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钱

3个月前 作者: 陈果
    01


    刘文静才感叹完:“到哪儿去弄笔钱好呢?”没多久,她就认识了几个有钱人。


    先认识的是个女的,叫梅大姐。


    梅大姐第一次出场就镇住了刘文静:一头披散的长卷发松松散散垂在腰间,黑色的真丝衬衣在腰袢打个结,简单的牛仔裤黑皮鞋。皮带扣上有个大大的“H”,毛衣链上“CD”两个字母隐隐约约,一抬腕,金光闪闪处,那是百达翡丽。


    吃饭的时候,梅大姐时不时表现出很照顾刘文静的样子,还帮她挡酒。饭后出门,主动提出送她回学校。梅大姐开梅赛德斯,在车上,问刘文静用什么香水,刘文静笑笑:“香奈儿五号。”


    梅大姐说:“我闻着就是!五号现在就跟苹果手机似的,早成了‘街香’,别人轻易就能闻出来,反而显得廉价了。”


    刘文静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赶紧讨教。梅大姐说:“用混香。内衣、**上喷不同的香水。量少点,种类多点,别人就闻不出来了。”


    梅大姐从来不掩饰对刘文静的喜爱,各种饭局总叫上她,还送过她几件只穿过一两次的名牌衣服。


    梅大姐像个真正的姐姐一样,事事处处照顾刘文静,教她各种社交礼仪以及穿衣打扮的知识,还动不动跟她炫富,让她羡慕。刘文静跟梅大姐在一起的次数越多,就越佩服她,也越发地依赖她。


    刘文静把自己的困惑和悲伤告诉了梅大姐,还把耗子妈对她的伤害、别的男人对她美色的觊觎、李林已婚却想拿她当情人这些事都告诉了梅大姐。


    梅大姐听了之后,轻描淡写地跟刘文静说:“妹子呀,你就是年轻,没经历过事儿,才会被这些男人骗。我跟你讲,男人没几个好东西,你可得擦亮眼睛,找个真心爱你的有钱人——真心爱你倒是其次,关键是要有钱。”


    梅大姐强调:“女人就是得有钱!”


    梅大姐说:“文静你还年轻,体会不到,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明白了。女人二十多岁漂亮是爹妈生得好,三十多岁漂亮是气质好,四十多了还漂亮,唯一的原因只能是有钱。女人有钱才有闲,风不吹日不晒,开好车、住好房、用好化妆品,吃喝拉撒都有人伺候着,日子过得惬意,心情就好,这些在脸上都能表现出来。把美容师叫家里来全套保养,不行还能去打点肉毒杆菌,能不美吗?我跟你说,刘晓庆六十多了还那么美,靠的是啥?肉毒杆菌!肉毒杆菌哪里来?钱!没钱你还真打不起!”


    梅大姐的这几句话说到刘文静的心坎儿里去了,她这一段时间,天天想着到哪儿去弄笔钱。梅大姐这几句话一出,立刻引起了刘文静的共鸣。不同的是,刘文静想钱,也只敢在心里想想,跟我们这群老朋友提一提,可不敢见着谁都说。一个二十多岁的姑娘,天天把钱挂在嘴边,别人得怎么想她啊!


    梅大姐看着刘文静若有所思的样子,亲昵地摸了下她的脸说:“你别担心找不到合适的男朋友,我老公是开发商,认识各种官员和做生意的,随随便便就能帮你介绍个资产上亿的大老板,你到时候跟着吃香喝辣就行了。”


    刘文静问梅大姐她老公叫什么名字,梅大姐说:“问那么清楚干什么?他跟我不一样,大小算个名人,总上电视,我不能老把他挂嘴上,更不想打着他的名义出来混,我梅金凤有自己的天下要打。”


    刘文静打电话问我,可知道有什么知名开发商的老婆叫梅金凤的。这我哪儿知道啊?我跟她说:“一般来说,资产那么高的人,家属都挺低调的,像你说的大嗓门、穿衣打扮Logo金光闪闪,blingbling闪瞎人双眼的还真不多,二奶倒不少,可这种嘴巴不牢,只怕二奶的地位也不会牢固,我还真没听说过梅金凤这样一号人。”


    刘文静将信将疑地挂了电话。


    没多久,梅大姐果然给刘文静介绍了一个有钱人,是个做工程的,据说和政府关系很好,主要承接地铁建设及政府指定项目。


    刘文静没太看得上这个男人。他长得肥头大耳,皮肤黑,嗓门大,说话素质也不高,整体气质和海归、李林相比,差很远,倒像个暴发户。


    刘文静刚提出质疑,梅大姐就说:“做工程的,经常在工地跑,能白到哪里去?我跟你说,你看男人不能光看长相,长得好又不能当卡刷。男人最主要是有钱,其次是对你好。老王这个人,可有钱了,你别看他大大咧咧,对女人好着呢,你要是跟了他,他的钱可着你花,你就有福享了。”


    这个叫老王的男人,穿的衣服倒是一般,开的车也是十几万的代步车。刘文静尚未对此表示疑问,梅大姐就主动解释了:“他们男人跟我们女人不同,男人有钱都不敢给人知道,装的比那小白领还穷,好像生怕别人找他们借钱似的,这叫低调。”


    刘文静陪着干笑了几声。


    尽管梅大姐总是不停地强调老王多有钱,但刘文静的心里却始终没有看上他。老王那个风格,根本就不是刘文静的菜,刘文静喜欢的是海归和李林这种长相斯文、读书多、言语素质高的男人,而不是老王那种大嗓门的糙汉子。梅大姐可不管刘文静心里怎么想,还是经常单独约他们出来。


    梅大姐总是在刘文静的耳边宣扬,男人有钱比什么都重要。梅大姐的强势,契合了刘文静心里对钱的渴望,尽管对老王没有任何想法,却还是一次次跟梅大姐出去见老王。


    老王出手也够大方,第一次单独出来,就送了刘文静一个芬迪的包,后来又送了一对耳钉,耳钉上的钻是五分的,看起来也值不少钱。


    老王言谈间喜欢炫耀别的女人怎么追他,张口闭口就说:“我们公司有个小姑娘,才二十来岁,追我追得可紧,只可惜我看不上她。长得一般不说,还是专科毕业。我要找的老婆,要漂亮、要温柔、要学历高,这样才能给下一代好的基因。”


    或者说:“之前有个女的,快三十岁了,是什么外企的部门经理,人是不错的,对我也好,天天给我做饭吃,可我嫌她年龄太大,马上就成高龄产妇了,那怎么行呢!我老王可看不上这样的女子。”


    等下一次见面,又说:“前一阵子,约会了一个女的,长得挺漂亮,学历也不错,也年轻,各方面都符合我的要求。我带她出去吃饭,她上我车的时候,一脸鄙视,好像坐那么便宜的车脏了她屁股似的。我没理她,直接带到威斯汀去吃饭,她看见里面的服务员跟我都特别熟,上的菜也是她从来没吃过的,眼睛都直了。我不经意间透露,我在全国各地都有房子,我公司承接的都是政府项目时,她腿都软了,整个人黏在我身上,一句一个哥叫我,声音嗲得,林志玲都比不了,恨不得当场就跟我回家。但是我呢,吃完饭就给她送回去了。我见不得这样见钱眼开的女人,我想娶的女人,得爱我,而不是爱我的钱。”


