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职场风云变幻

    下午开会之前，苏卿在咖啡室碰到苏载舟，当时她正在拿一个红茶包。


    “怎么习惯变了？”苏载舟记得苏卿以前只喝咖啡。


    “你的口味那么飘乎不定，还不允许别人换口味？”苏卿颇有深意地瞅了他一眼，笑着从他身边侧过。那几步走路，帅得像T台上的模特。只是光记得在苏载舟面前耍帅，连水都忘了加。


    下午的会议只有欧阳尘和三个销售主管参加，欧阳尘神彩飞扬，尽管言语还是廖廖，却也难得的寒喧几句。随后，欧阳尘却清描淡写地宣布了一个重要的消息：下个月他要被调回日本公司了，这个月要几位主管陪同，一起和新任领导做最后的交接工作。


    几位主管面面相觑，谁都知道领导要换届，却都没有想到连欧阳尘这个职位也要换，而且，事前没有半点风声。


    苏卿这才知道为什么欧阳尘要讨好外贸部了。外贸部的副总也要被调回日本，而且擢升为日本公司销售总监，成了欧阳尘的顶头上司。而苏卿，成了欧阳尘仕途上的一颗不起眼的垫脚石。


    呵呵。


    “你们三个人都是我的得力干将，这些年合作非常愉快，我能在中国公司工作这么顺利，是靠你们的鼎力协助的，我要说声感谢。但公司人员调动是常有的，我想大家都有心理准备。还有这事暂时不用和下面的人说了，怕人心不稳而影响了工作，我正式离职前的一周，会发邮件通知。”欧阳尘春风满面。尽管他这次回日本并没有升职，只是平级跳，但却是满心欢喜的样子。他不只一次说过，他喜欢日本。


    欧阳尘把新任销售副总的资料分别递给三人。苏卿拿起来简略地看了看未来上司的简历。照片上的男人有点面熟，浓浓西域羊肉卷的风情，尽管在照片这样冰冷的平面里，都掩饰不住他双眼透露出来的对万事万物滚滚燃烧的欲望。


    苏卿没来由地反感，漫不经心地把资料放回了桌上。


    欧阳尘介绍道：“新任副总Ryan原来是新加坡公司的，有非常资深的工作背景，你们应该在公司内部的新闻上也看到过他。希望你们能在新领导的带领下再创佳绩。我们来日方长，每年的年会都可以再见的。”


    欧阳尘没说太多，把该说的说完，便开始给几位主管分配任务。交接的工作内容多数会由下属们做好的，他只需要总结。而此刻的他已经无事一身轻，就等抬屁股起身的那一天了。


    等会议结束后，已经过去一个半小时，大家收拾东西离开。苏卿刚走到门口，被欧阳尘叫住了，“苏卿，等一下……”


    苏卿回过头。


    “我们还是会再见的。”欧阳尘暖昧的眼光，深意的笑。


    “恩，每年的年底大会，都会见到好多国外公司的同事。”苏卿假装听不懂他的话，甩给欧阳尘一个微笑，大步走出了会议室。


    走得太急，苏卿一出会议室便迎面撞上了一位女同事，女同事手里端着的三块漂亮的蛋糕应声落地，瞬间变成了几滩不规则物体。


    路过的同事们都纷纷绕开，像躲瘟疫一样躲避这三块摔变形的蛋糕。还是同样的东西，同样的地方，蛋糕只是变了形状，人们对它的态度已经完全改变了。


    “对不起……”苏卿连声道歉，“我来收拾吧。不好意思哦，这是你们的下午茶吧？我收拾好这里后重新去给你买一份。”


    “是啊，我好不容易排队买好的。”女同事心里很窝火，她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有没有被蛋糕蹭到，这时苏卿也正好检查她的衣服，两人目光相视。


    苏卿说：“衣服要是被蹭坏了我赔。”


    苏载舟正好走了过来，他明显和那个女同事比较熟。LB公司有几百号人，苏卿有很多都不认识，但苏载舟显然比较活跃，认识的人也更多。苏载舟为苏卿说好话：“hi，莉莉，下午茶算我的，我请高级套餐。衣服嘛，我看没有蹭到，还是一样漂亮的！”


    苏载舟向来是撩妹高手，那位女同事一下子就气消了，说了声：“没事。”


    LB是以工作效率高而出名的，清洁的阿姨已经应声赶过来打扫，反应迅速。


    “对不起，我去帮你重买一份，用最快的速度。”苏卿不领苏载舟的情，主动提出去买蛋糕。


    “把蛋糕钱给我就可以了，一共75块。”女同事知道不需要客气。


    这时欧阳尘也从会议室出来了，他路过苏卿时交待了一项紧急的工作，就走开了。苏卿一时走不开，只好答应苏载舟帮她买下午茶的事。她给了欧阳尘200块，再次说了声道歉，便回自己的位置上去了。


