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十四


    薛灿看着关雅琴扔到自己面前的那一叠照片：“这是什么意思？”


    “我昨天逛街路过一个茶室看到顾菲菲和这个人在一起，感觉很奇怪就拍下来了。”从关雅琴的表情上看不出一丝异样。


    “这个和她握手的人又是谁？”薛灿问道。


    关雅琴就等着他问呢，马上回道：“高木弘一的老大，大野公司大东亚区项目总监——山下中平！”


    薛灿又仔细翻了一遍照片，脸色越来越难看，突然一把抓起照片冲进设计部。一进办公室，薛灿不理会路过员工的问好，直接过去抓起顾菲菲就往外走：“你给我出来！”


    不明就里的顾菲菲就这样被他一路拉到了天台。


    “薛灿！你又发什么疯！”顾菲菲问道。


    薛灿陡然停下脚步，转身把那叠照片甩给顾菲菲：“你自己看！”


    顾菲菲看着那些照片，一下子傻了眼。等回过神来她小心抬头看薛灿的神色，见他面色铁青，一向都身正不怕影子斜、行事坦荡的顾菲菲突然变得不自信了，她是那么担心薛灿会不相信自己：“灿爷，你要相信我！我顾菲菲对天发誓，我绝对没有出卖你和乐天！那天是我和琳达在喝茶，正巧遇到了山下先生。你也知道，我一直都是他的崇拜者，所以我就和他握手说了几句客套话，前后加起来也没有20秒，琳达可以做证！灿爷，你一定要相信我呀！你，相信我吗？”顾菲菲反复恳求着薛灿相信自己，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不知不觉中薛灿的信任对于她来说已经变得那么重要。


    薛灿盯着顾菲菲看了好一会儿，顾菲菲虽然真的什么也没做，但薛灿锐利的眼神足以让她心惊肉跳，就在她情绪崩溃的前一秒，薛灿终于开口说话了：“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呢！”


    虽然这是顾菲菲此刻最想听到的话，可是当它真的在耳边回响的时候，顾菲菲还是不觉瞪大了眼睛。


    薛灿接着说道：“菲菲，我相信你！我知道，在浪漫巴比伦这件事上，谁都有可能背叛我，只有你不会！对于浪漫巴比伦，你掌握的是最核心的技术，如果你想背叛我，只要不配合就行了，犯不着冒险跟大野公司的人接触，还被人拍了照片。所以，我信你！”说着薛灿扶住了她的肩膀，那力道里是他最大的信任与真诚。


    “灿爷？”顾菲菲感动地看着他，“谢谢你！”


    “先别急着谢我。”薛灿摇了摇头，“我信你，并不代表我没有生你的气！”


    顾菲菲大惑不解：“生气？你生我什么气？”


    “我们现在做这个项目，全公司上下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在等着看我们的笑话？你实在是太不小心了！撇开这个山下中平不说，你私下约见琳达就是大忌啊！”见顾菲菲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薛灿接着说：“菲菲，你心地善良，没有坏心眼，但是其他人并不像你一样单纯啊！”


    “的确是我欠考虑！”顾菲菲虚心认错，“但是现在怎么办呀？”


    薛灿想了想，看着她说：“现在证据确凿，我个人相信你没用，到时候董事会是不会相信你的。所以菲菲，你就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一切由我来摆平！”


    “可是……”顾菲菲虽然感动，但是自己的疏忽要让薛灿来处理，她心里还是过意不去。


    “没什么好可是的！我是那种怕背黑锅的人吗？放心吧，这件事你听我的就好！”说着薛灿给了她一个会心的眼神。


    顾菲菲感动地看着他，终于点了头，她第一次真正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有着那样一副宽厚、可依靠的有力臂膀。


    关雅琴本来是抱着看好戏的心理来到设计部，等了好一会儿顾菲菲才回来，和自己预想的不同，顾菲菲回来之后像没事人一样，薛灿也是干脆没有露面。关雅琴惊讶之余又多了一分隐恨，好啊薛灿，事情都已经明显到这个程度了，你还是要包庇她！


    晚上，关雅琴又一次试探薛灿要如何处理顾菲菲泄密的事情，薛灿歪头看着她：“你说是顾菲菲泄的密？可是我不相信啊！”


    “那些照片就是最好的证据！”关雅琴提高声音来增加气势。


    薛灿看着她笑，说：“如果我说我也不相信你的那些照片呢？”