    这些话,配着老王的大嗓门和略带河南口音的普通话,怎么听怎么别扭,刘文静听的时候忍不住皱眉头,却看在芬迪包和钻石耳钉的分儿上,并没有起身走掉。


    老王总是张口闭口说:“嘿嘿,文静,我就是喜欢你这样的。”


    而梅大姐又不停暗示刘文静:“男人有钱多重要,以后跟着吃香喝辣就行。”以至于,刘文静虽然不喜欢老王,却竭力忍受着——看在钱的分儿上。


    好在,再不喜欢一个人的说话方式、行为举止,但若有了一定的心理暗示,再加上相处得久了,也会习惯。习惯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它会让人误以为,其实她并没有那么讨厌他。


    熟悉之后,梅大姐就逐渐淡出了。老王单独约会刘文静,自然会动手动脚,也只有到那时候,刘文静才知道自己心里有多么厌恶这个男人——女人通常都是这样,如果心里没感觉,身体上自然会抗拒,除非装,否则连半推半就都做不到。


    刘文静的抗拒,老王只当她害羞,说:“你迟早都会经历这一步,怕什么?”


    刘文静知道,老王是误会了,误以为她从来没有经历过,却也不揭穿,只注意避免跟他单独到非公共场合。


    老王能看出刘文静的心思,对此也不勉强,在他眼里,刘文静这么“单纯”的女孩子,迟早会是他碗里的肉,他不急。只是在朋友聚会的时候,老王处处以刘文静的男朋友自居。刘文静虽不喜,但老王能带她认识很多在社会上有些地位的人,比如说某局长的公子,某单位一把手的秘书。刘文静喜欢见这些平时不怎么见到的人,她觉得这是机会,虽然现在她还不知道,这机会对她有什么用。


    另外,默认是老王的女友,还有个好处:别人灌她酒,老王都挡了或帮着喝了,她不必应酬,做壁花即可——自从把刘文静交给了老王,梅大姐很少再帮刘文静挡酒了,这种事,自然是“男朋友”来。


    刘文静跟梅大姐和老王他们走得很近,对着我们也张口闭口梅大姐说什么了、老王怎么样了,语气非常炫耀。


    我和薇薇对此尚未说什么,花花却不太高兴:“他们有钱跟你有关系吗?不就送了你一个包、一对耳钉嘛。眼皮子这么浅,小心吃亏上当。”


    刘文静知道花花是真心待她,不由羞得面红耳赤,嘴却很强硬:“我跟你没办法比。你家人虽然对你一般,但从来不找你要钱。而且你没上学了,不必交学费。我呢?我随时都在担心什么时候突然就没钱了。老王送我的东西是不多,也值不了多少钱,可那只是开始,我看得长远。”


    花花说:“说什么长远,不就是盯着他那点钱嘛!你还年轻,有挣钱的机会,不要那么虚荣好不好?”


    再虚荣的女人,都见不得别人说她虚荣,刘文静气得浑身发抖:“是,我是虚荣,我是盯着他的钱!那又怎样?有些人长得丑,想盯着男人的钱,都没男人给呢!”


    02


    刘文静说完就气冲冲走了。花花看着刘文静扬长而去的背影,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刘文静说:“你们看她!你们看她!这么不知好歹,迟早有她吃亏的时候。”


    好朋友有时候胜似亲姐妹。只有真的关心一个人,才总会担心她走弯路,才会总想要提点她,才会气急败坏。


    我跟花花说:“你现在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的,不如缓一缓再说。”


    花花生气地说:“我嘴贱,才去说她。下次她就是全身都在火坑里,你们拿刀逼着我,我也不说她一个字了。”


    薇薇悠闲地看了我们一眼,什么话都没说,就像是刘文静的事情跟她无关似的。然而我知道,在我们几个女孩子之中,薇薇是心里面最明白的一个人。她什么都不说,可能是觉得现在不是说话的最好时机。


    刘文静跟我们不欢而散之后,一个人越想越生气,忍不住跟梅大姐发了个短信:“为什么我做什么事情,我的朋友们都不支持呢?”


    梅大姐回复:“想必不是多好的朋友吧!”


    刘文静很恼火地说:“在我心里,她们不仅是非常好的朋友,甚至是我在上海的亲人。我对她们贴心贴肺,不求她们一样对我,起码她们应该能理解我。”


    梅大姐说:“真正的朋友,是无论你遇到任何事情,无论你的选择怎么样,即使全世界都跟你作对,即使你想要跟全世界作对,都坚定地站在你身旁。做不到这样,那就不是真朋友。”


    梅大姐的火上浇油让刘文静倍感宽慰,她不会想到,如果她做错了,还支持她的朋友,是恶魔,是把她朝魔鬼的小屋引领的人。而我们是仅有的、看她走错路会忍不住出手拉她一把的人。


    然而什么是对错呢?自己做出来的选择,即使后来再后悔,选择的那一刻,也会觉得无比正确吧!


    梅大姐说:“心情不好,那就出来玩吧,淮海路上一个德国人开的酒吧,今天晚上有表演,名字叫什么猫女秀,特别有意思,老王托了很多关系才买着票呢!”


    刘文静收拾收拾,化了个很浓的妆,去了梅大姐指定的酒吧。刘文静到的时候,表演已经开始了,只见人声鼎沸的酒吧里,所有人都一脸**,望着远处的舞台。刘文静努力地挤到梅大姐身旁,舞台上一群身材很好的年轻女人,穿着豹纹胸罩和短裤,戴着猫耳朵,脸上画着猫眼睛和猫胡须,张牙舞爪做出猫的样子,虽群魔乱舞,但确实很好看。


    梅大姐递了一杯酒给刘文静,刘文静一仰脖子喝掉了。


    喝掉那杯酒之后,刘文静的情绪被调动了起来。她甩着手,和舞台下的人们一样随着音乐欢快地舞动起来。


    老王觍着脸凑过来:“怎么样,表演还不错吧?”


    刘文静把手放在耳朵旁边,大声嚷嚷:“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表演结束,各自落座,在包房里老王当着刘文静的面,将一颗白色小药丸丢进苏打水中,摇了摇,递给刘文静。


    刘文静问:“这是什么?”


    老王神秘地笑笑,梅大姐说:“到酒吧想玩得尽兴,就得靠这东西。”


    摇头丸?毒品?刘文静瞬间就想到了这些东西,也问了出来,梅大姐说:“不是,只是兴奋剂而已。运动员上场前都喝这个。”


    刘文静心里还是很害怕的,梅大姐他们太高大上,而她又没有见过毒品和兴奋剂的样子,不知道他们有什么区别,她不敢碰。


    老王看刘文静不肯喝,劝了她几句,她直摇头,就是不肯喝。老王生气了,一副“你不给我面子”的表情,一仰脖子把那杯放了药的水自己喝掉了。


    因为刘文静的防备,大家都有些索然无味,只要来各种酒,一杯接一杯地喝着。梅大姐不动声色跟刘文静你一杯我一杯喝着酒,没有之前那么热情了。刘文静有些不好意思,因为不知道那杯苏打水里是什么药,她没肯喝,而这些由酒吧服务员亲自端上来的,当着他们的面调好的酒,刘文静再不喝就说不过去了。好在这些酒大部分都是由饮料、果酒和啤酒调制而成,喝起来倒还好,酒味不是特别大。


    刘文静没有料到的是,就是这样喝起来跟饮料似的混酒,后劲才最大。她不记得自己究竟喝了多少,只知道,自己越来越晕了。


    刘文静带着醉意摇手:“不能、再、喝了,不能、了,明天还有课呢!”


