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8-059章

3个月前 作者: 锦竹
    纠葛万千


    浩瀚无垠的大地屹立起一方无双的宫殿,风格不比江南之中的建康娇柔万千,而是好比大草原的风范,广阔粗犷。


    敏敏在马车上痴呆看着这座宫殿,惊慌地回身注视着她的“主人”,这前秦的宫殿,竟然是他的家?那么他就是……符坚?


    符坚似笑非笑,带着兴奋看着她的惊慌。似乎预料一般,笑意更加浓厚。


    她不敢置信,她惹到了怎样的男人?符坚,那个自小在外求师,弑兄夺嫡,壮大前秦的睿智男人。她吞吐道:“这里是哪?”


    “前秦大王住的地方。”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说。


    她倒吸一口气,脑中千帆百转也绕不出头绪来,这么说他确确实实是符坚了。


    见她不可思议的样子,他余音绕梁道:“怎么了?”


    她慌张摇头,装着无辜的样子,“主人是住这?”


    “自然。”


    “那你是前秦大王?”


    “嗯哼。”


    她紧紧咬着唇,不想让自己尖叫起来,可是还是控制不住颤抖,她努力控制自己快要爆发的绝望,让自己平静下来,露出不算是微笑的微笑,“主人好厉害。”


    符坚只是微笑,眼神中带着深不见底的诡异。他的厉害还多着呢。


    他们一进宫,门前就有很多大臣迎接。当她被符坚扶下马车,看过去时,见王猛有些微愣看着她。


    符坚把她推到王猛身边,笑道:“丞相,你看我的宠儿怎么样?”


    王猛回了神,看了她一眼,脸上也从刚才的惊奇变得平稳,拱手道:“大王的眼光总是有独到之处。”


    符坚轻笑,把她拦住,看着其他的臣子,似乎在找一个人。当他看见右角落躬身站着的那人时,嘴角的微笑更浓了,突然宠溺地凑到敏敏的身旁,对着一旁服侍的太监道:“让她入住‘兆尧殿’吧。”


    此话一出,让在场所有的百官都忍不住抬头看向将要入住未来皇后宫殿的人。


    当右角落的那人也抬头看去时,竟是一脸不可思议,眼中骤然带着怒气地看着符坚。


    符坚似乎就等着他生气,竟然笑得更欢。


    敏敏眼神顿时灰暗。慕容恪?他竟然在前秦为官?前燕亡国,符坚竟然把亡国之臣为之重用?她真的猜不透这个符坚,心思诡异,心机更是城府地让人惊叹。


    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当她进了这宫以后,她深深体会到了沧海桑田的一粟是多么渺小,多么卑微。


    她的到来,给这整个皇宫带来了惊世骇俗。大王带了一位女子,入住了未来皇后的宫殿。


    好奇的人,都想去见一见,到底是何等姿色,让不耽于女色的大王,有了特例?因为谁都知道,即使是独宠的绝色李贵妃,育有长子,拥有高贵身份,也没坐上皇后的位子。而新来的那位,竟然直接入住,这是何等的暗示?空缺的后位是否有主了?宫中众说纷纭,猜测不一,但一致的认为,此女子定是比李贵妃更倾城倾国。


    当后宫笃定这一看法以后,伺候‘兆尧殿’的一宫人来报,所谓的神秘女子长相其实……很一般很一般,别说倾国倾城,就是清秀可人都不及。这话一传开,整个后宫炸开了锅,对这神秘女子更是好奇万分。


    都想去一睹风采,奈何大王下令,不得探访,弄得更像个宝似的。各宫的娘娘都摩拳擦掌,耐不住。仅仅只有李贵妃脸上从容。


    佳乙殿。


    李贵妃低眉抚琴,眉宇间从容淡定看着琴,嘴角似有若无的勾出一抹微笑。一旁的宫女走来,把一副卷轴递给她,她接过打开一看,笑道,“真有此事?”


    宫女熙答道:“娘娘,此事当真。大王从来没在‘兆尧殿’过夜。”


    李贵妃反而蹙眉,“不大像大王的作风啊。”


    宫女熙笑了起来,为李贵妃捶背道:“一个平凡如尘的女子,大王怎能看得上?”


    “那为何大王回带回宫,又让她住在‘兆尧殿’?”


