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1部分

    无论那群已经半惧妖化的施法者如何变异，本质上依然是人类，处于惧亡者的收割名单上。


    而在更大的范围内，那些真正有着千年传承的灵能者——女巫们，那些经历了千难万险，侥幸偷生的女巫们，在感知到灵能潮汐正在剧烈的衰退后，全都陷入了狂喜。


    即使是传奇女巫，也没有人愿意留着自己的力量，实际上她们是最早察觉到灵能大潮衰退的存在，也是最先开始互相庆祝的女巫。


    当初女巫联合会因为灵能大潮的来袭，已经名存实亡，联合会内十七名传奇女巫当场陨落了大半，仅剩的六名传奇女巫各自躲藏在自己的安全屋久久不敢出门。


    而现在，女巫们背负了千年的诅咒，终于松动了。


    阿尔特雅在和女巫联合会失去联系长达半年之久后，终于再一次收到了属于女巫联合会的消息。


    “这里是女巫联合会首席，伊丽莎白·亚历珊德拉·玛丽·温莎，告所有同伴，所有还活着的女巫，经过联合会的确认，灵能潮汐正在以不知名的原因衰退。”


    阿尔特雅口述着联合会发布在灵能之海上的声明，在黑塔内部，几个年轻的女巫还无法自由连接灵能之海。


    “我很荣幸的宣布，这一次的灵能潮汐衰退，将是永久性的，灵能正在从我们的世界中消失，长久以来困扰着我们的，给我们带来了无数苦难与牺牲的灵能，正在从这个世界消失。”


    小猫人露露喵瞪大了眼睛，不安分的摇晃着尾巴，她才刚适应女巫的生活，这样的变化对小猫人而言，就像从她怀中抢走了毛球一样。


    但小猫人抬头看见了阿尔特雅眼中的泪花，想起了爱菲拉尔的紧皱的眉头，在黑船上，她在黑暗中哼唱的歌声，以及母亲在临别前绝望中掺杂了担忧的眼神。


    露露喵抱紧了阿尔特雅的手臂，她突然觉得灵能也不是那么有趣了，她想自己的妈妈了。


    “这将会是女巫联合会发布的最后一条消息，从今以后，这个世界将不会再有女巫存在，我的姐妹们，我们自由了，我们将生活在阳光下，坦然面对任何人的目光，新的生活也许依然艰难，但是前路却是光明的。”


    女巫联合会的生命相当简短，因为那位发布声明的女巫自己都无法确定自己的灵能还能维系多久。


    在黑塔内部的阿尔特雅将小猫人放在了卡洛的怀中，一个人冒险走出了黑塔。


    骑士巴洛有些疑惑的看着女巫张开双臂，迎着太阳的方向眯起了眼睛，他感觉到这对阿尔特雅而言是个相当重要的时刻，所以保持了沉默。


    但他的手掌一直悬在剑柄之上，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骑士，巴洛知道女巫们的危险性，每一个异常的举动下，都可能蕴藏着不可预计的危险。


    如果不是职责所在，骑士巴洛此时已经冲进了黑塔，确认卡洛的安危。


    “你能感觉到么？灵能正在衰退，我们即将迎来真正的自由。”阿尔特雅看着保持警戒的骑士嫣然一笑：“无论他们做了什么，它都开始发挥作用了，这个世界正在被改变。”


    他们指的是徐逸尘，和爱菲拉尔，骑士巴特和女巫都知道这一点，只是没人能预料到它会开始得如此之快。


    “我不知道我的未来何在，如果不是灵能，我早就该死了。”阿尔特雅似乎有很多话想诉说，她看着大海的方向抚摸着自己的脸颊：“我今年已经两百一十四岁了，灵能让我青春永驻，让我长生不死，现在，属于灵能的时代结束了，我呢？”


    “您一定会平安无事的，阿尔特雅小姐，您是个好人。”骑士巴特不擅长安慰人，实际上他此时所想的是幸好卡洛还年轻，不用面对这样残酷的问题。


    “如果我是个好人，你愿意娶我么？”阿尔特雅突然开口问了一个让骑士巴特根本无法回答的问题。


    “别介意，只是我人生中的一个遗憾罢了，就当成一个老女人的呓语。”阿尔特雅的脸上逐渐浮现出了皱纹：“我有我的爱人，我曾幻想过我们会步入婚姻的殿堂，我的婚礼上坐满了美丽的女巫们，那一定是全天下最美的画面……”


    骑士巴特突然上前一步，用自己强壮的臂膀接住了女巫的身躯，阿尔特雅已经虚弱的没有继续站立的力量了，他有些手足无措，因为此时的女巫已经白发苍苍，形色枯槁。


    “我幻想着我们会有一个孩子，只可惜那注定是不可能的，狩魔猎人无法诞生后代，那是他们换取力量的代价，也是不受世俗约束的原因之一。”阿尔特雅艰难地呼吸着空气：“如果我死了，把我的骨灰寄给凯尔莫罕，让那个混蛋为我操办一场盛大的葬礼，那是他欠我的。”


