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漫画书

    学霸想摸清一个人的背景简直信手拈来。


    这像极了学习一门新课，耗费时间精力不在话下，丝毫不会影响到钟意的其他课业。


    小李比钟意大两个月，处女座，家住在学校附近那片杂乱的民房区。


    小李人缘很好，对谁都笑嘻嘻的，为人友善还是个热心肠，就连严厉刻板的化学老太太都会找他开玩笑。


    越是观察，钟意越觉得，人类的魅力就是个迷。


    她成绩那么好，总给同学讲题，大家也不会和她勾肩搭背，化学老太太也不会跟她逗乐。


    小李人缘好还有另一层原因，他是五中校足球队的队长。


    观察吊车尾之前，钟意并不知道学校还有足球队，更不知道小李常常缺课是因为球队要训练。


    越是观察，钟意越觉得之前的自己简直太封闭了。


    这种观察是不受控的，只要小李出现在视线所及的范围内，钟意就会不由自主去关注他。


    有时是趁着帮老师分发试卷时瞥上对方几眼，有时是在体育课上的懒人专属角落里默默注视那个奔跑大汗的身影，还有食堂里，他总是在狼吞虎咽


    她冷静地注视着小李日常里的点点滴滴，内心却平静得毫无波澜，只是在偶尔想起那次平行穿越时，钟意的心脏才会突然胡乱蹦跶起来。


    这，该不会是暗恋的先兆吧？


    钟意紧张，赶紧做了两套题冷静一下。


    ***


    临近期末，钟意有点忙，天天都有找她讲题的，但上次月考降到全班倒数第二的小李并没有来找过她。


    小李要备战市里的高中生足球联赛，五中头一次打进了决赛。


    决赛设在高一期末考试结束的第二天，学校很重视这项荣誉，特批球队全天候训练。


    班主任急了，李理要是再不学，期末肯定拖班级平均分。


    于是他找到钟意：“最近卷子多，全是重点考点，我老婆出差家里没人带小孩，这几天实在是抽不开身，班长能不能辛苦一下，替我帮帮李理同学。”


    钟意点点头，乖巧地答应下班主任。


    、


    放学后，钟意在教室等小李训练结束，等人时困倦，她随手从同桌那拿了本少女漫画。


    她很少看这类谈情说爱的闲书，翻了几页竟然入了迷，开启了新世界大门。


    橙红的夕阳灌满整间教室时，钟意完全没意识到拎着书包的高个子少年已经蹑手蹑脚溜进来了。


    黑白的少女漫画里，女主微微张开双唇，正要和男主接吻。


    她的睫毛卷翘着，脸颊微红，周身都是轻盈透明的泡泡和星星


    好紧张啊，钟意手心出汗，心也跟着砰砰跳动起来。


    毫无预兆，漫画书被人一把薅到了半空。


    钟意茫然地眨眨眼，擡头就看到小李的脸。


    他站在桌边低头看着她，就像在平行宇宙里学霸李理低头看她的女朋友。


    小李的额头和脖颈上沾满了汗珠，扑面而来的是满满的运动气息，他歪头瞅了眼书皮，脸上带着坏笑小声说：“班长，厉害！r18，刮目相看啊！”


    “不是我的！”钟意赶紧疯狂给自己找补。


    他笑而不语地看着脸红的她。


    “把书给我！”钟意起身试图抢夺。


    小李手一擡，漫画书去到了她站着也够不到的地方。


    幼稚。


    钟意咬牙切齿地冷静下来，低头抽出一张崭新的试卷递到他眼前。


    小李立刻收敛了几分，把漫画还给她，咧嘴笑：“那我们开始吧，小钟老师。”


    小钟老师，短短四个字，又让钟意开始紧张。


    “你先坐进来玩会儿手机，我一会儿就好了。”


    小李扭头冲门口喊了句，钟意才发现逆光的教室门口站着个长发女生。


    “高二六班的林千，我们球队的小领队，她等我一起吃晚饭，先在咱们班里待会儿。”小李低头在书包里翻找中性笔，一边大大咧咧介绍说。


    只记住了那一道纤长扎马尾的剪影，钟意不敢多看学姐，埋头开始给小李讲题。


    “你需要从哪道题开始讲解？”


    “都要。”小李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真是头大，我好像都不会。”


    你还真是一点客套都不讲，钟意继续咬牙切齿。


    她很快发现，小李并不是脑子笨，他成绩差的原因是几乎没有基础知识。


    相反他很聪明，一道难度中等的大题钟意仅仅拆开讲了一遍，他就懂了。


    下课就犯多动症，上课趴桌倒头就睡，课本上的基础都没吃透，必然回回考倒数啊！


    钟意一针见血：“你别做卷子了。”


    小李擡头，眼神有些委屈：“小钟老师，你是觉得我这摊烂泥扶不上墙了吗？”


