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叶皓一大早就坐在办公室内发呆。


    他知道昨天水-凌让一个小开请吃饭，他只能说皓天企业内的所有秘书，如果改行当宣传或业务，应该也有不错的绩效。


    短短一个小时内，他才刚从行销部门的会议结束完不到两分钟之内，就听到秘书集团的大八卦。


    其消息的传达速度之快，让他开始考虑秘书集团的另一种职业潜力。


    当他知道这消息时，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复杂。


    所以他一整晚都埋首于工作，直到凌晨才停下来睡了一会儿，如果不用工作来排解的话，他怕自己会冲出门去。


    不懂为什么水-凌跟别人出去的消息令他那么心烦意乱，就好像……好像……一种原本属于他的东西被人剥夺，那种心绪的纷杂如乱麻般的毫无头绪。


    他向来都是情绪很稳定的人，少有感到像现在这样闷闷又坐立难安的烦躁。


    一整晚，他试图厘清自己对水-凌的感觉，那种来回摇荡、摆动不停的心绪。


    要说他喜欢水-凌，那为何这种喜欢的情绪并没有在水-凌刚上任的时候就产生，反而是她到皓天企业工作了半年多的今天才有所感觉？


    怎么可能？感情不是发生在一个电光石火的暧昧间，而是在长时间的相处之后？


    这不是他的行事风格。


    更何况，以水-凌在公司这么严谨的表现，根本不是他会欣赏的类型。


    他偏好简单又可人的女子，总觉得水-凌这么的条理分明，不可能会是个轻松的女友。


    他或许斯文有礼，但在商场跟感情上，他不是个守株待兔的人。


    他相信一瞬间的感觉，不相信那种细水长流所发生的情感。


    所以他很难说服自己，他对水-凌强烈的占有欲是因为喜欢的情绪；办公室恋情是他最不能接受的，这种因为两人的互动良好与否，而会危及事业的情感。


    那他到底是怎么了？


    叹了一口气，揉了一下酸涩的双眼，他想他是该喝杯咖啡了。


    才刚要走出去给自己泡杯咖啡时，却看到水-凌也来公司上班了。


    「总裁，早。」水-凌惊讶地看到叶皓居然也在公司，呆呆地道声早安。


    她昨晚又失眠了一整晚，她不懂自己为何这阵子这么在意叶皓的情绪，甚至总是在不该想到叶皓时想到他。


    她也曾试着说服自己有关她对叶皓的在意，只是因为叶皓是她的上司，如果上司的情绪好一点，她的工作就得以轻松一点。


    然而这理由还是太过牵强，连她自己都说服不了。


    更何况，她讨厌办公室恋情，她的人生目标是当情妇，又不是当自己花心上司的终结情人。


    所以，她只能不断地告诉自己，她只是一时被电梯事件给影响到，这只是她──水-凌罗曼史看多的幻想，所有对叶皓的在意都只是一厢情愿的幻想而已。


    等她一确定金主人选后，她就不会再胡思乱想了。


    两人对望了好一会儿，彼此的心思各自在心头千回百转，还是由叶皓率先打破沉默。


    「怎么这么早来？」现在才清晨七点多，任何员工出现在公司都可以算是奇迹了。


    「没有，刚好想到昨天手边有份简报还没整理好，想说今天早一点来处理。」水-凌努力让自己露出以往的专业笑容。


    保持公事上的思考模式，这样她就可以忽略心里那所有暧昧不清的思绪。


    「-已经很认真了。」叶皓淡淡地说，故意不看水-凌，害怕自己注视的目光会泄漏出自己波动的情绪。


    「当然啦！谁不希望自己受上司赏识，事业步步高升嘛！」水-凌试图打趣道，希望不要让叶皓察觉到自己对他的情绪有些转化。这个早晨的气氛实在是有些暧昧，只希望她能维持以往公事公办的心境。


