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初一、初一，妳出来，我要跟妳单挑！」屋内的火药味尚未熄灭，屋外又传来一道恰北北的女声。


    哇！乡下人都这么直爽的吗？唐正鹰感到有趣的望了一眼初一。


    「奸像是小雨，初一，别怕，我帮妳摆平！」


    有机会当护花使者，阿猴怎会不把握机会？


    他抡起拳头，快如火箭般拔腿往外冲，「初一的事就是我的事，妳想打她，得先打赢我。」


    初一不要阿猴替她出头，何况她也不是省油的灯，她跟着以雷电之速冲出屋外。


    唐正鹰见状，不禁好奇极了，索性搁下便当，跟在初一身后。


    他一跨出屋子，便看见一个留着短发，身材纤细修长，有张美丽脸孔的年轻女孩站在屋外。


    「初一，我听我阿母说，妳越界了对不对？妳有种就跟我单挑，不要做这种小人行为！妳……」


    小雨的大嗓门蓦地愈变愈小声，她的眼睛忽地发亮，睁得圆圆的，直盯着在初一身后的唐正鹰。


    好英俊的男生喔！


    小雨像触电般，动也不动。


    唐正鹰并没有避开小雨的注视，反而跟着直视她。


    他用一双如鹰般锐利的黑眸瞟着小雨，黑眸中充满严肃的警告，让小雨心慌意乱。


    「我已经跟妳阿母道过歉了，是她心眼小不愿接受，况且我也是不小心的，何必这样大惊小怪。」她和小雨自小就是死对头，对于她的无理取闹，她也无可奈何。


    「妳……妳……」


    小雨适才的刁蛮全都不见了，因为唐正鹰冷峻的目光让她无法动弹，只能怔怔地站在原地。


    「妳怎么不讲话？舌头被猫叼走了吗？妳不是要跟我打架？来呀，谁怕谁――」


    初一觉得小雨突然变得好奇怪，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才知她在看她身后的唐正鹰。


    怪不得小雨变了个人，一副发花痴的模样。


    初一愈看愈生气，觉得他们两人在眉来眼去，于是她气得抬起腿，用力踹了唐正鹰一脚。


    「臭男生！你看什么看！？」


    唐正鹰一时措手不及，被踹中一脚，疼得差点叫出来。


    「我只是好奇出来看看。」


    「这是我们女人的事，跟你们男人没关系。」初一讨厌胸口那股突然泛起的妒忌。


    现在她恨不得插瞎小雨那双狐媚般的眼睛，然后再一脚把唐正鹰踹到外层空间去。


    「初一，我们合好吧。」小雨的口气和态度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让人摸不着头绪，「我想，妳和我阿母之间可能有些误会，我回去劝劝我阿母，叫她别和妳计较就是了。」


    初一深感意外的瞪大眼睛，「真的吗？妳不跟我单挑了？」


    「哎呀，我们都几岁了，哪还玩那种小孩子玩的把戏！」小雨用小手掩着嘴笑着，狐媚的双眼不时飘向唐正鹰，「初一，他是谁啊？」


    「他？他是猪头！」初一气得口不择言。


    她不曾有过这种妒意，好像很害怕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会被别人抢走似的，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接着，她一把将唐正鹰推开，气呼呼的奔回屋内，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想说眼不见为净。


    然后，她将自己缩进被窝里，脑袋却依旧绕着有的没的怪念头。


    她的思维很乱，心口像装满了热空气一样，出奇地烦躁。


    她担心小雨爱上阿正，她更害怕阿正爱上小雨。


    小雨是村子里公认的大美女，一双迷人的眼睛老是骨碌碌的转，是男人都会心动的！


    可是，就算他们一见钟情，那又关她什么事？


    她为什么要伤悲？为什么要心寒？为什么要不安？


    她向来不懂男女之间的情事，但她知道小雨很懂，小雨有过谈恋爱的经验，她和小雨虽然常打架，但她们也有很要好的时候。


    当她们不吵架时，小雨会告诉她很多关于男女之间的情事，比如说亲嘴、爱抚……一些令人害羞的动作。


    天啊！初一不安的将自己抱得更紧了。


    她不要阿正和小雨亲嘴！


    她不要、不要……


    「初一，妳怎么了？开个门好吗？」门外传来唐正鹰温柔的呼唤声。


    初一一听见他的声音，忍不住心中的委屈而伤心的啜泣起来，她将声音压得很低，故意不响应，目的是要让唐正鹰以为她睡着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初一不知哭了多久，直到她哭累了，渐渐感觉到倦意时，门外才又响起唐正鹰的温柔嗓音。


