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8部分

    第一千七百四十四章


    退缩


    “我被很多人称为人类之主，全知全能的神，但这都是无稽之谈，我也只是个人类，只是更强大而已。”皇帝陛下对徐逸尘强调道：“如果我真的全知全能，也许整个世界现在就不是这个样子了，所以我必须告诉你，我不能确定第二个方案是否真的能成功。”


    “该死的，你又要搅合我的好事么？”一个阴冷而滑腻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徐逸尘和皇帝的灵能连接中：“你难道看不出来他的特殊么？他的灵魂是如此纯粹，没有一丝一毫被灵能所侵染的痕迹，他所在的世界，根本不存在灵能和亚空间，他是一道通往新世界的钥匙！难道你就没有好奇心么？”


    “我以为我们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你已经很了解我了，奸奇，看起来你还是不够聪明。”皇帝的声音中充满了愉悦，似乎让奸奇愤怒这件事本身就相当有意思：“好奇心对这个世界的人类可算不上什么好品质，它们最终会把人类导向你们，尤其是你奸奇，而且我对这个广阔的世界已经厌倦了，我甚至看不清帝国边境远东星区的光辉，为什么还要谋求另一片宇宙呢？”


    “如果那里是一片净土，我会为那里的人类文明送上祝福，为他们不需要承担我们所承担的痛苦而感到高兴。”皇帝陛下的声音回荡在亚空间：“如果他们也有自己的麻烦，那么我为他们的敌人而感到惋惜，因为他们出产的战士是如此优秀。”


    徐逸尘觉得自己刚刚可能拿到了这个世界最高级别的荣誉徽章，如果能把这段录音录下来，恐怕以后连灰骑士最高大导师本人见到自己也得敬礼。


    不知道是不是皇帝本人带来的影响，徐逸尘觉得自己的精神状态好多了。


    在徐逸尘精神世界之外，多方高能存在同时关注了这个世界的结果就是整个世界被停住了。


    这个世界时间和空间都被冻结在了那一秒钟，黑障区已经吞没了大半个地球，巨大的血眼也有三分之二没入了黑障区，同时注视着两个世界。


    太阳上不断挥舞的日珥也悬停在了半空中，如果你的观察能力足够强，就会发现在这里，光线都被冻结在了原地。


    整个世界唯一能活动的只有徐逸尘的精神，连他面前的黄老邪都被冻结在了原地，整个大漩涡也像冰雕一样，凝固在原地，像艺术品一样美丽。


    “你难道就不感觉自己像被关在笼子的宠物么！”奸奇的声音透漏着一股疯狂：“你难道不知道宇宙有边界这个事实有多让人绝望么？难道这个世界，只有我一个人会思考这些问题么？”


    “任何存在，都总该有界线，以及极限，你们最大的问题就是不满足，不肯受到约束，最终变成了现在的样子。”皇帝回应了的奸奇的呐喊，如同一位智者：“所以我们才会势不两立。”


    “你不懂，一百万年之后你还会这么理智么？一千万年呢？一亿年？十亿年？”奸奇反问道：“你总会遗忘你曾经为自己设立的界线，当你发现自己逾越了那条线时，可能当初让你设立这条线的理由都已经覆灭在了过去，时间最终成了我们手中的玩物，你可以一遍一遍的跳跃回去，尝试每一个选择，并且最终找到最有意思的那一条，现在的我们，就是未来的你。”


