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特别奖，吃螃蟹的女人
3个月前 作者： 回回苏
又是风平浪静的周一，一个大家伙儿都以为不会发生任何意外的早晨。
大老板文森特在MC高管的周一例会上，轻描淡写地了MC集团上个经济年度挤进了全国五十强，比之曾经的百强之位又是前进了一半。
高管们自是少不了一阵击掌相庆。总经理吴大维更是言之凿凿地说：“这下子，我们MC恐怕要成为本市第一大企业集团了！”
文森特看着大家因为激动而微微涨红的脸，面无表情地说：“我们进了全国五十强，而人家岭东集团可是一举杀进了全国十强啊！他们去年才排多少，刚入五百吧，今年都进了前十了！所以，本市企业集团的头把交椅，咱们得乖乖地留给岭东集团……”
各位高管有些不知味了，吴大维脸上谄媚的笑容讪讪地僵在那里。
这个岭东集团好像就是为了创造奇迹而来的。从它出现在商界的那天起，便是一年一个台阶，一年一个奇迹。
对于一个企业好奇，自然就对一个企业家好奇。说起联想就想到柳传志，说到海尔就想到张瑞敏，说百度脑子里立即就是李彦宏，现在MC集团高管的脑子里都浮现出了魏岭东那低调却味道十足的微笑。
文森特阴阳不定地沉默着，用指节咚咚敲了敲桌面，忽地想起来什么似的，抬头问宫薇，“Vivian，你们部门要做的那个关于魏岭东的专访怎么样了，还没拿下来？”
在这个微妙的时刻，文森特点名问宫薇部门的工作，尤其还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各位高管不由得都在心里为宫薇捏了把汗。一个应对不慎，文森特很可能就把一肚子的不高兴全都撒到这件事儿上啊！
就算宫薇是整个集团都知道的与文森特有“密交”，但是当着大家伙儿的面挨一顿板子，也绝对不是好受的事儿啊！
吴大维忽地心情大好了起来，刚刚僵在脸上的笑容重新复活。他微笑着将眼神不着痕迹地从赵辉煌身上滑过，两个人默默地对了一下眼神儿。
这个坎儿，估计宫薇是跨不过去了……
可是，就好像今早上注定了大家要一次次在突然的奇迹中瞪大了眼睛一样，继岭东集团的飞速蹿升之后，宫薇也跟着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文森特，已经搞定了。而且是独家，本年度魏岭东唯一接受的独家采访……”
像是一枚无声的鱼雷，在深海底静静地炸开，没有声响，却足以在每个人的心里激起泼天高的水花。
宫薇静静地笑着，眼光挨个从高管们的脸上划过，视线在吴大维那又倏然冻结了的脸上停留了两秒钟，这才红唇微启，缓缓地说：“这件事的难度没有诸位想像的那么大。我不过派出了我部门资历最浅的采访组工作人员，还没来得及用上我的王牌，这件事就已经搞定了……”
文森特笑了，开始是无声的，渐渐扩大为满面笑意，甚至呵呵笑出声来：“Vivian，干得漂亮！魏岭东本来也没什么神秘，采访他更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MC的员工出马，个个都是绝对的精英，没有什么做不到的！”
文森特当着众位高管的面，一扫之前的颓气，意气风发地问宫薇：“那个搞定魏岭东的员工叫什么名字？应该给她一个好好的奖励！”
宫薇一笑：“她叫黎小梦，一个刚毕业的小女孩儿，在我们MC的职业氛围熏陶之下，很快地便成熟起来了。文森特，我正好将黎小梦推荐为我部门本季度的优秀员工，您看看如果可行就批准了吧！”
文森特点头：“其实，我想给她一个‘总裁特别奖’，这个功劳可不小啊！”
