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二


    顾菲菲到家时看到老妈正和妹妹顾芳芳准备晚餐，丰盛非常，顾菲菲一眼就看到老妈脸色不善，于是一脸讨好地凑过去：“妈，今天什么日子吃这么丰盛啊？”


    顾老太太不理她，直接进厨房去了，妹妹顾芳芳赶忙出来打圆场解释，说是因为今天自己丈夫曾大强又接了个大工程，所以全家庆祝一下。然后她又把顾菲菲拉到一边低声说：“姐，你怎么能拿水泼人家呢？那人是大姑介绍的，妈还给人家赔了半天不是，她能不生气吗！”


    正说着，顾老太太出来了，她狠戳一下顾菲菲脑门：“以后你爱干吗干吗，我不管你了！以后我就跟芳芳、大强、小花四口过，也挺好！”


    顾菲菲没办法，只好又给顾老太太讲了一遍自己遇到的是两个怎样的极品男人，顾老太太正想再唠叨两句，顾芳芳的老公曾大强带着女儿小花进门了。顾菲菲和小花很亲近，一见面就又抱又亲的，可是跟自己这个妹夫却怎么都不对付，看到他又是两手空空地来丈母娘家蹭饭，顾菲菲不悦地嘟囔着：“不是说又接了大工程吗，赚那么多钱怎么来吃饭也不知道带点东西啊！”


    曾大强瞄了顾菲菲一眼，凑到妻子旁边问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听顾芳芳说是母女俩又因为婚事起了争执，曾大强忍不住想说顾菲菲两句：“大姐呀，你都这岁数了，有人要，就赶快嫁了吧，总强过在家当老姑娘啊！”


    一句话说得顾菲菲暴跳如雷：“这有你说话的份儿吗！我就是再嫁不出去，也没吃谁喝谁，不像你，一天到晚说接这个工程那个工程，也没见你拿回钱来呀，就知道在家欺负我妈和我妹……”


    “你……”曾大强正欲发作，被顾芳芳死活拦了下来，他想了想自己确实说不过顾菲菲，于是就故意和妻子表现得很亲密来气她，“芳芳呀，我这干一天活了，脖子疼，你过来给揉揉。哎，像夫妻俩这种感情啊，有些人是体会不到喽！”


    顾菲菲被他气得不行，这时顾老太太在厨房喊开了：“菲菲，过来帮我端鱼！”顾菲菲没办法，使劲瞪了曾大强一眼，走进厨房。


    “妈，你看看他一天到晚除了吹牛还会什么？这样的，白给我都不要！”顾菲菲气鼓鼓地说。


    本来顾菲菲只是想找人抱怨，没想到顾老太太却把话头转向了她：“行了，你就别光看人家了，也看看你自己。你说你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啊？你妹的孩子都上小学了，你也着点急吧，回头再把自己捂烂了可怎么办……”


    顾老太太原本还想唠叨，却被顾菲菲的电话铃声打断，刚一接，大学同学刘佳佳的声音就响了起来：“菲菲，今天同学会你怎么还不来？”


    同学会？顾菲菲这才想起来今天是同学会的日子。


    “同学会？”顾老太太的声音先她一步出来，“赶紧去呀，上学的时候男生不都排队追你吗？你赶紧去看看，有没有追过你又没结婚的！”这种事情，顾老太太向来比女儿积极。


    “好好好，我马上到！”挂断电话，顾菲菲匆匆跟母亲告别，临走时还随手抓了块鱼肉塞到嘴里。关门前一秒，顾菲菲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妈，今天是女同学聚会，没有男的！”只剩下顾老太太在后面使劲跺脚。


    虽说摆脱掉了已经魔怔的老妈，可到了聚会上，顾菲菲还是高兴不起来，几乎到场的每个同学手上都已经戴上了戒指，看着她们一个个幸福地大聊婚姻经和育儿经，顾菲菲实在参与不了，只能坐到离门最近的角落喝闷酒。


    这时有人推门进来，顾菲菲一眼就认出是王敏静，她大学时候的好姐妹。


    “敏静！”


    “菲菲！”


    两人惊呼一声就热情地拥抱在一起，这时里面人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过来：“敏静，迟到了要罚酒啊！”


