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落幕

3个月前 作者: 赤川次郎作品集
    “好!灯光,照到这边来!再过一点,转去舞台方面!”


    声音在回响。


    这是大得令人惊讶的大厅,若要爆满的话,需要聚集相当的人数才行。


    由于还在准各阶段,几乎没什么人进来。


    “那就拜托了,凯塞琳会唱得很好的,昨天我们证实过啦!”


    如此慎重地对制作人说话的,乃是凯塞琳的经理人小村。


    “木村先生。”


    我上前喊。木村停下来,有点狐疑地看着我。


    “是我。”我摘下眼镜。木村吓了一跳,东张西望一下。


    “你好。那个怪人不在吧?”


    他说的是达尔坦尼安,我忍住笑意。


    “我想他还没到,别担心。”


    “是吗?”木村松一口气。“上次他使我的长裤掉下来。我老婆误会我偷情,害我吃了不少苦头哪!”


    “那真可怜。”


    “说起来……”木村环视大厅。“亏他们想得出这么大的噱头。”


    “而且可以收回成本,真令人难以置信。”


    “广告费是主要财源嘛!尤其是电影,如何有效地运用,正是发行公司显本领的时候。”


    “创意是很重要的。”


    “对。我也和凯塞琳一起看过那部电影,觉得平平无奇,顶多适合一些电影狂。如果这套电影能因此宣传,受大众接受的话,即使花钱也是值得的。”


    他的话引起我的兴趣。


    “刚才你说你和凯塞琳一起看过那部电影,是指那部杀人魔积克的电影吗?”


    “是的,试片招待会。”——


    试片!


    对了。忽然有什么在我脑海中盘旋。


    “怎么啦?”木村问。


    “没什么……是凯塞琳表示要看的么?”


    “我不满楚,也许英子会知道。”


    “是吗?关于那部片,凯寨琳说了什么?”


    “嗯……好像没特别说什么嘛!”


    “你知道凯塞琳是几时在哪儿看那部试片的吗?”


    “知道。”木村打开记事簿。


    我把日期和地点记下来后,跟木村分手。木村似乎很忙,从大厅小跑步走开了。


    电影。


    我很在意,为何那五个人不约而同地自称是积克的受害者?那五个人是否在某个重点上有所共通?


    我在英子的记事簿上看到凯塞琳的日程时,发现“试片会”的项目,当时就暗自讶异。


    我曾经在哪儿听过“试片”这个名词?!


    冈田君江。总算记起来了,我向冈田问起他太太的事时,他说她时常写信应征试片会招待。


    “原来你在这里。”有声音说。


    朝田走过来。


    “快要到最后阶段了。”


    “只要今天事情有了着落,美子和美保一定可以寻回的。”


    “但愿她们平安无事就好了。”朝田毕竟心有不安。


    随着时间的过去,意味着两人的安全受到威胁。这是朝田不安的原因。


    “可是,福尔摩斯很乐观哦!今早我和他聊过,他说她们两个没事的。”


    “是吗?好,我相信他。”


    “不错,福尔摩斯一定有他的看法才会这洋说的。对了。”我把刚才木村所给我的条子拿给朝田看。“请你马上查一查,她们有没有在这一天、这个地方看过电影的试片。”


    “电影试片?”


    “就是今天派对的赞助商所提供的作品。我想那五个人会不会在试片会上碰过头,起码凯塞琳去看了。”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杀人魔积克’的电影吧!”


    “对。查查其余四个人的事,一知道就联络我。”


    “我马上去查。”


    “对不起,我知道你很担心美子的事。”


    “还是做点什么比较好,可以解解闷。”朝田微笑着,快步走了出去。


    对调进来的是穿燕尾服,像是酒店人员的男人,他向我走过来。


    “对不起,你是前来申请布置结婚典礼的人吧!”


    “不是。”我摇摇头。“咦,你不是达尔坦尼安吗?”


    “怎样?相不相称?”


    达尔坦尼安神气地转了一个圈给我看,这套服装的确非常适合他。


    “非常好。可是——你没带剑么?”


    他从内袋掏出一把三十公分左右的短棒,飓地挥动一下。


    “这是最新款的。”


    飓一声,短悸伸展为细长的剑。


    “喂!收起来呀!”我慌忙说。“许多电视台的职员会来的。”


    说着,我伸手摸一摸皮外套的胸袋。


    一江送给我的原子笔型手枪插在那里。


    虽然不可能走火,为了慎重起见,我还没装上子弹。


    派对开始以后才装也可以吧!


    而且,我希望这种东西派不上用场


    “你来得好早哇!”我说。“福尔摩斯呢?”


    “他在这间酒店订了一个房间,已经在伺机而动了。”


    “那么,房间费用由我来——”


    “别担心,挂进电视台的帐了。他们不会发现的。”


    看来达尔坦尼安相当懂得精打细算。


    “哦,我忘了。”他拍拍额头。


    “什么事?”