    宫女熙失了声,一时也想象不出所以然。


    李贵妃眼神忽然幽暗起来,嘴角勾出一抹诡异的笑容,似在自言自语,又似在跟宫女熙说:“总之,以后有戏看了。”


    敏敏入宫以后一直待在‘兆尧殿’,来来去去见到的也就驻守‘兆尧殿’的宫女太监,还有一直跟随她的青儿。她有些烦闷,不知道这符坚到底卖着什么药,冷落她吧,但又每天赏赐不断。又是新做的衣服又是金银珠宝,但是从不来此。她对这些东西一点也不感兴趣,直接送给了这宫中的奴才奴婢们。


    见敏敏有些生闷气的样子,青儿关心道:“夫人莫着急,主人……哦不,大王会来的。”


    她尴尬笑了笑,她烦闷可不是他要不要来,而是她该怎么平安地走出去。


    一多事的宫女道:“听说,最近大王常常去李贵妃那。”


    她仰天长叹,这关她什么事?她和他一点干系都没有好不好?不过想了想,突然意识到,这符坚这么做是不是在试探她?试探她是否真的失忆?要是当做无所谓的样子,一点也不渴望他到来,对个无依无靠的宠儿来说,是说不过去的。这‘兆尧殿’都是他的眼线,她的反应在他眼中展露无疑,她想了想,以防万一,她得装。


    于是,她做出一种怅然若失的样子,轻声叹了叹气,装着很忧郁走到窗棂旁看着月色正浓的夜,如一个思念丈夫回归的怨妇一般。


    在‘兆尧殿’的人,无疑都被渲染一般,各个都缄默不语。低着头,陪同哀默。


    “哎……”她哀愁地叹了口气。


    “哎……”青儿跟着也叹了口气。


    “哎……”离她最近的几个宫女太监也跟着叹了口气。


    “哎……”一传十,十传百,‘兆尧殿’的人都齐声叹了口气。


    “大王……”探子跪在符坚面前汇报,“‘兆尧殿’上下因为张夫人思念大王叹气所感染,齐声叹了口气。其震撼效果,不言而喻啊。”


    符坚一怔,不禁哑然。有这等事?他之所以几天不去见她,只是想试探她到底是否真的失忆。不想结果竟是这样?他不觉失笑,她还是如当初那样,给他震撼。


    他侧目吩咐随身太监总管林公公,“去‘兆尧殿’。”


    林公公怔了怔,“大王不是每次这时都要去‘佳乙殿’吃夜宵吗?”


    “有变。”


    “是。”鞠躬从命。


    在‘兆尧殿’震撼叹气波动下,大王居然换了往常的习惯,不去吃夜宵,而去看人?!


    在第二天整个后宫又传开了,原本大王对‘兆尧殿’冷淡,后宫有些猜疑发生了什么事,正高兴着呢,结果昨晚的骤变让她们都大惊失色,这‘兆尧殿’是何等的了得啊,把“不吃‘佳乙殿’的夜宵就睡不着的大王居然破例去了‘兆尧殿’?


    更让人瞪目结舌的事,这‘兆尧殿’的主子生气使小性子把大王赶了出来?


    太不可思议了。


    躺在贵妃椅上摇摆着,敏敏怡神自得听着青儿叨念:“夫人真是厉害,整个后宫对你是刮目相看,大王的绝对宠爱,无人可及啊。”


    她一直保持着微笑,甜甜道:“是吗?”


    心中却冷笑,他对她如斯,不过是让人嫉恨她吧。他昨日想在‘兆尧殿’就寝,着实把她吓了一跳,没经大脑以长时间不过问使脾气,而他却那么依她。后来想到,是着了他的道了。他这样宠她,无非就是让后宫所有女人都嫉恨她——侍娇而宠。这是没有得宠的人多大的忌讳啊。而她又是之于她们而言多么恶劣。


    而且还是对个毫无名分毫无来历的女人。


    看来以后还是大智若愚才行。


    她轻微闭着眼,心神荡漾起来,她的相公不知怎样了,他定是以为她死了,那么他会怎么样?她不在的这两个多月里,他还好吗?