    梅大姐鄙视地看了刘文静一眼:“大学里的课,上不上都行,考试能考过就可以。你别担心,万一到时候考不过,姐姐找人帮你考。”


    刘文静摇头:“T大很、很变态,重点课不、不、不去,也要、要扣分的。”


    老王看着刘文静醉酒后憨态可掬的样子,那酡红的双颊,那娇滴滴的嘴唇,那媚眼如丝,忍不住色心大动,一把抱住刘文静:“你只管喝,明天我送你去上课。”说着就把嘴巴凑上来,打算啃刘文静的脸。


    老王不是第一次动手动脚,但大多数都是两个人的单独场合,后来,刘文静为了避免跟他亲密接触,几乎不跟他到任何人少的地方约会了。她没想到,老王居然这么大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嘴巴直接就凑上来了。刘文静使劲儿推老王,她哪里推得动他?还是被他抱了个结结实实,啃得满脸都是口水。


    老王的嘴巴气味很奇怪,刘文静向来不喜欢,这又喝醉了酒,胃里本来就难受,一熏就给熏吐了,“哇”一声毫无征兆,张口就吐在老王的脸上和衣服上了。


    大家哄笑起来,老王很尴尬,白了刘文静一眼,就去卫生间清理。刘文静这一吐,酒也就醒了大半。


    老王走后,包厢里静极了,大家看着刘文静,都不说话,就连一向最会打圆场的梅大姐,都一声不吭。刘文静有些坐立不安,过了一会儿,老王出来了,他们对老王冷嘲热讽起来。


    有的说:“你真行啊老王,这么久了,连女朋友都搞不定,亲个嘴儿都能吐你一身。”


    有的说:“大学生就是不一样,吐也吐的是时候,刚好在最关键的时刻吐了。”


    有的说:“还好老王从来不穿贵衣服,这要是阿玛尼上身,动辄几万块,又不能水洗,一吐岂不是衣服都废了?”


    另一个接口:“美女吐出来的,那都是香的,别说阿玛尼了,再贵的衣服,也得裱起来,天天挂着看,没事儿的时候闻一闻。”


    刘文静又尴尬又歉疚。老王遭了嘲讽,突然发了狠,一把抱住刘文静,把她按在沙发上,嘴巴再次凑过来。刘文静本来想竭力忍着的,毕竟,已经默认是他女朋友很久了,而且刚刚又吐了人家一身,之前还不肯喝他放了药的水,表明了不信任他嘛!这让他的面子朝哪里放?他好歹也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就只好竭力忍着。


    然而刘文静始终无法适应老王的靠近,她对这个人实在没有好感,更何况,老王这次发了狠,不像之前,多少还有些强装的温柔,这次,老王不仅把嘴巴凑上来,手也开始不安分,刘文静开始挣扎起来,可她哪里挣得过老王?眼看着裙子被他揉得快到了腰袢,拉链也几乎被他拉开,刘文静不知道他是不是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办那事儿,推不动,叫他停止不听,一着急,张口在老王胳膊上狠狠咬了一口。


    老王“哎哟”一声坐了起来,扬起手就要扇刘文静,梅大姐眼明手快,一把抓住了老王的手。


    老王哼了一声,朝旁边坐了点,气得火冒三丈,却再不肯搭理刘文静。


    旁边鸦雀无声,气氛尴尬极了,刘文静小声说了句“对不起”,就打算起身走掉。


    梅大姐一把拉住刘文静:“你吐了人家一身,又把人家的胳膊咬肿了,这就准备走吗?”


    刘文静小声说:“我已经说对不起了。”


    梅大姐冷哼道:“一句对不起就够了?看样子刚才他打你,我真不该拦着。”


    刘文静回想一下就觉得怕,老王虎背熊腰,人又胖,那一巴掌下来,得多疼啊,只怕脸要肿一个星期吧!那还怎么见人啊?


    梅大姐叹口气跟刘文静说:“你认识我们以来,我们对你怎么样,你心里应该很清楚。今天你跟我说心情不好,还说你朋友不支持你。我就想着拉你出来散散心,才把大家约到酒吧来陪你。你先是不肯喝我们给的水,你不放心谁?怕我们在水里放了药害你?马上就把你给强奸了?好,你不喝,老王自己喝掉。他喝了不也一点事儿都没有?你是老王的女朋友对吧?我是从来没看你否认过。之前大家一起,你不是跟着我就是跟着老王的。做人家女朋友,要自觉点。老王这个岁数了,有需求很正常。你不同意就直接说明,别占着茅坑不拉屎呀!你早说明白了,老王去找别的女人,也好过在你身上干耗着。你什么都不说,不明着拒绝,我们就当你还是学生,害羞,给你时间。今儿老王心情不好,还陪你出来玩,喝多了点,是有些冲动。可是你呢,先吐别人一身,再把别人胳膊咬肿了。有你这样当人女朋友的吗?”


    老王拉了一把梅大姐:“行了,别说了,算我倒霉,白认识了她,白对她好了。”


    梅大姐说:“刘文静,我算看出来了,你就是一白眼狼,我们对你再好,你也是看不见的。你不知道老王最近经历了什么事儿吧?他是男人,遇到事儿都埋在心里,不说出来而已。你不仅帮不了他,还给他添堵……”


    老王打断梅大姐:“你也喝多了?别说了。”


    刘文静弱弱地问了句:“你遇到什么事儿了呀?”


    老王叹了口气,不肯说。


    梅大姐却竹筒倒豆子说了出来:“老王不让我告诉你,可你们毕竟还没分手不是?我还是得跟你说。”梅大姐说,“老王的工程出了点问题,死了一个人,家属一直闹,上面扛不住压力,冻结了他的资金,可工人还等着发工资呢!天天都有人找他。他现在手里穷得连吃饭的钱都快没有了。”


    “那怎么办呀?”


    “凉拌!他最近愁啊,一直想着到哪儿去弄笔钱,扛过这个危机。按说我们关系这么好,我帮他义不容辞,可是我们家那口子最近才拿了块地,钱都给了政府。他们几个,又各有各的难处,一时谁也帮不了他。”梅大姐指着其他几个人说。


    刘文静低着头默不作声。


    大姐说:“你也跑了这么多年业务,想必手里还攒了些钱,不如拿出来给老王救救急,虽然起不了太大的作用,但起码不用让他卖车吃饭。就他那辆破车,只怕也卖不到多少钱。”


    刘文静一听就急了:“我?我没有钱。”


    梅大姐拍了刘文静一下:“怎么会没有钱呢?你不天天跟我这儿吹牛,说你们公司你业绩第一吗!你们公司也不算小,业绩第一,想必钱不算少吧?”


