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听了女儿的推测，帅冠宇不太相信万洪波会做这么绝，可仔细一想，万家正遭黑帮胁迫，人为了活命会让良知理性靠边站，就算非他本意，也易受那些丧心病狂的黑恶分子裹挟。


    他急于保护家人安全，连夜找律师起草遗嘱，次日登报公布，声明若他和妻子去世后没有直系继承人，名下所有遗产都将捐献给慈善机构。


    这么一来就断了恶人的念想。


    考虑到影响，政府和冠宇集团合力封锁了帅家遇刺的新闻，并严格清删网上爆料。


    由于帅宁被拘捕的消息流传太快，来不及遏制，官方给出的报导是她当天急着去机场办事，私车抛锚，擅自使用街边的警车，途中超速违章驾驶，后又扰乱机场治安，已被依法逮捕，将按交管和城市治安处罚条例处以15天的行政拘留。


    为压制有鼻子有眼的「遇刺」消息，帅宁主动让人曝光了她进派出所时穿着嫌疑犯专属黄马甲拍摄的正面照。


    素颜+疲态真是一脸衰样。


    照片曝光后网友们捧腹大笑，举行「落井下石」大联欢。


    「闹闹拿的是什么剧本啊，昨天还是首富继承人，今天就进看守所了，编剧的脑洞都没这么大。」


    「赶时间就去抢警车，她真当自己是霸道女总裁啊。」


    「看到闹闹进去了，我对你国的法制建设突然有了信心。」


    「给上海公安点赞，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看那些富二代还敢不敢在城市里乱飙车。」


    「前段时间还以为她要洗白了，现在看来还是黑煤球一个，泡上漂白、粉也白不了。」


    「她这种性格最容易短命，怪不得她爹立了遗嘱，准是被她气的。」


    「我被笑吐无数次了，请帅大小姐千万别崩人设，我的抑郁症能不能好全靠你了。」


    …………………………………………


    她的拘役照也被p成五花八门的表情包，有经典的墨镜雪茄款、电眼异能款、佛光锦鲤款，配字更是花样繁多。


    什么「女人就是要狂」、「终于遇到用钱解决不了的事」、「敢不敢直视我」、「承包看守所」、「约吗？牢里见！」……


    帅宁的微博被不计其数的「哈哈哈」淹没，为众多生活苦逼的网友带去欢乐，淘宝时装店甚至连夜推出「闹闹同款黄马甲」，销量轻松破千。


    这么一来「帅家父母街头遇刺」、「帅冠宇专机遭遇炸弹袭击」等传闻就顺利地被舆论定性成谣言了。


    春节已过去一周，崔明智出院了，父母为方便他养伤，决定今年留在上海过年。这天他央求母亲仔细打扫房间，说有重要的客人来访。


    何彩凤想儿子如今也是人上人了，喜滋滋忙活，和丈夫换上时新的服装，准备迎接贵宾，听到门铃声连忙开门。


    「阿姨，您好。」


    叶茹薇捧着一束鲜花站在门外，礼貌地微笑着。


    何彩凤以前瞧不起这穷姑娘，听崔明智说她近日已被提拔为冠宇地产总公司工程部经理，税后年薪上百万，也是拔节的芝麻步步高，看她的眼光自然改变，堆笑着请进门。


    「小叶，难为你还想着来看我们明智，真有心。」


    「是宁总让我来的。」


    崔明智已闻声赶来，对母亲说叶茹薇就是他等的贵客。


    叶茹薇落座后从提包里取出一把电子锁的钥匙放到茶几上。


    「你的新房快装好了，宁总让我把钥匙送来。」


    崔明智救驾有功，帅宁出资300万替他装修新房，购买全套家具电器，指名让叶茹薇设计，连上今天送钥匙的差事，意在帮他争取机会。


    崔明智想和心上人谈心，请父母帮忙去超市买东西。父亲体量他的心意，拉着母亲离开了。


    安静的厅堂里牵起细细的情丝，围着叶茹薇打转，她感觉到了，腼腆地问候：「伤好得怎么样了？」


    崔明智猛点头：「都好了……多亏有你照应。」


    那天收到他负伤的凶信，叶茹薇连夜从出差地赶回上海，在他父母到来前代替家属守在医院。崔明智醒后听人说起这事，感动得忘记伤痛，忙打电话向她道谢，她的回复依然客套，并无破镜重圆的意向。