    “罚酒先等一会儿吧，”王敏静摇摇头说，“我有重要的事想跟大家说呢！我下个月结婚，这是请柬，大家都得去啊！”


    “下个月结婚？”


    “敏静终于也要结婚了呀！”


    “恭喜恭喜，早生贵子啊！”


    ……


    一时间都是大家的道贺声，刘佳佳大嗓门儿地说：“敏静一结婚，咱们班应该就没单身的了吧？”


    一听刘佳佳这话，顾菲菲立马把头低下，又灌了一大口酒。


    “嗯，没了吧？”“应该没了。”大家开始议论，声音慢慢变小，最后又到了完全的安静。顾菲菲一抬头，发现所有人都在盯着自己。


    “不是吧菲菲？”刘佳佳夸张地叫起来，“你还没结婚？！”


    顾菲菲没办法，只能点头。


    屋子里一下子又像炸开了锅。


    “怎么可能，上学那会儿多少人追你啊？”


    “就是，你可是我们联大的女王啊？我还以为这会儿你孩子都上小学了呢！”


    “顾大小姐你是不是在消遣我们啊？你肯定有男朋友！”


    顾菲菲听着她们你一句我一句，只能尴尬地赔着笑。


    “等一下！”突然有一个同学喊了一声，“吴淑，吴淑怎么没来？她是不是还没结婚啊？”


    “就咱们班学习最好的那个吴淑？菲菲，当时你和吴淑走得最近了，你有她的消息吗？”


    吴淑，好遥远的名字呀，顾菲菲摇了摇头，毕业以后就联系不上了，也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


    这时王敏静插话进来：“去年冬天我在商场碰见她了，她现在可比上学时候漂亮多了！本来这次聚会我也给她发了短信的，可她说老公今天出差回来，过不来。”


    “吴淑也结婚了？”有人问道。


    “对啊，她老公好像是什么大公司的高级主管，对她可好了！”


    “连吴淑都结婚了，那咱们班没结婚的岂不是只剩下……”


    顾菲菲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到同学会结束的，她强打精神告别了老同学，醉眼蒙眬地到了湖边，坐在长椅上吹着冷风，她不觉想起了自己的学生时代……


    那时候顾菲菲确实如同学们所言是联大的女王级人物，不管是样貌、成绩还是品性都不错，她几乎是所有人的焦点，总是生活在众人的簇拥里，有收不完的情书和礼物，相比起来，当时自己最好的朋友吴淑就显得有点拿不出手了，虽然成绩出色，但是根本引不起男生的注意。顾菲菲想到自己当时还用移动电话催账单骗她说是情书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和周惠明的相遇也是那个时候吧？顾菲菲回忆着。当时吴淑正拉着她问她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男生，一只足球突然直直地朝顾菲菲踢了过来，顾菲菲一时没反应过来，好在这时候突然斜刺里插进来一个人，一个旋踢就把足球踢飞了。顾菲菲永远记得他当时英俊帅气的样子，这个男生就是周惠明，他们的相识相恋也是从那只足球开始的。


    他俩当时可以说是校园里最默契、最甜蜜的一对情侣，会在图书馆里不约而同地看《追忆似水年华》，还会并排坐在草地上谈天画画，顾菲菲记得那时周惠明画的是蘑菇一样的小屋，他说这是蘑菇小屋，最小的屋子里装着最大的爱，刚好够他们两个人一起住……


    又一阵冷风吹来，顾菲菲突然清醒了一点，所有的那些甜蜜都已经成了过去，她现在就只是一个三十三岁还没嫁出去的单身孤女，就算顶着柯比公司首席设计师的名头，也一样逃不过别人偏见的眼神。虽然嘴上说着不在乎，可是顾菲菲还是忍不住想，世界上幸福的人那么多，为什么只有自己嫁不出去？


    顾菲菲确定自己不是因为醉酒所以眼花，她刚刚的确看到有一颗流星划过天际，当机立断的，顾菲菲合起手掌许愿：“流星啊流星，送个白马王子给我吧，让我今年嫁出去！”


    夜风太凉，感觉自己酒劲退了一点之后，顾菲菲蹒跚着步子准备回家。路过一间酒吧的时候，一个灰太狼装扮的玩偶人正在门口发传单。他追上顾菲菲塞传单给她，顾菲菲不看也不接直直往前走，“灰太狼”不死心，左晃右晃地挡在前面就是不让顾菲菲过去。