    刘文静着急地说:“我要交学费,还有生活费,前不久才帮家里买了房子。我真的没钱。”


    老王突然站起来大声嚷嚷:“我就说了,当我白认识她了!在我眼里,她是我未来老婆。我本来想着,她还有不到一年就毕业了,我好好赚点钱,在好的位置买套别墅,把她娶进家门。可是现在呢?你们看看,你们看看,她对我怎么样?”老王说着说着把头埋在膝盖间,哭了起来。


    刘文静向来把钱看得比什么都重,再加上曾经在李林那里吃过钱的亏,当时就发誓再不为哪个男人花一分钱了。梅大姐和老王提到钱的时候,她暗自警醒。但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老王发火,看到他哭,她居然觉得她错了,就像他们指责的一样,她是个特别没有良心的人,她感觉很不安。


    刘文静想了想,决定帮老王一把,她说:“我是真没有钱,我的卡里只有两三万,下一笔提成下周才能到账,你不嫌少的话,我先把卡里的钱取给你。”


    老王和梅大姐自然是不信的,去了银行,看了余额,都特别失望,但还是二话不说,把卡里所有的钱全部取出来放在老王包里了。


    梅大姐问:“下一笔提成有多少?下周几到账?是发到这张卡里吗?”


    刘文静说:“五万块左右吧,下周一,是这张卡。”


    梅大姐趁热打铁:“那你这张卡就先放老王这里,到时候他直接来取,取完钱把卡拿给你。”


    刘文静正准备说那笔钱是打算拿给弟弟当彩礼的,话还没说出口,梅大姐就眼明手快地把卡装老王包里了。老王一把抱住刘文静:“等我过了这个难关,你就跟着我吃香喝辣吧!”抱了之后,又像是突然想起来,刘文静不喜欢他身体接触,连忙放开了手。


    刘文静看老王一副待她很小心的样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眼睁睁看着他们拿走了她的银行卡。


    03


    刘文静回家之后,不是没有后悔的。她仔细想了想今天的举动,拒绝喝加了料的水、吐老王一身、后来咬他,这些行为除了对老王厌恶以外,内心深处,潜意识里其实并不太相信梅大姐和老王这群人。刘文静被自己的这些想法吓了一跳,转念想,却又觉得合理,毕竟接触时间不算长。她有些后悔一冲动就给他们钱,可是毕竟已经给了人家,她也只能相信,等老王转过手之后,会把钱还给她。


    思来想去,仍然不放心,刘文静打了几次梅大姐的电话,梅大姐对她的态度特别热情,拍着胸脯保证等老王过了这个难关,会加倍把钱打给她。


    “你就算不放心老王,还能不放心姐吗?老王还不上,还有我,我少买个包包,还你的钱就绰绰有余了。”梅大姐说。


    刘文静又打电话,想把自己的卡要回来,梅大姐不高兴了,连嚷带骂:“你那多少钱啊?我们能看上你的钱?你那点钱够我们塞牙缝吗?”


    梅大姐一会儿拍胸脯保证,一会儿骂刘文静眼皮子浅,这点钱都不放心,弄得刘文静也不好多打电话了。刘文静只好自我安慰,老王送的包包和耳钉还值不少钱呢,不行卖掉好了。


    到了周一,刘文静的手机果然接到短信,收到了钱,可没几分钟就被取走了。她心里一阵暗恨,可谁让答应了人家,并把卡都给了人呢?


    过了几天,老王又来找刘文静,把卡还给她,跟她说:“你的钱我倒是都拿去救急了,可还远远不够,我记得你有些朋友来着,他们都工作很多年了,能不能帮忙想想办法,借点钱?”


    刘文静说:“他们都各有各的事儿,找他们借钱不太好。”


    老王说:“什么好不好的?借钱才最能检验友情。你不是说,有个叫花花的,对你特别好,一直很照顾你,现在还是什么华东区总经理。那么牛的人,手头钱应该不少吧?你找她转借点儿,反正我有了总会还她的。还有那个什么薇薇,不是富二代吗?据说挺有钱的……”


    刘文静说:“花花才在上海买了房子,手里已经没什么钱了,她还想买车呢!至于薇薇,我和她的关系还没好到一伸手就能借很多钱的地步。”


    “能借多少借多少吧,实在不够,我再去别处想办法。”老王继续游说。


    刘文静却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这些年,她麻烦我们的时候不算少,她不想因为“别人”的事情,来找我们借钱。


    老王见刘文静不肯,随即从包包里掏出一个盒子,从盒子里拿出一个鼻烟壶说:“你梅姐没跟你说过吧,我平时喜欢收集些古董什么的。这个鼻烟壶是乾隆年间的,不值什么钱,卖掉的话,也不过百十万。可这是我最喜欢的一个鼻烟壶,我舍不得卖,而且着急脱手的话,也卖不出来价钱。我说过我是想娶你当老婆的,这个你帮我收着,免得到时候我撑不住把它卖掉了,那就得后悔一辈子了。”


    老王说着把鼻烟壶装盒子里,把证书摆摆好,一起塞刘文静手里。刘文静推着不肯接,老王惨淡一笑:“我这次得罪了些人,还真不知道能不能过这个坎儿呢,万一过不去的话,你把这个鼻烟壶卖掉,还能过几年日子。”


    看着老王一副交代后事的样子,刘文静突然特别感动,甚至为之前的怀疑以及阴暗心理自责不已。刘文静说:“我不要你的东西,你拿去卖掉,能卖多少卖多少,好歹救救急。等以后有钱了,再赎回来。”


    老王惨然一笑:“急卖卖不出价。放你这儿吧,既然你不愿意帮我找你的朋友借钱,我只能想别的办法了。”


    刘文静问:“现在出手的话,能卖多少钱?”


    老王说:“顶多一二十万吧。”


    刘文静算了笔账,一个价值一百万的鼻烟壶,因为急着卖就折掉这么多价,实在太不划算了,就跟老王说:“我去跟我的朋友们说说,不能保证他们就愿意帮你。”


    老王一脸感动,一把抱住刘文静:“你对我实在太好了!朋友如果有困难的话,就不勉强他们,免得你为难。”说着就把鼻烟壶塞刘文静手里,让她收着。刘文静推让了几次,还是收下了。


    刘文静找我们借钱,为了帮老王。我们大家集体沉默着,气氛尴尬,花花有些不忍,说:“我倒是还有五千块闲钱,不然等下回去打你卡里?”


    刘文静求助似的看着我们,我们虽然很为难,却不忍让她伤心,也只好一人报了一个数,左不过每个人也就两三千块钱,加起来数目并不大。


    插销是怎么都不肯借的,他高声嚷嚷:“你怎么能那么轻信别人呢?你们毕竟没有结婚!不仅把自己的所有钱都给了他,还找朋友借。你认识他才几天,万一不还你怎么办?”