    “你什么意思？”关雅琴的声音开始有些颤抖。


    薛灿平心静气地分析给她听：“就像我不相信大野是出于恰巧才用高出我们低价10%的价钱收购了技术一样，我也不相信顾菲菲在茶室约了山下准备出卖我就恰巧被开车路过的你看到，更恰巧的是你当时还带着相机，还眼疾手快地把照片拍了下来！你不觉得这一切来得太巧，巧得都不像真的吗？当然，最笨的还是顾菲菲，谈这种事她居然会明目张胆地找个人来人往的茶室，还大大咧咧地和山下中平握手寒暄，更傻的是她竟然还带了个证人在旁边！你也认为顾菲菲这样做很可笑吧？”


    关雅琴一时想不出言辞来辩驳。薛灿一眼看穿了她的心虚，声音低沉而强硬地警告她说：“这些照片怎么来的我不管，但是，你最好别想着用它来威胁顾菲菲！”


    关雅琴听懂了他的意思：“你是说这件事你不打算追究了？那项目怎么办？董事会追究起来你要怎么说？”


    “放心，这件事我会给董事会一个满意的交代的！”薛灿说完这句话就转身离开了，关雅琴挫败不已地站在原地，一时想不出要如何是好。


    周惠明在电视前装了一个防辐射的隔离膜，他回头告诉吴淑说：“辐射对胎儿不好，我还给你买了一个防辐射的手机。”


    吴淑高兴地接过手机看看，说：“谢谢老公！”


    周惠明并没有回应她的意思，也没有再说什么，起身就往书房走去。吴淑赶忙拦住他：“惠明，你干吗一回家就憋在书房里？陪我聊会儿天吧！”


    周惠明的脚步顿了一下，说：“你自己看电视就好了，我还有工作！”


    吴淑哪里肯依，说道：“你要是不愿意回来，可以不回来！以前怎么没看你这么热爱工作？”


    “吴淑，我们不吵架好吗？”周惠明尽量使自己语气平缓，“吵架对孩子不好。”


    谁知一句话触到了吴淑的逆鳞：“孩子，孩子！你就只想着孩子，怎么不想想我？”


    周惠明一时接不上话。吴淑也不想真的跟他吵起来，只能无奈地摆摆手：“行了，你去你的书房吧，我自己看电视就是了！”说罢起身进了洗手间。


    周惠明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叹息一声进了书房。


    顾菲菲辗转反侧，一夜无眠，虽然薛灿相信她，还要她把事情全部交给自己处理，但她不用想也知道这其中要面对多大的压力。顾菲菲思前想后，觉得这件事肯定是因为有人看不惯而想要针对自己。想要保全薛灿，那就只有她自己辞职退出。虽然她也很想帮薛灿完成浪漫巴比伦，但是照眼下的形势，似乎只有放弃这一条路了。


    虽然薛灿知道顾菲菲是冤枉的，也宽慰她说这件事由他处理就好，但其实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件事真要解决起来时，自己将会面对多大的压力。好不容易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一进门，薛灿就看到薛老太太正在客厅等着自己。“妈，还没休息啊？”他问道。


    薛老太太点点头：“小灿，公司的事我听说了，你这次的麻烦可不小啊！”


    “不就是技术给人买走了吗？多大点儿事啊？我们自己再研究嘛！”薛灿故作潇洒地说道。


    “那你需要研究多久？这中间需要牵扯公司多少财力、物力和人力，你想过吗？”薛老太太的提问直抵命门。见薛灿回答不出，她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小灿，暂时放弃这个项目吧。我不是说不再做这个项目，只是，现在的时机实在不合适，还是暂时放弃比较稳妥。”


    薛灿看薛老太太的眼神，从震惊到了然：“这是您的建议还是董事会的命令？”


    薛老太太看了薛灿一会儿，语气沉重地回答：“是命令！对不起，小灿，妈不能再支持你了。”


    薛灿点点头，突然笑了，说：“遵命，董事长！”


    第二天一早，薛灿召集公司全体高管开会，专项小组的成员也被特批列席。人都到齐之后，张诚信率先发难：“浪漫巴比伦泄密的事保卫部正在调查，再加上浪漫巴比伦目前出现技术问题导致无法推进，所以……”


    “表舅！”薛灿打断了他，“这件事让我自己宣布好吗？”


    张诚信终于不再做声。薛灿站起来对专项小组的成员们说道：“在过去一个月的时间里，我们大家携手并肩为了这个项目而努力，我薛灿真的很谢谢大家！现在项目出现了问题，我作为总经理难辞其咎！这件事我不想再追究，所有的过错都由我薛灿一个人来承担！我宣布，从现在起，浪漫巴比伦项目暂停，稍后我会正式向董事会递交辞呈！”