    骑士巴特用力的点了点头，这一切发生的都太突然了，让他来不及悲伤。


    “把我带的远一点再烧，别让女孩们看见这些，如果她们问起我，就说我趁着灵能还未消散的时候，去寻找自己的爱情了。”阿尔特雅最后长长的吸了一口气，不再言语，扭头看着海岸线方向的太阳，脸上露出了一个坦然的笑容。


    这一口气呼的如此悠长，那是女巫对这个世界最后的倔强，她要多感受这个没有灵能的世界一会，哪怕只有几秒钟也好。


    在女巫生命的最后时刻，她将目光转向了黑塔，带着心满意足的微笑合上了眼睛。


    最少，在那里有人会替她在这个世界好好活着。


    第一千七百三十章


    众生之愿


    在大漩涡内，随着奸奇被挫败，一团深绿色的脓液从头顶漆黑的空间坠下，只需要闻一闻味道，徐逸尘就知道是纳垢的代言人出现了。


    深绿色的脓液跌落在徐逸尘脚边的地板上，缓慢的聚合在一起，逐渐向上隆起，演变成一个人型生物。


    “很高兴见到你，变量，你体内流淌着我赋予你的小礼物，看起来你很好的利用了它。”纳垢代言人缓慢的伸展着自己的四肢，似乎对新的形态有些陌生，摇摇晃晃的差点跌倒。


    “我不像欲望一样如此急迫的想从你身上得到什么，也不像智慧一样总是隐藏着更大的阴谋。”纳垢代言人用温和的语气说道：“我代表着生命，很多信徒称呼我为慈父，我从不向信徒们索取，我总是给与，对你我同样如此。”


    徐逸尘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直接动手，因为对方说的是事实，他能一路走到现在，从纳垢眷属那得到的再生能力再重要不过了。


    “也许人类对我一直存在着许多误解，但我无疑去一一澄清，因为那毫无意义，我对世间万物一视同仁，人类在我眼中和阴沟里的草履虫毫无区别。”纳垢代言人终于找到了重心，保持了平衡：“抱歉，我不是很习惯双足生物的形态，在自然界中太罕见了。”


    “我无意倾听你之前同欲望，智慧的对话，只是权柄所在，凡事有生命存在之处，于我毫无秘密可言。”纳垢代言人憨厚地说道：“我不想和你继续之前的剑拔弩张，我只是想站在我的角度上，阐述一下你们眼中的混沌侵蚀，是否倾听，选择权在你。”


    徐逸尘已经经历过了奸奇的洗礼，他不知道还有什么样的消息能动摇他，所以他愿意和纳垢进行对话，毕竟对方看起来并不打算动手，而现在时间就是生命。


    “我之前说过，我代表生命，任何生命对我而言都是平等的存在，人类并不比其他生命高贵，恰恰相反，从生命形态上而言，其实人类相当低等。”纳垢代言人摊了摊手：“我总是情不自禁去相应生命存在对我发出的祈求，这是我的本能。”


    “你已经听智慧和你讲过小麦的事了吧？严格而论，智慧其实有些越界了，因为在我眼中，小麦原本的样子就已经足够美丽了，智慧给它们增加了一些无用的东西，让它们为了更无用的理由而感到痛苦，这是一种很恶趣味的行为。”纳垢代言人笑了一下：“但生命太广阔，太深邃了，我无意去修复智慧促成的错误。”


    “对你们而言，我是广义上的生命之神，我倾听所有的生命之声。”纳垢代言人谦虚的介绍了自己的权柄：“具体到你们的星球时，我一如既往的听见了许多声音，其中就包括小麦们的呼喊，它们希望人类灭绝，但让我惊奇的是，除了小麦之外，还有数不清的生命之声在向我祈求，清除你们。”


    “我从未见过向你们这样的生命存在，你们存在的目的，似乎就是为了伤害其他生命。”纳垢代言人摇了摇头：“不仅如此，即使在你们内部，也存在着许多个体，因为自己的残缺而痛苦不已，你们不想生病，为此而开发了各种药物，用化学手段去干扰正常的生命进程，你们还想突破自己的生命极限，永生不死，真是贪心不足，但好在我不在乎，我一直是个宽宏大量的存在。”


    “所以你满足了所有生命的愿望。”徐逸尘在那一瞬间，抓住了重点：“你赋予了重病之人久违的健康，却也同时满足了他体内癌细胞的愿望，让它们得以高速蔓延；你满足了瘟疫病毒的愿望，让它们能快速传播，同时不断变异变得更难对付；你还满足了那些‘生命’的愿望，发起百花瘟疫，清除人类。”