    顾菲菲一急，提声问道：“你有病啊？”说罢还使劲朝玩偶人的脑袋拍了一下。


    对方倒也不生气，嘿嘿一笑之后摘下了头套，顾菲菲定睛一看，这不是中午那会儿自己碰到的那个混混吗，他怎么在这儿？


    薛灿好脾气地逗她：“怎么，不认识了？”


    顾菲菲瞥了他一眼继续往前走，薛灿见她不理自己就接着搭讪：“你是柯比公司的吧？”


    顾菲菲一下子停住了脚步：“你怎么知道？你翻了我的公文袋？！”


    “不翻怎么知道拿错了！”薛灿的语气听不出一丝歉意。


    顾菲菲懒得理他，继续往前走。


    “哎，别急着走啊，有没有兴趣跳槽？”薛灿笑得猥琐又坦荡。


    “如果你是猎头，那我明白告诉你，没兴趣！”说完顾菲菲就大步开拔，留下薛灿在原地连话都顾不上接，他自言自语道：“这个相亲大姐，脾气真够差的。”


    薛灿的朋友毛峰开了间酒吧，他穿这身灰太狼行头原本是来帮忙的，可是在遇到顾菲菲之后他就再没心思了，跑进酒吧里要了打啤酒就开始喝，也不理会毛峰的招惹，只是闷头想着一定得想办法把顾菲菲给挖过来。


    顾菲菲深夜才到家，摸索着开了门却发现里面一片漆黑，想必小辣椒这会儿已经睡了。可就在顾菲菲伸手准备开灯的时候，突然屋子里响起了尖叫声：“不要开灯！”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但顾菲菲还是被小辣椒吓到了，这个神婆，总是在搞些怪名堂！


    “我在冥想。”小辣椒幽幽地说，显然她是看不见顾菲菲隐在黑暗中的鄙视眼神的，“告诉我，你刚才是不是看到了流星？”


    “我不但看到了流星，还许了愿呢，怎样？”


    “告诉我，你是不是在同学会上受了很大的刺激？你们班是不是就剩你一个没结婚的了？”


    顾菲菲有点忐忑地看着小辣椒：“你跟踪我？！”


    “想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吗？”小辣椒的语气突然又变得不正经了，“告诉我你许了什么愿望！”


    “切，谁理你！”顾菲菲不屑地一甩手，抬腿往自己房间走去，却不小心踢翻了小辣椒摆在地上的八卦镜，“小辣椒，你又在瞎搞什么！”


    半晌，黑暗中才响起小辣椒幽幽的声音：“顾菲菲，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七年之内你嫁不出去了，节哀顺变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宿醉，第二天一早顾菲菲过得相当混乱，先是闹钟停了导致她八点一刻才起床，而后挤牙膏的时候牙膏漏了，戴耳环的时候耳环掉了，低头捡耳环的时候头又被撞了，好不容易准备出门，一穿鞋脚崴了、鞋跟也断了。顾菲菲无语望天，为什么这么倒霉？加薪第二天就上班迟到，这怎么说得过去呀！


    这时小辣椒从旁边经过，扔给她一个护身符，说是自己在白云山求的，很灵，借给顾菲菲先避过眼前的灾祸。顾菲菲哪里肯信这种东西，直接放在一边就跑出门了，剩下小辣椒在屋里大喊大叫。


    顾菲菲赶路赶得异常辛苦，一边抱怨着路上的交通一边想起了昨晚小辣椒的话，小辣椒说昨晚的流星雨群是十二宫变动的昭示，灾星已经进入水相星座，而顾菲菲正好是水相星座中的双鱼座。原本她昨天是特意拿面镜子摆在顾菲菲房间对门想帮她消灾解难，可是却被她一脚踢翻，功亏一篑。“唉，顾菲菲你是在劫难逃了。”想起当时小辣椒摇头叹气的样子，顾菲菲实在是不愿意答理这个神经兮兮的家伙。


    紧赶慢赶，顾菲菲总算是赶在上班前一秒进了办公室，可是她才刚松了一口气就发现办公室里大家脸色不对，尤其隔壁桌的艾米丽，这会儿正双手合十放在胸口，像是在祈祷什么。


    顾菲菲凑过去问：“你怎么了艾米丽？和男朋友吵架了？”