宫薇一笑：“看您，还不给人家新人留一个成长的空间啊，这么早给了‘总裁特别奖’，您让小梦以后还怎么继续有前进的动力呢？”
宫薇收敛笑容，正色对文森特说：“我特别看好这个员工，她的发展潜力特别大。所以我想一步一步地给她鼓励，让她能将自己的潜能逐步地发挥出来。”
文森特点头：“Vivian，你调教出来的人，我放心！好，就按你说的办！”
会议结束，高管们各怀心事地带着各样的表情起身，文森特忽地叫住了宫薇：“对了Vivian，魏岭东是这届的政协委员，过两天我邀请他来公司庆典酒会。你负责安排个人陪陪他吧。要全程，更要细心哦……”
宫薇微笑点头：“我明白。小梦是最佳人选。小梦一定会让魏岭东满意的，您放心。”
黎小梦拿下了魏岭东独家采访的消息，宛如一阵迅疾的旋风，一小时之内已经在MC集团内部被传得无人不知了。
那长得像董洁的，乖巧漂亮的小女孩，MC集团之中很多人都有印象，但是绝没想到是她拿下了魏岭东这块最难啃的骨头！
说实话，就连汐妍都是极为惊讶。别看小梦是她的学妹，而且又是被她招进MC的，一直带到如今。刹那间汐妍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真正地认识过黎小梦，或者她认识的只是一个侧面的黎小梦。
在汐妍的心中，小梦太纯，太容易钻牛角尖，所以与那些商界大佬们的沟通总是会出现理解上的偏差，限制了她的职业发展。说真的，汐妍这阵子正在慎重地考虑将小梦转成网站编辑，而不让她继续做采访了呢，毕竟做网站编辑不用再接触那些披着光鲜外表的老狼们了。确没想到，调职报告还没报给宫薇呢，黎小梦就拿下了这么个大Case。
卫生间里，汐妍不经意间听见有两个女子交谈的声音。因为她们压低了嗓音，再加上卫生间回声的缘故，汐妍并没听清那两个人是谁，不过那话倒是让汐妍心里有点堵——
“哎，这黎小梦真不简单啊。听说那魏岭东一概不接受采访，宫总监以前派咱MC的采访王牌汐妍去，都不大不小地碰了个软钉子，没想到这回黎小梦竟然给做成了！”
“我看啊，汐妍也不过如此嘛，没有传说的那么神吧。不然怎么都会比不上一个刚毕业的小姑娘……”
“咳，可别这么说，也可能是黎小梦恰好性情符合了魏岭东的胃口吧……”
“咯咯，咯咯，我就担心不是性情符合了魏岭东的胃口，而是身体符合了魏岭东的胃口……”
“啊，你个小色女……”
“本来嘛，现在当红的采访高手，哪个跟那些大佬们没有点不清不楚的关系？你以为还像过去那些年，想采访谁就采访谁啊……”
听着那两个女人踩着高跟鞋，嗒嗒地敲过大理石地面最终那声响消失在走廊上的地毯上之后，汐妍方才从隔间里推门出来。
掰开水龙头洗手，听着哗哗的水声，汐妍忽地有些愣神儿，不由得抬头望向镜子里的自己，忽地觉得自己有点老了。曾经刚入职场时候的意气风发、脸上时常扬起的梦幻笑容，此刻早已经无影无踪，借着镜子上的白炽灯，照得见的只是一脸的疲惫。
自己是输给小梦了，不但在魏岭东这件事上，更是在脸的表情上……
汐妍不会没注意过小梦眼睛中时常闪烁而起的火花，而自己眼睛里也曾经燃烧着的那朵火花早已经熄灭了。
所以，她忽地觉得，自己该输。
从卫生间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汐妍发现黎小梦的座位还是空着的。
从宫总监开完高层会议，回来就把小梦叫到了她的办公室，两个人关上房门聊了几乎一个上午了。
通常而言，能够享受宫薇关起办公室的门来说事儿的，通常是两个极端：训人、“得宠”。
显然，小梦享受到的是后者。
汐妍看了一眼那依然紧闭的房门，虽然提醒自己要淡定，但是心里依然有点小醋味。要知道，曾经，她才是宫薇办公室里的常客。小梦毕竟还是她汐妍手下的兵，却能越过她这个主管而直接与总监对话，这心里总觉得多少有点不舒服。