    她自始自终都不想正眼看苏载舟。


    苏卿对欧阳尘和苏载舟这样的男人早已看得通透：他们外表温文尔雅，举手投足尽显绅士人格，但剥开表相看进去，清一色的冰冷和黑心。就像那块掉落地上的蛋糕，人还是那个人，只是有两种极端的形状，一方面讨人欢喜，一方面又遭人厌恶。


    俞秋曾有一次来苏卿公司玩，看到来往的帅哥数量如此之多，口水直流，便嚷着让苏卿给介绍一个。


    苏卿当时就告诉俞秋：“小秋秋，你根本不是这帮人的对手。”


    一个月的时间一晃就过去了，新上司Ryan走马上任，点的第一把火，就是将原来销售部的区域格局来个大洗牌：原来的二十六个区域变成了三十八个，原来的三个主管变成了六个。


    也就是，区域变小了，主管变多了，每人管辖区域也减少了。


    这本无可厚非，新官上任要表现嘛！可让苏卿不理解的是，你划分区域没有问题，可为什么都是半个半个的呢？江苏以南京为线划分成南北两区，一个由自己负责，另外一个由其它人负责；浙江以金华为线也划分成两个大区，就连上海都把十几个行政区划给了不同的人。


    几个主管叫苦不迭，很不适应。然而这份区域划分的文件总部居然批了，理由是“公司如果想有新的格局，就必须大刀阔斧地改革”。


    苏卿真想撬开Ryan的大脑，看看里面是怎么构造的。


    Ryan说销售主管也不能总坐在办公室里，要长期奔波在第一线才能了解区域最真实的信息，他是个不太相信数据的人。因此苏卿越发忙碌了，这段时间一直挂着大大的黑眼圈。


    这天是周末，好不容易补了个安稳觉的苏卿依旧大剌剌躺在客厅。她买了最贵的眼膜贴着。


    “小秋……”


    “干吗？”俞秋在自己的房间里回应着。


    “出来，我想发牢骚。”


    “切，我又不是你的垃圾桶。”嘴上这样说，俞秋还是走出来了。


    “我觉得我们公司呆不下去了，七年之痒了。”苏卿说。


    俞秋向来不爱听这些工作上的事，她应付着，“为什么？”


    “越是怕鬼，越是见鬼，新领导真是朵奇葩。”


    俞秋哈哈大笑，“这叫什么来着？墨菲定律？”


    苏卿自说自话，“恩，好像是这样。对了，我有个好朋友在法国定居，她昨天跟我说想开个网店，专门做代购，她主外我主内。小秋，我挺想尝试一下的。”


    “你要辞职开网店？不会吧？LB是大公司哎，福利待遇都那么好。”


    “恩……你说我妈听了会不会把我大卸八块。”


    “估计会，”俞秋说：“网店可没有你想的那么好做。”


    “实在不行再回头找工作呗。”苏卿看来是已经下定了决心。


    “你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的典型代表。不过……我喜欢！”俞秋真心地佩服苏卿。


    苏卿嘟起嘴，隔空送给俞秋一个飞吻。


    突然，苏卿把眼膜撕下来，“腾”地站起来，说：“不行，我现在就立马行动，琢磨一下如何开网店，小秋秋，不和你抢电视了哦，你自己看吧，我去忙！”


    “真服了你，想一出是一出的，不是你把我叫出来的吗，自已又先跑了。”


    俞秋其实特别佩服苏卿办事的雷厉风行，说干就干，执行力一流。而她自己却有非常严重的拖延症。


    这厢苏卿已经在房间里对着电脑研究起开店步骤来。卖家是需要实名认证的，其中有一项，是需要卖家拍一张手持身份症的照片，身份证正面的字迹和脸都要非常清晰。苏卿拍了好多张都不满意，她不仅要清晰，还要自己漂亮，比拍写真的要求都高。


    这样一折腾就过去了快要两个小时，资料总算是提交上去了。


    一想到要创业，苏卿兴奋的都不想睡觉，在网上的论坛和贴吧里看贴，那里有数不清的卖家交流开店心得，还有五花八门的推广方式。苏卿也算是一个资深的网购达人了，可身份即将转换成卖家，一切都变得新鲜了。


    苏卿忙到很晚才去睡，闭上眼，脑海中都是对未来生活的美好憧憬，仿佛自己已经是一个美丽的电商大拿。画面一转，某个暖暖的午后，自己抱着轻便的笔记本，在某个西餐厅里，太阳烘晒得暖晕晕，她悠然自得地看着不断变大的业绩数字。