    “没错，我说了，我是个宽宏大量的存在，我总是情不自禁满足祈祷者的愿望。”纳垢的笑容不变，但这个笑容在徐逸尘眼中却无比邪恶。


    什么样得上帝最完美？答案是不存在的上帝最完美。


    什么样的上帝最恐怖？当然是有求必应的上帝最令人恐怖。


    纳垢一手把整个世界推到了毁灭的边缘，却无法被指责，因为这一切都是生命们自己的选择，它从未主动干涉过这一切。


    徐逸尘甚至找不到攻击对方的理由。


    爱菲拉尔的嘴角微动似乎想说些什么，但聪慧的女巫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不和邪神做交易，是女巫的本能。


    只不过就像纳垢代言人之前所说的，在生命所在之地，没有秘密可言。


    “我知道你的愿望，我允了。”纳垢代言人拍了拍手，寂静修女就突然睁开了眼睛，看起来好像痊愈了一样。


    “这是哪？我是谁？你们是谁？”寂静修女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你们要干什么？”


    “她大脑在之前那场冲击中，以经完全坏死了，我修复了它，但新长出来的部分，可没有之前的记忆。”纳垢代言人说完后还好心的提醒道：“忘了告诉你们，她体内还有一个小小的肿瘤，它的欲望是长大，我也顺手实现了，不好意思，我就是这样一个慷慨的神。”


    塞莉斯泰因就像得到了命令一样，猛然瞪大了眼睛，双手扼住自己的喉咙，发出赫赫的声音，倒在地上猛烈的抽搐了几秒钟，然后就没有了气息。


    徐逸尘握紧了无形的灵能利刃，女巫徒劳的试图抢救寂静修女，却毫无办法，她的灵能在这位纳垢代言人面前就像大海中的一滴水，无从比较。


    “我想再长高两厘米。”徐逸尘看着纳垢代言人，突然许了个愿望。


    他死死的盯着纳垢代言人，结果什么也没发现，奸奇之前所说的，他不属于人类，但现在看来不太准确，他根本连生命都不算，眼前的生命之神甚至听不见自己的许愿之声。


    “你很聪明。”纳垢代言人点了点头，化为了一地脓水消失不见。


    第一千七百三十一章


    亡者复生


    恐虐，挡在徐逸尘面前的最后一道考验，从最开始恐虐就是四位邪神中最让徐逸尘顾忌的那个。


    祂掌握着血腥，杀戮，死亡等等诸多广义上和暴力相关的权柄，当其他三位邪神通过各种手段颠覆人类文明时，祂只需要安静的等待就足以了，人类的反抗本身就会增强祂对这个世界的掌控力。


    当纳垢代言人从大漩涡中消失后，大漩涡中一片寂静，没有新的混沌邪魔从上面掉下来，这个狭小的世界似乎都停顿了下来，只剩下徐逸尘和爱菲拉尔的呼吸声。


    “它正在汲取这个世界的灵能，整个灵能之海都在退潮，我们距离成功已经不远了。”爱菲拉尔低声说道，如果不考虑心情的话，她的状态前所未有的好。


    汹涌澎湃的灵能之力汇聚在她周围，让爱菲拉尔有一种自己能够单独对抗混沌邪神的感觉。


    女巫当然知道那只是个错觉，但她也清楚的知道，自己现在的力量有多恐怖，如果再回到远南，她甚至能升起整座金银岛，夷平黑森林，只需要挥挥手，她就能把当年的腐化之树连根拔起。


    如此强大的力量聚集在女巫‘柔弱’的身躯中，不断怂恿着她产生各种雄心壮志，有那么一瞬间爱菲拉尔甚至想过要干涉大漩涡的运转，让世界恢复原样，她有足够的力量在这个世界建立起只属于女巫的乐园。


    只可惜，爱菲拉尔是个特殊的女巫，如果说她特殊的经历让她一直对灵能保持着警惕，那么她转变成女巫的方式，就让爱菲拉尔对灵能产生了某种厌恶。


    “恐虐正在影响我的精神。”爱菲拉尔警惕的观察着四周，对徐逸尘说道：“祂已经来了。”


    啪，啪，啪


    清脆的掌声出现在大漩涡内部，一道血色身影出现在徐逸尘面前，当他的面容逐渐清晰后，徐逸尘的呼吸都加重了。


    “干的漂亮，我的儿子，我就知道你能行，现在我们终于走到这一步了。”黄老邪那张嚣张跋扈的脸出现在了徐逸尘面前，依然带着玩世不恭的笑容。


    只是见面的那一瞬间，徐逸尘就确定，眼前的男人就是他，而不是什么伪装成人形的混沌邪魔。


    “你不惊讶我的出现么？”黄老邪苦笑了一下：“我没想到死了以后到还是没能逃脱恐虐的手掌，祂们对这个世界的控制比我们以为的深入多了。”


    徐逸尘握紧了手中的灵能利刃，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