    「但-并没有强烈的事业心。」叶皓望向窗外，迎面而来的清晨凉风，吹得他突然有股渴望想出去吹吹风。


    但今天还有三个会要开，他的一天大概就消耗在这三个会议上吧！


    自己有多久没出去透个气了呢？


    不知道为何，在非预定的时间内看到水-凌，让他突然很想暂时摆脱掉总裁的身分，来个脱轨演出。


    也许在非预定的时间下相处，水-凌也会不一样。


    「呃……」水-凌不懂叶皓为何这么说，不过站在叶皓的身后，清晨的风徐徐吹来，水-凌心底突然有种很安全的感觉。


    好像前面的大风大浪都有叶皓顶着，没来由地，水-凌有种幸福的感觉。


    她贪心地汲取早风吹来属于叶皓的味道，她的心一下子踏实了许多。


    既然是她自己的幻想，那一个清晨的妄想，不算过分吧！


    再过一个多小时，她就会回复到原先那个专业的水秘书，那个期待做情妇的水-凌，那个超级乐天派的水-凌。


    就让她暂时在这一小段的时光中，维持小说中那美丽哀愁的心情吧！


    「-不是个对事业有企图心的人。」沉默了好一会，叶皓突然这么说：「如果-是，-当初就不会想做秘书了。」


    「嘿嘿……」水-凌有丝尴尬地干笑了两声，如果被自己的上司说自己没企图心，任谁都会觉得不好意思。


    虽然叶皓讲对了，但被他这么一讲，所有玫瑰色的美丽心情都给破坏掉。


    真是杀风景……


    「也幸好-没什么企图心，不然我也找不到像-这么优秀的秘书了。」叶皓仍是看着外面的景色，清清淡淡地说着，教人摸不清他的情绪。


    其实他也不懂自己为什么要讲这些无意义，又分析水-凌的蠢话？


    大概是没话找话说吧！


    「总裁……您这样算称赞我还是眨我？」


    「算称赞吧！」叶皓有点漫不经心地说着，清晨的风吹得他非常渴望一些公事以外的东西。


    被叶皓这么一挖苦，水-凌美丽暧昧的心情突然完完全全地彻底清醒。


    只见水-凌突然甜甜地一笑，用着非常甜美的声音说：「我都搞不清楚总裁是不是真心称赞我了！大概是太早了，也许我泡一杯咖啡给总裁，您喝一喝就可以知道您到底是不是在称赞我了。」


    叶皓心里突然一悸，他从来没见过水-凌这般伶牙俐齿，拐着弯骂他现在头脑不清楚！


    除了她一贯的专业化笑容与能力外，叶皓真的少有机会看到比较生活化的水-凌。


    令他自己意外的是，他并不讨厌这样的水-凌。


    相反地，他觉得这样的水-凌更显特别。


    一点一点地，他的心里有个结在慢慢解套。


    他转过头去，笑得极为温和地道：「好啊！就看-泡得如何-！麻烦-了。」


    啊我哩咧！总裁不愧为总裁，居然当真这么不懂得人家随便问问，他就客客气气婉拒就好的艺术吗？


    难怪生意可以做到这么大，原来全凭那一套厚脸皮的功夫！


    水-凌在心里千千万万次地碎碎念着叶皓的厚脸皮，原本在她心中的那股暧昧情绪也一下子就烟消云散。


    她水大小姐在心里狠狠地发泄了一下满肚子被阴的牢骚。


    不过不爽归不爽，水-凌还是乖乖地泡了两杯香浓的咖啡。


    她实在是太懂得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了。


    两杯咖啡，一杯给总裁，至于另一杯嘛！当然是要来稿赏自己的。


    哼！露出一脸小不爽的样子，将咖啡递给叶皓。


    反正现在不是上班时间，也不用太客气。


    水-凌杏眼圆睁，一脸「你敢嫌弃我的咖啡或能力，就一脚把你从窗户踹下去的表情」。


    叶皓喝了口咖啡，在凝视了窗外好一会儿，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似地，突然转过头来笑得极为开心道：「水秘书，-果然能力很好；身为-老板的我，一定要好好嘉奖。来，我带-出去玩！」