    刘文静诺诺:“我就想着,老王对我还不错,而且他真挺不容易的。你们不要担心他不还。他送我的东西就值不少钱了,而且他还有个鼻烟壶押在我这儿,我也不怕他跑了。”


    “那鼻烟壶,他说真的就是真的啊?你懂古董啊?”插销说。


    “我看了证书,是真的。”


    插销冷笑:“证书?淘宝上五块钱买俩!看证书你都相信,我看你是脑子糊涂了吧?”


    薇薇突然插了一句:“文静,你不会是看在他有个鼻烟壶押在你这儿的分儿上,才找我们借钱的吧?”


    刘文静沉默。我们都倒抽了一口冷气,看样子,这才是她的真实想法。


    我说:“很轻易就把一个乾隆年间的鼻烟壶押在你这儿,这事儿怎么看怎么不像真的,你还是找个人鉴定一下吧!”


    经过这番话,本来我们都打算借钱给刘文静的,这下子,又都不肯借了。我们怕她上当。刘文静也很郁闷,见我们不肯借钱给她,只好走了。


    老王听说刘文静没有找朋友借到钱,沉默了半天,跟她说:“没事儿,本来也不指望那一点点钱,塞牙缝都未必够。”


    老王约刘文静出来跟一个朋友吃顿饭,理由是:“他当年想考T大没考上,心里面一直很遗憾,听说我女朋友是T大的学生,就想见见。”


    老王说:“这个人有一定的职权,对我的事儿在上面多说几句好话,能顶很大的作用,你不要得罪他。”


    老王带刘文静到了一个会所,梅大姐也在,几个常常见面的人,大部分都在。新面孔就是老王所说的想见刘文静的人。这是一个中年男人,白胖,并无特色。然而老王介绍的时候却很慎重,说:“这是郑秘书,可是我的贵人呢!”


    刘文静跟郑秘书打了招呼,坐在老王身旁,另一边是郑秘书。


    刘文静以为,不过是平常的聚会,像前几次一样。哪知吃吃喝喝间,郑秘书就开始对刘文静动手动脚。


    刘文静很厌恶地躲开他的手,他却继续。因为老王跟刘文静交代过,不能得罪这个男人,刘文静只好低声问老王:“这个人怎么回事?”


    老王沉默了一下说:“看样子他很喜欢你。”


    “可是我不喜欢他,我们俩换个位置。”说着刘文静就准备起身。


    老王按住刘文静的肩膀:“你忍耐一下,就当是帮我了。”


    “这个怎么忍?”刘文静不干了。


    梅大姐悄悄把刘文静叫到卫生间,跟她说:“郑秘书是我们不能得罪的人,对老王起到生死攸关的作用,你不能把事情搞砸了。”


    刘文静有些生气:“他吃我豆腐哎,你们都没看到吗?”


    “看到了,我和老王的意思是让你忍一下。”梅大姐沉吟了一下说,“老王遇到这种事,心里也难受,毕竟你是他的女朋友,你被吃豆腐,他头顶就是绿色的。只是他现在刚好遇到混口,全部身家都押进去,却还不讨好,急得恨不得跳楼。本来还指望你能帮一把的,结果你工作了这么多年,居然才那么一点点渣渣钱。你答应得好好的,找朋友借,也不知道你那群朋友是些什么人,居然一点都没借到。我们这群朋友一直在嘲笑老王,不是说你没用,而是说他没用。现在郑秘书喜欢你,你之前也没帮上老王什么忙,这次你忍一忍,就当帮老王了。帮他过了这个难关,我们大家都会感激你的。”


    “忍到什么程度?”


    “今天晚上,你陪下郑秘书。”梅大姐直接把目的说了出来。


    刘文静惊呆了,她没想到,这才是他们的终极目的。她更没想到,他们会这样无耻。


    刘文静在洗手间里盯着梅大姐足足有三分钟,这三分钟里,无数个念头和草泥马同时在她的脑子里奔腾而过。她首先想到的是跑,可是他们人多,而且很显然有备而来,她打不过,也跑不了;第二个念头是屈从,可是她始终不甘心,真这样做了,只怕以后她该要自我厌弃了;第三个念头是装来大姨妈或者有什么妇科病。可没有的东西,怎么装呢?生活又不是演电视,万一被发现,只怕死得更惨……


    “我知道了,我上个厕所,顺便补个妆,马上出去。”刘文静努力挤出一丝笑容跟梅大姐说。


    梅大姐狐疑地看了刘文静一眼,有些不太放心。


    “你还担心我找救兵啊?我手机放在外面的桌子上,我现在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而且我也没打算叫,能帮老王过了这个难关,想必将来他也会感激我,对我更好的。”刘文静的语气装得特别哀伤,甚至有些心如死灰的味道。


    “你能想通那是最好了。”梅大姐拍拍刘文静的肩膀,出去了。


    除了花花以外,没有人知道刘文静还有第二个手机。一款蓝屏的诺基亚,充满了电,用特制的绑带绑在手臂内侧,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刘文静才跑业务时,有时候会一个人坐黑车到很远的别墅小区推销酒窖。有些地方太远,而黑车向来有不太好的名声,为了保护自己,手臂内侧放置一个平时不用的手机是自我保护的手段之一。没想到这几年没用,今天倒派上用场了。


    刘文静快速拿出手机,编辑了条短信,把会所地址和她遇到的事情简单说了出来,同时发给了三个人——花花、插销和Tom。


    发给花花,是因为花花是唯一知道她这个号码的人,而且花花胆大心细,想必会有办法;发给Tom,不过是担心万一花花和插销解决不了这件事,还能有个备选,毕竟,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至于为什么会发给插销,刘文静心里很清楚,插销这人嘴巴坏是坏了点,人却极靠得住。上次和耗子一起到她表哥店里要钱,两个男人扮白脸,刘文静扮红脸,都是插销的主意。插销这个人身材高大,看起来挺威猛,心又够细,找他很放心。


    发完了三条短信,刘文静为了避免哪个人不开窍打她电话穿了帮,立刻关了机,塞进手臂里,稍微整理了下,就走了出去。她决定把她的命运交给她的朋友们。


    04


    刘文静发短信给插销、花花和Tom的时候,他们都在上班。插销一个电话打给花花——他知道她们关系最好,跟花花确认一下这件事。确认了之后,部署了一番,叫了七八个虎背熊腰的同事一起出门,还交代花花,让她安心上班,不必管这件事了,他公司离那个会所最近,他去搞定就好。


    距离刘文静发出短信开始,插销和他的同事们不到一个小时就赶到了,而这一个小时对于刘文静来说简直是度秒如年。


    刘文静不能保证他们会来,更不能保证来的人能顺利救走她,她一边应付着郑秘书,一边想着nB(第二方案),是再找个借口,回卫生间给其他人,比如说我们或者她的同学求救还是装作不胜酒力,早早晕倒等跟郑秘书单独相处时再想办法?这两个方案,刘文静觉得都不太靠谱,营救的第一候选人都靠不住的话,其他人也就更渺茫了。至于单独和郑秘书相处,谁能保证到时候就郑秘书一个人呢?


    或者像上次对待老王一样,吐郑秘书一身?借酒装疯咬他?