    此言一出，包括关雅琴在内的所有人都大为震惊。薛灿没有给其他人反应的时间就直接宣布散会了，他刚走到门口，关雅琴就追了上来。


    薛灿根本不理会她的喊叫，直接发动汽车走了，关雅琴追了几步还是停了下来，一回头就看到了追出来看个究竟的顾菲菲，顿时恼恨万分：“顾菲菲，你害惨薛灿了！”


    “害惨他的是你！”顾菲菲丝毫没有退让。


    关雅琴没料到她会反击：“顾菲菲，自从你来，乐天就没安生过！”


    “把乐天搅得不安生的人不是我！”顾菲菲气势很强，“关雅琴，薛灿为什么离开乐天，难道你真的不知道？”


    关雅琴被她诘问得有些词穷，只能尽力抖出乐天女主人的架势：“顾菲菲，你辞职吧！只要你离开乐天，我什么条件都答应你！”


    顾菲菲摇了摇头：“我不会辞职的，我要继续帮薛灿完成这个项目！”


    “项目已经停止了！”关雅琴觉得顾菲菲实在不可理喻。


    “是暂时停止！”顾菲菲纠正她，“我相信薛灿是不会放弃的，所以我也不会放弃！”说完她就转身走回了乐天大楼，丝毫不理会后面气得几乎跳脚的关雅琴。


    顾菲菲一回去就看到玉兔和马克正百无聊赖地吃零食看杂志，一见顾菲菲回来，马克就抱怨道：“我算知道上回那些前辈为什么离开了，太打击士气了！”


    这时周惠明从办公室走出来：“我知道大家心情不好，但是我不想看到你们这个样子，做大项目的人怎么可以连这么点儿小挫折都承受不了！现在我们必须养精蓄锐，才能在以后浪漫巴比伦重启的时候保持最佳的状态去完成它！”


    顾菲菲也点头附和：“就是！薛总刚才说的暂时放弃不是永远放弃，你们这么快就忘了？只要我们坚持不懈，一定会有机会的！”


    毕竟是年轻人，只消几句话就又重新热情高涨，周惠明顺势给他们布置新的任务：“之前汇丽洋房的项目是你们在盯，后来你们被调去浪漫巴比伦，我就先把它交给帕米拉他们做了，现在既然那边项目暂停，你们就回来继续跟汇丽洋房吧！”


    一吩咐完，设计部的员工就去各忙各的了，顾菲菲故意走慢一点儿，凑近周惠明小声问了一句：“惠明，吴淑她最近还好吗？”


    周惠明语气有点不自然：“她，她挺好的。”


    顾菲菲不便细问，点点头就转身走了。周惠明看她走远，轻轻叹了口气。


    “怎么回事？总经理辞职？”薛老太太一听说薛灿辞职，马上亲自到了乐天，在她威严的目光扫视下，关雅琴变得忐忑而胆怯。


    张诚信还稍微坦然一点儿：“我也没想到呀表姐，小灿宣布停止项目后就直接辞职了，我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就已经离开了！”


    薛老太太转而看向关雅琴，问道：“你怎么不拦着点儿？”


    “没……没拦住。”关雅琴明显底气不足，“他电话一直关机，我现在找不到他人。”


    薛老太太气愤不已，问道：“太不像话了！那么大的人了还总是随心所欲的，遇到点小挫折就受不了，还玩失踪！”


    张诚信忙假意打着圆场：“小灿在浪漫巴比伦上投入的精力很大，现在突然出了这种事，他难免……”


    “行了，你就别替他说好话了！”薛老太太打断了他，“诚信啊，你来暂时代理总经理的位置吧！”


    这话正合了张诚信的心意，他总算如愿以偿得到了总经理的名衔，内心虽得意，但他口中还是假意推脱着：“那好吧，我先暂时替小灿打理公司的事情，等他回来就把职位还给他！”


    关雅琴找不到薛灿，顾菲菲同样也是，尤其在她看到电视上插播的一条新闻说云翔路发生特大交通事故，一个男子驾驶轿车和迎面而来的货车相撞时，更是整个人都慌乱了起来，就连拨电话号码的手都开始颤抖了：“不是薛灿！一定不是薛灿！”