正寻思呢，公司内部QQ上弹起一个对话框，安在臣发了个大大的笑脸，问：“美丽的小姐，中午可否赏光一起午餐？我发现了一个小馆子，米线的味道一流，尤其是里面那泡菜，好吃极了……”
汐妍连忙回了个大白眼：“都跟你说了一万遍了，别用公司内部QQ跟我说话……你想让公司上下都知道啊？”
安在臣发来一朵玫瑰：“恭喜你，答对了，我恨不得让整个公司的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就没人敢跟我争了！”
汐妍坐在座位上忍不住朝半空翻了个白眼儿，发过去：“什么叫我是你的？我心是你的了，还是身子是你的了？”
安在臣发过来一个厚脸皮的色色表情：“我不介意从身子开始，再向心进攻……”
汐妍毫不犹豫地扔了一排“炸弹”过去……
宫薇的办公室里，宫薇与黎小梦相谈正欢，两个人都微笑着，仿佛对谈话的内容都很是满意。
宫薇扬腕看了下腕上的“浪琴”手表，微微惊讶：“哎哟，都中午了啊。小梦，跟你谈得真是开心，时间过得真快。”
黎小梦赶紧说：“总监中午吃什么？我请总监出去吃点好吃的吧？”
宫薇望了望黎小梦，神秘地一笑：“要说请吃好吃的，也该我请你，小梦啊，你这次可替咱们部门争了个大面子啊！这样，我叫个人，顺便介绍给你认识。”
宫薇说着抄起了电话：“喂？安副总在吗？哦……是Fenny吧？麻烦你帮我转接一下……”
黎小梦闻言双眸一亮，却又适时地变成小小羞怯和紧张。宫薇见状宽解微笑：“别担心，安副总他，很随和的。”
安在臣人是在办公室，但是他将电话转到了秘书那里，暂时不接任何直线电话。
因为——他正忙着跟汐妍聊天，想千方百计地说服汐妍跟他一起吃午餐。
汐妍好像只是在网络上才能跟他好好地说几句话，别看他是高高在上的副总，现实生活中汐妍说不理他就不理他，他在公司里几乎连跟汐妍面对面单独说句话的机会都摸不着。所以这会儿他暂时停了所有的直线电话，专心致志地进行耐心的说服诱导工作。
听到秘书Fenny通报说宫薇来电话，安在臣正被汐妍发来的二十个“炸弹”轰得焦头烂额中，纤长干净的手指正敲着额角呵呵笑着。
听说是宫薇找他，安在臣犹豫了一下，趁着汐妍暂时不理他的当儿，按下了接听键：“喂，薇薇，你找我？想我了吗？哈……”
宫薇在电话那边无奈地轻笑：“是啊，又想你——请我吃饭了！公司餐厅吃腻了，今天中午你做东吧！给你介绍我部门一个明星员工，顺道大家一起商量下集团庆祝酒会的事儿。”
MC集团建立二十周年的纪念酒会由文化传媒部和公关部共同负责筹办，安在臣作为主管副总，一听宫薇说要谈公事，自然责无旁贷。安在臣不舍地看了一眼电脑屏幕上依然沉默着的汐妍，叹了口气，轻轻皱眉地答应：“好吧，十二点大堂见。”
放下电话，安在臣犹豫着，在键盘上敲下：“对不起美女，今天中午有公事要做，不能陪你吃午餐了……”
汐妍终于回了一句话，却是冷冷的四个字：正合我意。
安在臣虽然又忍不住笑出声来，不过眉眼之间却隐隐挂了一丝清愁。
坐在“渔人码头”里，安在臣望着坐在对面的宫薇和黎小梦，有点微微地失笑。
大中午的，只有一个半小时的午休时间，竟然会选择海鲜来当工作午餐……安在臣一听宫薇说这提议，就有点要晕倒。
不过，他也猜得到这不该是宫薇的主意。宫薇是一个有格调的女人，她才不会选择匆匆忙忙地在上班时间吃海鲜，一来吃急了容易过敏，再者下午上班的时候气息会比较浊重。
望着酷似董洁的黎小梦，安在臣终于没忍心继续想下去——毕竟这女孩子刚大学毕业不久吧，可能平时的社交场合也不多，所以才会想到这么一个主意。