    艾米丽被她吓了一跳，六神无主地摇了摇头，站起来就朝茶水间走去：“没，没事，我去泡杯咖啡。”


    顾菲菲看着艾米丽正觉得奇怪，平时只顾发短信的马克凑过来小声问道：“有没有感觉今天公司里的气氛怪怪的？”见顾菲菲点头，他又接着说，“告诉你个内部消息啊，今天公司可能要有重大的人事变动！”


    话音刚落，就见琳达从自己的办公室走了出来，原本就安静的办公区立即变得肃杀，所有人都低头假装认真工作。


    琳达环视了一周，清了清嗓子终于开口：“菲菲，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这是从意大利庄园带回来的咖啡豆，味道很不错，你尝尝？”琳达的热情让顾菲菲不觉想起了那句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诈。


    果然，琳达递过来一份文件。顾菲菲接过来一看，上面写着“经董事会一致研究，作出如下决定：从即日起，本公司与您解除劳动和约关系。”


    看到顾菲菲一脸震惊，琳达马上解释说：“别紧张，这不是给你的。因为经济危机的影响，公司必须缩减开支，所以你的团队只能留下一个人。你是他们的直属上级，考虑一下要把解聘合同给谁吧。我个人建议是艾米丽，她没有什么经验。而马克是刚刚升上来的设计师，他很聪明，也很有前途。”


    和琳达的谈话很简短，顾菲菲一出来，艾米丽就紧张地凑了上来，试探着问道：“菲姐，刚刚琳达叫你，是什么事啊？”


    看着艾米丽小心翼翼的样子，顾菲菲更觉得于心不忍，只能先打哈哈把她敷衍过去。好不容易挨到了中午，顾菲菲不由分说地拉着艾米丽出来说要请客吃饭，席间顾菲菲尴尬着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艾米丽却率先打破了沉默：“菲姐，我弟弟考上大学了！”


    “真的？恭喜恭喜啊！”艾米丽家的情况顾菲菲多少了解一点，知道眼前这个女孩生活得很不容易。


    “菲姐，我爸去世早，妈妈身体又不好，供弟弟上学的事只能靠我。你也知道，我今年刚买了房子，还需要钱付月供。所以菲姐，我真的不能失去这份工作！”艾米丽说着，话音里已经带了哭腔。


    “你都知道了？”顾菲菲喃喃说着，一时更不知道该怎么跟艾米丽解释了。


    艾米丽已经哭成了泪人：“菲姐，求你了，你帮我去向琳达求求情吧，哪怕是减薪百分之十也千万不要开除我，我真的很需要这份工作！”


    顾菲菲看着艾米丽心里非常难受，可她知道这个时候安慰是没有任何意义的，犹豫了一下，顾菲菲咬了咬牙把自己拿着的那份解聘书又塞回了包里，语气轻松地对艾米丽说：“吃饭吧，没事了！”


    和艾米丽吃完饭，顾菲菲敲响了琳达的房门，琳达本以为顾菲菲是解决了和艾米丽的聘用问题来向她汇报的，刚想表扬她的高效神速，不料顾菲菲却跟她商量了起来：“琳达，我不加薪了，艾米丽也愿意自减百分之十的薪水，就别解雇她了吧？”


    琳达愣了一下，冷冷答道：“这不可能，菲菲，我们这里又不是自由市场，可以讨价还价！”


    “你的目的不就是省钱吗？现在已经达到了呀！再说，艾米丽真的很可怜！”顾菲菲继续劝说。


    琳达语气依旧刻板：“随你怎么说，这是上面的指示，你们部门必须得走一个。顾菲菲，现在不是你做好人的时候。”


    顾菲菲盯着琳达看了一会儿，突然决绝地说：“那我走！我来公司七年，公司给我一个月的薪水，足够养活七个小实习生。”


    琳达没想到顾菲菲会这么做，连忙劝说道：“菲菲，账不能这么算，你的薪水正是你价值的体现呀，你才是真正给柯比创造利润的人。再者说，你在柯比前途大好，现在又要跟自己的偶像山下老师合作，难道你要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人放弃这个难得的机会吗？”


    顾菲菲叹了口气说：“如果现在我离职，也能找到不错的工作，至少不会比现在差，但那些新人，如果公司裁掉他们，至少一年之内他们都没办法找到一样水准的工作，可是他们的生活压力跟我们是一样大的呀。”


