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3个月前 作者: 朵枝
    难以置信,甚至不敢相信。


    因为不管是朋友圈还是校友群,从头到尾就没有过顾诗筠结婚的消息。


    退一万步说,这可是当年的校花啊,结婚了这种大事都没人知道?


    顾诗筠对他微微一笑,解释道:“嗯,两年前就结婚了,因为我老公部队比较忙,就一直没办婚礼。”


    肯定中的肯定,没有另外答案的确定语句,郝杰陡然之间就黯然沮丧起来,连思考的能力都轰然崩塌了。


    军婚,那他基本上完全没了机会。


    “哦,这样,那祝你新婚快乐。”


    郝杰大脑都是空白的,双眼也不知道往哪看,红着脸将手套脱了下来往黑色垃圾桶里扔去。


    “哎,不行!这是……!”顾诗筠一惊。


    然而来不及阻止,巡回护士就已经冲到了面前,“郝医生!医用垃圾扔哪个桶你到现在还分不清吗?”


    郝杰脑袋里猛然嗡了一声。


    顾诗筠也吓得不轻,后脖颈的汗毛都噌噌竖了起来。


    说真的,跟b2比起来,巡回护士才是幽灵轰炸机,来无影去无踪,等你发现的时候,她已经到了你的头顶,哐哐哐跟丢炸弹似的对着你一顿狂轰滥炸。


    “我这……这种低级错误我不会犯的……”


    郝杰赶紧把手套捡了出来。


    巡回护士冷冷呵斥道:“你也知道这是低级错误?那你还闭着眼睛扔!下回再让我瞧见一次,院感扣钱直接从你工资里划!”


    她说完,眼睛一剜,掉头就走。


    被劈头盖脸一顿批,郝杰头皮都是麻的,也不知道下一句说什么,憋着一股沉闷的气,艰难地走出了手术室。


    顾诗筠屏住呼吸缓缓舒了一口气。


    抬腕看了一眼时间,便又匆匆收拾好赶回了世和医院。


    午后的阳光,宜人和煦。


    窗户半开着,微风徐徐。


    回来没多久,就有人登门拜访。


    “顾诗筠,吃过饭没?”


    几乎不用抬头,就知道这抑扬顿挫的声音是谁。


    顾诗筠看着病人的病历,说道:“嗯,我在空军总医院吃的。哦对了,手术挺成功的,不需要你们心内科介入。”


    “……”切,嘚瑟。


    秦悠然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酸溜溜地说道:“早上郝杰给我发微信了,问我周末你有没有排班呢。”


    顾诗筠稍稍愣了一下,不觉淡淡轻嗤,摇头道:“哦,我已经跟他说过了。”


    秦悠然挑眉问道:“你跟他说什么了?”


    顾诗筠依然平静,面不改色地说道:“说我已经结婚了。”


    说完,她缓缓抬起头,手中的一支钢笔在指尖游走转悠了两圈,就这么一瞬不瞬地看着秦悠然。


    秦悠然双手抱臂靠在办公室的门边,与她四目相接,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来,然后走进来说道:“啧啧,真狠。你说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那种——喜欢了许多年、最后等来心上人嫁给别人的桥段?”


    顾诗筠淡淡垂下眼帘,又继续看着手中的病历,“程赟快归队了,我也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引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嘶,也是。”秦悠然随便找了把椅子,坐在她的对面,“呐,我刚帮你数了一下,就还有两周时间了。”


    顾诗筠眼神一凝,抬眼道:“所以呢?”


    秦悠然慢慢翻了个白眼,“你们两口子一年也聚不了几天,你说说你,图啥……”


    话未说完,顾诗筠便面色不虞地打断她,“你又来是不是?”


    秦悠然漫不经心地耸耸肩,“行行行,我不说,我什么都不说。你就看着吧,等你家男人走后,我赌五毛钱你哭到上不了手术台。”


    这女人一旦吵吵上来,那估计十有八-九没给她下台的路。


    顾诗筠干脆高举大旗屹立不倒,指了指身后的赵医生说道:“咱们外科有的是医生。”


    赵医生正擦着酒瓶底厚的眼镜片。


    “二位女士,在说我?”


    他都快四十岁了,这还是第一次被女医生讨论,虽然不知道在说什么,但依然感动泪目。


    秦悠然深呼一口气,“对,我代表顾诗筠提前跟你交接一下,月底的择期手术都归你了。”


    她讥诮地冷嗤一声,转身便走。


    看着她的背影,顾诗筠抿着嘴唇,怔怔坐在那,一言不发。


    还有两周呢,她才不信。


    回到家,顾诗筠从浴室里走出来,将头发绞在毛巾里。


    她拉上窗帘,打开灯,一边擦干头发一边看着冰箱上贴着的日历。


    夏日芒种的季节,送过花神,煮过青梅,在知了声里一天一天过得飞快。顾诗筠愣眼怔了片刻,这才发觉两周的时间不过就是短短十四天而已。


    好吧……


    真的就是抠着手指在数日子。


    见她发怔,程赟走过来,从她手里接过毛巾帮她擦着发尾的涔涔滴落的水珠,“在想什么?”


    顾诗筠回身抱住他的腰,低声问道:“问你哦,你归队之后,除了十一月底的航展,再想见你,是不是就得过年了?”


    程赟略有犹豫地收紧了绞在发尾上的毛巾,沉默片刻,说道:“还不确定。”


    一旦归队,所有的承诺可能都会如同泡影般付之一炬,所以他不敢给她任何肯定的答案,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明天之后的所有明天会发生什么。


    顾诗筠怔怔伏在他胸口,“那我能去看你吗?”


    程赟笑着揉了揉她的头顶,“歼-2s已经部署了,你现在也没有随军,如果你工作上允许,每年能来我这住四十五天。”


    顾诗筠:“就四十五天啊?”