    好像这种方案也不太好,已经用过一次了,说不定他们防着呢!


    刘文静和郑秘书一杯接一杯喝着酒,说着话,他有心灌醉她,而她还没想好究竟什么时候醉最合适。


    胡思乱想之际,插销带着一群同事浩浩****地冲了进来,同进来的还有会所的保安。


    见着刘文静,插销一把揪住她,骂道:“我就算病死,也不用你的钱,更不用你以这种方式!快跟我回去!”


    老王他们站起来,拦着插销问:“怎么回事?”


    和插销同来的一个男人亮出记者证:“我是××报的记者,这个男人刚打电话说,他得了重病,他女朋友给他筹备医药费,在这儿卖**。”


    另一个拿着相机的男人适时地各种拍照。


    郑秘书以手挡脸。老王去抢相机:“别拍,别拍!”


    和插销同来的几个人,护住不让抢。


    插销恐吓刘文静:“你跟我走,不跟我走,我就打110,把你抓进去关起来。”说着就拉刘文静出门。


    梅大姐一个箭步冲上来:“你说你们是记者,就真是记者啊?记者证也有假的呢!”


    拿记者证的男人冷笑说:“明天看新闻。”


    与梅大姐同行的一个男人赶紧拉住梅大姐:“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又掏出烟对拿记者证和相机的两个人赔笑说:“还真不是有组织的卖**,是自由恋爱,她是他的男朋友。”说着一指老王,又看着插销说:“会不会是这个姑娘脚踏两只船啊?我们之前知道她只有老王这一个男朋友的。”


    郑秘书走上前,用手势制止住这个男人继续发挥,又对拿着相机的“记者”说:“把你的相机卡给我。”


    “记者”自然是不肯的,老王他们想上来抢,被护着,郑秘书说了声:“别动手。”就制止了这群想抢相机的人。


    郑秘书反身到沙发处,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掏出一沓钱,递到“记者”手上:“这是一万块,买你的相机卡。如果你们愿意呢,就把卡给我,我放你们走。不愿意,你们今天谁都走不了。就算是今天走了,我也能保证明天你们的新闻发不了。”


    “记者”自然是不肯收的。郑秘书上前一步,把记者证拽到眼前看了一下,对“记者”说:“陈新贺是吧,我一个电话过去,你明天就不用去报社上班了。年轻人出来做事不容易,我不想坏了你的饭碗。”郑秘书放下记者证,把钱朝他手里使劲儿一塞,说:“这事儿就这样算了。”接着,准备自己动手拔相机卡。


    “等等!”插销说,“他还欠我女朋友一笔钱呢!那可是给我救命的钱。”


    郑秘书看着老王,老王在郑秘书的威压下,头上的汗一滴滴掉下来:“钱,钱我已经花掉了,我这两天想办法筹到了就给文静打卡里。”


    刘文静指着梅大姐说:“她不是有钱嘛!”


    刘文静看梅大姐的眼神,该有多怨毒就有多怨毒。她恨她,只要一想到刚在卫生间里她说那些话时的表情,就恨得牙痒痒。


    “哎哟妹子,我之前跟你说我有钱都是骗你的,其实我是个穷光蛋,真的,我那车是二手的,都快报废了刷的新漆,不值什么钱。”梅大姐后退一步,躲在老王的身后。她的意思很明显:钱是老王拿的,你找他要啊!


    老王哭丧着脸,试图拉刘文静,却被刘文静躲开了。老王说:“我跟你保证,我这两天就筹钱,筹到了立刻还给你,我保证!”


    郑秘书发话了:“你们常看电视的话,对我应该不陌生,我跟你们保证,他们会把钱还给你们的,他们不还,你们去找我。”


    插销说:“那相机卡就先放在我们这儿,什么时候钱给了,什么时候给卡。”


    “不行!”郑秘书说,“你们没注意吧,就在你们刚进来的那一刻,我们的同伴已经有人打电话叫人了。今天你卡给我也得给,不给也得给。我不想跟你们几个平头百姓硬着来,免得把事情闹大,这件事大家还是好说好商量,不然今天你们一个也别想走。”


    插销呆了一会儿,想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示意拿相机的同事把卡给郑秘书,之后拖着刘文静出门了。


    出门的那一刻,听见郑秘书冷漠而气急败坏的声音:“这都是些什么事儿!”


    刚出门,就遇见花花带着几个人正准备朝里面进,插销使了个眼色,花花立刻反身,大家一起上了提前准备好的一辆商务车。


    插销把那一万块钱递给刘文静:“虽说他们答应了,但其他的钱,还真不知道要不要得回来,这点钱你拿着,也算是弥补一些损失。”


    刘文静推着不肯要,插销打开刘文静的包,把钱丢她包里了。


    刘文静发自肺腑地说:“谢谢你们。”


    插销揉了揉刘文静的头发,把她的头发揉乱,又一把抱住她说:“傻丫头,下次不要这么傻了,什么人都相信。”


    这句话说出来,刘文静有些傻眼,插销放开她之后,她依然愣愣的。插销对她,可是从来没有任何亲昵态度的。


    插销把手放刘文静眼前晃了晃:“喂,你傻了呀?放心吧,像你这么蠢的丫头,我不会有感觉的!”


    那个叫“陈新贺”的“记者”开玩笑说:“别说,这一出英雄救美,就算是以身相许,也不为过。”


    插销轻轻打了“记者”一拳:“乱讲。”


    “快说说,究竟怎么回事儿啊?”花花追问。


    “你忘记我是做什么的了?我是平面设计师呀!”插销不无得意地说。


    原来,插销跟花花打完电话之后,苦思了两分钟,立刻安排一个同事设计了一个假的记者证,彩打出来,装在他们工作牌的透明袋子里,另一个同事拿着相机,假装是记者,又把公司的司机叫上,开着车,一路上就把事情安排了个清清楚楚。


    到了会所,也是用记者的身份唬住了会所的管理人员,这才能带着会所的保安一起“英雄救美”。


    “换了以前,我可不敢直接安排公司的车出来帮我们办私事儿。可我现在是总监了,老板信任我,胆儿就肥了。”插销不无炫耀地笑着解释,又交代司机,“顺便去加三百块钱的油,算我的。”


    插销先送花花他们回公司,又送刘文静回学校。花花下车之后发了条短信给插销:“如果当时你打电话的时候,我跟你说我没接到短信,你会不会以为这是个骗局?”


    过了很久插销回复:“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就算你告诉我,你不知道这事儿,我还是会去的。”


    刘文静打电话给Tom,跟他说:“你不要来了,我已经平安出来了。”


    Tom身边异常嘈杂,他说:“收到你短信之后,我立刻回拨过去,已经关机了。看了看时间,今儿不是愚人节啊!又想着或许是哪个知道我追求你的哥们儿开我的玩笑。我打了你常用的电话,居然也关机了。想来大上海治安还不错,朗朗乾坤不至于会出什么事儿,一定是谁开我的玩笑,或者你无聊想考验我——你们女人不都喜欢这样干嘛!我当时这边挺忙的,正处理一起客户纠纷呢,就没过去,反正这种事儿事后也能解释。”


    刘文静静静地听着,心想:还好我多个心眼,出门就把常用的手机关了,不然,所有的事岂不都坏在Tom身上了?刘文静的心有些冷,却不知道该说什么,Tom的反应虽在情理之外,但也在意料之中。


    Tom顿了顿说:“哎你刚不会真有事儿吧?”


