。云解列女传上纪说：宋时梁氏嫁夫王氏，才数月，适大元的兵到了，夜间与夫约说：我若被兵，必不肯受他的污辱，决是死了。你后来再娶，当默祝我知道。少时夫妇两人都被掳掠。有一千户官逼著他从，梁氏哄说：我夫在旁，情上不忍如此，须把我夫放回方可。千户信他，放了其夫。梁氏料算他夫行十里多远，随大骂，奋身向前搏击，遂被杀害。过数年后，夫王氏因无子，要再娶妻，再议不定，因祝告巳死的妻梁氏。当夜梦梁氏说：我死后生在某人家为女，今十岁了，后七年还该做你媳妇。明日夫使人往其家聘他，一说便成。问他生时与那前妻死的年月日期皆同，这是天怜他的信义，故再世还叫他做夫妇。如今乃有夫暪妻的，妻暪夫的，不知他是如何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