    她是坚强理性的成熟女人，一次苦肉计不能令其回心转意，崔明智今日求见，是想表明自己的决心。


    「薇薇，那天我差点被他们捅死了。」


    「我知道，你很勇敢，宁总也夸你好样的。」


    「宁总是我老大，我的一切都是她给的，为她拼命是职责所在。除了她，这世上能让我义无反顾牺牲的只有三个人，我的父母，和你。」


    他望着她难堪闪避的笑容，慢慢挪动座位，缩短彼此的距离，手脚规规矩矩，不做任何愈礼的行为。


    「薇薇，我已经失去恋人身份，可还有追求你的资格对吧？能不能请你给我一个参赛名额，我会好好表现，直到重新取得你的认可。」


    梦想要靠实际行动争取，三年的成长磨炼了他的能力和意志，寻找幸福的翅膀已经健壮，能够逆风翱翔。


    叶茹薇心情复杂，她承认崔明智是自己生命中重要的组成部分，在他垂危时，投映在她心头的剧痛就是证明。可她也分得清那种羁绊有别于恋人，她能把他当做亲密无间的亲友，但不确定是否还能找回爱情。


    「明智，你有了大好前途，选择面很广，为什么非我不可呢？」


    这问题很关键，崔明智郑重回答：「我知道你现在有条件找到比我更好的对象，他们或许比我更适合你，比我更爱你。可是对我来说，没有女人能比你更优秀更能带给我幸福。我现在就像一个求职者，渴望进入优秀的公司，给我一个机会，公司不会有损失，假如考核后发现我能为公司创造价值，就是皆大欢喜的好事呀。你就把自己当成招聘方，严格地考验我吧。」


    他的思考方式和过去有和很大不同，叶茹薇知道缘故，噗嗤而笑：「宁总常说男人都是现实的，却非要在现实外面加很多冠冕堂皇的修饰，变成矫情和虚伪。」


    「……是，我以前很虚伪，宁总也骂我绿茶。」


    「像我这种过了三十岁的女人，和坦率的人打交道更轻松。」


    「薇薇！」


    「你有追求的自由，我也保留拒绝的权利，如果你坚持这么做，我们就试试吧。」


    成人的世界不停从坚硬石林向平缓沙丘过渡，随环境改变形状。抛弃固执，接受改变，学会原谅与接纳，便可像柔软的砂子穿梭于人生夹缝，堆积出丰厚的美好。


    案件发生三个月，刺杀帅宁和在专机上安放定、时、炸、弹的最终主使者仍未查明。法院依法严惩了涉案凶嫌，帅家也对本案中伤残的保镖员警做出高额酬谢，并主动负担其下半辈子的生计。


    帅宁坚信她对万洪波的怀疑，父亲立下遗嘱，贼人们不能故技重施，但保不准还会在其他地方使坏，她预备在美国找门路打探万家的近况，若有必要，先发制人。


    冥冥中似有神明监督，恶念刚刚成形，她收到二表姐万丽丽的求救电话。丈夫死后，她领着孩子长居多伦多，前天带一双儿女出门购物，女儿突然闹肚子，她让司机停车，带孩子去厕所方便，回来时汽车已经爆炸，司机当场身亡。


    警方检测出有人在她的座驾底盘安装了金属钠制成的炸弹，原理是在纯钠外包裹一层可溶于水的金属化合物。案发时全天阴雨，化合物遇水融化，里面的钠见水发生化学反应，即产生爆炸，威力与tnt炸药相等。


    得到调查结果，万丽丽立即猜出凶手。


    「宁宁，我怀疑我爸想杀死我和孩子们，这几个月他不停找我要钱，我已经给了他两亿美金，说过再也不给。那些黑帮分子要胁不还钱就杀他全家，他为了救宝贝儿子，就拿我和孩子们做牺牲品……」


