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凄然、优美和香水

    去锦江饭店的路上，主任打来电话，医院有个女人指定要我做手术，换谁都不行。我心想难道我还有“粉丝”吗，如果是个美女，那绝对已经是自己的猎物了。


    我安排了别人去锦江饭店接人，自己匆忙地赶回医院。见到了我的“粉丝”，一身白色套装，短裙，露着美腿香肩。她的美不是苗条性感的美，属于富贵丰满的。其实，女人在任何一种体形下都能塑造出美的感觉。


    “主任。”我看着吕倩，她在偷笑。


    老头子无奈地拍拍肩膀说：“我不想骗你的，年轻人好好把握吧。”吕倩居然能指挥老头子？我看着老头子消失，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却突然觉得害羞、紧张，有了从未有过的羞涩，这和小妓女在一起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我的手术别人做不了。”她的口气坚定，拉住我的手，神情同样羞涩。她身上散发着三宅一生的香水味，销魂，一种天然的诱惑。


    良久，我们相视笑了，我说：“我们，这就开始恋爱了？”


    “嗯。”她点点头，“这就开始了。”


    我的心像一块不知道什么时候高悬着的大石头轰然落下，很自然，很快乐，好像瞬间拥有了一切。我突然想起一句诗：“如果我占有了天空和满天的繁星，如果我占有了世界和它无量的财富，我仍有更多的要求。但是，只要我有了她，即使在这个世界上我只有一块立锥之地，我也会心满意足。”


    “姜医生，介绍一下，你女朋友啊？”刘菲在这个时候不恰当地出现，说着和上次见到牟欣一样的话。小妮子分明是想敲诈我，我用眼神暗示她我认输了。


    “吕倩，这位是我们科，甚至是我们医院最好的护士。”我套着好话把她的嘴堵上。


    这小妮子还不领情，她用得意的眼神看看吕倩：“你好，我叫刘菲。”


    “你好。”


    小妮子眼睛一转，样子倒和牟欣有点像，眼神带着嫉妒说：“上次，那个很可爱的女孩是你妹妹吧？”


    “对，多嘴丫头！”我看看吕倩，无奈地笑笑，吕倩也乐呵呵地笑了。那小妮子看诡计不成，踩了我一脚就跑：“哎呀！看来真是很恩爱。”


    “很喜欢开玩笑的同事。”吕倩没起什么疑心，却突然亲了我一下。我像完全掉进了桃花阵，迷失在那股芬芳里，丧失了思维能力。


    “那我们第一站去哪啊？”我和她还不怎么了解，感觉来得太快，或许这是迷失的主要原因。


    “我家啊！”


    “嗯？”我故意装出周星驰的声音，带着暗示地一惊。


    她乐了：“你怎么那么色啊！想得美，就是带你逛逛。”其实，自动送上门的女人，略微过分点的言语没有什么关系。


    吕倩的父亲吕胖子是个白手起家的上海人，从股市上赚了点钱，开过珠宝店，办过制衣厂，现在成了大集团。娶了个不错的妻子，后来有了情妇就离了婚，只有两个女儿，没有儿子。这样一想，我就感觉自己是带着一个公主和一座城堡一样。


    “你笑什么啊？”她打开豪华别墅的门。


    “没什么。”我眼神惊叹地看着庞大的客厅，脚步回响在空中，我好奇地问，“你家怎么没有佣人？”


    “傻瓜，没有佣人谁收拾啊，只是佣人不住这里，白天过来收拾，晚上很少过来，何况现在都几点了。”


    “那你母亲呢？”


    “你真啰嗦，去姑妈家里。”她打开冰箱拿了饮料。


    客厅正中有个小舞台，放着一架精美的钢琴，华贵的色泽，看上去就知道价格不菲。我款步走上去，坐在钢琴前，手抚上琴键，看了一眼吕倩，心头有音符在跳跃。钢琴声回荡在客厅，我感觉自己像个英国绅士在施展魅力，她就像一个高傲的公主驻足迷恋着，眼中闪烁着光，已经成为猎人的囊中物，样子痴迷多情。


    我闭上眼睛，更加忘情地弹奏，曲终，我睁开眼睛，整个大厅空荡荡的，从有声坠落到无声的空洞里，她不见了，我仿佛置身吸血鬼的城堡里，一阵死寂和不安。偌大的房子藏着夜色的朦胧，我又开始幻想会不会出现什么黑糊糊，血淋淋的东西，我说过我怕鬼。


    “吕倩。”我冲四周叫道，银白的吊灯发出的亮光被地板反射变得灰暗，桌子上放着饮料，她去哪了？我扫视周围，抬头看看楼上，好像有身影闪过，但我不确定。


    我上楼，楼梯撞击出我的脚步声，走廊和楼梯挂着油画。身影似乎闪进了前面一个房间，半掩的房门透出灯光，开门的时候我周身泛着凉意。房间里没有人，墙壁上挂着可爱的饰品，舒适的床，几本杂志摆放在柜子上，看样子是女孩的闺房。我留意到旁边卷放着一张凉席，南方的夏天还没有来，应该是去年的，这里好像很久没人住过的样子。


    窗户的玻璃上印出一个人影，“你怎么在这里？”吕倩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身后，她恋恋地看着房间说，“这里不许别人乱进的。”


