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早上八点五十分


    昨天是发生了什么事？她怎么会在不知不觉中答应了跟总裁交往呢？他们昨天到底是怎么谈到这点的？


    水-凌还愣愣地坐在位子上，满脑子都塞满了昨天的事情。


    她被吻了！而且是法式深吻。


    总裁先是说要做她的情人，然后便吻了她。


    然后呢？然后呢？


    现在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呢？


    要搞办公室恋情吗？


    她根本不知道现在到底要怎么办？


    如果要搞办公室恋情，那她的原则、她的情妇梦想呢？


    还有啊！总裁到底在想什么？他……他……他到底是怎么了？难道酒喝多了会乱性吗？


    水-凌抓起咖啡，狠狠地灌了一大口，却不小心呛到自己。「咳咳……怎么这么倒霉！」


    不管了！她今天一定要跟总裁好好谈谈。


    很直截了当地告诉他，她──水-凌，才不要他做她的情人呢！


    莫名其妙，连束花都没送，居然还敢追她？难道她就这么容易上手吗？才不要呢！


    哪有那么好的事？看个海、喝喝啤酒就想追到她喔！


    追她这么没挑战性吗？没这么好康的事！


    水-凌气嘟嘟地想着，刚好叶皓走进办公室。


    「水秘书，麻烦-等下进来做简报。」叶皓的态度还是一贯的客气有礼，完全跟昨天判若两人。


    好像跟昨天那个吻她的人完全不一样。


    不是说要追她吗？怎么态度还是这么冷淡？难道昨天的事情只是她喝多了酒而乱发酒疯的幻想吗？


    那……为什么那个吻的感觉还是那么的真切？


    水-凌只愣了一秒，继续保持她的专业态度应道：「好，总裁您等等，我马上进去。」


    中邪了！水-凌摇摇头，开始拿起笔记本，替总裁准备早餐及咖啡后，依旧保持她优雅专业的秘书风度，走进去准备做简报。


    毕竟她是个专业的秘书，再找机会试探一下总裁就好。


    叩叩叩……她要来了。


    早上九点零三分。


    水-凌有条不紊地报告叶皓今天所有的行程。


    「总裁，您今天早上十点半要跟会计室开会，下午两点要接a杂志的采访，三点半要跟数据库管理室及行销部的主管们开会。然后您晚上没有任何饭局，您今天需要约哪位小姐出来吃饭吗？」