    “福尔摩斯叫我来叫你的。”


    “这么重要的事也忘了?那我去一趟吧!”


    我们一同走向电梯。


    “那四个人已经离开医院了吗?”


    “应该离开了。我们离开时——当然是从隧道出来的——电视台的人来了,在医院前面拍摄出发的情形。”


    “一定引起大骚动了。”我说。


    “院长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却因镜头没有转向他而生闷气哪!”


    我禁不住笑起来。


    我们在十楼走出电梯。在达尔坦尼安的带领下。走进福尔摩斯在等候的客房。


    “请别客气。”


    虽然不是自己的房间,达尔坦尼安却这样说,然后敲敲门。


    “等着你啦。”一江前来开门。“非常漂亮的房间哦!”


    进去一看,发现是套房。


    电视台很有钱。人慨不介意吧!


    “我刚叫了房间服务送茶上来。”福尔摩斯优雅地坐在沙发上。“喝一杯如何?”


    “心领了。”我在长椅坐下。“不过,不能太过悠闲哦!必须去看看大厅的情形。”


    “那四个人应该上到这十楼来了。”福尔摩斯说。


    “那你是知道才订这间房的吗?”


    “不,电视台的人说的,酒店的人很细心。替我订下同一楼的房间。”


    “那太好了,监视起来不会不方便。”我啜了一口红茶。“可是,为何这么早到?”


    “在事情结束之前,我想作出各方面的检讨。”福尔摩斯说。


    “你认为今天事情可以全部了结?”我问。


    “恐怕是的。”福尔摩斯点点头。“就是为了这样才聚集她们四个来这里。”


    “你是说,积克一定会来?”


    “应该说积克也会来才是。”


    “即是说……还有其他什么人会来?”


    “即使杀死三原讶子、早野恭子的是积克,还是认为做成冈田是自杀的凶手是别人比较恰当。”


    “不错。”


    “这次的事件——”福尔摩斯调整一下坐姿。“被选为受害人的五个人之间,究竟有何关连。我们一直不知道,事情就这样发展到现在的地步。”


    “关于这件事——”


    我把试片会的事告诉福尔摩斯。


    “原来如此。那部片名叫做‘黑影’之类的吧?”


    “我想是的。起码凯塞琳之所以变成那样,跟她看过那部电影是有关的。”


    “看来不会错了。”


    “刚才朝田去调查了,假设连被杀的三原讶子也包括在内,五个都看过同一部试片的话……”


    “意咪着看过试片后,可能刺激她们的潜在意识。”


    “可是……五个都分别成为受害人,似乎不可思议。”


    我沉吟地说。


    “问题就出在这里。”福尔摩斯点点头。“我再重新查查看,第一个自称是积克的受害人的是三原讶子。”


    “她自称安妮,被杀了。”


    “可是,大家不是同时戚为积克的受害人的呀!”


    “难道跟那个试片会无关?”


    “不,也许因此有关。”福尔摩斯总是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可是——”


    “对了。”福尔摩斯打断我的话。“这些事件的有关人士,那天全体聚集在这里吧!”


    “全体吗?”我拿出记事簿。“要不要读给你听?”


    “拜托了。”福尔摩斯点点头。笑容从他脸上消失,取代的是临战战士的严肃。


    “首先是玛莉-安,即冈田君江,她丈夫和丈夫的情人早野恭子已遭杀害。依莉沙白,即钢琴家牧邦江,她丈夫兼经理人牧浩币也会来。还有,自称凯塞琳的歌星凯塞琳。原名门仓晌美,她的经理人木村、侍候人英子会到。这里牵连到雪正美事伴,她原是歌星,因精神失常而消声匿迹。雪正美和小孩一同死去,恐怕是经孩子的父荣龙建一的手被杀的。龙建一今天应该会出席派对,还有雪正美的妹妹裕美也来。另一个是自称玛莉-珍的北山惠子,其妹白川美子和女儿美保双双被绑,行踪不明。至于惠子的丈夫北山会不会来则不详。白川美子的恋人朝田当然会来大概这么多吧!”


    不知同时,福尔摩斯闭上眼睛。当然不是在睡觉。


    我把记录收起来时,福尔摩斯缓缓睁开眼睛。


    “我明白了。”


    “你想今晚会不会又发生命案?”我问。


    “不,不能发生了。”福尔摩斯强硬地说。“我们是为此而到这里来的。”


    “我也在这里。”达尔坦尼安把手贴在胸前。


    “干万别让不相干的人脱裤子哦!”我捉醒他。


    “对不起。”一江过来喊一声。“她们好像刚刚到啦!”


