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也曾差点就嫁了

    回到上海后的很长时间内都相安无事，Ryan就像没事发生一样，按部就班的工作着。对他来说，猎艳或许已经是家常便饭了，不足为奇。


    可苏卿觉得越是平静，就越是快了，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她知道Ryan毕竟是老江湖，职场打滚多年，怎么会不成熟到马上动手？他一定在伺机寻找机会，好掩人耳目，以证明自己不是公报私仇。


    苏卿的不安全感与日俱增，她内心有两个声音在挣扎……


    其中一个说：“苏卿，打起精神来，我相信你一定能处理好Ryan的事情，相信自己的情商！”


    另一个声音却在告诉她：“嗨，你不是一直想创业吗？这是个好机会，不用再为这些无聊的职场斗争苦恼啦。”


    苏卿内心其实已经做好了随时卷铺盖走人的打算，所以对自己的网店更加用心起来。


    卖家申请认证被批准后，苏卿开始正式打造她的小店。国外的朋友负责采购，与供应商谈价，搜罗不同的新鲜产品，苏卿负责装修店面，想创意，搞推广，当客服，发货，利润对半分。


    这些琐碎的工作并没有那么容易，而她和朋友都属于菜鸟的级别，一点点的摸索着。苏卿工作忙，每天只有一点时间打理，进展是很慢的，等店面终于像那么回事的时候，半个月过去了。


    小店目前最大的障碍就是发货，苏卿还在上班中，没有发货时间。所以她只要一有拜访客户的机会，都会尽量早点结束，下午偷偷溜回家来打包发货，奔波几天下来便精疲力尽，有一次还差点被Ryan抓包。


    苏卿一直在纠结辞职的事，毕竟已经在LB多年，无论是薪水待遇，还是感情，都没办法一下割舍。苏卿也突然发现，自己没有想象的那么潇洒，就像苏载舟，虽然自己已经把他当成了过眼云烟，但那次背叛对自信心的伤害还是存在着，从她开始在乎年龄就可以证明。


    这天是周末，苏卿忙小店的生意没有回家，和俞秋商量如何把开网店的事告诉父母。在俞秋的建议下，苏卿打算不再逃避，与父母正面沟通。


    苏卿忐忑地给妈妈打了个电话，说出自己想辞职开网店的想法。正如所料，许梅一听又炸了锅。父母总是习惯性的炸锅。


    “苏卿，你就‘作’吧，不知道你天天都在想什么。”许梅说。


    “做生意哪有上班好？做生意风险大，常年无休，上班还有周末和假期呢。”爸爸苏芸生在旁边搭腔。


    “苏卿你给我听着，不准辞职！如果哪天要谈男朋友，人家问你是做什么的，你说你是外企白领多有面子啊，你难道要说‘我是开网店的个体户’？这很没有面子晓得吗？做生意谁都能做，但不是每个人都能进外企的。你上了重点大学，又要回头做小生意，这书不是白念了吗？”许梅的所有理由，都与苏卿找男朋友有关。


    听听，这是什么理论？什么叫“做生意谁都能做”？做生意真的有那么容易吗？世人眼里只看到成功的马云，看不到马云的身后有多少同行跳了楼？所以爸爸倒是说对了一半，做生意是有风险的，但不是人人都能做的。


    “妈，这都什么年代了，谁说上了几天学就不能做小生意啦，不是我说你，你真的太狭隘了。你知道有很多的企业家都是摆地摊开始的，有好多还都是哈佛毕业的呢，比我学历好多了。”苏卿很受不了老妈的逻辑，但她不敢和父母说真正想辞职的原因是在公司举步维艰而且还受到了性骚扰。这些除了让他们更加大惊小怪和担心之外，并无其它用处。


    许梅联想力丰富，马上想到另一个问题，问：“苏卿，你是不是受你三姨的影响了？我告诉你，这女人一强，妻离子散的苦水肯定就等着她喝了。你别不信，你看你三姨，自己做生意做得好吧，可家庭就不好，老公早早就跑了，这男人哪能受得了老婆比他强啊，对吧？你可千万不能像你三姨那样，事业什么的都交给男人吧，你当务之急就是给我找个男朋友！听到没？”


    “女人不能比男人强么？那一个傻子就只能娶一个比他更傻的喽？这样的男人我也看不上的。狭隘、心眼儿小、本事不大脾气却不小……”


    “我就知道你肯定受你三姨影响了。”许梅认定这个死理。


    苏卿都想吐血。自己无意的几句牢骚又传达了错误信息，还拖了三姨下水。她赶紧为三姨说话，“妈，你别这样，你对三姨有成见。你一方面羡慕三姨有钱，一方面又总是拿她的婚姻说事。妈你这心态可不好，就明摆着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心理，挺小市民的……”


    “你说什么？”许梅明显生气了。


    苏卿突然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太重了，从小到大常常顶嘴，可绝大多数无伤大雅，这种带有攻击性的话却是很少的。苏卿知道自己说的没有错，但人和人之间，哪怕是亲人之间，也不能说百分百的真话。如果世界上只有真话，字典里不会再有“朋友”这个词。