也或许，在黎小梦的心目中，有钱人顿顿都该是吃龙虾鲍鱼的……
安在臣只就着牛角面包喝了点海鲜浓汤，便看着宫薇细心地帮小梦处理着螃蟹。他喜欢看这时候的宫薇，一点女人故作的矜持和身为高级主管的架子都没有，只是一个温柔的女人，甜美柔软得就像一支棉花糖。
感受到安在臣在看她，宫薇一边忙着手里的螃蟹，一边挑眉斜瞥了一眼安在臣：“要吗？知道你也不喜欢弄这个，我剥给你吃。”
餐厅里正播着Westlife的老歌My-love，安在臣侧耳听着那熟悉的旋律，望着宫薇柔柔地摇头。
宫薇的微笑与安在臣柔柔的眼神，在My-love的旋律中交织激荡成一片柔光，散发着暖黄的微芒。
黎小梦低头吃着螃蟹的当儿，眼神中似乎有一线光亮闪过。
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谁在桥上看风景，谁又在窗子里看桥。其实安在臣眼神那么柔的原因有两条：
其一，他在幻想着可以跟汐妍在一起吃饭的时候，也恰好遇到餐厅的背景音乐是My-love，他甚至认真地在猜测如果明天也带汐妍来这里的话，会不会碰巧赶上这首歌……
其二，以安在臣与宫薇的关系，他自然听得懂宫薇问他螃蟹那事儿，其实是在给黎小梦解围的。安在臣和宫薇都不会把午餐这一个半小时都交代给伺候螃蟹去，所以整盘螃蟹只有黎小梦一个人在吃。宫薇是怕小梦一个女孩子家吃得尴尬了，所以才将安在臣拉进来解围。只可惜，这份心意安在臣都听懂了，黎小梦却压根儿没懂。
安在臣微笑着绕开话题，问宫薇：“酒会这边跟公关部都商量得差不多了吧？”
宫薇点头：“都搞定了。来宾名单里只有一个人最难搞定，那就是魏岭东。他似乎一直对参与类似的场合不很热衷，本市几个大集团同样的庆典酒会，魏岭东都托词要出差给推了，只是送了很重的礼。”
安在臣看了看坐在对面的黎小梦，忽地明白了宫薇带着黎小梦来吃饭的原因。
这样的话，黎小梦怎么会听不懂。
刚刚拿下了魏岭东的独家专访，谁都会认为她是能搞定魏岭东的最佳人选。
如果换作一般人，一定会在顶头上司的举荐下自动请缨，可是黎小梦却忽地如坐针毡，脸上更是刷地变得苍白。
刚刚兴致勃勃进攻螃蟹的好胃口，也倏地不见。
面对黎小梦的突然沉默，宫薇和安在臣彼此对望了一眼，不由得都是心生诧异。
良久，黎小梦才说：“我打电话给魏总的秘书林菱吧。这几次跟她接触蛮多，林小姐是个很好的人……”
宫薇又与安在臣换了个眼色，温和地说：“好啊，请林小姐帮忙转告也好。”
没几日，本季度优秀员工的名单就公布出来了。别的部门还好，文化传媒部却是炸开了锅。
连续三个季度当选的汐妍终于“落第”，曾经那个不声不响的小绵羊骤然成了文化传媒部的当红辣子鸡。
整个文化传媒部的同事都满面微笑地给黎小梦道贺，就算明知他们微笑有真有假，但是在那一片虚浮浮荡漾的快乐里，黎小梦一时之间根本分不清谁是真谁是假。
黎小梦真正在乎的是汐妍。虽然心底里实际上是有一种明亮的快乐的，可是毕竟却也不希望自己跟汐妍这么快便面上过不去。
汐妍说心里没有点小尴尬，那是假的。不过她不会那么不懂事儿——虽然最佳员工的头衔归了小梦，但是别忘了小梦是她汐妍一手带起来的，职属上更是她汐妍手下的员工，所以新人小梦急速的成长，也绝对是她汐妍的领导有方。
在MC这样的大集团，人才济济，优秀员工的名单早晚都会变动，变到自己人手里总比变给别人强。所以，汐妍才不会笨到放着顺手的光环不要，反倒要小心眼儿得没完没了。
更何况，现在坐那等着看她汐妍笑话的人多得是，难道自己真有必要给他们上演一场免费的大戏？切，才不！
林寒今儿自打黎小梦一上车，就看出来黎小梦神色不对了。
