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荒山野地

    胖子正抬脚间，木门忽然“吱呀”一声开了一道细缝，幽深的枪口直指胖子的脑袋。胖子吓得骂了一声娘，将身体抽了回来，避开枪口，身体贴在木墙上。


    “你们是什么人？”里面一个苍老的声音传出，沙哑低沉不带一丝感情，如来自幽灵地狱的吟唱，“我不管你们是谁，请你们远离这里。”


    “老人家。我们没有恶意的，我们一天一夜滴水未进，眼看天色也晚了，只想在这里讨一口饭，要一碗水。”钟元恳切地说。


    “别罗嗦，谁能保证我把门打开，你们不会对我们下手。我活了一大把年纪，什么人没见过，什么风浪没经历过，就你们几个小毛贼还嫩了一点。如果你们有什么歹意，我劝你们早点死了这条心，我手上的枪可不是吃素的。”


    说着，门又“咣当”一声关上，将众人拒之在外。


    “老人家。我们真的不是坏人。要不这样吧，我这里还有两个小孩子，他们年纪还小，不能跟着我们风餐露宿，就请老人家大发慈悲，赠他们一片面包裹腹，给他们一片瓦遮头。”


    “年轻人，你太天真了，我只要答应了你的请求，你们就会得寸进尺。”那个苍老的声音哼了一声说，“你们口口声声说你们不是坏人，那我来问你，外面的那只丧尸是怎么回事？”


    “这个……老人家……”


    “我不想听你的废话，我也不会为难你们，如果你们有兴趣就在外面呆一个晚上吧。在明天日出之前一定要离开这里，不然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老人家的口气是如此的坚决，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我操你祖宗十八代的。”黑熊抡圆了拳头狠狠砸在木门上，嘴里继续骂到，“别以为老子稀罕你这个破地方，你信不信我一把火把你这房子烧个精光？”


    “你敢！”


    话音刚落，门被老人家一脚踹开，只见门框正中站着一位七八十岁的老头，脸上的褶皱足有手指宽，头戴一顶皮毡帽，嘴里叼着一根呼呼冒着白烟的卷烟，手上一把黄色猎枪。（..info好看的小说）年纪虽大，身板却是挺得笔直，很是硬朗，他的身后站着一位同等年纪的老妇人，正紧张的双手揪着老头的肩头，悄悄探出个脑袋来，看了一眼又急忙缩了回去，活像三岁的顽童。


    黑熊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嘴里一连串的脏话还没有出口，嘴巴半张着。


    忽然，一声枪响如旱地惊雷，轰隆隆震耳发聩。黑熊浑身一震，身体向后退去，一脚踩空了木阶，身体摔倒在草地上。


    “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老人说这话的时候，门已经重重的摔上，隔着一层厚实的木门，声音变得有点虚无缥缈，“我已经答应了让你们在外面借宿一个晚上，你们要是还敢放肆，我让你们马上滚出这里。”


    大家将黑熊扶了起来，黑熊尴尬地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检查了一下身体，并没有发现伤口，这才放下心来。刚才只是一眼，那老人的身影就如梦魇一样缠绕着自己，这到底是这样怪癖的一个老人，性格竟然如此倔强。


    “既然人家不欢迎我们，我们也别强求了，就在这里对付一个晚上吧。有个地方遮顶比在荒山野地中强上百倍了，只是牛牛和妞妞要陪着我们一起受苦了。”钟元淡然说。


    大家也只是无奈的点了点头。妞妞从简默的身上下来，蹦蹦跳跳的来到众人面前，笑眯眯地说：“妞妞不怕辛苦，妞妞从小就可以一个人睡的。”


    大家会心一笑，正要商量一下晚上在这里架起一堆篝火，抓几只老鼠随便对付一顿。只听见木门“吱呀”一声又打开了一条细缝，一直干瘪如同枯枝的手臂伸了出来，将一个殷实的黄色包裹扔了出来。门又马上关上。


    “这是一些干粮，就算我送给你们吃的。吃完了好上路。”门内那把苍老的声音响起。


    “谢谢！谢谢老人家！”众人说。


    房间之内，阴暗的空间中伸手不见五指。中间的一张板凳上，一点火光亮起，老头正“吧哒吧哒”抽着卷烟，一把黄色的猎枪静静的躺在凳子旁边，触手可得。


    “老头子，我们的干粮也不多了，你为什么还要给他们呢？”老妇人说。


    “你个老不死的。”老头狠狠抽了一口说，“你没听见他们说在这里打野味吗？他们倒是轻松，吃完了溜之大吉，万一被丧尸发现，我们接下来的日子就不好过了。我们就当是破粮挡灾，把他们都打发走了再说。”