    又打了几次，薛灿的手机还是不通，顾菲菲实在坐不住了，拉开门就往外冲。小辣椒一看势头不对，马上追了出来：“菲菲，你先别急，等我一下！”


    她们两个心急火燎地冲到毛峰酒吧时，着实把毛峰吓了一跳，顾菲菲劈头就问：“薛灿呢？”


    毛峰眼睛珠子转了转：“他没来啊！”


    “那门口的车是谁的？”她顾菲菲哪是那么好糊弄的！


    毛峰尴尬地吐了吐舌头：“呃，他是来过，不过放下车就走了。”


    小辣椒一下把毛峰拽到一边：“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快说，灿爷在哪儿？”


    毛峰还在嘴硬：“我真的不知道啊！”


    “不说是吧？那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说完小辣椒就开始对毛峰又拧又掐，怎奈毛峰死活不松口。


    “有种你掐死我，反正我是绝对不会出卖朋友的！”毛峰说道。


    小辣椒无奈，只得采取怀柔政策：“我们又不是外人，你告诉我们又怎么啦？”


    顾菲菲也动容地说道：“毛峰，我现在必须见到薛灿，他现在正是情绪最低落的时候，需要朋友的安慰和支持。我求求你了，告诉我他在哪儿吧！”


    见毛峰开始动摇，小辣椒马上乘胜追击：“你不告诉谁也要告诉菲菲啊！菲菲是什么人？那是灿爷的女朋友！”


    顾菲菲使劲瞪了小辣椒一眼，不料小辣椒又使劲瞪了回来，那意思是，还想不想见灿爷了你！


    顾菲菲只好闭嘴，任小辣椒继续胡说八道：“毛峰，灿爷就算不见任何人也不会不见菲菲的！你识相点儿就赶紧说，不然我也不理你了！”


    毛峰最后还是耐不住拷问招了，薛灿在他哥哥的墓地。


    半夜的墓地显得有点吓人，顾菲菲壮着胆子环顾四周，她看到薛灿坐在哥哥薛勇的墓碑前，正举着啤酒罐和哥哥的墓碑碰杯。很明显，他已经醉了。“干杯！哥，我现在彻底理解你的苦衷了，以前我还老是笑你不会给自己减压，一天到晚把自己弄得紧张兮兮、愁眉苦脸的。直到现在我才知道，每天要面对那么多人和事，谁能轻松得起来啊！来，哥，为了咱们的理解万岁干一杯！”薛灿兀自说道。


    顾菲菲来到薛灿身后，顿时觉得此刻的他很是可怜。


    薛灿虽然醉着，但是感觉仍旧敏锐，一察觉到背后有人过来，立即回头看过去。见到是顾菲菲，他才松了一口气：“是你啊？吓我一跳。”


    “吓你一跳？”顾菲菲一开口就不自觉带上了责备的语气，“你知道有多少人为你担惊受怕吗？你还吓了我一跳呢！”


    “是毛峰告诉你我在这儿的？”薛灿用的是问句，但语气却是陈述式的。


    顾菲菲知道这个问题不用回答，于是没好气地直接问他：“你是不是打算在这儿过夜呀？就因为这点儿小挫折你就自暴自弃啦？别让我看不起你，薛灿！”


    “谁自暴自弃了？”薛灿虽然醉着，但思维还是灵活如往常，“我心里不爽，找我哥喝杯酒不行啊？”


    “你心里不爽不会找我喝酒啊！”顾菲菲一心想要赶紧带他离开这里，于是直接拽起薛灿来，“走，咱俩喝酒去！”


    小辣椒一开门就直捂鼻子：“你们俩什么时候都染上酗酒的毛病了？上次是你这次是他，多大的事，犯得着这样轮番喝醉吗？”


    顾菲菲没精力跟她争辩，死命扶住烂醉如泥的薛灿：“你哪来那么多废话？快过来帮忙啊！”


    顾菲菲和小辣椒合力把薛灿安置到沙发上时，他还在挥舞着胳膊要酒喝。顾菲菲直接端了一杯白水给他，薛灿喝了一口就觉得不对：“这酒味道不对，菲菲，你快打电话叫毛峰给我们送好酒过来！”说着他就掏出自己的手机。


    薛灿瞪着眼睛一看：“没开机？”于是开了机塞给顾菲菲，“开机了，你赶紧打电话！”


    “好好好，我这就叫！”顾菲菲拿过手机假意安抚着他，薛灿嘴里念叨着“好酒，好酒”，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顾菲菲扶薛灿躺平，回屋取了毛毯轻轻盖在他身上，刚舒了一口气，薛灿的电话突然响起来，顾菲菲低头看看号码显示，不禁吓了一跳——薛太太！