    「初一，不要再哭了，妳先休息，有事明天再说，那、那我要回房了，晚安。」


    初一身子抖动了一下，睁开浓密的睫毛，轻轻抹去脸上的泪痕，悄悄爬到窗边，偷偷拉开窗帘。


    她看到一道修长的身影从窗边穿过。


    很快的，他的身影被黑夜淹没，只剩下一片寂静。


    初一沮丧地放下窗帘，脸儿依靠在窗边，想着唐正鹰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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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正，盥洗用品我搁在你房门口，要记得拿喔！」


    次日，初一如往常般天未明就起床了，她抛开所有复杂难受的情绪，恢复以往的精神，将准备好的盥洗用品，送到唐止鹰的房门口。


    她正要转身离去，却发现在庭院的入口处，无缘无故聚集了许多女孩，她们不知在讨论什么，大家好像麻雀似的吱吱喳喳个不停，然后对着屋内好奇的探头探脑着。


    这是过去不曾有过的现象，无缘无故来了这么多女孩子，初一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此时，唐正鹰的房门忽然被推开，他一边抓着痒，一边弯腰拾起初一送来的盥洗用品。


    「哇！」


    倏地，此起彼落的尖叫声，把刚睡醒的唐正鹰和走到一半的初一，给狠狠吓了一跳。


    「就在那儿！妳们快看！」说话的女孩是小雨。


    小雨一大早就起床了，忙着四处去跟大家宣传，初一的家里住了一个比阿猴好看一百倍的大帅哥，结果马上在村里造成轰动，大家不停地追着她问东问西，小雨只好带她们来见识。


    「小雨，妳没骗人耶！他真的长得好帅喔！」聚在门口的那些女孩忍不住放声尖叫。


    「妳们看到他脸上的伤了吗？奸可惜啊……」


    「是挺可惜的，不过还是好帅喔！」女孩们着迷的猛盯着唐正鹰。


    唐正鹰虽然难以消受她们的尖叫，不过他知道她们全是来看他的，就算他有千百个不愿意，他还是一样对她们露出友善的笑容。


    「咦？初一在那儿耶！」女孩们用着羡慕妒嫉的眼光看着初一。


    「别管初一了，妳们快看，他正冲着我笑呢！」


    「妳少臭美了，他是对着我笑才对！」


    「是我！」


    「是我！是我……」


    大家争论不休的声音，差点把电线杆上的麻雀给吓跑了。


    初一看了差点没昏，却拿她们没办法，她鼓起红嫩的粉腮，直盯着唐正鹰，想看看他要怎么解决。


    「嗨，我叫阿正，女孩们，妳们好啊！」唐正鹰一面朝浴室走去，一面向她们眨眼兼放电。


    「他对我打招呼呢！阿正，你好啊，我叫阿花，我们可以做个朋友吗？」女孩兴奋得快飞上天了。


    「嗨，阿正，我叫小静。」


    大家一窝蜂的抢着自我介绍，生怕唐正鹰没听到。


    初一看到唐正鹰那副得意模样，实在很想揍他一拳，想让他清醒清醒，别以为他真的成了超级大巨星。


    初一懒得继续往下看，转身走进厨房去准备碗筷。


    唐正鹰梳洗完毕后，步入大厅，见餐桌上摆了稀饭和小菜，肚子这时才感觉到饿。


    「你很开心吧？这么多女孩子要和你做朋友。」初一边说边拿着碗筷由厨房步出。


    「我怎么闻到酸酸的味道？吃醋啦？」唐正鹰抿唇微笑着，欣赏她脸上每一个可爱的表情。


    「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谁要吃你的醋！」一见到他得意的表情，初一不禁狠狠地瞪他一眼。


    「那妳的脸怎会这么臭呢？」唐正鹰故意糗她。


    「你脸才臭！」初一气不过，和他斗起嘴来。


    「我当然脸臭了，我这么委屈睡在仓库里，整晚被嗡嗡叫的蚊子吵到难以入眠，一直到凌晨三点，我才昏昏睡去。早上醒来时，我发现自己被蚊子叮得满头包，脸能不臭吗？」唐正鹰实在很痛恨那些蚊子。