    刘文静说:“现在没事了。”


    “那就行,改天我请你吃饭!现在忙,先挂了啊!”Tom说完就挂了电话。


    有的人,追求你的时候再热烈,关键时刻也会掉链子。这样的人又怎么信任得起来呢?刘文静虽没删除Tom的联系方式,但在内心深处把Tom默默地拉进了黑名单。


    刘文静找人鉴定了鼻烟壶,假的。委托二手店帮她把包包和耳钉卖掉,被告知都是高仿,加起来不过千把块,不值什么钱。


    虽然早有预感会是这个结局,落成事实时,心里还是很难过。


    刘文静打了老王很多次电话,都是忙音,过两天再打,居然停机了,打给梅大姐也是一样。刘文静知道,这钱只怕是打水漂了。


    本来就不是什么有钱人,辛辛苦苦跑业务赚的钱,被人骗了个精光,不光被骗了钱,还极有可能落入更危险的境地。刘文静又伤心又难过,越发地自责,胃病突然加重了,居然又进了医院。好在这次不必住院,在家休养,每天按时挂水即可。


    我们去看她,她对着我们哭。我们安慰了几句,却起不了什么作用,她依然一副黯然销魂泫然欲泣的模样。


    我们各有各事,都走了,花花留下来照顾刘文静,帮她煮煮饭什么的。


    刘文静跟花花说:“我真不甘心。”


    “不甘心能怎么办?只怕那群人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吧?”


    “你说郑秘书当时的承诺算数吗?”


    “那种情况下,有记者看着,他跟你说如果老王不还钱,让你去找他。现在时过境迁,再去找只怕不会承认了。更何况,你心甘情愿给老王的钱,关郑秘书什么事儿啊,他不会帮你的。”


    “我给老王和梅大姐打过电话,都停机了。现在想来,他们的名字都有可能是假的,茫茫人海,我根本找不到他们。”刘文静说,“可是我真不甘心。八万多块啊,给我取了个干干净净。我得跑多久的业务才能赚到这八万块。”


    “把身体养好,再去赚钱吧。现在也只能如此了,你尽量放宽心,这样胃病才能好。”花花劝解道。


    “你说他们布局这么久,怎么就只骗这八万多块呢?要骗也不应该只骗这一点啊!”刘文静纳闷地说。


    “那是因为你全部的钱加起来只有八万多块,如果有更多,他们一毛钱都不会给你留的。你要庆幸的是,他们只骗了你的钱,其他的并没得逞。”


    “我还是不甘心。”刘文静摇摇头说,“我妈昨天晚上还打电话来,他们等着我寄钱回家给我弟弟交彩礼呢!”


    提到刘妈妈,花花忍不住皱了下眉头,想起了自己那个偏心的妈妈。花花说:“你有没有想过,对家人稍微保留些,不付出这么多?”


    刘文静沉默了,一句话都没说。


    刘文静怎么可能像花花一样想?她从小受了太多的洗脑是:要孝顺、要对父母好、要对弟弟好、男人是天、女人不能太有想法、女孩子有本事了首要的就是为家里付出……


    她总听到刘妈妈说:“你表姐在广东打工,每个月的工资一分钱不花,都寄给家里了,她可真孝顺啊。”


    “邻村老王家的姑娘,嫁了个有钱人,回来盖了三层楼,还买了辆车给她弟弟开。她可真有本事。”


    “你三大姑的二大爷的七舅奶奶家的姑娘,结婚的时候,她妈什么都没说,她自己找男人要了十万块彩礼钱,给了她妈,让她妈留着给她哥娶媳妇。”


    刘文静从小生活在一个不健康的、疯狂的世界,根深蒂固的观念以及对家人的爱使得她永远不会抛弃她的家人,即使他们把她当成摇钱树,拼命压榨到最后一分钟。


    05


    刘文静的胃病暂时控制住了,可她的精神却出了状况,她变得消沉、迷茫以及不知所措。


    我倒挺能理解的,换了谁,一门心思往前冲,遭遇这么多挫折,都会消沉一阵子的,而且八万块对普通大众来说,真不是小数目。她天天想着到哪儿去弄笔钱,最后不仅没弄到钱,还被人把钱骗光了,怎么能不郁闷呢?


    花花不想刘文静一直这样消沉下去,我们聚会的时候硬拉她出来。刘文静又瘦又苍白,低落的表情与聚会的气氛格格不入。哦不,准确来说是我们闹腾的气氛与她沮丧的心情格格不入,于是我们大家都被带得开心不起来了。


    该劝的都劝过了,该说的也说了,插销甚至还说了几句狠话,她还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说多了就掉眼泪。


    “我真的好不甘心!我想报复他们。”刘文静这样说。


    她这一句话一出口,我们都沉默了。我们不是她,虽看到她难过,亦能感受到她的难过,可她究竟有多难过我们不知道。


    她从小生活在一个一年到头吃不到几次肉的环境里,她赚点钱不容易,她家里还总找她要钱。这八万块对她来说有多重要,我们能想象却感受不到。


    她很漂亮,打她主意的男人不少,当面占便宜的也不是没有遇到过。像这种设了局给她钻的,却是第一次遇到。她不能想象,如果那天插销他们没有赶到,或赶到了没能把她救出来,她会遭遇些什么事。一想到这个,她的心里仍是一阵恶寒。


    她说:“我真的好不甘心!我想报复他们。”这句话让我们大家难过不已。


    “你自己没脑子能怪谁?”花花嚷嚷,“钱没了就没了,再想办法挣就是了。”


    刘文静只哭,不停地哭,哭得肝肠寸断。那八万块对她来说很多吧,谁让她没钱呢!


    最后,仍是花花受不了心软了,跟她说:“别哭了,这事儿我们合计合计,看有没有解决办法。”


    “他电话停机了是不是?”花花说,“那你把他们带你去过的地方告诉我,特别是经常出没的。我们商量个办法,看能不能让他们把钱吐出来。”


    “上次你们装记者已经骗了他们一次了,他们当时没反应过来,上了当,这次再去,他们就是有准备的了,只怕没那么容易吧?”教授打岔。


    “人一辈子,总有吃亏上当的时候,就当花钱买个教训吧。这样冒险不值得,万一到时候再把人给搭进去,就更不划算了。你们应该能猜出来,他们的计划里,让刘文静陪郑秘书只是第一步。”薇薇也这样说。


    我看着他们,不知道该说什么。我也是个胆小的人,遇强则弱的那种,如果是我的事儿,未必敢伸头出去。可是我的朋友这么伤心,我也不忍说出任何让她更难过的话。


    “咱们把计划做周详了,想必问题不大。”花花说,“插销,你向来胆大心细,一起来想想这事儿怎么整。”


    “我也觉得这事儿可以干,这世上历来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咱们是要回自己的钱,又不是做坏事。计划做周详了,打他们个措手不及,没什么问题。”插销说。