碍于宫薇在，林寒不方便问。倒是听宫薇说今天公司正式下了名单，小梦成了最佳员工，还说了一大通鼓励和称赞的话。
要是换了平常，黎小梦一定高兴得神色间藏不住了，可是今天，却是说不出的诡异。
宫薇下了车，告诉林寒今儿可以把车开走。这阵子宫薇基本都让林寒把车开走，这样就省得林寒和黎小梦送走宫薇后，还得自己搭公车回家了。
车门嘭地关上，林寒幽幽望着宫薇袅娜地走向楼门，而她家的窗子里正站着穆清云。收回眼神，林寒轻轻地问：“梦梦，今天不是应该高兴吗？怎么有心事？”
黎小梦缩在宽大的椅子里，面颊显得更加苍白。
本来车里空间就够狭小了，又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林寒和黎小梦之间的距离感觉更近才是，可是这一瞬间，林寒却忽地感觉黎小梦遥不可及。
林寒微微一叹：“梦梦，对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黎小梦的眸子里刷地泪光一闪，却被她咬着唇给忍住了。她小绵羊一般的大眼睛湿润润地盯着林寒：“寒，我们回家！我受不了了！”
“怎么了？！”林寒大惊。
林寒下车，打开车门走进后座，坐在黎小梦的身边，轻轻握住黎小梦的手：“小梦，究竟是怎么了？”
黎小梦终于忍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什么优秀员工，什么独家采访……这些人，全都没有一个好东西！”
林寒愣了：“怎了，梦梦，怎么会这么说？”
黎小梦哇地发泄出来，才猛然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了……有些事情，她打死都不想说给林寒听。尽管林寒并不是她心目中理想的老公人选，但是毕竟自己最懵懂纯真的五年是跟着他一起走过的……
黎小梦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让脑子飞快转动，汐妍那个略带尴尬的微笑不期然跳入了她的脑海，就像一根救命稻草，小梦已经来不及思考，便本能地抓住了它……
“我当选了这个季度的最佳员工，把连续当了三个季度的汐妍姐拉下马来，结果汐妍姐，汐妍姐她就……”
林寒一愣，着急地说：“她怎么你了？”
黎小梦已经刹不住车了：“汐妍姐她假惺惺地冲我微笑，然后就马上给我小鞋穿！公司这不是马上就要二十周年庆典了吗，本来说好了让我全程招待贵宾魏总的，结果，结果汐妍姐把这个重要的差事自己抢过去，而让我去陪那个大色狼林董！”
汐妍她真的是这样的人吗？
虽然林寒与汐妍接触不多，但是小梦毕业后进入MC集团两年来的点点滴滴，林寒还是看在眼里的。
林寒不觉皱眉：“梦梦，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就说那个大色狼林董，当初还是汐妍姐帮你挡下了他的专访吧！”
黎小梦被林寒说得一愣，她没想到林寒竟然对汐妍的事儿还记得这么清楚，惊愣之下竟然忘了继续哭下去。
一看黎小梦这样收放自如的泪水，林寒心底莫名涌起一股烦躁，从裤袋里摸出根香烟，林寒打开车门走到了树下。
天黑了，黑色的奥迪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宫薇家小区的物业不怎么好，楼下的路灯坏了好几天也没有人来修。林寒站的这个地方，正是那坏了的路灯下面，恰好被夜色包围成了一个安全的死角。
从这里仰头三十度角，恰好看得见宫薇家的几扇窗子；而从开着灯的窗子里向外看，却是什么都看不见。