    初一的心莫名揪痛了一下，纤细小手轻轻触碰着他脸上的伤口，「我拿药帮你擦。」


    「没关系，一会儿就消肿了。」


    「我是要帮你擦昨天的伤口。」


    初一拿出医药箱，小心的帮他擦药，希望他脸上的伤口能早点愈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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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完早餐后，他们一块儿到蚝园去插苗，唐正鹰从没做过粗活，因而觉得十分有趣，也很快就学会了。


    中午，他们一起坐在庭院中剥蚝壳，庭院外还是挤满了许多女孩子偷偷看着唐正鹰。


    午后，他们到一条古迹小巷里摆摊做生意，来来去去的路人，有好几个都觉得唐正鹰很眼熟，尤其是那些上了年纪的人。


    后来，他们不禁好奇地走到摊位前，询问唐正鹰是不是落海的那个人，他自然打死不承认，矢口否认到底，那些人也只能深感无趣的走了。


    接着，摊位被那群女孩们包围，只是没有一个人是来买蚵的，她们不断纠缠着唐正鹰，追着他问东问西……


    「妳们不买蚵的话，早点回家好吗？」唐正鹰被缠到有点烦，有时会板起面孔赶她们走。


    然而，他温柔的口气、优雅的气质，好像暖暖的春风，使她们更舍不得走了。


    就这样，这种状况一直延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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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一很生气，从开始到收摊都一直摆了张臭脸，始终没有笑过。


    唐正鹰好到令人嫉妒的异性缘，让她又闷又烦又怕，不知道他会不会真的被别人抢走。


    她并不晓得那种酸涩的感觉就是在吃醋，只知道每当别的女人对他投以爱慕的眼光，或做出刻意讨好的动作时，心里就觉得很不舒眼。


    她在心中思忖着，如果她变得出一个大麻袋，就可以把他丢进麻袋里，从此后，只给自己看，不供任何人欣赏。


    从黄昏到天黑，他们到家已是晚上七点了，两人吃过晚餐，再轮流进浴室洗澡，之后守在电视台前欣赏八点档连续剧。


    「妳家这栋古厝似乎有很悠久的历史。」唐正鹰对戏剧没什么兴趣，因而有点心不在焉。


    「嗯，少说也有五十年。」初一闷闷不乐的坐在木椅上折衣物，头也没抬的回道。


    她嘴儿翘得这么高，倘若他还不晓得她在不高兴，那他还真是一个大笨蛋。


    「这可称得上是台湾的古迹。」


    他当然感受得到初一的不开心，或许他无法肯定她是在吃醋，但他可以感受到闪烁在她眸底下的情愫。


    看来，偷她的心不是一件难事。


    只是，目前最重要的事是要帮她赚很多的钱。


    他发觉她极穷，也很没生意头脑，他若把经商那一套拿来运用在卖蚵的生意上，绝对能赚很多钱。


    「我们可以运用妳家的环境和祖先的遗物、老旧的黑白照片，布置出一间古色古香的餐饮店，不但可开放给游客欣赏，还可以让人休息。


    大家可以一面欣赏古迹一面喝凉茶，店名我们就取为『童年』，可以带领大家回到童年时光，而这种回忆极富价值，是用金钱都买不到的。」


    初一虽然不开心，但她还是很认真的聆听着，觉得他的意见可以参考，可是……


    「我没有那么多钱来装潢家里，而且我怕阿爸不高兴，算了，这种事想想就罢了。」


    「钱的事妳不用担心，我可以帮妳，还有，妳父亲那边我可以找人去和他谈。」


    这些事在唐正鹰眼里，根本微不足道，他有的是办法解决。


    「你怎么帮我？你也是个穷小子耶！还有，我父亲正在船上，你要如何去和他谈？」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相信我。」说完，唐正鹰的俊容浮现出一抹莫测高深的笑容。


    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初一突然相信他所说的每一句话。


    「再来就是店的管理，假设妳做成功了一间店，那么妳就有机会创立加盟公司，成立连锁分店，让更多的人投资，那么以后在台湾的各个角落，妳都会看到属于妳自己的『童年』，相信不久后，妳会成为地方上的小富婆。」


    小富婆？这似乎是很遥远的梦……


    初一仿佛陷入了另一个空间里，在那里飘浮不定，她此刻感觉有那么点不切实际。


    她不懂，阿正为什么可以懂这么多？


    从她的眼中，唐正鹰看到了她的疑惑。


    「我是从书上学来的。」


    「原来如此。」初一明白了，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托着腮，呆呆的凝望着他，感觉一阵飘飘然。