    她和老公都没有不共戴天的仇人，能从她和孩子的死亡中直接获利的只有父亲。假若她与子女同时亡故，万洪波就是直系继承人。


    「丽丽姐，你猜得没错。年初我和爸爸也遭遇了杀手，当时就疑心是你爸干的。他被黑社会控制，那些人什么坏事都做得出来。这次不成功还会有下次。」


    帅宁听表姐泣不成声，能想像她所承受的心理折磨，建议她尽快自保，学父亲公布遗嘱，断绝万家人的继承权。


    消息传到帅冠宇耳中，他震惊得半晌无言，闷坐一阵回过神来，深沉叹息：「人在重大问题上真是一步都不能走错啊，万洪波就是太贪心了，机关算尽反算自己。我想暗杀丽丽的计画不一定是他提出的，他被人操纵，已经完全身不由己了。」


    帅宁丝毫不同情这老狗，仍依父亲的意思带话给万丽丽，邀请她回上海居住，有帅家照应，处境比国外安全。


    万丽丽回国后每次与她见面必诅咒万洪波遭报应，想是怨念太深，再兼她老子恶贯满盈，年中报应真的来了。


    6月11日万洪波来到美国芝加哥的中国领事馆求救，说他的妻子和三个儿子都遭黑帮分子杀害，现来投案自首，请求中国政府保护。


    新闻轰动全球，两周后美国警方找到了遇害者的尸体，万太太和长子被分尸抛入密西根湖，只打捞到部分尸块。二儿子和小儿子被活埋浇筑于芝加哥一座在建工地的水泥地基里，死状相当凄惨。


    6月底万洪波被押解回国，拘禁于上海看守所。


    在所涉的金融案审讯中，他配合并不积极，很多问题拒不回答，有意包庇同伙，却主动交代一了项与案件无关的罪行——是他主使杀害了帅冠宇的两个儿子。


    「帅烨想干掉他大哥，单独策划了两次暗杀计画全失败了，他很不甘心，第三次跑来找我商量。我没想到他这么坏，为争家产不惜谋害亲哥哥，顿时对他起了厌恶，假装敷衍着，后来良心过不去，悄悄把这件事告诉了帅明。帅明早怀疑帅烨要害他，听了我的话很愤怒，可马上反过来为他弟弟开脱。那人最是阴险虚伪，我看出他说话都是违心的，暗地里定会设法报复。后来帅烨又来找我，说准备把帅明诱骗到马尔地夫去下手，我以为帅明心中戒备不会中计，谁知他竟爽快接受邀请。我于是断定他也想借机除掉帅烨，心想这对兄弟心狠手辣毫无人性，不管哪一方继承冠宇集团都是祸害，不如除掉他们，我大舅哥没有其他继承人，以后集团就是我们万家的天下……」


    他假意答应协助帅烨，暗中安插了另一套杀人计画，派人在兄弟俩的潜水氧气瓶上做了手脚，再买通水手和救援队，待二人身亡后替换有问题的氧气瓶，销毁罪证。当时小岛处于封闭状态，里里外外都被帅烨收买，又间接被万洪波控制，神不知鬼不觉地制造了凶案。


    事后万洪波派人赶在员警前检查帅明的行李，果然找到一瓶雪卡毒素，这是一种存在于深海鱼体内的脂溶性神经毒素，比河豚毒素强100倍，是已知的对哺乳动物毒性最强的毒素之一，些微剂量即可致死。


    该毒素常发现于海产品中毒事件，帅明携带这种毒素的目的自然是以此加害弟弟，再借海岛环境为掩护，将死亡伪装成意外事故。


    真相不能凭一面之词定论，警方根据万洪波的口供展开调查。帅家最关注此事，帅冠宇宁死不信万洪波的说辞，却又日夜担惊受怕，深恐调查结果摧毁儿子们的清白。


    半年后水落石出，看到案件报告的那一刻，他重历四年前锤心刺骨的伤恸。如果两个儿子没在那次潜水事故中身亡，之后他也将面对两个悲剧选项。要嘛帅烨被帅明投毒杀害，要嘛帅明死于弟弟「安排」的船难。


    原来真是他有眼无珠，被两个孽子蒙蔽，被迫白发送黑发，承受笔墨难描的心灵重创。


    他失去了大人物的仪态，像所有伤心欲绝的平凡老人那样抱头痛哭。帅宁默默陪伴，不用多余的安慰刺伤父亲。案情早在她的猜想中构建了千百遍，可那一纸文书到手时，仍重愈千钧。