    琳达还在想办法继续挽留：“菲菲，你要知道这是职场，不是江湖，义气在这儿是没用的。就算现在不炒他们，等你走了换个主管，他们该走的还是得走。”


    “艾米丽工作非常尽职，各方面都很优秀，一个有发展的公司不应该让一个没有任何过错、工作勤奋努力的员工离开。”顾菲菲答得非常理直气壮。


    琳达突然不说话了，她盯着顾菲菲看了一会儿，突然意味深长地笑了：“你已经找好下家了吧？是哪家公司挖你？什么条件？我可以帮你去上面申请。”


    顾菲菲实在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继续解释的必要，于是直接把签好字的解聘书放到琳达桌子上就离开了。


    顾芳芳看到顾菲菲很是惊讶：“姐，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啦？”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的曾大强和厨房里的顾老太太听到话音纷纷看向这个方向。


    “呃，我，我今天下班早。”顾菲菲敷衍了一下赶忙转移话题，“煮什么呢这么香？”


    一旁的小花兴高采烈地喊道：“爸爸今天买了大闸蟹！”


    曾大强？顾菲菲一时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这只铁公鸡今天怎么了？


    曾大强挑衅似的看看顾菲菲：“啊，今天大工程签约，就顺便买点好吃的回来孝敬妈，也省的有人说我吃老家！”


    话一出口顾芳芳就赶紧拦道：“哎呀，你说什么呢！”


    顾菲菲看着曾大强那张狂妄的脸，懒得理他，直接进厨房去帮顾老太太做饭了。


    吃饭的时候，曾大强再次邀功：“妈，这螃蟹味道还不错吧？”


    “嗯，不错！”顾老太太点头。


    “那以后我天天给您买！”


    顾老太太今天心情不错：“你有这个心意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顾芳芳这时接话道：“妈，大强还说了，等他赚了钱，咱们一家子去香港玩！”


    曾大强也跟着点头：“嗯，到时候咱们一家四口好好去玩它一个星期！”


    “一家四口？”顾菲菲马上就听出了不对劲儿，“曾大强你什么意思啊？”


    曾大强明显口不对心，语气也傲慢得很：“姐啊，我那不是怕你工作忙嘛！您是大公司高级主管，哪有时间陪我们升斗小民度假啊……”


    顾菲菲眉毛一挑正要发作，顾芳芳连忙塞了一块肉到老公嘴里：“吃饭还堵不住你的嘴！”接着又跟姐姐解释：“姐，大强没别的意思，到时候你要能有假，咱们就一块儿去！”


    “我才不去呢！”刚说完，顾菲菲肚子突然开始疼，转身就冲进了洗手间。


    曾大强在后面奚落道：“真没福气呀，吃个大闸蟹还闹肚子……”这时顾菲菲包里电话响了。“姐，你电话！”顾芳芳喊道。


    “你帮我接一下。”顾菲菲在洗手间里说道。


    顾芳芳接起来，结果是推销保险的。“我们不买保险。”顾芳芳干脆地把电话挂掉了。在把电话放回顾菲菲包里的时候却意外看到了那份解聘书。


    好一会儿，顾菲菲才从洗手间出来，一进客厅就察觉气氛不对，正疑惑着，顾老太太拿出那份解聘书：“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见顾菲菲不说话，顾老太太又接着念叨：“昨天不是还说涨工资了吗？怎么今天就……你不是一直干得挺好的吗？”


    “妈，不是公司开除我，是我炒的公司，干得不开心嘛。”顾菲菲解释道。


    “干得不开心你就炒公司？”顾老太太声音一下子就高了，“你也老大不小了，做事怎么这么欠考虑？你现在工作没有，对象没有，以后想怎么着呀？”


    顾菲菲最受不了老妈动不动就拿对象说事：“妈，您别把这两件事混为一谈，我丢工作跟没对象有什么关系啊？”


    顾老太太歪在沙发里哀叹着：“哎呀，愁死我了！你说你可怎么办啊？”


    突然顾芳芳出声了：“哎，大强，前段你接工程的时候不是跟我说你们开发商乐天地产要聘设计师吗？”