    苏卿赶紧想办法哄老妈，自己惹的祸自己收拾。她死皮赖脸地说：“亲爱的老妈，你别生气哈，我没有别的意思。你放心吧，我暂时不辞职，只是想增加一点额外收入，放心。”


    许梅并不是真的要和她计较，不过还是拿出长辈惯用的情感攻势来。她用有点伤感的语气，甚至刻意流露出一种微微的哽咽，说：“你随便吧。哎，我和你爸都是普通小市民，没出息，还让你搞什么第二产业这么辛苦，你要是能找个好老公就不用这么辛苦了啊……”


    万变不离其宗。


    不论说什么，最后总能绕到这个话题上来。苏卿有点后悔听俞秋的建议了，早知道沟通又变成了争论和催婚，她打死都不愿意打这个电话。


    许梅乘胜追击地问，“我记得上次我生病住院那会儿，你不是说你找到可以结婚的人了吗？好像是你的同事来着。怎么后来再没有听你说过了？”


    苏卿没想到老妈会问到这个，慌乱地解释，“那个……呃……是我看你生病了，撒了个谎骗你开心的。”


    “你可把我气死了啊！行行行，我不想和你多说了，挂了吧。”许梅又一次主动挂了电话。苏卿如释重负，好像打了一场热仗。


    苏卿承认，自己对婚姻，对男人，始终是持有悲观态度的，甚至有些偏激。没吃过猪肉还没有听过猪哼哼吗？身边活生生的负面案例已经看得够够的了。自己的母亲，几个姨姨，从她记事开始她们就是永无止境的唠叨和争吵。苏卿常想，如果换作是自己，真的能受得了这样的生活吗？身边的苏载舟、欧阳尘、Ryan，外表衣冠楚楚，对妻子也爱对女朋友也不错，甚至对家庭都很有责任感，可一找到机会就会和其它女人玩暖昧，更不用说那些红男绿女的各种艳事，听着都让人审美疲劳了。


    可许梅说了：过日子，要那么多爱情干什么？有事的时候身边能有人就行了。


    许梅还说：这世界上没有一段感情不是千疮百孔的，若是要求太高了，干脆入庵当尼姑！


    苏卿确实有过一次想要结婚的念头，但仅仅是灵光乍现的一刹那。苏载舟，她曾经有那么一刻想要和他步入婚姻，就是老妈刚才嘴里提到过的那一次。只不过，这段经历以狗血结局收场。


    当年公司品牌部经理苏载舟贪恋苏卿的风情万种，制造了不少机会，追了苏卿大半年。苏载舟其实那时已有一个女朋友，却对外宣称自己单身，从未带着女朋友参加公司的活动，所有的人，包括苏卿都以为他是单身狗一枚。苏卿回想起来都觉得自己傻。


    苏载舟只比苏卿大三岁，长得玉树临风人模狗样，又非常懂女人，有着男人追女人的一切有利条件，英俊、浪漫、贴心还舍得花钱。


    苏卿当时并不是多喜欢他，只把他当成一个条件优异的男人。在答应了他的追求后，两人开始秘密交往。两人都心照不宣，不愿公开恋情。开始时，苏卿还属于理智派，她时刻提醒自己不要陷得太深，苏载舟绝对不会是那个真心要和你走下去的人。可一到后来，苏载舟还是用高明的情场手段让苏卿差点沦陷了。


    差一点点。


    爱情总是这样，时间一长，地位全部转变：女人就变得越来越爱男人，男人却越来越理智。


    幸好，他们的时间并不长。


    对苏载舟来说，一年一段恋情的期限已经有点长了，他本就是个花花公子。苏卿慢慢知道了他原来已经有女友后，便毅然决定分手。但是，在她提出分手之前，结束这段感情的导火索，却是另外一件事。


    这根导火索是自己的表妹张宁宁。


    张宁宁那时候刚上大二，在一所不知名的艺术学院里学舞蹈，她有着比普通大二女生更多的那种成熟，踩着恨天高的高跟鞋，穿着蕾丝小短裙，烫着大波浪，假睫毛和双眼皮胶带是出门必须粘上的，去泡温泉时都不会摘下来。


    人家说青春无敌，淡妆轻涂就是最美的，张宁宁却不推崇这个道理。张宁宁曾说：“人本来就是带着面具的，化妆就是面具。”清纯少女吸引的是一类男人，她想要吸引的是另一类男人，她可没有时间玩什么海誓山盟。


    张宁宁有一次来找苏卿玩，可苏卿正好要去和苏载舟约会，在张宁宁软磨硬泡下，就把她带去了。这一带，故事的方向就发生了改变。


    连蜜蜂都喜欢叮娇艳的花朵。苏载舟一眼就爱上了张宁宁的鲜活和热情，两人一见钟情，很快开始背着苏卿约会。在几次抵死的缠绵约会后，两人再也不想隐瞒了，大方地向苏卿坦白了一切。