    程赟:“对。”


    顾诗筠讪讪没劲,推开他,“伤筋动骨还要一百天呢,夫妻团聚就这么点时间,你们部队真没意思。”


    她说完,觉得口渴,便转身去拿五斗柜上放置的玻璃杯,但怎么踮脚都够不着,只能又回过头来眼巴巴地示意着。


    程赟将毛巾搭在椅子上,走到她身后,伸手帮她把玻璃杯拿下来。


    但他没放她走,双臂一环就将她圈在了怀里,略微低头,便是耳鬓厮磨。


    他亲了亲她的耳垂,将手掌贴紧她的小腹,“怎么还没动静?”


    顾诗筠闻言一愣,脸倏地就红了起来。


    算了,这水喝进去都直接是沸点了。


    她将玻璃杯放在桌上,抬头看向他,“你以为是吹气球嘭地就涨起来了?就你这几下子,又不是百发百中。”


    见她埋怨,程赟不觉有些好笑,玩味地解开她腰间的绑带,“我这两下子?那你想要什么样呢?”


    深坑一个接一个。


    顾诗筠都有点怀疑这男人根本不是开战斗机的,而是开挖掘机的。


    她撇开他的手,掀起眼皮冷冷道:“我来大姨妈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话音一落,那股已经燃上来的火就被当头冷水稀里哗啦浇了个透。


    程赟咬着下颌,无奈地揉了揉眉骨道:“那趁着这半个月,我们把婚礼办了?”


    顾诗筠摇头回绝道:“我之前不是说过了吗,这段时间我要进修,还是年底吧。”


    程赟亦然抱着她,失落半秒之后又思忖着问道:“那我再带你出去玩一趟?你想去哪?”


    顾诗筠仔细想了想,眼中眸里都是绞尽脑汁地伺机刁难。


    “我想上天。”


    程赟:“……”


    周五的下午,


    距离开胸手术,已经过去了一周。


    纵恒将病人的手术全过程下载下来,交给顾诗筠,“回去多看几遍,这次的手术可以说是个剑走偏锋的极端例子了。”


    顾诗筠疑惑道:“纵教授,我一直有个问题。”


    纵恒双手交叉,和蔼道:“你问。”


    顾诗筠:“这个手术的成功率到底有多少?”


    纵恒平静地淡然点头,思忖片刻道:“只有百分之二十,当时会诊的时候你也看到了,大家其实都知道,这么大年纪的病人如果开胸风险有多大。但是……”


    顾诗筠试探着问道:“病人自己也想拼一把?”


    纵恒喝了口水,疲惫地笑了笑,“对,就像古圭拉的那个中将,至少拼一把能活下来。”


    顾诗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再多问,拿上包便转身出了门。


    然而走出纵恒的办公室,刚下楼就碰到了等在楼梯口的程赟。


    一身黑色的冲锋薄夹克,带着罕见修身感的牛原色,除了一头标志性的短发,其它都像是精心打扮过似的。


    顾诗筠不由止步站在最后一节台阶上,眼眸在他身上缓慢转了一圈,哂笑挑眉道:“哟,收拾得这么帅,去相亲啊?”


    就说了,你当年跟我相亲也没这么尽心尽力地打扮啊。


    所以说,这是男人走上正轨的趋势?还是男人准备出轨的前兆?


    啧,看不清。


    见她一脸讥诮地审度着他,程赟淡淡付之一笑,不做解释便将手伸给她。


    顾诗筠撅着嘴冷睃他一眼,正要把手递过去,哪知身后忽地传来一阵急促下楼的脚步声,随之而来的就是丝丝严谨的白大褂和男人着急的脸庞。


    “顾师妹,你的u盘没拿!……”


    郝杰匆匆赶了下来,目光落在脚尖,步履落在台阶,然而他刚把手里的u盘递过去,抬头的一瞬间就和迎面而来的视线“砰”地撞上了。


    他手臂一颤,恰恰就和同样伸出手的程赟在顾诗筠之间形成了一个90度的夹角。


    一秒如一日,都没人摊开手掌给u盘一个栖身之地。


    良久,程赟突然淡淡开口:“哦,郝医生是吗?u盘给我吧。”


    顾诗筠哑然地看向郝杰,而程赟的视线依然不偏不倚紧随而至,就像失去了隐身涂层的既定目标被雷达盯上了似的,千钧一发只差一个按键。


    郝杰心中“咯嘣”一碎。


    他本来并无它意,却在看到程赟的刹那间,忽地就发觉自己已经不战而败,甚至连一个眼神的交汇都不敢迎上。


    不愧是战斗机飞行员,连目光都是带着火药味的冷,至于炸不炸他,全凭对方想不想炸他。


    郝杰赶紧将u盘放到程赟手上,再不多说,转身又朝楼上跑去。


    几步之后,楼道又归于安静。


    顾诗筠一把将u盘从程赟手里夺了过来,仔细放进包里,“人家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医生,你吓他干什么?”


    程赟皱了皱眉,抱起胳膊认真看着她,“顾诗筠,我刚才什么都没做。”


    不仅什么都没做,甚至还礼貌地用眼神问了个好,有礼有节不卑不亢。


    可顾诗筠不这么认为。


    她反手抱住男人的胳膊,将他往门诊大厅的方向推去。


    待出了医院大门,才咬着唇角说道:“你就是什么都不做的时候才最吓人。”


    室内的停车场闪着红灯。


    日落时分的阳光漫过树梢,将细枝末节的余晖都尽数洒在平坦的路面上。


    “哦,这样……”程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什么都不做最吓人?


    这评价他倒是受之有愧。


    于是他略思忖,牵住她的手道:“那就今晚带你去做点什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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