    “哈哈……”苏卿想着笑出了声。


    次日。


    新来的上司Ryan要以身作则，提出要去几个区域抽样检查，了解第一线真实情况。他的第一站就选在了苏卿所负责的区域。苏卿对业务的把控是胸有成竹的，但这是第一次陪同Ryan出差，心中还是有些忐忑。


    Ryan点名要见几个重点客户，苏卿负责提前联络。这种级别的领导亲临，客户们自然不敢怠慢，几家客户争相设宴邀请，给足了Ryan面子。接连几天晚上Ryan都是不醉不归。


    苏卿叫苦不迭。LB所从事的行业艺术气息浓郁，客户群体多数是音乐学校、艺术学校、教堂、演出单位这一类，以往和客户吃饭大都是西餐，酒只是点缀，从不海饮。Ryan倒是相当接地气儿，真不知道他是不是本身爱喝白酒，还是性格太过于豪爽，比中国人更懂餐桌上的文化。


    等一切行程将要顺利结束的前一晚，依然有饭局。那晚，又是一次酩酊大醉。等筵席散后，司机把他们送回酒店，苏卿便扶着摇摇晃晃、猪肝红脸般的Ryan回房间。


    Ryan身体微胖，加上酒劲的渲染，身体烫得犹如火炉。这种近距离的身体接触让苏卿痛不欲生，简直别扭到了极致，无奈又不敢松手。苏卿一路都祈祷路能再短些，再短些。


    苏卿的房间就在Ryan的对面，她把领导送回房后，帮他倒了一杯水，道过“晚安”就回自己的房间了。她今天也喝了不少酒，头也些晕眩，迷迷糊糊地在她的大包里面捞钥匙，捞了好半天终于摸到了。


    正要开门的瞬间，苏卿发现Ryan正不声不息地站在身后，身体摇摇晃晃的。


    Ryan眼神很迷离，红着猪肝脸说：“苏，我还有事和你说。”


    苏卿虽心有排斥，但以为他要交待明天的工作，没法拒绝，就让Ryan进来。Ryan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气喘吁吁，睁着略带红血丝的眼睛看着苏卿，“苏，我今天醉了。”


    “老板，你晚上好好休息。”


    Ryan抬起胳膊，指指苏卿的床，说：“恩，就在这里。”说完假装醉得不轻，画蛇添足补充了一句，“这不是我的床吗？恩？”


    苏卿不相信Ryan是真的醉，他只是借着酒意发疯**，是在使坏，头脑比谁都清醒。他装醉，这样就可以办了错事或是遭到拒绝后，过了今夜就可以装作不记得。这点伎俩对于身经百战的苏卿来说简直小儿科。


    可Ryan是自己的领导，还不能立刻把他一脚踹出去。


    苏卿装作不明所以，笑笑说：“老板，你可能醉了，这是我的房间，你的房间在对面。”


    Ryan又指指身边的座位，示意苏卿坐过去。苏卿假装没看懂，站在原地。


    Ryan说：“苏，你在公司这么多年了，还只是个主管，怎么，欧阳尘没有给过你承诺吗？我在新加坡时听说过你们……不过没有关系，他没给你的，我能给。你愿意吗？”


    苏卿胃里一阵倒腾，只觉得一阵恶心。眼前肥头大耳脑满肠肥的一个中年大叔，向自己**裸地谈着一个恶心的交易。她更没有想到的是，欧阳尘只是和自己暖昧了几眼，连单独约会都没有过，花边新闻居然传到了海外！在Ryan的心中，自己或许就是一个为了上位出卖色相的、心计多能力少的女人吧？


    苏卿顾左右而言他，“老板，你的房卡是不是锁在房间里了？”


    Ryan分析着这句话的含义，觉得苏卿是在为自己找台阶，于是说：“是的。”


    没想到苏卿拿起床头的电话，给大厅报务台打过去，说是有位先生找不到钥匙了，让服务生帮着开一下门，还有，顺便将这位先生架回去。


    苏卿说：“老板，我看你平时真的压力太大了，过于辛苦，应该好好休息的。像您这个年纪喝太多酒不好，以后要少喝点，健康是第一位的哦。”苏卿故意提醒着Ryan他已经是个中年大叔的事实。


    服务生很快就来了，他按照苏卿的吩咐把Ryan扶起身，帮他开了门。回来后，服务员贴心地问苏卿还有什么需要。


    苏卿想了想，说：“帮我换个房间吧。”


    苏卿知道，以后的日子肯定更不好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