    “我对我自己还是有信心的。”皇帝不在和奸奇进行争论，这样的争论可以持续数百年也分不出胜负，而且谈话内容也很容易造成聆听者的腐化。


    为了徐逸尘的安全，皇帝轻描淡写的隔绝了奸奇对这个世界的影响，奸奇得从其他地方，其他时间段调动更多的力量才能突破他的封锁，皇帝相信这段时间足够他处理完这一切了。


    哦，还有一件事，皇帝看着笼罩全球的血雾皱了皱眉头，修改了徐逸尘血液中所蕴含的神秘力量，让恐虐和祂的眷属无法继续免疫这种伤害。


    “难得你动了一次脑子，不过下次还是接着用肌肉和刀子吧，这种套路不太适合你。”皇帝无情的嘲笑着恐虐，得到的回应也只是一声轻蔑的冷哼。


    “如果我选了第二条路，这个世界会怎么样？”徐逸尘尝试着问道，他没想到事情会突然发生这样的转折，大漩涡计划虽然没有完全发挥作用，但它最少给这个世界带来了机会。


    “我会用你的血清理这个世界，然后把这片小空间带回正常宇宙，但之后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也许这些被折磨了许久的灵魂可以沿着轮回的惯性回归正常，也许他们会在回归真实世界的那一瞬间全部死亡，整个文明都飞灰湮灭。”皇帝饶有兴致的观察着这个世界：“它太复杂了，时间和空间都出现了大范围重合，也只有那些邪神才能做到这一点。”


    “最好的选择是清除这个扭曲的世界，以我的经验来看，这样的世界很难再回到正轨了。”皇帝对徐逸尘劝诫道：“你的价值可以体现在其他地方，有更多世界等着你去拯救。”


    此时，徐逸尘终于稳定了自己的意识，恢复了人类意义上的感官，他也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之前差一点就消散在灵能之海中了。


    他在现实世界的身体，已经在核爆中失去了完整形体，而之前纳垢所馈赠的礼物，则最终引导着肉体走上了畸变之路，此时他的肉体几乎占据了半个喜马拉雅站，吞噬了所有能吞噬的东西，源源不断的制造着血液，为恐虐和纳垢清洗整个世界。


    而在游戏中，在大漩涡内，徐逸尘几乎被黄老邪切成了零件，他的部分意识和血液融合在一起，通过大漩涡这个载体连接到了灵能之海底层。


    徐逸尘能同时看见两个世界，他能看见太阳中杨越凡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能看见大漩涡内黄老邪狰狞的笑容。


    爱菲拉尔怀抱着自己的头颅，试图用身体抵挡【战祸】的利齿，在旧大陆某处，女武士维托丽雅正跟随着一个女人检查一座财富圣殿。


    在天空中，巨大的殖民船一半横在现实世界中，一半横在游戏世界中，维托丽雅所在的维生舱正好位于两个世界的交界处，以至于女武士在游戏内的身影都出现了错位，就像皇帝所说，这个世界的BUG太多了，时间和空间不断重叠。


    但我能放弃这个世界么？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我真的能把这里的一切抛下，去一个更加陌生的世界战斗么？


    徐逸尘突然觉得自己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无畏，在这样的选择面前，他退缩了。


    第一千七百四十五章


    终章，牺牲与新生


    “你应该好好考虑一下，我见过太多毁灭和牺牲，一个世界的沉沦并不代表什么，人类作为一个文明需要向前看，需要无视牺牲带来的痛苦。”皇帝的声音依然沙哑，在过去数不尽的时光中，他已经经历了太多，没什么东西能动摇他的意志了：“宇宙那么大，你应该去看看。”


    徐逸尘的心灵中掀起了一场滔天巨浪，作为一个过客，他从未真正融入过这个世界，但在这个世界的经历，几乎重塑了徐逸尘的灵魂，当皇帝说出宇宙那么大，他应该去看看时，徐逸尘真的有些激动。


    曾几何时，在灰骑士的记忆中，徐逸尘曾经为那些异域风光所倾倒，为头顶壮阔的星河而着迷，在那里有数不清的世界等着他游历，在路上也许有更多的朋友和敌人等着他结识，去征服，摆在徐逸尘面前的是一条通往更高维度的传奇之路。