    一句话提醒了曾大强，连忙东找西找地给她翻名片。顾菲菲看着他，不觉有点感慨，这只铁公鸡碰到事了还是挺热心的嘛！乐天地产？原来的竞争对手，会是自己新的机会吗？


    第二天，顾菲菲开着曾大强的破车来到了乐天公司楼下，心里多少还是有点忐忑，低头看看自己脖子上的粉红丝巾，又拍了一下兜里自己偷偷拿来的护身符，顾菲菲叹口气。昨天一回家，小辣椒就拿桑叶对她一通狂扫，说是可以驱除霉运，想想自己昨天的经历，似乎也由不得她不信了，不管怎么样，好的坏的都先试试吧。


    顾菲菲走到前台刚要询问人事部怎么走，突然看见先前还冷着一张脸的前台小姐满脸堆笑着朝别人问好：“关小姐早！”


    顾菲菲忍不住回头看看这位关小姐，她穿着一身一看就是名牌货的职业套装，气质优雅地走进大楼，微笑着同每一个员工打招呼，明显来头不小。看第二眼的时候顾菲菲又觉得这人很面熟。来不及多想到底在哪儿见过，顾菲菲就听见关小姐吩咐前台说：“小孙，一会儿有人找我，让他在我办公室等我，我一会儿在8楼人事部招聘。”


    人事部？那不就是自己要去的地方吗？顾菲菲没多想，直接就跟着上了楼。


    听曾大强说这次乐天只招聘一名设计师，顾菲菲看看自己手上的15号牌不禁叹了口气，经济不景气，竞争实在是激烈呀！


    然而在洗手间的时候，她又在两个员工的交谈中听到了更坏的消息，这次招聘虽然有三十多个人来应聘，但最后的人选早就内定了人事部经理的一个亲戚。


    顾菲菲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压制着怒意和不服气坐到招聘主管面前的，与之前在大厅见到的那位关小姐对视的时候，两人同时愣了一下，大约关小姐看她也觉得面熟吧。


    顾菲菲的思绪很快被人事经理打断：“顾菲菲，以前效力柯比公司，高级设计师？”


    “是的。”顾菲菲点头。


    “你为什么放着柯比的高级设计师不做要来乐天呢？”


    顾菲菲觉得没什么可隐瞒的，所以都照实说了。人事经理听完，半开玩笑地说：“我是该夸你义气，还是该说你愚蠢呢？”


    “您应该说我有自信！”顾菲菲答得不卑不亢，“我之所以选择离职，是因为我觉得以我的能力可以找到不次于柯比的工作。”


    人事经理点点头，转向旁边的关小姐：“我问完了。”


    “顾菲菲你好，我是关雅琴。”简短的自我介绍之后她直奔主题，“可以看一下你以前的作品吗？”


    顾菲菲听罢，先是递上了自己的几个设计图小样，而后又从皮包里郑重取出了一个蘑菇小屋的模型，她对人事经理和关雅琴解释道：“这是蘑菇小屋，是我做的第一栋建筑模型。我觉得每个人都有很多很多的爱，但有时却不会与他人分享，所以我们常常会感到孤独。我把分享的理念放到了设计里，它圆融的外形能够唤起人们的童年幻想，一面墙壁，一扇窗户，都会让人感觉温暖，至少不会孤独，如果是两个相爱的人住在里面，那么就有了依靠，我期待所有人住在里面都能得到幸福。”


    突然，顾菲菲觉得自己现在的动情介绍没有任何意义。想到刚刚听说的内定，她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了，冲动之下她直接站了起来。人事经理错愕地看着她，随后说道：“好了，作品留下，你回去等通知吧！”


    顾菲菲抓起蘑菇小屋放回皮包，大声说道：“我不会把蘑菇小屋留下的，而且我也决定不会来你们公司。”


    关雅琴反问道：“为什么？”


    “你们都内定了，还玩什么把戏！”说完顾菲菲头一甩就出去了，留下屋里哭笑不得的两个人。


    “岂有此理，拿人耍着玩！乐天这样迟早会倒闭的！”刚给顾老太太挂完电话的顾菲菲一边开车一边火气冲天地说着。猛一回神，她看见一个人正背着吉他抱着一堆吃的过马路！


    虽然踩了刹车，但对方还是被撞倒在地上了，顾菲菲连忙下车查看，只见那人趴在地上，腹部还淌着红色的液体，顾菲菲一看，脸都吓白了，整个人瘫坐在地上不知道如何是好。这时，却看到对方慢悠悠地坐了起来，原来红色的液体是打碎的番茄汁！