    年少时她常自恨运蹇，三个子女里偏生只她是女孩子，独自受歧视。


    而今设想，假若她也是儿子，定会卷入兄弟间勾心斗角的争夺战，兴许早被兄长们残忍谋害。


    她蔑视他们，但比狠毒，她甘拜下风。


    所以一直给她带来不幸的性别反而充当了保、护、伞，让她得以独善其身，躲过争斗迫害，最终「捡漏」上位。


    命数这东西也许真的存在。


    12月中旬万洪波将就这桩杀人案接受审判，开庭前他要求与帅家人见面。帅宁明白他的企图，代表家人去看守所探访。


    一年多不见，万洪波须发全白，再不见往日的气派，就是个落魄的糟老头子。


    不过有仇恨做燃料，气焰比以前更嚣张，见到她便狞恶狂笑：「你爸快气死了吧，宝贝儿子全是畜生，他这辈子算白活了。」


    帅宁淡然微笑：「爸爸已经想通了，大哥二哥自作自受，死有余辜，他说他以后不会再为他们难过。不像你，三个孝顺听话的乖儿子都死无全尸，家里花几千万修得祖坟以后也没人祭拜，多可怜啊。」


    万洪波眼眶里血色浓郁，隔窗指着她怒吼：「都是因为你！害得我家破人亡！我自首回国就是想说出你大哥二哥的死因，让你爸难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大哥二哥才是你爸的命根子，他会为这件事痛苦后悔一辈子！」


    帅宁停住轻轻叩击桌面的手指，嘴角挂满恶毒的讥笑。


    「最后悔的人是你吧。是不是每天都在想：当时要是连我一块儿干掉就好了？」


    「没错！我看走了眼，没发现你比你两个哥哥更坏，只恨我心软，想留个人给你爸养老，误纵了你！」


    「哼，别美化自己了，你没对我下手只是因为你瞧不起我，觉得一个女人成不了气候。你习惯轻视女人，认为所有女人都是男人手里的工具，轻易能让她们臣服，用这种狭隘的眼光衡量我，怎么能不失败呢？这也是天意，还记得我跟你打过赌吧？现在胜负已分，我才是冠宇的真命接班人。」


    她昂藏起身，俯视锐挫望绝的对手，道出比死刑更狠的判决。


    「看在姑妈和表姐们的份上，我会说服爸爸出具谅解书，争取让法官对你从轻发落，以后就在牢里好好改造吧，祝你长命百岁。」


    让众叛亲离一无所有的敌人在漫长的监、禁中忍受煎熬，那才是最大限度的报复。


    春节后帅宁迎来31岁生日，她认为自己的黄金岁月刚刚开始，家里人却明显关注起她的个人问题，忌惮她的性格不敢贸然提相亲，试探性介绍过几个人选，都被她一口否决。


    她和卢平确立关系已有两年，一直进行聚少离多的远距离恋爱。初时因荷尔蒙导致的激情已逐渐消退，但随着彼此了解的深入，越发相互欣赏，默契也越来越多，因而感情不减反增，已互发了在对方世界居留的长期护照。


