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节
3个月前 作者: 饶雪漫
我把那座小庙放在自己的瞳孔前仔细看了又看,又放下来。我的脑子里出现两个小人,一个说:“别去了,兴许这会她已经回旅馆了。”一个说:“去吧,万一在呢。”
第二个小人把第一个小人打败了。我决定去。此时天又变了,九华山瞬间变成了一座阴森森的山,很多游人已经从山顶下来了。
当我终于到达那个窄得只容的下一个半人的半弯形的拱门时,我意外发现,在它下面的一个山坡上,有一大片茂密的竹林!哦耶!总算没有白来,我打算一会就去那里踩踩,说不定会有不少收获!
我一抬头,看到拱门上面几个虫子般的黑色大字,传说中的小篆就是如此吗?我大摇大摆地走进这个冷清的庵里,大雨不偏不倚地轰然而至。我飞快地跑进走廊里,直接撞上了一个人。
他手中滚烫的开水顺着我穿着短裤的小腿灌进我的胶鞋。
我不得不在这个又小又冷清的寺庙里哇哇大叫起来。
接下来更令我疯狂的事情是——在我面前这个拿着玻璃杯,胡石查浓密,眼神发直的家伙,正是米~诺~凡!
他呵斥我:“臭小子!”我赶紧闭上了我张开的嘴。他叹了口气,指着我身后黑洞洞的正门说:“去那里看看你妹妹,我再去倒杯水。”
我怀着震惊无比的心情跨进了奇高无比的门槛,一眼就看到我的妹妹米砂。她坐在一张黄色的垫子上,靠着墙边的柱子,歪着头,睡着了。
我走过去,蹲下来,查看她的脸。
几日没见,消瘦的米砂更消瘦了,苍白的米砂更苍白了。另外,还有两滴眼泪,挂在脸颊上,摇摇欲坠而不坠,可怜得要命,我真想对着她的脸吹一下。
我在垫子的边缘上坐下来,我的两条腿实在是快麻木了,好不容易挨到一个座,让我愉快的想呻吟。不过,在我可怜的妹妹面前,我实在是呻吟不出声,我也不忍心打扰她的睡眠,只能陪她坐在这个又潮湿又恐怖的,除了观音菩萨和四根红色大柱子没别的东西的黑屋子里。
米诺凡跨进门槛来。逆着光,我甚至能看到那杯水袅袅升起的烟雾,而米诺发把嘴唇对着那杯水,正轻摇慢摇地往米砂身边走,一边走一边吹着那杯水。
我的心里有点说不出来的滋味,就是那种想哭,又想骂人,又想帮他拿水杯的感觉,总之浑身不对劲。米诺凡在她身边蹲下,还在忘我地吹着那杯水,我忍不住想:真有这么烫吗?
米诺凡轻声喊她。米砂终于慢慢睁开眼。
她的眼睛变得大的出奇,亮的出奇,让我吓了一跳。但是我还是万分僵硬地对她打招呼:“嗨,没想到吧。”米诺凡把水放在她嘴边,说:“来,喝一点。”
米砂又闭上了眼睛,她小声而清楚地说:“我不喝。”
米诺凡把她移到自己的怀抱里,一屁股坐在冰凉的肮脏的地上。我有点不好意思再坐在垫子上,把垫子挪给米诺凡,米诺凡对我摇摇头。
外面的雨还在疯狂地下。屋子里却很安静,只有阵阵檀香窜进我的鼻孔。我傻傻地看着这对可怜的父女,不过这一次,却没有局外人的感觉。相反,我为我们这样神奇的相逢而感到振奋,感动,甚至有点想哭的冲动。
要是这时候,我们家那位缺席了十多年的林夫人也在我后面抱着我,该多好呀。我傻傻地幻想着,米诺凡的声音却传过来:“米砾,过来扶妹妹下山!”
“哦。”我在米诺凡的命令下走近米砂。我的手还没碰到她,她忽然睁开了眼睛。她从米诺凡的怀抱里挣脱,像只木偶一样突然跳开了站得很远。背对着米诺凡说:“要走你们自己走!”