    「有。」叶皓慢慢地吃着三明治，品尝了一口香浓的咖啡，抬头微笑地看着脸色略微发白的水-凌。


    总裁不会要开始谈昨天的事了吧！完了！她到这一刻才知道原来自己还没准备好面对昨天的荒唐。


    糟糕！水-凌紧张的心脏直跳。


    没想到，叶皓却只是浅浅一笑，很温柔地说：「不过这对象挺特别的，我想自己来安排，谢谢。」


    哦……不是要谈昨天的事喔！也不是要请她吃饭喔！


    果然是她自己喝多了酒所幻想出来的！总裁怎么可能看得上她呢？水-凌的心情并不如自己所预期的那样轻松，反而心里有丝苦涩地想着。


    一个「特别」的对象……特别到不可能是她这个每天出现在他身边的小秘书！


    「那……那……」欲言又止，水-凌在考虑要不要提昨天的事？


    「怎么了？水秘书。」叶皓笑着问道。


    叫她水秘书？那么……昨天的事……大概就这样算了！


    傻瓜！难不成她还有所期待吗？水-凌在心里暗自骂自己千百万回，可脸上看起来什么事情也没有。


    「没事，那总裁我先出去了。」水-凌硬是挤出她专业的笑容，有礼地点个头，优雅地走了出去。


    一走出总裁办公室，水-凌的泪水开始滑落下来，莫名其妙、毫无预警地落泪，水-凌也不懂这泪水从何而来，为何流泪。


    她马上将泪水拭去，决定将昨天的事忘了。


    她还是皓天集团的总裁秘书，那个成天梦想当情妇的水-凌，那个专业到不行的超级秘书；至于昨天，就当作是场美好的梦好了。


    水-凌强迫自己笑一笑，告诉自己，该开始工作了。


    早上十点零五分。


    叶皓从办公室的窗户往外望去，觉得大楼其实是种很无意义的建筑，只是为了节省空间而已。


    人把自己关在这高高筑起来的楼层中，远离尘土也远离地上的人群，但却怎么也触碰不到天空。


    其实很无意义但也很必须。


    他突然想喝怀香浓的咖啡，可是却也不敢惊动水-凌。


    在经过昨天的事情后，他知道如果他一大早就跟水-凌谈到昨天的事情，她肯定会逃避，更甚至撇清这一整件事。


    看她今天早上那闪烁的眼神就知道了！


    开玩笑！怎么可能？他好不容易下决心要追求水-凌，哪有那么容易就让她跑掉的事情？


    之前她在做早晨简报时，他得花多大的力气克制住自己，才能不要去拥抱她，甚至不要去思念她的嘴唇尝起来有多甜美的事实。


    昨天下午是个很愉快的下午，他从未告诉任何一个女人这么多有关他学生时代的事情。


    他以前的女伴们一直都习惯他光彩的一面，从来都没兴趣去听他谈及较生活的一面。


    可是水-凌不一样。


    她懂得聆听，懂得回应，她让他对生活产生另一种截然不同的热切盼望，也使得喜欢她的心情渐渐的连成一条线。


    可惜他不能太快表现出来。


    水-凌对情妇这个东西期待太大，怀抱着无限的美好幻想。


    如果他现在就贸然反对她，或是逼她去接受她期待范围外的东西，那只会把两个人的关系弄拧弄僵。


    太冒险也太愚蠢。


    叶皓决定，这一整天，他都要假装没事情发生的样子，一直等到晚上才跟水-凌谈到昨天的事。


    这样子，水-凌才会在措手不及下逃不开，也让她正视关于他俩的问题，也许他该亲自去订束花。


    就中午去吧！按下内线的通话钮，传来水-凌干净而沉稳的声音，「总裁秘书室，您好。」


    「水秘书吗？」


    「是，总裁。」声音依旧清亮。


    「我中午有事情要出去，不用帮我准备午餐了。」


    「好，我知道了。」


    嗯……水-凌的反应真冷静。挂上电话，叶皓愉快地笑了。


    中午十二点五十五分。


    水-凌很没气质地叉起一块肉排，泄恨地大口吃下去。


    哼！出去吃好料的？不吃她特制的肉排吗？这可是用啤酒腌了二十分钟所做出的好料呢！


