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日常

    除夕日常


    程阙这些年从未对程和满服过软，从小便是。


    程商津活着的时候，他偶尔也会羡慕，也会有一点小小的嫉妒，但程和满会跟他说，他比不上程商津，哪怕一丝一毫。


    时间久了，他也逼着自己不去想那些，但并非释然。


    很多次他看着程和满，都想质问他这些年来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何不能做到一碗水端平？


    既然他那么喜爱程商津，为什么还要生他？


    可很多话在出口的前一刻，便又化作利刃吞咽回去，最终刺伤的只有自己罢了。


    程阙这些日子带女儿，每天都沉浸在看小豆丁一日日长大的喜悦之中，就像是种了一株花，满心欢喜地期待着她的变化，哪怕是她今天多笑了一次，都会觉得欣喜万分。


    所以更为不解程和满的所作所为。


    但如今有人打电话来让程阙释怀，程阙做不到。


    大抵他天生反骨，不会示弱与服软。


    临睡前女儿又哭，商未晚抱着她喂了奶之后，胳膊便有些泛酸，转而让程阙抱。


    以前程阙的臂力根本没这么好，但有了商书黎以后，哄一天小孩比程阙去十次健身房都管用，胳膊上的肌肉比以前大了许多。


    商书黎闹腾也是会挑人下菜碟的，偶尔在商未晚怀里也闹，但商未晚眉头一皱，她立刻就咯咯笑起来，从不对着干，但这方法换在程阙身上就一点儿不管用。


    程阙若是哄得累了，或是已经把她在怀里抱了四五个小时，想要把她放进婴儿床里让她自己玩一会儿或是睡一会，她就会嚎啕大哭。


    程阙拍拍她不太管用便吹胡子瞪眼，结果商书黎停下来看一眼，继续哭。


    程阙无奈，继续抱起来哄。


    不过这种时候还挺少的，大多数时间里商书黎都很安静，吃完就睡，睡完就笑，笑完就吃，吃完继续睡，除了一日多餐和生理需求外，没什么需要人操心的。


    等把商书黎哄睡着以后，商未晚躺在床上往程阙那边挪了挪，脑袋压着他的手臂，温声问：“你会原谅他吗？”


    “不会。”程阙笃定地说。


    商未晚莞尔：“那就别再想这件事，别内耗。”


    “没在想了。”程阙摸了摸她的头发：“有时想起来会觉得遗憾。”


    “遗憾什么？”商未晚问。


    “遗憾我妈的去世，遗憾我哥的意外，遗憾……”程阙顿了顿：“我总觉得我家该有另一个结局。”


    如果那年他母亲没有去世，如果那年程商津没有发生意外，那他们应该不会是现在这样。


    从程商津父亲的角度来讲，程和满给得足够多，无论爱还是资源，除了偶尔会很专|制之外，某些方面他是一个好父亲。


    “但是以前，他把你当做威胁你哥哥的筹码。”商未晚没有留情，犹豫过后还是戳穿了程和满的假面：“或许他想要的是一个成功品，而非孩子。”


    程阙：“……”


    良久，程阙苦笑：“你说得对。”


    商未晚拍拍他的背安抚：“都过去了，我们会好起来的。”


    转瞬又是一年除夕，这年商书黎已经五岁。


    幼儿园已经读了两年，马上就要升一年级。


    商未晚和程阙正在考虑来年要送她去哪所小学，正好临近除夕夜，一向爱热闹的周悦齐凑了个麻将局，把人们都凑到徐嘉树在郊区新买的别墅玩，既是暖居，也是同乐过除夕。


    商未晚接到周悦齐电话时已经是下午五点，她准备在家里包饺子，喊了程阙一起来帮忙，甚至连商书黎都被拉过来凑人头。


    商书黎拿着ipad，有些费力地爬上高凳，坐好以后把ipad支在一边，里边正放着播出很久的《蜡笔小新》。


    之前周悦齐太喜欢商书黎，刚怀孕时会喜欢把商书黎接过去住几天，商书黎就跟着楚青瑜看动漫，等回来时已经深深爱上了这部动漫，只要闲着没事就会打开。


    商未晚喊商书黎把ipad放远一点，等着一起包饺子。


    商书黎按了暂停，颇为挫败地说：“可是妈妈，我包的饺子好丑。”


    “我包的也不漂亮呀。但我们要大胆去做。”历经几年，商未晚终于会和饺子面了，而程阙被她指挥到厨房里拌馅，商书黎爱吃肉馅，商未晚喜欢吃三鲜馅，所以一家人拢共吃不了几个饺子，但程阙要拌两种馅。


    商书黎朝厨房望了望：“爸爸包的饺子最好看，要不……我们让他一个人包吧。”


    程阙端着一盆馅出来：“你可真是你爸的小棉袄，冬天穿你出去我得被冻死。”


    商书黎还听不懂阴阳怪气，仰起头天真地问：“为什么呀？”


    “你这小棉袄漏风。”程阙曲指弹了一下她额头，商书黎一边揉着一边抱怨：“可是我和妈妈包的饺子就是丑呀，我们两个人没有天赋，但你就不一样了，你有天赋，所以你要多做，这样我们一家人才能吃上好看又好吃的饺子。”