    卢平依然没坦白自己的出身，帅宁已懒得再纠结这问题，他的父母不会赞同这桩恋情，摊牌也许就是「saygoogbye」的时刻。


    有时她也想过嫁给他，可那样会滋生许多麻烦，她没那么多空闲应付，再说卢平也不急嘛。


    元宵节她回家与父母团聚，闲话家常时帅冠宇忽然说：「你还记不记得前几年熊全力说要介绍沈家的孙子给你认识？」


    帅宁点头，灵醒地问：「那沉少爷结婚了吗？」


    帅冠宇笑道：「那小伙子说想见见你。」


    「熊全力又跟他提相亲的事了？」


    「嗯。」


    「他现在升到什么位置了？还在东兴？」


    「你别问这么多，先说愿不愿意去见？」


    「当然愿意啊，这么好的人脉怎么能错过？」


    帅宁的处事方式日益成熟圆融，思想尚未发生根本性转变，凡事仍旧利益优先。像沈家这种得天独厚的大腿，有条件一定要抱。


    帅冠宇和周玉贤相视一笑，发话：「那这个周末你去见见他吧，他会来上海，我给你们在皇朝会订了包厢，7点在那儿会面。」


    听说一切都安排好了，帅宁推测家里已和对方接触过，忙问沉少的具体资讯。


    「他说想当面告诉你，到时自己问吧。」


    连名字也不肯透露，父亲的怪异态度令她满腹狐疑，心想这姓沉的是不是相貌欠奉，或者性格存在缺陷，否则那么好的家世没道理拖到三十三岁还光棍一条。


    不管了，长得丑人品渣都不要紧，又不想跟他睡觉，先攀上交情再说。


    周五晚上卢平来电，他前段时间出国考察，忙了一个多月，春节也在国外度过。久不联系，估计想她了，在电话里猛说骚话，逗得她前仰后合。


    「你明天休假吗？」


    「休啊，晚上准备去见个人。」


    「朋友？」


    「相亲对象。」


    他答得比顺口溜还顺，帅宁愣了愣，脱口问：「这么说，是去见女的了？」


    卢平诙谐：「难道还会和男人相亲？」


    听她沉默，笑着问：「你应该是吃醋了吧？」


    狡黠的语气登时降低可信度，帅宁怀疑他在戏弄人，果断报复：「没有，就是觉得好巧，明天我也要去相亲。」


    「哦？男方是谁啊？」


    「以前跟你提到的沈家公子。实话告诉你吧，我刚回国那阵家里就想安排我们相亲，被我拒绝了，现在那沉公子对我很有好感，主动跟我家里联系，说想认识我。」


    她装腔作势完毕，问他：「怎么样？你现在是不是很有危机感？」


    生怕他看不出自己的坏心眼。


    卢平不住低笑，反问：「如果他想跟你结婚，你会答应吗？」


    她见招拆招：「答应了你会成全我吗？」


    「不成全也没用啊，你这么拉风的女人，想干什么事别人怎么阻止得了。」


    「你求求我，也许我会心软。」


    「我变得那么贱，你更要变心了。」


    「哈哈哈，知我者卢爱卿也。」


    打情骂俏闹够了，帅宁正经道：「我没骗你，明天真要去见那个沉少爷，他背景那么强，交上朋友准没错。不过你放心，我有分寸，不会劈腿的。」


    卢平很淡定：「你对自己这么有信心？万一那人很帅很合你胃口呢？」


    听口气像在做与己无关的闲聊，他从不在帅宁跟前显露醋意，拒绝套用痴心汉人设，坚持跟她比拼狡猾。


    帅宁避答有陷阱的问题，转而攻其后：「我还想问你呢，你明天真要去相亲？那女的条件怎么样？你父母中意吗？」


    卢平叹气：「条件是很好，可我爸妈不太乐意。」


    「为什么？」


    「说我们不合适。」


    「你那干嘛还去见？」


    「想看看能不能谈得拢。」


    「卢平，你还想找备胎啊？」


    「有备无患嘛，谁让你的心思像雾像雨又像风。」


    又到了较量环节，帅宁无论如何不肯示弱，悠然道：「好吧，既然你这么没有安全感，我允许你多找几个备胎，以后我们见面时你想和那小姐约会，诚实地跟我请假，我会批准的。」


    相亲时间到了，她正装抵达皇朝会的豪华包厢，沉公子还未来。刚坐下，收到卢平的短信。


    「你到相亲地点了吗？」


    小样，说不吃醋，干嘛还关心我的行程。


    她得意地笑着回复：「到了，你呢？」


    「我也到了，可是不敢进门。」


    「为什么？」


    「刚刚偷看了一眼，那小姐好美丽，我怕见了她会把持不住。」