    吃起来不输专业牛排馆的水准呢！居然出去外面吃！


    肯定是去跟新欢约会！


    男人！我叉、叉、叉……我咬咬咬……


    水-凌咬得更凶狠了！


    昨天吻完了，今天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这么好赚的事，干脆去抢算了！


    当她水-凌水大美人是什么东西啊！


    切切切……我切你千刀万段！水-凌拿着刀叉极为凌厉地切着肉。


    下次在你咖啡里吐口水、放泻药、加胡椒、洒盐巴！


    把点心里的糖改成辣椒，呛到你哭死！


    看你还敢不敢随便乱吻人？！


    哼哼哼……水-凌目露凶光地叉起最后一块肉，大口地张开嘴巴，恶狠狠地吃进这块肉，啊！我撕、我咬、我吃你这笨肉！「啊──呃？总裁……」


    完蛋了！她嘴巴张得大大的，总裁就正站在她面前！


    「有只苍蝇飞进去了。」叶皓只是看了水-凌三秒钟，笑笑地说，便走进总裁办公室。


    啊！她嘴巴还张开着，水-凌急急忙忙合上嘴，「哎哟……」痛死了！她忘了先把叉着肉的叉子拿开嘴巴。


    呜呜……痛死了……


    下午三点十分。


    他真的很想喝杯水-凌泡的咖啡，叶皓心里焦躁地想着。


    今天忙了一天，除了早上的那杯咖啡外，他根本没喝到其它提神的饮料。


    都下午了，等会还要开会，精神不集中就很麻烦。


    叶皓再看了一下业务评估表，天！他根本看不下任何一个字，这堆密密麻麻的数字只会让他更想睡觉！


    他需要一杯香浓的咖啡，来提提神。


    可是他只要一想到水-凌中午吃肉时那张穷凶恶极的表情，他还是决定打消请她泡咖啡的念头。


    他可不想在咖啡里喝到什么奇怪的口味。


    他很肯定中午的那块肉排是替他壮烈牺牲的。


    看那块肉被切成那个样子，叶皓心里很明白她真的很火大。


    他还是识相点，先不要去招惹她吧！


    小不忍则乱大谋，要抱得美人归，他还是先叫自己肚子里的咖啡馋虫忍一下吧！


    唉……无怪乎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光看那些可怜的肉块，他就可以感到心有戚戚焉了。


    希望中午订的那束雏菊可以讨她欢心，他只能祈祷了。


    下午五点五十八分。


    水-凌对着花店送来的一大束雏菊，而恶狠狠地瞪着总裁办公室的门扉。


    雏菊？好清新喔～～


    这次是清纯小美女喔！送雏菊？水-凌瞪着那束花，心里不停地嘀嘀咕咕。


    中午不吃她煮的饭就是特地跑去订这束花？


    还神秘兮兮地……


    要是怨念真的有强大的作用的话，这束被水-凌瞪得如此用力的雏菊，大概早已枯萎了千百万次了。


    她真想弄瓶盐酸，偷偷倒一点在花束底部装水的地方喔！


    不过满肚子不爽归不爽，水-凌还是硬挤出个专业的笑容，将花束送到总裁办公室。「总裁，您订的花送来了。」


    「太好了！我还想说怎么这么晚还没送到呢！」叶皓故意装出很如释重负的声音欢欣地说着。


    一股阴森的寒意浮上水-凌的脸，约莫三秒钟后，她突然露出灿烂的笑，「是啊！有点晚，两分钟前才刚刚送到。」


    「真谢谢-！放桌上就好。」叶皓有注意到水-凌的表情变化，不过他决定暂时不动声色，看水-凌想做什么。


    「好的，总裁。」水-凌快快乐乐地将花放在桌上，然后一脸好像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无辜样。「可是……可是……总裁……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切记切记，当有任何人说到这句话时，最好的回应该是──那你就什么都不要说了。