“今天你不走也得走!”米诺凡大声说,“我绑也要把你绑下山!”
“不!”米砂把脑袋摇得像波浪鼓,声嘶力竭的说:“就不就不!”
“好吧!”兴许是见米砂态度激烈,米诺凡转了语气,轻声说:“有什么事,下了山我们好好谈,行不?”
米砂又沉默了,她站在正门旁,头倚着门框,好像在听雨声,一动也不动。
这时,后院忽然响起了一阵木鱼声。“咚咚咚咚”,尼姑们好像要开始颂经了。木鱼声格外整齐,格外响,这声音似乎是从四面八方传进来的,我又一次东张西望,好似被千军万马包围住了,心里极为慌乱。
说时迟那时快,这时只见米砂忽然像支被大力射出的箭一样,飞快地穿过磅礴的大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进了大堂的侧门。米诺凡回过神来,扔掉烟就赶忙跨出门跟着她。哦我的天,米诺凡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了?
我在关键时刻的反应总是要比别人慢半拍。待我赶到时,米砂正和米诺凡已经厮打在一起了,一个小尼姑吓得不清,她一边念着“罪过罪过”,一边夺路而逃。米氏父女的手绞在一起,一把银光闪闪的大剪刀正张开着大嘴,被他们一同簇拥着高举着!更恐怖的是,在昏暗的烛火中,我却能清楚地看到那把剪刀上,居然沾着一撮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头发。再看米砂,她这个暑假刚刚留长的头发,半个脑袋已经被她剪成她初中时的短发了!
我情不自禁地颤抖了一下,米砂还在挣扎,要把剪刀抢回,说实话我长这么大,还真的没见过米砂发疯的样子,她好像力大无比,米诺凡居然招架不住她,冲着发呆的我大喊:“米砾,快上来帮忙!”
“让我剪!”米砂说,“她要出家,我也跟她出家!让我剪!让我剪!”
我惊呆了,看着失控的米砂,后退了一步,什么,出家?谁要出家?谁也出家了?什么意思?难道是……谁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像个裁判一样在米诺凡和米砂中间踱着小碎步,不知道该怎样出手,脑子里却一片空白。米砂已经疯了,她力大无比,就要把剪刀抢到手里。米诺凡急了,一把把她推到了地上!
“米砂!”就在这时,我听到一声惊天动地的喊叫,居然高过一直萦绕在我耳边的木鱼声。可是,这个声音,却不是米诺凡发出的。我呆呆望向门口,一个黑影冲到了应声倒地的米砂旁边。
他一把搂住了米砂,把米砂整个弱小的身躯都抱在他怀里,他对她轻轻地说:“米砂,我来了。”
他全身都在滴水,头发上沾着一片枯掉的树叶,光着脚;他那双已经无法分辨出颜色和品牌的球鞋沾满了烂泥,从他脏兮兮的背包里滑落出来。他当着米诺凡的面,义无反顾地无比牛掰地,抱住了我父亲最最心爱的女儿。
哦,那是路理。
我家的米砂公主,终于倒在路理王子的怀里,放声地哭了。
经历了九死一生,我们全家,连同路理,总算是勉勉强强安全地抵达家中。
后来我才知道,米诺凡比我们早知道米砂到了九华山,因为没有合适的车可坐,他居然开着他的宝马730,狂飙千余公里,于我们之前找到了米砂。
那天夜里,我们下山已经是七点多钟了,因为米砂状态不稳定,米诺凡决定连夜开车回家,米砂在途中就开始发高烧,路理一直在喂她喝水。中途停下来吃饭的时候,米砂一点儿也没吃,她的眼神很迷离,搞得我心里也很迷离。我想问米诺凡一些问题,不过看着他同样迷离的样子,我想还是等到回家再说吧。
米诺凡把车开得飞快,黄昏的时候我们回到了市里,米诺凡决定先送米砂去医院,让我和路理分别打车回家。
“我还是跟去吧。”路理说。
“不需要。”米诺凡说,“你们都累了,都给我回家睡觉去!”