林寒叼着烟，仰头望向宫薇家的窗子，看得见粉红色的身影从一个窗子飘向另一个窗子，一定是她正在厨房里忙碌，然后将喷香的饭菜端到了餐厅，另一扇还没到过的窗子就是他们的卧室了……
黎小梦变了，无声无息地变了，可是他竟然之前都没有察觉到！
没错，在林寒的心中，一直觉得黎小梦跟他梦想中的女人有所差距，但是他也已经习惯了对她尽在掌握的感觉，可是就在他稍稍分心旁顾的时候，她竟然就悄悄地变了——而且，变得那么陌生……
林寒叼着香烟猛力地吸了几口，一股薄荷的辛辣直插肺部，呛得他咳嗽了几声。
车窗无声地滑开，黎小梦小小的面颊从车窗里露出来，我见犹怜地问：“寒，你不高兴了？怎么了？”
林寒愣了一下，忽地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黎小梦。终于只是捏住烟卷深吸了几口，继而扔到一边的地上，用鞋底碾碎：“没事儿，只是想出来抽根烟。”
黎小梦更是黯然：“寒，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
林寒一笑：“早就会。就算我不会，寝室那几个小子逼着我也把我逼会了。”
黎小梦也是一愣，五年了，这么久的时光，自己竟然都不知道林寒会抽烟？
林寒察觉到了黎小梦的睁，微笑：“我会抽烟，但是没什么瘾，所以自己极少买烟，更没在你面前抽过。只是跟朋友聚会什么的，跟着他们叼上几根。”
林寒说着进了车里，狭小的空间，两个人莫名地尴尬起来。
之前黎小梦还痛哭做控诉状的，现在却不痛不痒地说到了香烟……就算两个人都想郑重其事地回到那个更严肃的话题上去，可是，却谁也找不着理由回去，就像那浓烈的氛围一下子就被夜风吹散了似的，找都找不回来了……
这个世上的好多事儿，似乎都是这样的……
这个夜晚，被宫薇称做“超级难请”、“极少参与应酬场合”的魏岭东，却正面带着微笑坐在一间KTV的贵宾房里。
更让人想不到的是，坐在他身旁的，竟然是MC集团的总经理，吴大维。
就两个男人，猩红色的沙发上却一溜儿坐了十几个美女。一水的长发、蜂腰、细腿、媚眼儿。
吴大维左拥右抱着笑得正开怀，一边忙着用手在臂弯里的女子身上揩油，一边还跟魏岭东聊上两句。
今晚做东的，是魏岭东。可是地方却是吴大维选的。
两个人凑在一起的理由很简单：吴大维他那位在部里的哥，也主管着岭东集团的原材料。岭东集团这几年来发展迅猛，要是原材料跟不上，那还发展个屁啊。
魏岭东回头时，吴大维已经和三四个女人滚到了一起，一双西装裤与好几条白花花的胳膊大腿缠搅得分不出了个数。
魏岭东微笑着喝下了杯里的酒——无所谓，现在在他眼里的只是一堆原材料，不是人。
吴大维跟一堆胳膊大腿腻了半天，忽地觉着魏岭东那边忒安静了。扒拉开那些女人八爪鱼一般的纠缠坐起身来，吴大维看着魏岭东一边品着酒一边悠闲地随着音乐的节奏晃动着二郎腿打着节拍，不知怎的，吴大维有点发愣。
政商圈里他混得太久了，男人在场合上，无论衬衫如何的洁白，可是到了这样的地方一个比一个能闹腾。这个魏岭东，的确是个异数。
不过，管他呢，反正他用得着他吴大维身后的关系网，所以花他魏岭东的钱，自己也心安理得。
吴大维笑着招呼道：“魏总，楼上就有房间，环境条件都不错的。要是觉着这儿闹腾，带着媚媚上楼去啊！这儿我都熟，保准没问题。”
魏岭东举杯向吴大维：“没事儿的吴总，你尽兴就好。”
房间里暗色袭人，魏岭东端着酒杯麻木地看着依然在桌前拼命扭动着身子的女人，不知怎的，忽地就想起了黎小梦那张酷似董洁的白净小脸儿。
魏岭东忽地一笑，嘴角微微向上勾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