    “要不咱们报警吧!”我想了想说。


    “这钱是文静自愿给人家的,又没有借条,报警最多也只能算是民事纠纷,又不可能抓他们去坐牢或强制性帮忙要钱,而且,咱们根本没抓住他们任何做坏事的证据。没有证据,警察不会管。”插销说。


    “还是算了吧,我们是良民,斗不过他们的。我也不想让你们因为我陷入危险。”刘文静哭着说。


    “那你就这样天天没事儿一个人哭,动不动就胃疼啊?”花花制止住刘文静,还是坚持要去要钱。


    商量好了就开始行动。花花花钱找了几个大学生在老王和梅大姐他们常出没的地方蹲点儿,一旦看见他们进去,就打电话给花花。几天之后果然给我们逮了个正着,这次,老王和梅大姐两个人都在。


    我们几个人,全部都去了,就连薇薇也瞒着海归一起去了,同时还叫了几个虎背熊腰的朋友一起。


    在花花的策划下,我们都穿着平跟鞋、运动裤,我们打算万一事情闹大了,看风头不对就跑。


    到了他们常去的KTV,插销和另外一个朋友制住了老王,插销手里的水果刀抵在老王腰间。教授和另一个朋友冲上去抓住了梅大姐,我举着一个玻璃瓶对着梅大姐。其他几个人堵着门,摆出一副随时要打架的姿势。


    那群人当场就吓傻了,跑没地方跑,只能眼睁睁看着梅大姐和老王被制住。


    主持大局的花花很强势地指着我说:“都别动,谁动,她就把硫酸泼在这女人脸上。”


    花花还说:“你们的车,也有我们的人守在旁边,十五分钟之内我们拿不到钱,他们就会敲碎玻璃,划花车身;半个小时,我们还没出来,他们会直接点火的。你们别不信,我们说到做到。”


    梅大姐还在挣扎:“别骗我们了,上次装记者骗得我们好惨。后来我们查了,××报根本没有陈新贺这个人。”


    花花冷漠地看了她一眼:“你不相信是吧?”又对我说,“用硫酸泼她。”


    我退后一步,拔掉瓶盖。当然不会真泼,里面装的不过是矿泉水,一泼可就露馅儿了。但我刚拔掉瓶盖,梅大姐就双手挣扎着挡住了脸,颤声叫道:“别泼,别泼,我们还钱,一分不少的还给你。”一边说一边尿了裤子,包厢里立刻散发出一股特别不好闻的味道。


    花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教授低声咒骂:“真他妈恶心!”却并没有松开她。


    在花花的示意下,我把瓶盖盖上,花花问:“钱在哪里?”


    梅大姐眼看着老王,老王见大势已去,叹了口气:“在我卡里,派个人跟我去取吧!”站在旁边做路人甲、实际上内心深处最为动**的刘文静和我们同来的另外两个虎背熊腰的男同伴一起去了。


    没想到那么顺利就拿到了钱。这世上的事往往如此,恶人更怕恶人治,要钱还是要命的时候,大多数人都会选择要命。


    离开的时候,我们都很高兴,花花威胁他们说,如果谁敢找刘文静麻烦,走到天边也会把他揪出来,那时候就不会轻易放过他们了。


    出来这么长时间,又经历了这样惊心动魄的事情,大家都直呼过瘾,摩拳擦掌,兴奋极了,恨不得再来一次。教授说:“一起出去吃顿饭吧,我就要离开上海了。”刘文静也建议大家一起吃饭,她请客,感谢大家为她这样付出。


    听到教授说出这么爆炸的消息,我们忍不住追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原来,教授的女朋友娜娜提的那些要求,过了这么长时间,教授还是没有做到,娜娜便提了分手。谈了那么多年,就因为这些物质的原因分手,教授自然不愿意。教授哀求她:“市中心的房子,不是买不起,只是这阶段买不起而已。基金公司的生意现在相当不错,我准备辞职专心做公司,没几年总能买得起的。至于其他的,也不是多大的问题。随着时间的积累,我们都会有的。你可以先嫁给我,吃喝总是不愁的,等有了足够的钱,再去买市中心的房子。”


    娜娜却怎么都不肯同意,坚持现在就要。


    教授恨不得给娜娜跪下,她却始终不肯。逼急了,娜娜只好说了实话:“我其实是个蕾丝边,初中的时候就认识了我女朋友,比跟你的时间还长,背着你我们俩常常在一起。每次跟你说和女孩一起旅游,也都是和她。你知道,在中国同性恋是不合法的。我们俩就商量着,各自找个人结婚。我找到了你,她找到了另外一个人,我想着就算是没有爱,有很多钱也是好的,所以才一再地逼你赚钱给我花。可是就在几个月前,她婚礼的前几天,她宣布了和那男人分手。她说她实在无法忍受和一个男人生活在一起,更无法忍受将来还要为他生儿育女,她很痛苦。”


    这个理由,教授惊呆了。他不是没有怀疑过娜娜有可能是同性恋,比如说,他俩在一起的时候,娜娜常常走神;只有在花他钱的时候,娜娜才稍微高兴一点;除了才在一起的那两个月,娜娜对**一直特别抗拒……


    娜娜说:“我想,如果这辈子跟一个不爱的人结婚,那么他很有钱也不错。可是你并没有多少钱,这让我很失望,觉得完全不符合心中所想。我其实不是那么物质的人,如果跟她在一起,粗茶淡饭租房住也是好的。跟着你,我始终不甘心,才希望你能有钱,起码这样我的日子会好过点。可是,连她都忍不住跟男人分手了,我又怎么能继续和你在一起呢?”


    娜娜的强盗逻辑以及前言不搭后语,还有那一副“我跟了你,是做了很大的牺牲”的委屈表情,让教授忍不住想给她一巴掌,只可惜教授是个斯文人,原则之一是不打女人。


    娜娜说:“你是个好人,我也不忍心伤害你。现在不分手,将来迟早也会分的。”


    教授说:“呵呵。”之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教授有多痛苦,他没有跟任何人说,只是把蒸蒸日上的公司给关了,设计院的工作也辞了,甚至打算离开从小生活在这里的大上海。


    教授和插销在一起喝酒。照例的话,喝高了之后,插销会骂女人,骂女人的负心,说出类似于“女人信得住,母猪会上树”这样的话。然而这次,插销根本没提,我猜是他喝得还不够高的缘故。


    可是,他却开始唠唠叨叨指责起刘文静来。插销说:“步子太大容易扯着蛋,动作太猛容易夹着毛。刘文静你就是太心急了,才会一次次吃亏上当。”


    插销的话实在太三俗,刘文静有些尴尬。薇薇来打圆场,后又悄悄跟刘文静说:“刘文静你知道吗?你跟男人相处,最大的毛病是不挑。女人一旦不挑那就完了,不挑才会没要求,没要求才会被轻视、被欺负。”


    刘文静没说话,只是很凄凉地看了一眼薇薇,我知道她的意思,她其实想说,如果她有薇薇的硬件设施,她也挑。可是她是刘文静,一个童年时期就没吃过几次肉的刘文静,她没有立场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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