    “老头子，我刚才看见了那两个小孩了，他们还这么小，让他们在外面担惊受怕的不太好吧？”老妇人试探性的说了一句，斜眼看见老头正安详地抽着卷烟，心里便踏实了，继续说，“要不，我们把他们领进来吧，反正我们这里也好久没有热闹过了。”


    “几十年的夫妻，我还能不清楚你的心里的那点小九九吗？”老头轻蔑地说，“你又想起了琪琪是吧？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琪琪已经死了，我们亲眼看着琪琪被丧尸撕成了两半，她不可能再复生了。而且，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就算是琪琪真的还在，我也未必会把她留在这里，何况是两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小毛孩。”


    “可是……”


    “没什么可是，你要是敢再提一句，我现在就毙了他们。”


    “你个天杀的，你不得好死。”老妇人抽泣着，站起身来，情绪很激动，“你为了自己活命，你把自己的儿子送到丧尸的嘴边，为了争取时间，你又把儿媳妇推进了火坑，你就连六岁的琪琪也不放过。他们都不是你心头的肉，你怎么可以为了自己活命把他们的命都断送了……”


    “好了。”老头起身给了老妇人一个响亮的耳光，老妇人捂着发烫的脸颊，躲到角落，依依呜呜的抽搐起来。老头子扔掉烧到尽头的卷烟，又从怀里掏出一根重新点上。他缓步踱到老妇人身边，带着一丝哭腔说，“你以为就你心疼，就你的心是肉长的？在那种情况下，我已经没有了选择，一是大家死在一块，二是牺牲几个人保住我们的命。”老头子又深深吸了一口烟，灰白的烟圈席卷着四处飘散，“你肯定会说为什么死的不是我们？我死了是无所谓，但是谁来保护你呢？儿子胆小怕事，软弱无能，他能保护好你吗？能在这种环境下生存下去吗？你什么时候才能放下对我的成见，都黄土埋到脖子的人了，还幼稚得跟小孩子一样，放在年轻的时候叫做可爱，换在中年那叫无知，你这种年纪叫做愚蠢。愚蠢，你知道吗？”


    跟着，里面又传来一些低沉的争吵，虽然大家听不见里面两人分歧的内容，但能猜到情况不容乐观，因为那一声声甩玻璃的声音不绝于耳，掩藏在这对杂乱的声音中的还有几声独特清脆的耳光声。


    清官难断家务事，他们插不上手帮不上忙。胡乱啃食了一些干粮之后，肚皮的温暖唤起了精神的疲软。众人根本没有心思去管这摊子事，更何况他们拒人于千里之外，就算有心也是无力。


    幽暗的夜空中，点缀了几点星光，如同一双双顽童的眼睛，清澈明亮而又诡谲。


    身心疲惫，钟元翻来覆去总是浑身不自在，似乎哪个姿势都不能满足身体的要求。于是干脆爬起来，替换了守下半夜的黑熊。黑熊推搪了几句，当钟元说到是因为自己失眠的时候，黑熊也就不推辞，就地躺下，鼾声如雷。


    简默悄无声息的来到钟元的身边。


    “你怎么也不睡？”钟元问。


    “你呢？”


    “我睡不着。”


    “我也是。”


    “牛牛和妞妞都睡着了吗？”


    “他们两个啊？我刚刚讲到四十个大盗，他们就睡着了。”简默低头宛然一笑，脸上尽显幸福之色。天上的星星透出几点寒光，洒落在简默白皙细嫩的肌肤上，如行云流水般游动，钟元心里一震，不禁多看了几眼。简默抬头和钟元对视了几秒，忽然羞涩的转过头去说，“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哦！”钟元恍然醒悟，赶忙扯开话题说，“我听人家说，熬夜是女人最大的天敌，一夜没有睡好，第二天就会……”


    “是周云裳说的吗？”


    “嗯！”


    “你想周云裳吗？”


    “想，当然想。”


    “有多想？”


    “离开了她，我没有一天能睡得安稳。”


    “是吗？原来你睡不着是因为她，那我岂不是打断了你的思念，滋扰了你的情思！”


    “没有，我……”


    “我想一个人走走。”简默打断了钟元的话，冷漠的站了起来。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莫名其妙，不可理喻，钟元和周云裳本来就是天生的一对，自己又算得上什么呢？不过为什么自己的心里如同针扎，千疮百孔，透不过气来。她想压制自己的情绪，可是情绪偏偏和自己作对，你越是压抑，反噬之力越大，直让人喘不过气来。她还是开口接着说，“我想一个人走走，一个人静静。”


    “你别走太远，危险。”


    “嗯！我不是小女孩，我知道分寸。”简默带着晶莹滚烫的泪水走向房子背后那片幽深的空地。


    钟元望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心里莫名的惆怅。明眼人都能知道简默对自己的心意，但他不能，也不会逾越，毕竟他心有所属，而简默应该拥有一份更为纯真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