    接还是不接，顾菲菲犹豫了好久，最后因为担心薛老太太着急，还是硬着头皮接起了电话：“喂？”


    薛老太太前一秒还在庆幸着电话终于有人接听，后一秒听到声音就愣住了：“是雅琴？”


    “啊，不是，我不是关雅琴，我，我……”顾菲菲还在掂量着该怎么措辞的时候，薛老太太已经反应了过来：“你是顾菲菲吧？”


    “啊？是！”顾菲菲紧张地问候，“董事长好！”


    “小灿呢？让他接电话。”听到薛灿和顾菲菲在一起，薛老太太虽然诧异，但并没有流露出太多情绪。


    顾菲菲看了一眼在沙发上呼呼大睡的薛灿，更加慌张了：“董事长，不好意思，那个……他喝多了，现在在睡觉。”


    “睡觉？你们现在在哪儿？”薛老太太语气警觉起来。


    “在我家！”顾菲菲马上回答，随即又觉得不妥，“不是不是，是在我和我朋友的公寓！也不是！是他喝醉了，我，我……”


    顾菲菲越说越乱，那边薛老太太却好像已经听明白了：“他没事吧？”


    “没事没事，就是喝了点儿酒在睡觉。”顾菲菲这才能流畅说话，“您看要不要我送他回家？或者您派谁来接他？”


    薛老太太略略想了一下说：“算了吧，喝醉酒的人老折腾容易吐，再说也太晚了。那个，顾小姐……”


    “董事长，您叫我顾菲菲就行！”


    “菲菲呀，”薛老太太接着说，“你要是方便的话就让他在你那里醒醒酒吧，你也帮我劝劝他！这么点儿挫折都受不了，以后能成什么大事！”


    “方便方便！”顾菲菲赶忙答应下来。


    薛老太太又嘱咐了几句才挂了电话。“顾菲菲？”她念着这个名字，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顾菲菲放下电话，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想了想又把薛灿的电话重新关机了，免得到时候再有什么她不便接的电话！


    薛灿半夜睡醒一觉的时候，看见自己盖着毛毯睡在顾菲菲家的客厅里，而顾菲菲则蜷缩在旁边的单人沙发里，一看就是因为照顾自己在沙发上睡着了。


    从洗手间出来以后，薛灿跑到厨房拉开冰箱找吃的，这时顾菲菲听到动静醒了过来。看见薛灿在冰箱翻找，她立刻就明白过来，问道：“肚子饿了？你不会是一天都没有吃东西吧？”说完取出一袋泡面打开火煮了起来。


    没一会儿顾菲菲就把面煮好端到了薛灿面前，还专门打了一个蛋进去。薛灿接过碗，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顾菲菲坐在对面，一边看着他吃一边问道：“你以后打算怎么办？不回乐天了？”


    “这样不是很好？”薛灿嘴里嚼着东西，说话不太清楚，“我现在老总不做了，也娶不成关雅琴，又可以做回我的音乐了！”


    顾菲菲最受不了薛灿的嬉皮笑脸，听完之后一把夺过他的碗：“你能不能有点志气？现在跟以前还一样吗？你这么不明不白地走了，乐天怎么办？浪漫巴比伦怎么办？你妈怎么办？”


    “菲菲，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办？”薛灿收起笑容说道，“乐天，我想管，管得了吗？从上到下都是我表舅的人，我干什么他们都拆台！浪漫巴比伦我是非常想做好的，满腔热情都投了进去，可结果你也看到了。至于我妈，她对我的期望那么高，可我还是让她失望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菲菲你说，我除了离职还有别的路可选吗？”


    “那你也不能就这么认输啊！”顾菲菲尽量帮他想着更好的出路，“事情还没到无法挽回的地步，你现在并没有输，至少你赢得了我们项目组所有人的支持，其实大家都憋足了劲等着你第三次启动浪漫巴比伦呢！就算拿不到资金和技术，我也相信总会有解决办法的！灿爷，现在大家都在看着你，你可千万不能认输啊！”


    “大家还信任我？”薛灿有些动摇了。


    “当然！”顾菲菲用力握住他的手，“灿爷，你可以信任我，我为什么不能信任你呢？就算全世界都不信任你，至少我愿意始终相信你！”