    我们从套房里头打开门缝窥望走廓。


    她们四个全身裹在维多利亚王朝时代的裙子里,在警卫、便衣警探,以及电视台制作人员的包围下,在走廊上走着。


    “她们分别走进不同的房间,门前有警卫负责戒备哦!”我小声说。


    “好,跟着只要等候派对开始就是了。”福尔摩斯的语调没有了自负,而只有稳重。


    我独自离开福尔摩斯他们的房间,搭电梯下楼去。


    用作派对会场的大厅在一楼。


    由于这间酒店的大堂在二楼,以一般的感觉来说,大厅等于在地下一楼了。


    回到大厅一看,我吓了一大跳。


    我走开并没有太久,大厅却装饰得令人认不出来的华丽。


    灯光的数量增加不止一倍,走进里面时,叫人耀眼不已。


    来回活动的人数也多了不少,几乎全是电视台工作人员,有些在摆设相机,有些在调整电线。有些在检查麦克风,连旁观的人也看得头晕眼花。


    正当我看呆了时,有人喊:“铃木小姐。”


    铃木是谁?哦,就是我嘛!


    “哎,你好。”


    回头一看,快步跑过来的是制作人。


    “怎样?相当有气派吧!”他得意洋洋地说。


    “嗯,了不起。”我坦率地表示钦佩。“那个正面的银幕是什么?”


    正面舞台的上头,挂着一块白布幕。


    “那是真的银幕哦!”制作人说。“赞助商表示要上映‘黑影’的高xdx潮场面。”


    “上映?那么,里头要弄暗喽。”


    “只有那段时间而已……”


    “不是太危险了吗?黑暗中眼睛监视不来呀!”


    “不过,杀人魔积克自己的故事拍成电影呐!他一定看得入神,不会杀人吧!”


    如此的乐观!我无法生气,简直吓呆了。


    “她们四个平安抵达酒店哦!先到房间休息。地点保密,绝对不会被人知道的。”


    地点保密?我好不容易才忍住笑声说:“整晚的程序如何?”


    “希望你先出场,向观众解说有关积克的一切。”


    “我对他知道得并不详细——”


    “不要紧。反正看的人也不知道,适当地捏造一番好了。”


    情形愈变愈糟糕。


    “然后——”


    “其后是她们四个登场。我们已事先预备好真实受害者的图片,请你依照被杀的顺序介绍吧!”


    “好的。”


    “还有,到时请尽量夸张来做。”


    “夸张吗?”


    “是的。当然现场的乐队会配合搞起气氛,所以介绍必须有气势才行。”


    “我不是演员呀!”


    “没关系,外行人的表演反而有真实感。请多强调积克的残忍,现在的观众比从前聪明得多了,一点点事吓不倒他们的。”


    “好。”


    “她们四个会并排坐在舞台上,然后电影发行公司的社长以积克的打扮出现。高歌一曲。”


    我瞪大眼。


    “杀人魔积克的主题曲吗?”


    “不,一首老歌,叫‘生锈的刀’……”


    “那不是日本歌吗?”


    “没法子呀,他是赞助商嘛!那个社长是卡拉OK狂。无论如何都要让他唱一首。”


    我逐渐有绝望的感觉。


    “接下来不会表演舞蹈吧?”


    “不,舞蹈在最后。”


    如果杀人魔积克今晚跑来,我对他不禁同情起来。


    “至于节目的进行,专业上持人会做得很好的,途中会穿插派对宾客的访问……”


    “是吗?”


    “是的。也许让凯塞琳加入唱一首歌……可怜的受害人高歌一曲,一定引来共鸣。”


    随便怎样都好了。


    “我上一下洗手间——”


    “好,待会我把详细的进度表拿给你好了——快要准备食物和饮品啦!”


    制作人奔着走开了,他实在很忙!


    上洗手间只是摆脱的借口,实际上。当我呆立在大厅时,有种被人猛撞的感觉,于是到外面走走。


    大堂里一片闲散,远离大厅中的喧吵,虽然地方不大,却有沙发并排,早到的人,以及疲倦的客人都在那里休息。


    有个小女孩独自坐在那里。


    顶多三岁左右……


    我不经意地向她走过去,我把眼镜摘下来,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小女孩也一直看着我。


    “你是……小美?”我说。


    小女孩用劲点点头。


    “原来你在这儿!跟你在一起的姐姐呢?”


    美保听了,倏地站起来,说:“她在那边。”然后噔噔噔开步走。


    我慌忙跟在她后面。


    “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没有。”


    “真的?好极了。大家都在担心,正寻找你们哪!”


    美保用一双大眼瞳看着我。说:


    “为什么?”


    再问下去也没用,总之先知道白川美子在那里再说……


    “在这边。”美保走向走廊。


    “去到什么地方?”我问。


    “这边。”美保重复地说。


    美保在一道门前站住。


    “这里吗?”我问,美保默默地点头。


    我打开那道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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