    那是在一个懒洋洋的咖啡厅里，气氛舒适得足以让人放下所有防备。苏卿是个懂咖啡的人，苏载舟知道，所以他故意选择在一家高档的咖啡厅里坦白，希望能缓解苏卿的不愉快。


    苏卿面对着两人，以喝咖啡的动作掩饰着难过，不以为然地笑笑，说：“我早知道了。没关系，本来也决定最近就要散了的。”


    苏载舟倒也不藏着揶着，这是他的可爱之处。敢坏，也敢认，这就比一般男人多了点勇气。他有点惊奇地问：“你是怎么知道的？我自认为掩藏得很好。”


    苏卿意味深长地看着张宁宁，盯得张宁宁心里发毛。


    苏卿说：“因为我了解我的表妹，我也了解你。”


    苏载舟说：“原来是这样呵呵。苏卿，你我都是聪明人。”


    苏卿没理他的话，直接交待张宁宁，语气平缓而坚硬，“表妹，我们的事对全家人保密，你能做到吧？毕竟这事也不光彩啊对不对？因为有家庭聚会，我们还是会时不时见面，所以谁都不用刻意回避，惹人怀疑。不过……除此之外，你就永远不用再找我了吧？恩？”


    张宁宁装着一幅可怜相，那是个什么表情呢？就是男人看了会被迷惑而女人看了都想抽她两巴掌的表情。她眨着如扇子一般的大眼睫毛，无辜地说：“表姐，我和舟舟是真爱，希望得到你的祝福。”


    舟舟？噗……


    苏卿一口咖啡差点喷她一脸，哈哈大笑。苏卿说：“好好好，祝你们幸福。真爱，我的天，好吧，你俩继续‘真爱’吧，我走了。”


    这件事情就这么痛快地结束了。既然没多爱，也不会有多痛。之后苏载舟和苏卿两人在公司相见，也没有觉得有多尴尬，仿佛曾经发生的故事早永久删除，连备份都没有，不留痕迹。


    没有人知道他们的故事。


    唯一节外生枝节的，是在与苏载舟谈恋爱的那段时间，许梅生病。病**的她不忘念叨苏卿的婚事，苏卿一时嘴快，就说自己有男朋友了，有结婚的打算，让妈妈放心。


    许梅把这事记住了，往后的日子只要想起来就要问一次：上次要结婚的那个男人呢？是谁？怎么不听你提起了？


    俞秋是唯一知道这件事情真相的朋友，她当时饶有兴致的听完这个故事，满不在乎地说：“苏卿，你就因为苏载舟这一块烂肉就开始吃素啦？我说，你不是恐婚，是你没有遇上那个人，等遇上了，闪婚都是可能的。”


    苏卿说：“当然了，有真命天子那是一定要嫁的，可我没有哇！”


    俞秋说：“反正我也没有。实在不行，嘿嘿，咱俩就凑和过吧。”


    手机铃声骤响，把苏卿吓了一大跳，她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苏大美女，猜猜我是谁？”一个男中音。


    “肖班长！”苏卿鄙夷地说：“怎么还是老一套，跟小孩子似的还玩猜猜？”


    “嘿嘿，下次还会让你猜！你还记得不，我们今年毕业十周年了，我这边想搞个大型的十年聚会，就定在下个月底，到时候一定来啊。回头你加咱班的同学群，所有同学都在里面，随时交流。具体的事项正在商讨中，我会随时汇报最新信息。你会来吧？”


    “这么重要的聚会当然会去了。我回头去加群。”


    肖班长讲了一系列会议重点要求：“行，也没啥特别注意事项，反正就是别带家属、别秀恩爱、不要炫富、不玩暖昧……真要旧情复燃的，本聚会不承担未来的情感风险。就这些，能做到吧？”


    “放心吧，我没家属，没豪宅名车。”苏卿保证。


    “你怎么还是一个人……”肖班长刚说了几个字，被苏卿打断了。


    苏卿笑哈哈地，“拜托班长，你就别充当我妈的角色啦，这事你不用操心。”


    和肖班长又闲聊了几句，苏卿便挂了电话。今天被太多的事打扰，都没有好好维护一下网店。苏卿顺手把电脑打开。


    最近几天已经有生意了，不过客人基本还是苏卿的同学和朋友，或是朋友的朋友。大家过来捧场让苏卿无限感激，也意识到做代购的优势，做好了前途还是不可估量的。


    苏卿打开订单记录，看到今天又有两单，很开心。她认真地在快递单上抄地址，认真的打包产品，又满心欢喜等快递小哥来。


    苏卿和快递人员讨价还价，“给我最优惠的价格，相信我，以后我肯定是你的VIP中P。”


    这两单的利润实际上很少，可心情却是不一样的。做自己的事感觉就是不一样：我是自己的老板，我自由，我可以为自己做主而不是事事都要请示。这种感觉爽极了。


    苏卿一高兴又请俞秋喝咖啡。俞秋说：“算了，你都要失业了。不过你为什么那么喜欢喝咖啡呢？”


    苏卿想了想说：“我喝咖啡的感觉，应该和男人们抽烟的感觉差不多，上瘾。”


    俞秋听后做恍然大悟状，“好吧，喝什么？今天我请。”


    苏卿兴奋一击掌，“拿铁，超大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