    商未晚轻笑：“你倒是机灵。”


    “实在不行，你们把纪阿姨请回来也行呀。纪阿姨的馄饨、饺子都做得好。”


    “纪阿姨也要回家照顾小孩。”商未晚解释道：“今天是除夕夜，大团圆的日子，咱们家团圆，纪阿姨家也要团圆。”


    商书黎撇撇嘴，“可纪阿姨之前每天都给我们做饭吃，难道不是我们的家人吗？”


    “是，也不是。”程阙弯腰和她平视，没因为她的问题幼稚就忽略，而是耐心地跟她解释：“纪阿姨是爸爸妈妈出钱请回来帮我们工作的人，平视会和我们待在一起，从情感上来说我们可以是一家人，但这种雇佣关系是随时可以被解除的，所以她也不是我们家的人。跟你和爸爸妈妈的感情不一样。”


    商书黎点头：“那就相当于你和王昶叔叔，妈妈和vivian阿姨？”


    “是的。真聪明。”商未晚毫不吝啬地夸她：“我的宝贝怎么这么机灵，是像谁呀？”


    “像爸爸，也像妈妈~”商书黎笑着说。


    说完以后立马打开ipad看《蜡笔小新》。


    商未晚就是这时候接到周悦齐电话的，说是在新家组了局，已经喊了一堆人，只差她们了。


    商未晚手里的饺子已经弄到一半，周悦齐便让她包好了带过去。


    结果在路上时，商未晚和赵南星对了一下，发现周悦齐对谁都是这个说辞。


    这小公主，嫁人生子都没能变了这风风火火的作风，想起一出是一出。


    所以商未晚一进门就戳穿了她的谎话，周悦齐却讪笑，最后变成苦瓜脸：“我有什么办法呀~我在家里太无聊了，家里这两只神兽，跟他们玩一会他们就想把家给拆了。救命。”


    “徐鹤远和周甜栀兄妹俩的性格可全像你。”赵南星在一旁道：“徐主任性格这么稳当，干不出拆家的事儿。”


    周悦齐跟徐嘉树结婚最晚，但生孩子这事儿可一点没落于人后。


    四年抱俩，一胎是认真备孕得来的，二胎是意外。


    不过周悦齐毕竟年轻，身体恢复快。


    即便生了两个孩子，仍旧跟个小女孩一样，日常就是打游戏逛街，偶尔逛累了看看书，后来实在闲得无聊开始写书，结果一书爆火。


    却没想到她临近生产，书直接断更，等到她再恢复更新的时候已经是半年后。


    即便如此，她还是签约了出版，甚至后来卖了影视。


    于是周公主毅然决然转行，准备自己做投资人，组一个剧组，这样能选到理想的角色，而她能做这些事，跟盲目鼓励并且支持她一切决定的哥哥周朗，还有她不太盲目鼓励但仍旧支持她做任何事的老公徐嘉树都脱不了关系。


    周公主现在已经荣升为周投资人，就是导演和演员都还没眉目，如今正在疯狂看剧，物色她剧里的主角。


    三人凑在一起闲聊了几句，等问到商未晚的规划时，商未晚说：“可能准备开个公司。”


    如今商书黎也大了，以前也没用她太费心思，如今上了一年级，她更是时间充裕，而她在莱星证券摸爬滚打已经七年多，靠着考下来的保代证书，也走到了保代的位置，对职业亦有了更清晰的规划。


    不过具体要开什么公司，她并未透露。


    人们陆陆续续过来，其实也就她们这些。


    周悦齐和徐嘉树，周朗和楚青瑜，楚青瑜也生了二胎，结果仍是个儿子，没能做成儿女双全的美梦，不过周言澈性格随了周朗，细腻温柔，也很有才华，小小年纪就已经考到了钢琴十级，还是世界知名书法家的关门弟子。


    沈沂和赵南星亦带着一对龙凤胎儿女赴宴，程阙跟商未晚带着商书黎。


    晚饭吃的火锅，小孩们都吃不了辣自动归到一桌，把饺子那些都给他们放在桌上，全交由周言澈照顾。


    不到十岁的周言澈：“……”


    小孩们桌上都是青菜和肉类，而大人们如火如荼地涮火锅吃。


    不一会儿，商书黎端着碗眼巴巴地凑到程阙跟前：“爸爸，我也要吃。”


    程阙想都没想就给她夹，结果商未晚给了个眼神，程阙立刻停手，“这个辣你不能吃。”


    “切，你就是看妈妈眼色。”商书黎扭巴着走到商未晚跟前，“妈妈，给我吃点我能吃的。”


    商未晚给她夹了火腿，放在清水里涮了涮放进她碗里。


    商书黎说了声谢谢，一溜烟地跑回去。


    一帮大人还疑惑，平常这帮小孩都不爱吃火锅，而且对辣避之不及，这是怎么了？


    结果一转头就见商书黎嘚瑟地把碗举起来：“我赢咯。言澈哥哥吃辣椒吧。”


    众大人齐齐扭头，又齐齐偷看。


    只见商书黎捏着一根小米椒，亲自递到了周言澈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