“可是你呢……”
“别废话,快下车。”我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了。我和路理只好下了车,我们一起等在街口,先来了一辆车,他很绅士地让我先上,先上就先上呗,如果他真的做了我的妹夫,我还是他的长辈,尊敬一下我是对的!
那天我回到家连口水都没喝就趴到了床上,家里的床真舒服,都说好床陪好梦,果然,这次的梦比哪一次都要美妙。在梦里,我站在“算了”的小舞台上唱歌,唱的什么歌我也不清楚,总之high的要死,古哥给我当贝司手,疯狂地摇着头,虔诚地单腿跪地,视我若歌神。台下的观众多的数不清,有米砂,路理,莫醒醒,还有我妈咪,甚至还有蒋蓝。我一抬手,她们就癫狂地摇头摆尾,完全沉浸在重金属摇滚的旋律中。我边唱边舞,努力在他们中间发现一个人,可是等等,蒙小妍,她躲在哪呢?哦,也许她太矮了,被汹涌人潮所淹没,也许她力气太小,被蒋蓝误踩成死胖子了,也许她根本就没来。
奶奶的,她怎么可以不来呢?哦对了,她一定是去给路帅哥做什么爱心早餐了!
我握紧拳头在枕头上一打,醒了过来。耳畔是尖锐的门铃声。
我闭上眼打算再睡,可是门铃仍然持续响个不停。奇怪,李姨呢?我愤怒地拉开窗帘,一个弱小的身影映入我的朦胧睡眼。梦里没找到的那个人,正在一缕夕阳下,眼巴巴地看着我家大门,还试图踮着脚从猫眼里反向洞察里面的状况。
难道她又来整那套让人唾弃的爱心玩意来了?难道她不用去找路大帅了?难道她又要来窥探最新军情以及时向敌方回报?
切。
我毫不犹豫地拉上窗帘,倒在床上,继续睡觉。李姨在我房门边露出一个眼睛,咕噜咕噜转,一边转一边说:“要开门不?”
“不要。”我简短地回答,用枕头整个蒙住了头。
“她按了有二十分钟了,”李姨补充,“你不开门,人家会很伤心哦!”
李姨身为一个保守敬业诚实忠心的保姆老人家,居然公开教唆未成年少男谈恋爱,这种事情是我所没有料到的,真该向米诺凡汇报,对她提出批评。我的大脑在枕头下思考了一阵,终于忍不住了。我一把掀开枕头,坐起来,对李姨说:“现在的女生啦,都傻傻的。你不用管她,她见没人自己会走的。”
我对自己既不失体面又不失重量的回答感到很满意,可是李姨突然自己把门拉开,钻进我床底。我吓了一跳,以为她在捉老鼠,所以不敢动弹。谁知她从床底推出一个崭新的鞋盒,打开一看,居然是一双干干净净的新的gi!
门铃还在大作,可我对面前这双鞋的兴趣已经远远大过了对门口那个孜孜不倦的小胖妞的兴趣。
“呀!”我说,“你怎么洗回原样了?”
李姨说:“什么呀!我忘了给你看了,是你爸爸给你新买的。我现在已经会保养了。你放心穿吧。”
哦,原来米诺凡对我……
那天夜里,我没看碟也没听歌,更加没有一口烟就着一口酒,我带着内心小小的感动,洗了澡我就又爬上了床,睡得前所未有的熟,也没再做任何的梦。
真是一个美妙的夜晚啊!当我在清晨的阳光中醒来时,我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兴奋地感叹。我摸摸枕头旁边的新鞋,突然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冲动:我决定,去医院给米砂送点吃的,顺便把米诺凡替回家休息,因为他实在是太累了!
我一骨碌爬起来,刷牙洗脸,不亦乐乎,又偷偷潜入米诺凡的房间找到一把剃须刀,假模假式地剃了剃下巴。基本跟没剃没有两样,不过我依然非常之爽。
我喷上了口者哩,用了米砂的洗面奶,整个人显得油光满面,春风得意,容光焕发,美丽一百分!难道,我看上去真的比路理差很多吗?我扪心自问,情不自禁地伸出右手食指,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摇了摇那根手指,自信地说了一句:“no!”