    顾菲菲松了一口气才看清对方的样子：“流氓？！”


    薛灿也认出了她：“又是你啊，相亲大姐？怎么走哪儿都能碰上你？”


    这就叫冤家路窄！顾菲菲见他也没什么事，起身就准备走，谁知薛灿一下躺倒在地上叫了起来：“哎哟，好疼啊！”


    顾菲菲看他的表情怎么都觉得是装的，可是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没办法只好先把薛灿扶上车，以防万一还是送他去医院检查一下。


    薛灿上车以后眼睛马上开始滴溜乱转，一眼就瞥到了后座上的简历和求职信。


    “你不在柯比干啦？”说着已经自顾自拿起了顾菲菲的简历。


    顾菲菲拦不住他只好作罢：“嗯，我刚去乐天应聘回来。”


    “你去乐天应聘？！”薛灿语气满是惊讶。


    “去了也是白去，人家早就内定人事经理的亲戚了。”


    “内定，岂有此理？”薛灿激动得几乎跳了起来。


    “咦，你又没事了？”


    薛灿一听，马上又瘫坐回去：“有事有事，得马上去医院，你开快一点！”


    把薛灿扶进医院，顾菲菲就急匆匆地去挂号了，薛灿坐在一边，翻看着顾菲菲的包，从里面拿出蘑菇小屋端详了半天：“这位大姐，上街还带着存钱罐？”


    顾菲菲忙了一天终于能够开车回家了，一边走一边嘀咕着小辣椒的不靠谱，今天她可是亮色丝巾和护身符都带出门了，可是不但面试不顺利，还碰上了那么个要命的流氓，带着他做了一大堆七七八八的检查最后发现什么问题都没有，最后又被那家伙以吉他坏了要索赔为由要去了电话号码。一想到那个不知道会是什么天价数字的吉他顾菲菲就止不住的头痛，那个人真是她的煞星！


    顾菲菲一进门顾老太太就关切地发问：“怎么样了，菲菲？为什么没录用啊？”


    “不为什么，人家已经内定好了，面试只不过是走走过场。”顾菲菲答得无精打采。


    就在顾老太太和顾芳芳纷纷指责乐天的时候，曾大强冲进门来：“姐，我的车前脸怎么花了？”


    “哦，回来路上撞了。”


    “撞了？！”顾老太太马上大叫，“你没出什么事吧，快让妈看看！”


    这边曾大强也叫开了：“你怎么那么不小心呢？这可是我新买的车啊！”


    “就你那样的车还叫新车？”顾菲菲不以为然地反驳，“只是蹭破了点皮，找保险公司就是了，难不成你那破车没上保险？”


    顾菲菲原本无心的一句话竟让曾大强闭了嘴。


    “不会吧？你真的没上保险？”顾菲菲难以置信地问道。


    曾大强支支吾吾地说：“当时图便宜，就没全上。”


    这一句话又引来了一大屋子的人吵吵，顾菲菲听得头更大了，刚想打断，电话突然响了起来，顾菲菲接起来，原本烦躁的脸慢慢变得兴奋了。


    “好，好的！我知道了！谢谢！”


    全家人都在好奇这是谁打来的电话，顾菲菲一挂断就告诉了他们答案：“乐天人事部来电话，通知我明天上班！”


    “不是说内定了吗？”顾芳芳还在怀疑。


    “肯定是我们菲菲太优秀了呗！”顾老太太倒是对女儿很有信心，“老天保佑啊！”


    曾大强这时插嘴进来：“姐，那我的车呢？”


    “我给你修！”顾菲菲又好气又好笑地说。


    这边顾菲菲还在高兴，同时也在为自己之前误会乐天而愧疚不已，却不知道内定其实确有其事，改变她命运的其实是一通电话。


    乐天的人事经理正在为安排自己亲戚来上班的事感谢关雅琴的时候突然接到了一通电话，他的脸色越变越难看：“哦，对，对。啊？是……是。”


    人事经理一脸凝重地放下电话对关雅琴说：“是薛总，他要录用那个顾菲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