    想起以后与他遥遥无期的相见,眼角不自觉地划过几道泪痕。


    突然,有人为她温柔地拭去她的泪,那样温柔如水,细心呵护。


    她睁开眼,看见符坚真用一双含笑的眼看她。含笑的眼中有说不尽的嘲讽,但却在深处竟能看到一丝丝不察觉的温柔。她不敢深看,他眼神带着太复杂的情感,让她有些恍惚。她慌张想站起来,却被他按住,“怎么哭了?”


    “还不是你的杰作?”她娇羞嗔怪,但又显得拘谨不再说。


    符坚明显一怔,深深看着她,抬起她的下巴,带着笑道:“记得昨天是你把我赶走的。”


    她咬着嘴唇,顿了顿,“那你就不能哄一哄啊。我那时是来气。”她如此明明白白表明自己的心意,只是想消除他心中的防备。


    符坚勾着一抹莫测的微笑,唇轻轻靠了过来,快要触及到她的时,轻声吐气,如游丝在她唇上萦绕,“是吗?”


    她心里不断地打颤,她突然意识到,有可能不会完璧归赵。眼前这个男人随时是可以把她扑倒在床的。


    她重重吸了口气,要是真的会那样……


    如下了决心一般,她轻轻勾住她的脖子,语笑嫣然,“嗯。”


    符坚笑了,似乎在听一个很好笑的笑话,他把她的手扯了下去,“我带你去看一样东西。”


    她眨巴眼,不知他又在打什么注意。默默被他拉了出去。


    前秦宫殿的最右下角,名为“狱府”。专门关犯人的地方。她被符坚拉到这。


    当她一步步走进去,越来越阴森的气息,让她顿时心血上不来,忍不住哆嗦起来。


    “这是地下第三层。不仅阴冷,而且会让人呼吸不顺。”符坚带笑道。


    她知道,北方偏寒,地下一层该是最暖的,但再地下的话,就是冷了,越到地下,氧气也越少,呼吸就不顺了。


    她被他带到了最末端的地方,看着四周都是拷具,心颤抖起来,不好的预感袭来。


    他把她扯到右边,让她去看牢房里的人。


    只见里面的人被驾在钉板上耷拉着,整个头发披散,上身裸露,血肉模糊得根不看不清是什么人。符坚吩咐人把他下巴抬起来。


    当面目模糊却棱角分明的脸呈现在她眼前时,她倏然睁大眼,不敢置信看着眼前这个人。


    “其实,我也是可以为你死的。”那声哀怨决绝的话萦绕在耳边,她紧紧捂住嘴,忍住尖叫。


    那样鲜活的他,被严刑拷打折磨成这样,已经血肉模糊了。


    符坚带着欣赏的目光注视着她,嘴角不禁笑了起来。


    她忍不住后退几步,侧目却见符坚那深不可测的目光。她咬了咬牙,原本空白的大脑顿时清晰起来。


    她心底油然生出一股恨意,眼前的这个男人,这个歹毒恶劣的男人。


    她攥紧着手,突然抓住符坚的手,狠狠地掐入他的血肉,慢慢抬起头,那样痛苦地看着他。


    他嘴角的微笑更浓,看着她痛苦的样子,如此专注。


    她紧紧咬着牙,倏地双手抱住大脑,痛苦摇晃起来。嘴里不时呻吟着:“疼。”


    那是从脚到头的疼痛。


    符坚慌张抱起暴动不安的她,紧紧抱住,“锦诺……锦诺……”


    “疼。”她拼命地挣扎,想挣脱那牢不可摧的怀抱。


    “快传太医。太医……太医。”他咆哮起来,紧紧抱住怀里的人儿,轻声轻哄,“锦诺……锦诺,你的笨蛋在这里,别怕。”


    她突然安静起来,抵在他胸口上。眼神幽暗起来,微眯住眼。


    符坚,我一定要报复你……


    她一直痴呆看着上面的屋梁,回想起自天牢后的事……


    “怎么样了?”符坚紧张跺脚,几乎失控的样子。


    “大王……额,夫……人情绪波动得厉害,脑中本有淤血,所以……”


    “那到底还有事没?”符坚烦躁道。


    “大王放心。前段时间保养甚好,母子平安。”


    符坚点了点头,坐在她床榻旁,细细抚着她的眉,“锦诺……你眉中的那点朱砂,是我命里的劫。”


    “我是那样恨你入骨啊……”他轻轻抚摸起她的小腹,脸上挂着微笑,“你肚子里的孩子……定是可爱吧。”


    ……


    她肚子里怀着她相公谢玄的孩子。


    这个孩子来的真不是时候啊!她抚摸着小腹有些苦笑。她一直在喝药,三年来,无所牵绊。终于安定下来,想为那个至爱她的男人生个孩子,过着平淡幸福的生活。如今,在她流离失所的时候,她有了那个男人的孩子。


    孩子,你母亲要是保护不了你,你父亲会不会怨我?