    就这么决定了，今天就来次脱序的演出！也许他会发掘不同的水-凌也说不定呢！


    冒一次险吧！


    就在水-凌惊讶于叶皓脸上突然绽放的灿烂笑容时，发现自己莫名其妙地被叶皓拖着跑。


    等她完全清醒过来时，她已经坐在叶皓的车子上，一路狂飙南下。


    他们一路直飙到台中清水。


    水-凌则完全处于搞不清状况的状态说道：「总裁，我们……我们……」


    叶皓将手机递了过去，轻声地说道：「打个电话给公司随便哪个部门的人讲一声，说我们临时出差视察。」


    「哦……那把您今天的三个会议顺延到明天吗？」水-凌问道。


    叶皓点点头。


    于是水-凌赶紧拨电话给会计部门的秘书，简短地把事情交代完毕。


    电话一挂上，叶皓便出声道：「我们公司有秘书集团真好！」


    他简直不敢相信他刚听到的电话内容，每个秘书都在msn在线互通有无吗？原来每个认真盯着计算机的秘书们，并不一定都是在用心工作。


    说不定是认真地在msn上聊公司的八卦！


    「嘿嘿……秘书嘛！我们总是有工作要交流一下。」水-凌低低地嗫嚅两声。


    反正她们的作为对于公事上的推动并无影响，只是交换一下工作甘苦谈，顺道交流一下顶头上司的喜好。


    就真的只是「顺道」讲一下八卦而已！


    她也是认识了会计秘书后，才了解到公司的秘书们都在msn上互通有无的传统。


    「真有-们的！」叶皓摇摇头，不知该佩服这群秘书们的创意，还是要说她们实在太会聊天了。


    「谢谢总裁夸奖！」水-凌听得出来叶皓是在挖苦她，但她还是故作听不懂地道谢，「是总裁教得好嘛！」


    「-……」叶皓再度苦笑着摇摇头。「-果然非常伶牙俐齿，我被-骗了大半年。」


    嘴巴上像是在抱怨，可叶皓的心里却觉得认识这样的水-凌果然是种意外的惊喜。


    「我哪有骗总裁，要是当真骗总裁的话，我就不会到现在还只是个小小的总裁秘书了。」


    我就会让你送钞票来给我了，水-凌在心里偷偷地补充说明。


    「我真该调-去业务部工作的。」叶皓又再度笑了一下，他心里挺讶异水-凌可以逗他笑的本领。


    他跟以前的女伴在一起时，很少笑到这么多次。


    水-凌却让他不自觉地放松心情，连跟她打趣都是种愉悦。


    不可否认的，男人其实都是有一点点自私的。如果不是他今天早上突然发现水-凌也是有点他所要的机智；如果不是他感觉到水-凌并不完全是他表面所见到的那个超级秘书；如果不是有这么一些些的破绽让他觉得，他对水-凌有正面加分的感觉，他是不可能带着水-凌跷班的。


    男人的脱序表演，除了为自己外，就是为了令他有点心动的女人。


    他想了解不同于公事中的水-凌。


    「千万不要！」水-凌的小脸全皱了起来。


    「为什么？」叶皓很是好奇。


    「太辛苦了！而且我不喜欢算钱，也不喜欢分享。」水-凌苦着一张小脸说道。


    她家就有一大群做业务的亲戚，她从小看到大，都忍不住觉得那种必须天生对钱的执着感，与对于陌生人分享事物的热诚，好累喔～～


    水-凌摇摇头，虽然从以前到现在，每个亲戚的老板跟她聊了一下天后，就夸她有当业务的天分，还很积极地想拉她到他们公司上班，她也总是婉拒。


    她天生做不来太累的事情。


    这就是为什么她会打小立志做人家的情妇，生活简单容易多了。


    水-凌又开始兀自陷入自己的沉思中，陷入对情妇美好生活的热望与想象中。


    叶皓看水-凌已经自动神游起来，也不想打扰她，便不再多问而继续专心开车。


    到台中的路上，水-凌看到叶皓有几次停下车买东西，接着他又继续往前开去。


    「我可以把窗户摇一点下来吗？」水-凌贪图外头的风，小脸充满期待地问道。


    「可以啊！不过我建议-先把头发绑起来。」叶皓看了一眼水-凌的长发，就事论事地说。


    「风有那么大吗？」台中的马路看起来很大啊！路旁树木的叶子也没摇得很厉害啊！


    「-试试看就知道了。」


    偏偏水-凌不信邪，还真的直接开了窗叫道：「哇！好凉喔──噢！mygod！」


    一片叶子狠狠地砸在她脸上，痛得要命！


    水-凌原本还兴高采烈地享受风的凉爽，想不到不到三秒钟，她马上发现自己的头发乱得可以，想不到风大到不只将她头发吹乱，还连带吹起一片叶子砸到她脸上，她连忙摇起车窗。


    「跟-说了。」叶皓继续开着车，脸上淡淡地笑着。


    刚刚水-凌那声惨叫还真经典。


    「台中的风都这么大吗？」水-凌心有余悸问道，虽然说叶子平常砸起来不痛不痒的，可是当乘风使力时，那一下可真的痛死人。


    「这里是山区。」


    「你不早讲！难怪叶子砸过来时那么痛！」水-凌压根就把叶皓是她上司的顾忌给丢开。


    「好歹我也有叫-先把头发绑起来。」叶皓笑得有点恶意。


    「头发绑起来只能免除我变成疯女十八年的惨状，并不能免除我被毁容的危险。」水-凌龇牙咧嘴地说。


    「哈哈……」叶皓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


    她果然有他平常公事上看不到的一面，很幽默。


    「黑心肝！我的脸耶──女人最重要的就是脸耶──」水-凌斜着眼狂瞪着叶皓。


    「好好……不好意思。」嘴巴是这么地道歉，叶皓的心里可不这么想。


    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搞笑的女孩子！


    水-凌的工作能力一向不错，加上她在办公室的表现都很正经，实在想不到私下的她居然这么搞笑。


    「有诚意一点。」反正都跷了班，而会带头叫员工跷班的老板，大概也不用在跷班的时候对他太尊重！水-凌心里这么一想，就完全解放开她在上班时的正经模样。


    现在她就兴致勃勃地往车后座去乱翻叶皓刚刚买的东西。「你买什么？」


    「一些吃的东西，马上就可以吃到了，先不要乱动。」叶皓腾出一只手来阻止她。


    「小气巴拉！你买什么啊！鲍鱼？鱼子酱？鹅肝酱？」水-凌好奇心很重地问着。


    「吃那么好！小心脑溢血！」叶皓也跟着很放松地取笑水-凌。


    「乌鸦嘴！呸呸……」水-凌翻了一下白眼。「总裁大人，中午了，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跷班啊？」


    「带-去卖。」叶皓逗着水-凌。


    「那……那……那你要记得把我卖个好价钱喔──」水-凌玩兴一起，充分发挥她的耍宝精神，一脸可怜兮兮又万般无奈的模样。


    两人就这样一路说说笑笑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