    那些已经逝去的巫王们，终身所追求的也不过是一条真正意义上的飞升之路，而现在只要徐逸尘答应皇帝的邀请，他就会成为这个世界唯一的飞升者，脱离苦海。


    只是，他真的能做到么？


    徐逸尘的意志宛若飓风吹过两个世界，他看见了女巫爱菲拉尔脸上决绝的表情，他不知道他和女巫之间算不算拥有爱情，对于一个成熟的男人和一个漂亮的女人而言，他们各自的遭遇，让两个孤独的人在相处的过程中，互相拥有了一些好感。


    但这种个人感情放在整个世界的悲剧背景中，就像一滴滴进了大海的墨水，微不足道，他们甚至没有时间互相交流，验证那抹若有若无的情愫。


    徐逸尘将自己的意识贴近爱菲拉尔洁白如玉的脸颊上，轻轻的吻了一下，这可能是他在这个世界中感情波动最剧烈的一次，只可惜这个吻所代表的含义，是永别。


    在爱菲拉尔身后，黄老邪依然狞笑着，徐逸尘轻轻遮住了那双赤红色的眼睛。


    没有了那双眼睛，黄老邪看起来依旧是那个玩世不恭的色狼，明明有着滔天之功，却总是在自己晋升之前玩鹰，导致一直到到死了以后才被追封为大将。


    “你是故意的对吧？你就是嫌麻烦，不想管那么多事。”徐逸尘伸手将黄老邪凌乱的衣领整理好，恐虐崇拜者那张狂的笑容放在黄老邪的脸上却不显得有多出格。


    “我必须得感谢恐虐，我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虽然只是一部分的你，但我知道这里面的装的就是你。”徐逸尘拥抱了一下黄老邪，银色火焰这一次没有任何阻碍的点燃了黄老邪：“我发誓，再也没有下一次了，这就是永别！”


    徐逸尘再也承受不住自己心中的悲伤，将自己的意识散去，扩散到了大漩涡之外。


    他看见高塔外那些守卫，活人和死人之间的界线已经模糊，战死者的遗体眼睛中还残存着希望，因为他们看见最后的画面是大漩涡依然在燃烧，而幸存者的眼神中却满是绝望，因为天空中巨大的裂缝已经蔓延到了这里。


    百花瘟疫感染者的遗体组成一座茂密的丛林，恐怕将来任何进入这个世界的人都会被的吓的尿出来，因为每一棵树干上都长着人脸形状的浮雕，向外延伸的树枝全都朝向高塔方向，因为那里是感染者们失去意识前最后的目标。