    孩子,别怪母亲利用你……


    她开始害喜,而且很严重,来得突然,来得急剧。其实都是她自己的杰作,她用药催化了怀孕效果,她做这么多,那是她发现了……


    符坚之于陆锦诺有着千丝万缕的纠葛。知道他恨,但在旁观人看来,他亦是对她有情的。


    心已惘然


    她的害喜反应太明显,其他后宫之人的眼线也如实的禀告了。在外人看来,她是怀了大王的孩子。


    佳乙殿。


    李贵妃听到此消息,原本平静的脸上竟然多了慌张。她抚摸着小腹,笑了起来,“竟然跟我同时有了!”


    宫女熙端着一碗鹿茸汤递给李贵妃,笑道:“娘娘放心吧,她只是个来如不明的女人,即使怀了大王的子嗣也没用,最多母凭子贵,得个夫人的名分。再怎么得大王的宠爱,没有靠山的话,也登不了天,大王同意,文武百官也会出来阻挠。娘娘不用担心。”


    李贵妃微喘点了点头,看着自己的小腹,“大王也知道我有了身孕,你说,我和那个女人的待遇,哪个比较好?”


    宫女熙一下子说不出话,她也说不准大王的看法,李贵妃有坚强的靠山,对大王有着百利而无一害,再加上李贵妃有着绝色外貌,多年来一直独宠后宫,但大王这后位一直空缺,也没用让谁去担当的意思。而那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却……


    所以实在是难说。


    李贵妃也察觉到了她的犹豫,竟笑了起来,“看来谁都有自知之明,这个女人,太大的威胁了。”


    宫女熙怔怔看着李贵妃,她知道她主子一笑,就不对了。


    “我想,我是该出马了。”李贵妃笑得更温柔了,轻轻抚摸自己的小腹,低声温柔道:“对吗?孩子?”


    宫女熙抿嘴不语。


    自求多福吧。那个女人。


    兆尧殿内,甚是清净,青儿来回在殿内跑动,一太监被她转的头晕,一脸无奈问:“青儿妹妹,你能不能别再转了?”


    “哎哟,我是着急嘛。”青儿跺脚,“这几天夫人天天呕吐得厉害,怀孕的人又不能吃多药,这可怎么办啊。”


    “通知皇上了吗?”太监问。


    “叫林公公转告了。可是……一点回音都没有,这不着急吗?”


    太监也跟着蹙眉起来。


    这时,内屋敏敏轻声传呼,“青儿。”


    青儿一激灵,对太监吐吐舌头,就屁颠跑进内屋,推了门,探头往里看。敏敏正坐在床上一脸微笑看着她。她连忙碎步而进,欠身道:“夫人有何吩咐吗?”


    “你帮我找太医来。”


    “啊?”青儿一吃惊,“昨儿不就刚看过吗?夫人又哪里不舒服了?”


    她哪儿都好,却故意装着大病不愈的样子。目的只是想让自从天牢回来已经差不多五日没来的符坚过来。


    “你照做就是了,还有记得告诉太医,最近我有出血的症状。”


    “啊!”青儿吓了一跳,虽然不清楚出血有多严重,但在她的理解中,出血就是出了问题。于是火速去太医院,找太医去了。


    敏敏看着她离去,慢慢下了床,从衣服里掏出那瓶当年一直吃的避孕药,她攥在手里,一言不发。


    孩子,别怪母亲,只是逼不得已。但一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保住你。


    自淮南之战后,前秦损兵折将,原本军事雄厚的前秦,进入了长期的休眠期间。东晋那边也开始调整军队,不攻也要把守的工作做全。东晋好些百姓指明要主动从军加入北府军。作为几乎被东晋百姓神化的谢玄,依旧温和对人。只是有心人都能看出,他笑得不容易。