靓仔米砾配上靓鞋gi,正如好马配好鞍。
我拿上李姨准备好的稀粥,拉开大门,正预备一脚跨出去,又把脚缩了回来。
因为我发现,在大门外的这块地上,居然躺着一点点和我有关的东西。
它们是:一封信,一个小猪饭盒,而已。
我摸着自己的下巴,思考了一分钟。到底是直接扔掉还是退还给她?或者,我就拣起来看看?好歹,一不要让人家觉得我太没有素质;二信又不是人,看得不爽可以撕掉;三,万一是情书什么的,也好对比一下米砂和蒙小妍对男生的仰慕之情到底有啥不同之处,帮助我更好的了解女人以及更好的了解我和路理相比,到底谁对女生的吸引力更大。这样想着,我就毫不犹豫地蹲下身,捡起那封蓝色的信,把小猪饭盒一同抱了起来。
小猪饭盒还是热的,看来蒙胖胖小姐放下没多久。我直接在米诺凡下棋的石桌上展开信,一边晃着二郎腿一边看起来。
木脑壳:当你打开这份信的时候,我已经在机场,或者已经搭上了去另一个国家的航班了。
一直以来,我都是一个,不那么能吸引别人目光的女生。你知道的,就是那种掉进人堆里怎么也找不着,在路上被人撞了一下,别人连对不起都懒得说一句的女生。
初二时有一次体育课,天气很热,我也是因为中暑昏了过去,班上的男生买了一瓶冰矿泉水,浇了我一脸。等我醒来时,他们摇头晃脑地说:“哈哈,胖婆,你皮糙肉厚的,没想到也能被冻醒?”为这件事,我哭了一晚上!
其实我才不在乎那些人说什么呢,只是一直有一点耿耿于怀而已。有一点胖怎么了?我相貌普通身材普通学习普通,这样的人生虽然有一点差劲,但不必为自己有出众之处烦神,这样也挺好,不是吗?
那天在健身房门口,我又因为该死的中暑晕倒了,我没想到的是,你救了我。你给我买了冰红茶,还问我有没有事。那一刻,我就觉得,你是个好人。原来这个世界上,也不是所有男生都只会对美女好的嘛:)
对了,有一件事,我必须要对你交待。其实,我骗了你。我根本不是什么赌神的后代,你见过电视上哪个赌神不是高大威猛英俊潇洒的?你倒是有点赌神的坯子,而蒙小妍这种土长相的人,还是别逗了吧!^_^!
我要告诉你的是,第一次赢阿布,纯粹是运气。我心里真的根本就没谱,但是输什么也不能输士气,所以你看我掀牌时那么潇洒,其实五脏六腑都在发抖。
第二次呢,怪只怪蒋蓝,她把牌洗的那么慢,第一次你摸的那张红桃a有一点折角,我视力是出奇的好的,一看就记住在哪个位置了。所以,我才那么顺利就摸出了那张王牌。
其实那天我早就到了,我早就想拉你走,因为我看得出来那个胖子在出老千。我想,那个场子里,估计谁都看得出来,除了你。可是,我对我自己实在太没信心了,我怕我出现,只会惹出更多麻烦。直到后来,他们实在不象话了,居然要你脱裤子。我实在是受不了,就硬着头皮上了。
对不起哦,让你高看我了。
后来,在酒吧遇到蒋蓝,她又讽刺我时,我心里其实很感激你为我骂她,只是一直忘记跟你说,谢谢你。
最近我想起来,要跟你说了,不知道你为什么又开始有点讨厌我了,不愿意见我。因为移民的时间越来越接近,来你家敲门,怎么都没有人开门,不得已只好写信告诉你:谢谢你对蒙小妍这么久以来的照顾,有你这个朋友,是我这辈子目前为止最大的收获和骄傲。也让我离开祖国的时候,少了一些些遗憾哦。
对了,我要去的地方是加拿大。我一定会想办法帮你弄到一张艾薇尔的签名照片的,到时候,你可要笑纳哦!