    钟意从桌肚里取出课本递给他：“抽时间把课本上的基础知识消化一下吧，重点我都画好了，概念不懂的可以来问我，公式啥的该背就背，题目的话，就做课后那些最基础的习题。”


    小李茫然发问：“光看课本就行？不用刷题？”


    瞧他这迷茫的样子，哪有脸当高中生啊？


    钟意点头，威严宛如小学老师：“你信我的。”


    ***


    夏季的黑夜姗姗来迟，结束补习离开校园时，天空才染上了暗色。


    小李单肩挂着书包和林千慢悠悠地走在前面，他们正在讨论足球赛的事。


    钟意慢慢跟在两人身后不远，默默听着飘进耳朵里的只言片语，肚子饿得咕咕叫。


    来到校外，小李突然停下脚步，回头问钟意：“小钟老师，晚上一起吃饭吗？林千说附近有家手工面挺好吃的。”


    去啊，你不是想更多的了解他吗？心里有个声音怂恿说。


    钟意却立刻说：“不了，家里还有些事。”


    他可能以为钟意在客套，继续邀请：“你帮我补课，我请你吃饭，来不来？”


    钟意在黄昏的暗色中别开视线：“是真的有事。”


    小李盯着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你们赶紧吃饭去吧，我到那边公交站等车。”钟意说。


    “路上小心。”


    少年挥挥手道别，突然想起了什么，他又说：“晚上回家我会认真读课本的，小钟老师你放心。”


    还是不习惯这个称呼，钟意有点难为情地笑了一下，迅速跑走了。


    夏夜紫色的天幕下，街灯和车灯在路边人脸上投射出如梦如幻的流光溢彩。


    ***


    回到家里，父亲还是不在，上个月底他和母亲大吵一架后，已经两周没着家了。


    母亲还是准备了三菜一汤，默默坐在桌前等钟意回来。


    “妈妈，不是发消息说了你先吃嘛，不用专门等我的。”钟意小心翼翼笑着。


    母亲依旧板着一张脸：“明天我就去你们学校，凭什么浪费你的时间辅导别人啊，你自己就不考试了吗？”


    钟意赶紧放下筷子：“妈妈，别激动，就是顺便帮同学一个忙，没几天的，不耽误。”


    “你说不耽误就不耽误？”母亲的语气突然尖利起来。


    “嗯，妈妈，那我明天去跟班主任说说吧。”


    母亲在舀汤，汤勺和瓷碗碰撞发出刺耳的声音。


    “你这孩子，就是老实，别人说什么你都照办！”喝完汤，母亲又责备起来。


    饭后，母亲催促钟意回房间学习，听着厨房里乒乒乓乓的洗碗声，钟意很想冲出去帮她承担些家务，但母亲一定会继续责备她的。


    你现在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好好学习，她总是这么说。


    钟意轻轻叹气，戴上耳机开始刷题。


    眼前是高二理化生竞赛的历年考题，钟意在学业上是个目标清晰的人，学理科，参加竞赛，这些她早早已经想好，并不需要任何人帮她规划。


    写着写着，眼前的公式开始模糊起来，钟意倒头趴在书桌上睡着了。


    这次，她在混沌中意识清晰地正奔跑着，仿佛在躲避身后的危险。


    随后脚下一空，钟意再次跌入了万丈深渊。


    ***


    知了在窗外乱叫，教室里一片死寂，课桌被拉开重新排列成单行，眼前是一张答题卡。


    这是考场上。


    又穿越吗了？钟意揉揉眼睛。


    仔细看，眼前高一期末数学考试的答题卡上，已经被她填得密密麻麻，剩下最后一道大题空在那，只写了一个“解”字。


    钟意稍稍松了口气，赶紧拿起试卷准备答题。


    可好巧不巧，就在她读完题目的瞬间，考试结束的铃声也响了起来。


    害


    钟意无精打采走出考场，奇怪的是，她并没有如往常那样被一群同学围着对答案。


    所以还是穿越到了平行宇宙里？聪明的小脑瓜持续转动着，钟意与几张陌生的脸擦肩而过，她走回班级从书包里拿出手机打开，果然不对，时间错位了。


    手机上的时间显示为6月30号，下午4点25分。


    与原本时空里的标准时间差了足足三天。


    而且原定的期末考试7月2号才开始，在这个时空里，6月30号就已经考完了。


    无语，她确实又穿越了，而且穿越到了一个平行且稍稍错位的宇宙中。


    庆幸的是，那张答题卡显示，在这个时空里，钟意的成绩还不算糟糕。


    教室里依旧很吵，大家都在憧憬着即将到来的暑假，钟意有些疲惫地坐下，收拾书包准备放学。


    突然书包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备注名是“帅哥”的人发来一条消息：我在校门口奶茶店等你[亲亲][亲亲][亲亲]


    钟意着实被这一串口吐爱心的emoji给吓到手抖。


    好家伙，她这，不会又在谈恋爱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