    谢安来到徐州,见到了谢玄。谢安见他如初一样,但眼神中多了隐忍,叹气道:“羯儿,你这样太勉强自己了。”


    谢玄紧紧咬住牙,轻轻闭上眼,“叔叔,让侄儿任性一回吧。”


    “哎。”谢安轻声叹息,拍怕他的肩,“难为你了。要是觉得累就去巫山去调节调节吧。”


    “不了,现在手头还有些事,等着处理呢。”


    “嗯,处理好了去巫山调节调节吧。你也不是铁打的。”谢安叹了口气,心中五味俱全。


    “不知思琴最近怎样了?”谢玄突然问起思琴来。


    谢安也是一愣,随即平缓道:“一病不起。”


    “哦。”谢玄明显失望了。谢安给他一个安慰的微笑:“总会有消息的,别气馁。”


    谢玄应声称是。但眼中还带着深深的不安。


    他总是不安,那时心悦卿兮卿不知,让他总是惴惴不安怕自己走进不了她的世界。走进了她的世界,却又害怕自己走进不了她的心。人总是贪心的,尤其是在面对自己专属而执着的怨念。


    当他走进了她的世界,走进了她的心时,他以为他便能肆无忌惮的去拥有,放下不安。可是命运的牵绊,让他又明白了。相爱不易,相守更难。


    得了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的承诺浩渺无垠……


    前秦宏伟的大宫殿。


    符坚正用嗔怪的目光狠狠注视着坐在床上的敏敏。他有些粗鲁地端着药,一口口喂她喝药。


    床上的人儿很乖,有条不理地慢慢去喝着送到嘴边的汤药。


    站在一旁的青儿却如偷了腥的猫一样在偷笑。


    夫人派她去太医院找太医,太医急忙来给夫人开药方,但是使性子的夫人却不肯喝药,病重不就医,让人是又无奈,又犯愁。状况持续一天,大王就火速赶了过来,亲自喂药。


    瞧瞧,夫人真是爱撒娇啊。


    符坚看着眼前乖巧喝药的她,回想到当初的自己,那时自己病得很严重,也是不肯就医,使着性子等着她来照顾,结果她是很不情愿地来给他喂药,父命难为。但是他还是那样开心,即使粗暴喂着他,把嘴皮烫掉了。


    眼前的女人太乖巧喝着药,样子却是那么幸福。


    即使他很粗暴喂她喝药,还是那副乖巧的样子,如他当初那样……


    他定定看着她,竟然心中涌出一种酸楚,当年他拼命地追逐着,无论怎样总是到不了她的面前,终于心力交瘁之后,又给他再沉重不过的背叛。爱之深,恨之切。他曾经是那么爱着那个对他好的女孩,当知道一切不过是伪装的时候,他竟然有了喜悦。因为他终于可以放下追逐的脚步,步入仇恨,不再那么那么执着又痛苦的去追逐,可是……他越是恨她,恨到忍心去杀她,恨到一步步让她步入绝境。但为何到头来进入深渊的是他自己?他真的好恨好恨,为何折磨他?他要到何时何地才能去罢休,那份痛彻心扉的眷恋?


    “唔。”她烫到一般捂住嘴,不想再喝了。


    符坚才从理智中苏醒过来,端着汤药递在她面前,“继续喝,不想失去孩子就乖乖喝了。”


    “主人……你想要我们的孩子吗?”她定定注视着他,看着他失神了起来。


    他顿了顿,喃喃自语,“我们的孩子?”


    她一时也不知怎么回答,竟然心虚起来。她猜测符坚不会对付一个未出生的孩子的,毕竟他是前秦人人敬仰的伟大帝王。


    符坚嘴角顿开笑意,握住她的手,眼神竟然多了点温柔,“锦诺,我很想要我们的孩子。”


    她怔怔于他骤然的温柔,怔怔于他指尖那不可多得的真情。


    “乖乖把孩子生下来,以后定跟母亲一样惹人爱。”符坚拍了拍她的手背,抽出了手,有些苍凉地走离床旁,吩咐青儿道:“好好照料着夫人。”


    说罢,就走了出去。


    敏敏注视着他萧索的背影,心中竟然有些不忍。其实他也是可怜之人。


    “陆锦诺,你在干什么?”他看着锦诺抱着一只小羊,准备撩开衣服想喂奶的样子,慌张按住她的手。


    “喂,大笨蛋,你是父亲,我是母亲,我们应该好好照顾这个孩子。我要给他喂奶啦。”


    那是多么可笑却期盼的回忆啊!