    在几具尸体下面，徐逸尘找到了肖政军的尸体，即使到死，他也依然紧握着自己的武器。


    徐逸尘的意识向前飘荡，他看见了力竭的酒剑仙正仰躺在一颗高大的树冠上，眼神中满是坦然，他已经做了自己所能做的一切，他可以坦然的面对最后的结局，死而无憾。


    他看见了愤怒的莱昂，狮王此时就像一只真正的狮子，在丛林中绝望的前进，徐逸尘相信即使是真正的狮王在这里，也会承认他的勇猛。


    徐逸尘的意识略过了这片感染者组成的森林，然后他看见了绿皮大军，也看见了老相识点子哥。


    尽管点子哥现在已经是个身高超过四米的超级绿皮，但它身上那股古怪的气质却未曾改变，徐逸尘在点子哥眼中看见了它对这个世界的蔑视，看见了绿皮们对战争的渴望。


    很难想象，最后人类能迎来破局的曙光，是沾了绿皮的光。


    但这并不意味着所有的努力都是毫无意义，正是人类前仆后继的牺牲，才把时间点拖到了现在，拖到了整个体系开始分崩离析，出现BUG为止。


    “你是个好对手！”徐逸尘用力拍了拍点子哥的脑袋，继续向前飞去。


    在旧大陆上，他看见了维托丽雅，女武士面前强敌环绕，却依旧在痛饮烈酒。


    作为一个战士，维托丽雅尽可能做到了纯粹，但这个世界容不下这样的战士，它终归是一出悲剧，没有为英雄而搭建舞台。


    徐逸尘伸手抓了一下女武士的胸部，他早就想这么试试了，他一直好奇那两处凸起是肌肉还是脂肪，至于结果么，徐逸尘觉得可以理解为什么维托丽雅的力量比现在的自己还要高了。


    他飞过了基斯里夫王国的领空，随着玩家的撤离，这里一片狼藉，北部废土的绿皮们冲破了防御空虚的东线防御，长驱直入基斯里夫王国的腹地。


    而没有了毛联邦人和皇室的指挥，基斯里夫人被打的节节败退。


    徐逸尘看见了黄土区上空那巨大的黑洞，那是黑障区和两个世界接触的窗口，巨大的移民船就卡在了两个世界中间。


    在更遥远的距离上，徐逸尘也看见了第六殖民舰队那几艘朝着不同方向飞行的护卫舰，他笑了起来，当整个世界都像一本书一样摊开时，就已经没有秘密了，他现在知道精灵们从何而来了。


    徐逸尘抬起头望向太阳，曾经的晨曦之主，现在的光辉之主正在那里释放着自己的力量。


    他不知道杨越凡现在在想什么，但阳光照射在徐逸尘的身上，让他感觉到了暖，就像那位老友从未离开过一样。


    “这就是我最后的决定，伟大的皇帝陛下，他们未曾辜负我，我也不想辜负他们。”徐逸尘低声对皇帝说道：“我要留在这个世界，看着它重生，也许我的朋友们不会在回来，也许文明也不曾再次诞生，但我会在这里见证一切。”


    “战斗永无止境，但战士终归有沉睡之地。”徐逸尘仿佛在说服自己一样：“这里就是我的应许之地。”


    皇帝未再言语，但伟大的皇帝满足了一个战士的心愿。


    火焰点燃了大地，燃烧着大海，进而蔓延到天空中的云层，银白色的浪潮席卷了全球，甚至点燃了黑障区。


    伴随着皇帝的意志，徐逸尘所迸发出的力量震撼着整个世界，银色的火焰不断蔓延，最终和太阳连接在了一起，宛若超新星爆发一样，将银色的火焰扩展发散到整个空间。


    那一天，整个宇宙都在燃烧。


    地球上生灵在火焰和血河中融化，这些生灵都有原罪，它们早在第一次混沌入侵时就被邪神们所标记，但现在，徐逸尘的血徐洗刷了这些罪恶，它们再也不会受到邪神的威胁了。


    地球上的灵魂得到了释放，数不清的意识在失去了混沌的束缚后，就瞬间消散在了这方世界，在无数次轮回中，这些灵魂早就残破不堪，只是在邪神的束缚下，勉强维持着人类的样子。


    这也是为什么徐逸尘来到这个世界后，一直觉得这个世界的极端分子很多，疯子很多的原因。


    徐逸尘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不清，这一次，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凭借意志力硬抗过去了，因为现在席卷这方世界的火焰就源自于他，他是薪柴，而皇帝只是东风而已。


    风不能凭空造火，只有薪柴可以。


    那温暖的感觉，对徐逸尘而言就像回家一样充满了诱惑，他硬撑着自己的意识，只是为了多看一看这个世界。


    他心满意足的看着充斥在世界内的灵能被焚烧殆尽，属于邪神的印记也都一一被清除，封锁着这个小宇宙的边界，伴随着黑障区一起消散在无形之中。


    “这里将会成为帝国的新疆域，我的光芒将照射着它，让它不会再被邪神所俘获。”在徐逸尘弥留之际，皇帝的声音再次出现：“现在，你可以安息了，战士。”


    可以了么？徐逸尘有些迟钝的思考着，仿佛连这句话本身的意思都无法理解了，他的思维已经开始涣散，但他依然本能的不肯放弃，虽然他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