    然而叶皓并没有如此回答，他却选择这种回答，「怎么了？-说啊！」


    「是这样的……我刚刚……刚刚……看到花里有冒出毛毛虫……」水-凌迟疑地说着，脸上的表情很无辜又善良。


    「怎么会这样呢？」叶皓的声音听起来也很急切。


    「是啊！而且花里又有蟑螂屎……」水-凌又补充了一句。


    「糟糕！这是晚上要送人的耶！怎么会这样？」叶皓的声音听起来真的很沮丧，表情也很难过。


    「总裁，您怎么会想到订雏菊这么容易长虫的花呢？」水-凌看起来很是担忧的样子。


    「我想说这花比较适合那女孩子啊！」叶皓很是「挫败」地说。


    「什么？送女生？总裁您居然买雏菊送女孩子？」水-凌马上大惊小怪地尖叫。


    「怎么了？送女孩子雏菊有什么不对吗？」叶皓一脸不解。


    除了不能送菊花，那是丧礼用的，雏菊应该不等于菊花吧！


    「总裁，难道您不明白送女孩子雏菊的含义吗？」水-凌紧张又惶恐地说着，一副送雏菊是件不可宽恕的罪过。


    「不知道。」叶皓摇摇头。


    「那代表你歧视那女孩子啊！」


    「怎么说？」


    雏菊等于歧视，他听都没听过。


    「呃……呃……那……那……那表示……」水-凌想了一下，继续大惊小怪地说：「那表示你认为那女孩子很随便、是出来卖的啊！」


    雏菊等于雏妓？


    「是这样吗？」叶皓狐疑地看着水-凌。


    「是啊！是啊！」水-凌拚命地点头。


    「怎么说？」


    「嗯嗯……总裁没听过风中的雏菊吗？」水-凌眼珠子转了一转，马上又继续说下去。


    叶皓点点头。


    「就是啦！」吞了口口水，水-凌继续说道：「您想想喔！风中的雏菊看来是不是很脆弱？」


    「是呀！」叶皓赞同道。


    「所以啦！这么脆弱的雏菊是不是人人都可以摧残的？」


    「所以？」


    「所以送女孩子雏菊就是暗示说，她人人可摘、人人皆可践踏摧残她；换而言之，就表示您暗示她是鸡啊！」水-凌说完，脸上快速地闪过一抹狡猾的笑容，随即又是一脸认真诚恳的模样。


    「是这样啊！」叶皓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


    「是啊！」水-凌一脸「总裁明鉴，小的虽然忠言逆耳，但一切都是为了您好」的忠心耿耿表情。


    「-也认为如此？」叶皓看着水-凌，一脸「彷徨」的样子。


    水-凌沉痛地点点头。


    「当真？」叶皓再问一次。


    水-凌的头依旧点得沉重。


    「那……那……只好不送了。」叶皓痛下决定。


    水-凌则是一脸「总裁英明」的得意表情。


    嘿嘿……被她掰过了……


    「唉……」只听到叶皓很夸张地叹了口气，很委屈地说：「那只好丢掉啦！」


    「是。」水-凌又恢复一脸专业的模样，立即要拿花出去丢。


    就在水-凌要将花拿出去的时候，叶皓突然很可怜兮兮地说：「那-晚上吃饭时可不准生气我没送-花喔！」


    「什么？」水-凌吃惊地转过头来。


    「是啊！本来是想给-个惊喜，想不到-说雏菊的含义居然是这么低级。」叶皓非常「无奈」地说。


    「是要送我的？」水-凌惊喜地看着怀里的雏菊。


    原来不是要送新欢啊～～


    「本来是啦！不过……」


    「不过什么？说要送人的就不要拖拖拉拉，大方点！」水-凌紧紧地抱着花束，深怕叶皓要拿回去。


    「可是……」叶皓欲言又止。


    「可是什么？你自己说要送我的！不准拿回去！」水-凌杏眼圆睁，把花护得紧紧的。


    「可-说送女孩子雏菊有骂她鸡的意思啊！」叶皓很无辜地说着。


    「呸呸……人云亦云，你觉得我是那种同流合污的人吗？」水-凌又开始振振有词。


    反正她是要定花了！


    「是不像啦！」叶皓摇头。


    她不做业务真是太可惜了，那张嘴连死人都可以说成活人，黑的讲成白的也没问题！


    「那就是了！花我收了喔……」水-凌粲笑如花，愉快地宣布。


    「那十分钟后出去吃晚餐喔！」叶皓趁着水-凌得意忘形之际，赶紧约好，顺便录音存证。


    他早有准备。


    「好啦！」水-凌兴高采烈地捧着刚刚五分钟前对她而言还很碍眼的花，随口答应，喜孜孜地走出去要找花瓶来插花。


    「还有，-答应要跟我交往喔！」再继续……叶皓喊得可高兴了。


    「知道啦！」呵呵……花是给她的喔！水-凌一个劲地沉浸在喜悦中，第二次将自己给卖了。


    「一言为定喔！」叶皓乘机敲定，顺便录音完毕。


    「绝不食言啦！」水-凌依旧高高兴兴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