    在第二日,符坚传旨封“张敏敏”为夫人。


    当她接到指令以后,竟然有些无措。这可怎么好啊!后宫其他嫔妃也暗自松了口气,仅仅只是个小夫人而已。


    符坚给了明确的答复,无疑就是说,后位不是她。他突然的变化,反而让她有些胆怯。她把她的位置放在很明确的地方,把当初的心意变了,只是她不知道,他现在的心意又是如何了。


    佳乙殿。


    青梅清香馥郁,弥漫在整个殿堂。李贵妃轻轻嗅着,有些怡然自得,但不到片刻,随即又暗淡下来,心中甚是堵塞。


    宫女熙走了过来,“娘娘,要不要换了这清香?”


    “青梅香气很怡人。”她苦笑,“那是一种彻到骨子里的弥漫。”


    “所谓青梅竹马,就是这个意思吗?小时候的遗韵早就彻到骨子里了?”宫女熙很聪明,很明白李贵妃的意思。


    李贵妃笑得牵强,有些苍然,在正确的时间遇见错误的人,那么是注定心殇的,即使万劫不复地去更改,还是会发现,终究是错。


    大王。你何时才能清醒啊!!要是你还有一丝犹豫,那么请让我断了你那纠葛不了的情丝吧。


    她成了符坚的夫人,册封上,虽然只是草草把牌名拟在符坚的后宫名册上。符坚一瞬不瞬盯着名册上赫然写着的“陆锦诺”,心中油然出一种久别重逢的温存。


    宰相王猛看在眼底,也不多说,虽然心里不大愿意这个女子入前秦宫中,但是他看得出来,他的大王很欢喜这个女人。


    一开始让她入住未来皇后才能住的“兆尧殿”,让她成为众矢之的。那时他反而放心。如今当他把她置于小小夫人的位置上,他反而担心起来了。


    他开始想保护她了……


    她要搬离“兆尧殿”了,既然有了名分,这特殊的宫殿不适合她入住的。一般小小的夫人是跟其他比她等级高的嫔妃一起住的。


    说也好笑,后宫所有的嫔妃都抢着要她。不过符坚一个也没同意,而是单独给了她一处偏殿。


    不算华丽,但却清净,至少这偏殿远离其他嫔妃的住所。听别人说,这原来属于冷宫的一部分。她不禁哭笑不得,这算不算打入冷宫了?


    不过事实证明,不是。


    她刚一搬迁,大大小小的嫔妃就眼巴巴来拜访了。青儿说本来都该她去拜访比她等级高的妃子的。她也只是简单笑笑,她才不管这些礼仪呢,她又不是真的做了符坚的妃子。


    各个嫔妃都争相拜访,结果各个都失望透底。


    不好看,性格也淡淡的,撩拨不起一点激情。唯一可圈可点之处就是那双还算水灵的眼睛有些像独宠的李贵妃。


    他们猜不透,这大王到底看上了她哪点?难道就是眼睛像李贵妃,就收了?真牌的还在呢。


    对于他们离去的失望态度,她显得很从容。如果是当初,她的自尊心一定受到严重的打击。毕竟她曾经是那么侍奉花瓶生涯,认为美貌是生存的首要条件。但是是他,改变了一切,让她知道,即使不倾国倾城,也可以得到一爱你如斯的男人。


    想起谢玄,她心中油然一股暖流,随即又悲莫起来。


    那遥遥无期的等待,她要等到多时?


    忽然,她脑海中竟然产生一种怜惜,眼前若隐若现出符坚那哀伤的表情,“我那么爱你,为何不为我停驻脚步?”


    她愕然起来,眨巴眼,拼命摇晃自己的脑袋,她这是怎么了?自从他有了温柔的目光以后,她脑中常常幻化出他这么一句话。


    心有戚戚,但心已归属。


    当她迎来李贵妃的拜访时,她总感觉眼前正含笑注视着她的女人,知道很多。很多关于她的事。


    更或者说,知道很多关于陆锦诺与符坚的事。


    她这次来,好想也是别有深意的样子。如果是这样,那么她接受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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