    他这一张俊美过头的脸孔，究竟还要吸引多少清纯少女的心呢？她是不是也被吸引了？


    初一的心儿在荡漾，荡着荡着，把心思给荡走了，荡到好远的地方去。


    只是，她感到非常疑惑，他优雅的气质实在太与众不同了，他就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王子，容不得侵犯的贵族。


    但，他明明是一个正在逃亡中的穷小子啊！


    算了，不想这么多了。


    这一夜，谁都不愿破坏这美好的气氛，彼此开心的聊着。


    唐正鹰不只帮她堆起许多的梦想，还讲了很多生意经给她听。


    初一觉得他饱读诗书、学问渊博，似乎天底下没有可以难倒他的问题，他好像什么都懂。


    就这样，他们坐着聊天，聊得很愉快时，他们会放声大笑，忽然没话题时，他们会静静的凝视着对方。


    他们看着灯光映亮了彼此的脸庞，听着窗外的秋蝉吟唱着，在这令人陶醉的夜晚，谁都舍不得上床寻周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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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天下来，唐正鹰再也按捺不住了。


    唐君麟是否安然无恙这件事，如同一颗巨石压在他心底。


    于是，这日趁着初一在屋外忙碌，唐正鹰拨了电话给他们四兄弟的专属仆人――太子。


    「太子，是我，君麟应该没事吧？」为免被初一发现，唐正鹰只想长话短说。


    「大少！？真的是你！你没事吧？你不用担心三少，他很好。」话筒的另一端传来太子的惊喜叫声。


    太子从没像今天这么激动过，因为他真的很开心。


    「我没事。」


    「你平安无事就好，你现在人在哪里？大家都很担心你，四处在找寻你的下落，尤其三少他担心到简直快要发狂了。」


    听到三弟平安无事，唐正鹰就放心了，他压低音量继续道：「你先别激动，静下心来听我说。」


    「是的，大少。」


    太子没有显赫的身世背景，有的只是很无奈的可怜身世，十岁时，痛失父亲，翌年，母亲与世长辞，十二岁那一年，太子在台湾巧遇唐氏老总裁。


    老总裁收养了他，将他带离台湾。


    他惜字如金的性格，受到唐门四兄弟的赏识，老总裁见了，便将太子送给他的四个儿子，自那一刻起，太子就注定一辈子成为唐门四兄弟的仆人了。


    太子谨遵老总裁的教诲，每半年换一次工人，轮流伺候着唐门四位大少爷。


    因而，太子身具多项职位和身分，一年四季总是不停忙碌着，他没有所谓的特休权，但他的年薪却是一般员工的二十倍。


    「我目前人在台湾，我很好，所以你不必担心，但你必须替我隐瞒我目前的处境，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我人在台湾，包括君麟在内。」唐正鹰郑重其事的交代着。


    「大少，为什么？大家都很担心你……」太子困惑的直问。


    「因为我爱上一个女孩。」唐正鹰保持着一贯的沉着。


    「这……」太子讶异极了，因为大少从不曾为女人下这番功夫，看来他这次是玩真的。


    「我想追求她。」唐正鹰的口吻听来很认真。


    「那也不必隐藏身分啊，你若公开身分，反而容易成功。」太子由衷希望大少能如愿以偿得到心上人。


    「我只想追求一种平凡的幸福，或许别人不能理解我的想法，但我希望你能懂。」


    「太少，你何苦……」太子有些心疼。


    「如果让所有的人知道我在这里，媒体记者一定也会追来，而我的家人也肯定会派人来把我接走。我若回去，只有忙不完的工作，哪来的时间追求自己的幸福？」唐正鹰打断他的话


    「大少，我明白了，我即刻赶到台湾，你告诉我地址，我前去支持你。」


    「不用，你过些时日再来，这阵子若有需要我会主动找你。」


    「好，那大少目前欠缺什么？」太子依言行事。


    「钱。」唐正鹰简单的表示。


    「太少，你要多少数目？」


    「一千万。」


    「是，我马上汇给你。」


    「还有一件事要你即刻去处理。」唐正鹰打算一口气把事情交代清楚，免得又要找时间和他联络。


    「是，大少请说。」


    「我要帮这女孩创业，可是她有太多顾虑。首先，是她的父母亲，他们目前人在船上，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总之你要让他们点头答应改建家里的三合院，必要时，向他们透露我的身分，或用钱打动他们都无所谓，明白了吗？」


    「明白了，大少，我马上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