再见了,木脑壳米砾。
ps:这个饭盒里装的是我昨天晚上重做的胡萝卜烧肉。我想想还是决定再做一遍给你。真的很好吃呢,你不吃太可惜了。
再一次说再见,最后一次。
小胖婆蒙小妍当我看完这封信的时候,我的手指禁不住抖了起来。
我握紧拳头,它们还是在抖。不论怎么样,它们都停不下来。急得我眼泪就要夺眶而出了,我一下子紧紧抱住那个已经有些凉掉的小猪饭盒,李姨拿着菜筐从我旁边经过,好奇地问我:“咋了你?”
“机场在哪?”我口不择言的问李姨。
“说什么呢?”李姨看着我,说:“你也发烧了?”
我捏着信,把小猪饭盒往石桌上一放,转头就往外冲,正好遇到开车回来的米诺凡,他把车门打开,问我:“你慌里慌张的干什么?”
我一把抓住米诺凡,来回摇着他的身体,一边摇一边说:“快!快!爸爸,送我去机场!送我去机场!”
“什么情况?”米诺凡好不容易从我的手中挣脱,皱着眉头问我:“说说清楚!”
我把信塞在他手上,扯着嗓子叫着:“快啊!再不快就来不及了,爸爸我求你了!”
谢天谢地,米诺凡没有把我的信撕碎,而是打开信,扫了一分钟,就把信交还给我,对我说:“上车吧。”
我上了米诺凡的车。我从后视镜里看到米砂,她的脸色很苍白,不过比起昨天已经好多了,我想她一定要想该死的米砾又发疯了,不过我现在没有时间,等我回来再把详情告诉她好啦,而且,我也有很多话要问她呢!
但是现在,最最重要的是蒙小妍!
米诺凡把车开到了大路上。我不停地看表,干脆把表卸下来握在手上。可是我的手指还是抖个不停,是因为紧张吗?还是因为做错事而心虚?天知道!也许是报应,老天给我报应了,它在对我一遍一遍地说:谁让你对蒙小妍这么差的?这都是你活该!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难道这不是他妈的最真的真理吗?当我在米诺凡的车里埋头自省拼命发抖的时候,一切有关男子汉尊严的狗屁米氏名言都土崩瓦解了。
尊严算屁啊,在全世界最可爱最善良的蒙小妍面前,我有什么资格谈尊严?我凭什么觉得她是一个庸俗无比的大花痴?我为什么要用垫子摔她?为什么赶她走?我为什么从来都不肯腆一下脸告诉她其实那些爱心饭真的非常非常美味?我又有什么资格为了所谓的臭架子把她一次又一次地拒之门外?更严重的是,我居然在她为我做的便当里,吐了一口口水!这是人做出来的吗?我甚至可以想见,蒙小妍是怎样忍受着那口无比恶心的口水,重新把饭盒洗干净,再一次把好吃的饭菜盛进碗里!
米诺凡见我一抽一抽的,从驾驶座上把面纸扔给我,一边扔一边说:“把你脸擦擦,你准备一脸鼻涕地出现在她面前吗?”
是的,我不能。
我把所有的面纸从面纸盒里全都抠出来,胡乱擦着自己的脸。一边擦一边想:如果等一下能见到蒙小妍,我一定在她面前狠狠地打自己一个耳光,跟她说声对不起,然后告诉她:其实,你一点也不胖,你很漂亮。真的。
真的,蒙小妍,你很漂亮。你比米砂漂亮十倍比艾薇尔漂亮一千倍,比蒋蓝漂亮一百万倍,如果可以,我想让你亲口听到我这么对你说。我要说得声情并茂我要说得真心实意我要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所以,上帝啊,请让时间不要走,请让飞机不要飞,请你老人家一定要给我这个机会,请让蒙小妍听我这么一说,捂着嘴,开心地笑起来!
一想到这些,我终于又无法自持地做了世界上最丢脸的事,在米诺凡疾驰的宝马730里呜呜地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