    薛灿盯着顾菲菲看了半晌，终于欣慰地点点头，慢慢回握住了顾菲菲的手。


    顾菲菲清早穿戴好来到客厅的时候，薛灿正在享用小辣椒准备的早餐。顾菲菲随口问道：“你吃完早餐准备去哪儿？上班还是回家？”


    “不上班也不回家。”薛灿漫不经心地回答，一见顾菲菲要爆发，他又赶忙解释，“你听我说完再发火，行吗？我昨天都说离职了，现在再回公司不等于自己抽自己嘴巴吗，到时候非得被我表舅笑话死；回家的话，我妈也一定会逼我回公司妥协认错。所以我想先暂时借住你家，辣椒已经同意了！”


    顾菲菲怎么看都觉得他笑得奸诈，问道：“那你要借住多久？”


    “等我想出解决方案为止。”薛灿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得，请神容易送神难！顾菲菲不禁懊悔不已，早知这样，昨天就应该直接把这家伙扔在墓地不管了，现在气都被他气饱了。顾菲菲没有心思吃早饭直接出门了。


    刚到公司，小喇叭玉兔就过来给顾菲菲更新了新闻动态：乐天已经在传是顾菲菲泄露了机密，还有人说看见她和大野公司的人接触了，据说还照了照片，背景是茶室什么的。


    流言都能传得这么详细，看来的确是有人在背后指使。顾菲菲听完他们说的话反问道：“你们觉得我会吗？”


    “当然不会！”马克迅速说道，“那些人摆明就是吃饱了撑的！他们也不过过脑子，你是负责设计图的核心人物，想要破坏项目用得着去泄露跟德方的底价吗？！只要在设计图上出几个错误，整个项目就全完了！”


    “就是就是！”玉兔跟着帮腔，“再说了，谁不知道你和薛总什么关系啊，你怎么会去拆薛总的台呢？”


    “我和薛总什么关系？”顾菲菲马上反问。


    玉兔知道自己又说错了话，吐吐舌头低下了头。


    “反正我们都不相信会是菲姐你做的！”马克再一次表明立场。


    “你们相信我就行了，其他的，就让那些无聊的人继续说去吧！”顾菲菲感激地看看他们，“再告诉你们一个秘密，浪漫巴比伦不会就此夭折，薛总已经在养精蓄锐思索解决办法了，所以我们更要做好自己的事，随时准备再大干一场！”


    大家正斗志满满准备再问一下顾菲菲有没有什么具体的计划时，顾菲菲桌上的内线电话响了起来：“喂？哦，我马上过去！”


    顾菲菲放下电话，直奔周惠明的办公室。


    “那些流言估计你也听到了一些吧？菲菲，你老实跟我说，这件事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


    顾菲菲莫名觉得有些心寒：“你相信外面那些人的话？”


    “我当然不信！”周惠明马上否认，“但是空穴来风，那些流言完全是直冲你而来，我有点担心你的处境。”


    “谢谢你的信任！我明白地告诉你，我没有做过任何出卖乐天的事！”顾菲菲语气坚定地说。


    “好我知道了，你跟我出来一下。”周惠明领着顾菲菲走了出来，对所有人说道：“大家先停一下，我说个事！最近公司有些谣言，非常不利于我们的团队合作。别的部门我不管，以后在设计部我不想听到任何没有根据的流言蜚语，否则的话马上给我走人！”


    设计部的员工听完都纷纷点头表示拥戴：“还是咱们老大有气度！”顾菲菲感激地看看周惠明。周惠明感觉到她的视线，轻轻朝她点了一下头。


    顾菲菲还没落座，那边关雅琴又派人来找她了，果然又是薛灿的事。


    “顾菲菲，算我求你，我真的很担心薛灿，请你告诉我他在哪儿。我昨天找遍了所有他常去的地方，就连毛峰那里都没有他。他有没有去找你或者主动联系你？”


    “没有。”顾菲菲无动于衷地摇头。


    关雅琴又问了两次还是问不出结果，只好让她离开。临出门的时候，顾菲菲又被她叫住，“如果你见到薛灿请帮我转告他，我真的很担心他！”


    顾菲菲没有转身，只是稍微停顿了一下就继续往外走去。


    顾菲菲离开以后，关雅琴又开始拨打薛灿的电话，结果又是关机的提示音。关雅琴气愤地合上手机，用力捶了一下办公桌，心里又是担忧又是焦虑！


    就在这时，关雅琴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她一把抓起电话急急喊道：“小灿？”


    “是我。”电话那头传来薛老太太的声音，“雅琴，你来家里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