    切，想试探姐，这种手段太低级。


    她泰然回道：「把持不住是人之常情，想约就约吧，不用顾虑。」


    「你说她会答应吗？」


    「那要看你的手段和她的性格了，像姐这么自然不做作的，收到帅哥邀请一般不会拒绝。」


    「是吗？那我就去试试看了。」


    读完这条来信，包厢门开了，帅宁忙放下手机起身迎接，熟悉的身影骤然跃入眼帘，潇洒的身姿，甜美的微笑都是她百看不厌的款式。


    「卢平！」


    一向极沉得住气的帅大小姐大惊失色，脑子里涌现出多种荒谬念头，竟以为这人是专程来上海「捉奸」的。


    卢平走到对面，风度翩翩道：「帅小姐，请允许我自我介绍，鄙姓沉，单名一个凡字，很高兴认识您。」


    用陌生人的口吻行礼，这恶作剧可谓高端。


    帅宁抓狂而兴奋，连忙用手机拨打他的号码，听他身上传来响铃声，笑着扑上去捶打。


    「你这个骗子，伪装得真好！」


    卢平大笑着搂住她：「我要是把手机调成静音，你会不会以为世上真有两个身高体型相貌声音完全一致的人？」


    帅宁默认这种可能，拉着他坐下，上下端详，感觉这是他们相识的新起点。


    「你是沈家的人，为什么用卢平这个名字？国家干部还允许用化名？」


    「我外公姓卢，他是个了不起的病毒学专家，只有我妈妈一个独生女。大学毕业那年外公去世了，我为了表达对他的敬意，和父母商量后决定改姓卢。我本名叫沉凡，家里人觉得卢凡听起来很别扭，让我干脆连名儿一块儿改。我就根据爸妈当初给我起名时的立意，改用卢平这个名字了。」


    怪不得她大费周章也查不出他的底细，原来他大学毕业后改了新名字。


    「幸亏你不叫卢凡，一听就想起卤肉饭，太搞笑了。」


    笑闹一阵，她急冲冲要求解密。


    「你的相亲物件就是我？」


    「除了你，还有第二个女人拥有让我一眼动心的魅力？」


    「可你家里不同意吧？」


    「他们是有顾虑，说你会影响我的前途。」


    「那你是怎么想的？」


    「我也觉得要是跟你结婚，我的仕途很可能就到此为止了。」


    他需要事业来承载理想，爱情永远不能超车。


    帅宁以为这话意在说服她做出牺牲，不假思索道：「我也是，如果我们结婚，我会缩手缩脚，麻烦不断。」


    答案在卢平预料中，笑容不改道：「我们都把自身的理想摆在首位，不会在这点上让步，那现在你想和我分手吗？」


    帅宁知道他在寻求解决之道，率直回答：「我很喜欢你，假如有办法处理婚姻和事业之间的矛盾，我当然不想分手。」


    「我也是，虽然情况很艰巨，但事在人为，也许通过我们的共同努力，能够妥善协调各方关系。」


    卢平吻了吻她，握住她的手提议：「那我们就来尝试以结婚为目标的交往吧。」


    帅宁感觉这男人帅出了新高度，笑嘻嘻竖起两根手指。


    「可以，不过先答应我两件事。」


    「说来听听。」


    「第一，上次跟你说过，我要领养戴大超的女儿，你要跟我结婚，必须接受戴康康做我们的养女。」


    杀害戴大超夫妇的凶手已于一年前归案，案件源头没够着徐乾，但那老狗也因骗贷和其他案件受到追究，至今躲在美国不敢回来，广厦集团也已易主败落。


    戴大超死后，戴康康由外公外婆抚养，帅宁每年捐助30万抚养费。她的两个叔叔盯上这点甜头，拿着几张总价五百万的借据，声称是戴大超生前欠下的债务，要求用他们夫妻遗留的存款和深圳的房产偿还，不然就让帅宁垫付。


    吃绝户的企图激怒帅宁，派律师帮戴康康打赢官司。


    年底戴康康的外公突发脑溢血病故，外婆又查出胰腺癌晚期，如今时日不多，等她离世戴康康又将失去依靠。


    帅宁为戴大超夫妇的死负疚，见状决定替他们承担抚养义务，已与戴康康的外婆签订抚养协议，取得了孩子的监护权，戴康康陪外婆走完最后的一程后就将来上海同她一起生活。


    当初听到这个决定卢平很赞同，此时仍欣然支持：「我的同龄人很多都当爸爸了，得到一个现成的女儿就能实现赶超，上哪儿去找这么好的事。」


    帅宁用力亲了他一下，收回一根手指。


    「第二件，是你刚才提到的。」


    「什么？」


    「你不是想约我吗？先上个床怎么样？」——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