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斯塔克韦瑟和托马斯探长看着彼此，沉默了一会儿。随后探长说：“你说什么，斯塔克韦瑟先生？”他平静地问道。


    “我说，”斯塔克韦瑟回答道，“我认为沃里克太太现在不想回答任何问题。”


    “真的吗？”探长咆哮道，“我问你，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沃里克老夫人也加入到反对阵营中来。“斯塔克韦瑟先生是对的。”她说道。


    探长有些疑惑地看向劳拉。她停顿了一下，喃喃地说道：“是的，我现在不想再回答任何问题了。”


    探长愤怒地走开，迅速和警官离开了房间，斯塔克韦瑟看起来有些沾沾自喜地笑了。安吉尔跟着他们，关上房门。门关上后，劳拉突然说：“但是我应该回答他的。我必须……我必须告诉他们……”


    “斯塔克韦瑟先生是对的，劳拉。”沃里克老夫人有力地说道，“你说得越少越好。”她在房间里走了几步，重重地倚在她的手杖上，然后继续说下去：“我们必须马上跟亚当斯先生联系。”她看向斯塔克韦瑟，解释说：“亚当斯先生是我们的律师。”她瞥了一眼班尼特小姐：“现在给他打电话，本尼。”


    班尼特小姐点点头，朝电话走去，但沃里克老夫人拦住了她。“不，用楼上的分机。”她说道。随后接着说：“劳拉，跟她去。”


    劳拉站起身来，犹豫了一下，有些茫然地看着她的婆婆，老夫人只是说：“我想和斯塔克韦瑟先生谈谈。”


    “但是……”劳拉说道，但立即被沃里克老夫人打断。“别担心，亲爱的，”老太太向她保证道，“照我说的去做。”


    劳拉犹豫了一会儿，然后走进大厅，后面跟着班尼特小姐，最后关上门。沃里克夫人立刻走到斯塔克韦瑟面前。“我不知道我们还剩多少时间，”她说着，快速地向门口瞥了一眼，“我需要你帮我。”


    斯塔克韦瑟看上去惊讶极了。“怎么帮？”他问道。


    停顿了一下后，沃里克老夫人又开口道：“你是个聪明人，而且是个陌生人。你刚进入我们的生活，我们对你一无所知，你和我们也都没有任何关系。”


    斯塔克韦瑟点了点头。“不速之客，对吧？”他喃喃说道。他坐在沙发的扶手上。“这话有人对我说过了。”他说道。


    “正因为你是个陌生人，”沃里克老夫人接着说，“我想请你帮我做点事。”她穿过落地窗，走到露台上，往两边看去。


    停顿了一会儿，斯塔克韦瑟说：“是吗，沃里克夫人？”回到房间里，沃里克老夫人开始有点着急地说道：“直到今天晚上之前，”她告诉他，“这场悲剧有一个合理的解释。一个我儿子伤害过的人——意外地杀死了对方的孩子，来报复他。我知道这听起来很夸张，但毕竟，这种事时有发生。”


    “正如你所说。”斯塔克韦瑟说道，禁不住想这场谈话最后的结论是什么。


    “但现在，这种解释恐怕不复存在了，”沃里克老夫人继续说道，“这下这场谋杀案又被牵引回了家里。”她朝扶手椅走了几步。“现在，只有两个人肯定不会是凶手。他的妻子和班尼特小姐。枪响的时候她们待在一起。”


    斯塔克韦瑟迅速看了她一眼，但他只说了一句：“当然。”


    “不过，”沃里克老夫人继续说道，“尽管劳拉不能枪杀她的丈夫，但她知道是谁干的。”


    “那她会是从犯，”斯塔克韦瑟说道，“她和朱利安·法勒这家伙合谋？这是您的意思吗？”


    沃里克老夫人的脸上露出了恼怒的神色。“我不是那个意思，”她告诉他，很快瞥了一眼房门，继续说，“朱利安·法勒没有杀我的儿子。”


    斯塔克韦瑟起身从沙发的扶手上站起来：“您怎么会知道呢？”他问道。


    “我的确知道。”沃里克老夫人回答说。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我要告诉你这个陌生人一些我家里没有人知道的事。”她平静地说道，“事情是这样的。我余下的日子不多了。”


    “很抱歉。”斯塔克韦瑟开始说道，但沃里克老夫人抬手打断他的话。“我不是为了博同情才告诉你的，”她说道，“我告诉你这个，是为了解释一些难以说明的事情。如果生命还长，有些事情你是不会决定那么做的。”


    “比如说？”斯塔克韦瑟悄声问道。


    沃里克老夫人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首先，我必须告诉你一件事，斯塔克韦瑟先生。”她说道，“我必须告诉你关于我儿子的事。”她走到沙发前坐下。“我很爱我的儿子。孩童时期，还有他年轻时，他有许多优秀的品质。他很成功、足智多谋、勇敢、性格温和，是一个令人愉快的伴侣。”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回忆这些，接着她继续说：“我必须承认，他拥有那些美好品质，同时也存在许多缺陷。他很难控制自己。他有一种残暴的性格，致命的傲慢。只要他成功了，一切都很好。但他没有那种应付逆境的能力，这段时间我看着他慢慢地在走下坡路。”


    斯塔克韦瑟静静地坐在凳子上，面对着她。


    “如果要我说，他已经变成一个怪物了。”理查德·沃里克的母亲说道，“这听起来或许有些夸张。然而，在某些方面，他就是一个怪物——一个自大、傲慢、残忍的怪物。因为他自己受了伤，他就有极大的欲望去伤害别人。因此，其他人也因他而受苦。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想我明白……”斯塔克韦瑟低声说道。


    沃里克老夫人的声音又变得柔和起来：“现在，我很喜欢我的儿媳妇。她做事积极，热心，而且有很强的忍耐力。理查德对她倾心不已，但我不知道她是否真的爱上了他。不过，我要告诉你的是，她做了妻子能做的一切，她一直都默默忍受理查德的病。”


    她想了一会儿，继续说话时声音有些悲伤：“但他不接受她的帮助。他拒绝了。我想有时候他恨她，也许这是很自然的事情。所以，事情不可避免地发生了，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劳拉爱上了另一个男人，她要和他在一起。”


    斯塔克韦瑟看着沃里克夫人，若有所思。“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他问道。


    “因为你是个陌生人。”她坚定地回答道，“这些爱、恨、磨难对你来说毫无意义，所以你可以毫无情绪波动地听他们的故事。”


    “可能吧。”


    沃里克老夫人像是没听见，她继续说下去。“所以有一段时间，”她说道，“似乎只有做一件事才能解决所有的困难，那就是理查德的死。”


    斯塔克韦瑟继续盯着她的脸。“那么，”他喃喃道，“现在恰好理查德死了？”


    “是的。”沃里克老夫人回答道。


    一阵沉默。斯塔克韦瑟起身站起来，绕开凳子，走到桌子旁掐灭烟头。“恕我直言，沃里克老夫人，”他说道，“你现在是不是在承认杀人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