    “为什么？这是谁的房间？”我试探地问。


    她看看花瓶里早已凋谢的花枝，失落的眼神悲凄地说：“心情不好的时候，我就来这里，这是我小时候住的房间，现在想想，那时多天真烂漫。”


    “嘿，原来是怀念童年。”看着她脸上的优雅，我想她的童年一定是无忧无虑，哪会知道穷孩子是怎样的。


    “难道你不喜欢吗？”


    我淡笑，由衷地说：“我生长在农村，家里很穷，小时候我只希望早点长大，不用因为贫穷而听到父母的争吵，不用偷家里的钱去买零食就好了。”


    “你有空带我去乡下玩吧，那里是不是会蝴蝶满天飞，小猪到处跑？一定很美吧？”她憧憬着，丝毫没有了刚才的悲戚。


    “嗯，我还要带你去草原，看那里成群的牛羊。”我拥住她，原来在家里才能营造出更美妙的恋爱气氛，这大概就是她带我回来的用意。


    “你怎么知道我想去大草原？不过我的愿望是和我心爱的人一起去。”她看着我的反应，柔情地说，“愿意和我一起去吗？”


    好像等了一千年的情愫，全在此刻触动了神经，我激动地抬起她的下巴，轻轻吐出心底重复了无数次的三个字：“我愿意。”


    像是一种注定的誓言，就这么简单地发生。我好像进入沙漠里艰难行走，看到了美丽的城池，得到了神圣的公主。


    四周散落洁白的梨花，我们抵死缠绵，鼻孔里漂浮着三宅一生的清香。一个在商场上那么成熟的女人，此刻却柔美脆弱无比，让人忍不住怜爱。


    爱情一口气说出来成了累赘，性反而变得自然，我暗惊我们的发展似乎太快了些。上海的生活节奏本身就快，性也开放。可爱情，它到底是属于现实里的东西，还是只存在幻想里的世界？我似乎找到了爱情，可我也重新温习得到它的艰难、尴尬。


    我的脑海开始不断出现不同面孔的女人，好像听到谁在叽里呱啦地骂，声音有些像牟欣那丫头，我笑笑，就这样陷入睡眠。我想那时候牟欣肯定在骂我，骂我是个风流的死猪，又鬼混去了，或许还摔了东西，骂一个不回家的男人，我故意关了手机。


    两个女人同时入侵了我的世界，一个大四的女生长得漂亮、可爱，我搞不懂她的世界，自己却又好像融入了那个世界。另一个像白玫瑰一样的女人，犹如出水芙蓉，虽然覆盖着污泥，却给你一股透明的清明感，完全没有杂念。


    相比之下，吕倩给我的感觉要更强烈些，她的成熟优雅更适合我，而且，身份和地位都是我需要的。虽然我并不希望在爱情里掺杂这些东西，但是不是每个穷孩子的梦想就是娶一个有钱人家里的气质女孩。


    我开始想更多地了解一下吕倩以前的男朋友，因为吕倩对他还一直念念不忘。从王海口中，我大概知道了一些。


    王海说：“他们是在这家医院认识的，吕倩当时陪母亲过来，好像是因为她妹妹自杀，吕母受不了打击住院的。吕倩从外面回来，塑料袋破了水果落了一地，q正好在等朋友下班，就过去帮忙，两个人就这样认识了。他的那个朋友正好是吕倩母亲的医生，两人又碰见几次，q是个泡妞高手，浪漫一点就到手了。”


    “有点偶像剧的味道。”


    “那本来就是人生。我这个朋友酷爱文化，在中西交流中心工作，也做网络，很有才的。后来，结识了个美国妞。”中西文化交流中心？吕倩开的公司好像也是文化公司，不知和这个叫q的男人有没有什么关系。


    “现在那个男人怎么样了？”我问。


    王海拍拍我的肩膀：“不用担心，你尽管做你的。他在美国过得很快乐，不会回来抢你嘴边的肉，人家已经定居了。”


    我心说什么我的肉，这是我在捡别人的肉，我很好奇他为什么逃婚：“他们分手是为什么？”


    “分手其实是已经注定，q和那个美国妞搞上就打算和她分手，那美国妞家里也是有钱的，q提了好几次分手都没成功。”


    王海望了一下我的表情，继续说：“别怪哥们多嘴，这个女人很难缠的，神志上好象有点疯，要不然，我那哥们怎么会演婚变，实在没办法的事。”王海说吕倩有些不正常，这我倒没有看出来，或许只是那个男人花心的借口。


    王海转而又乐了：“这其实和人各有志一样，不属于自己的纠缠也没有用，就像那个香港的女人和你，你觉得有可能吗？”


    靠！王海竟开起我的玩笑，蔡姐的事情他是怎么知道的？我只能感叹现在的小道消息传得太快，弄得人一点隐私都没有。不过看来王海也就只知道这么多，他皱皱眉头，略有担心地说：“你这小子还是认真些。”


    我笑笑，我想我还不笨。“选择了就别放弃，想知道更多的话，我介绍我那个朋友和你认识，交流一下经验。”王海开着玩笑说。


    下班的时候，吕倩来找我吃饭，这有点羡煞旁人，我招招手说：“你怎么过来了？不忙吗？”


    “路过啊，不喜欢我来找你啊？”她沉下脸看着我。


    我连忙解释：“不是了，我是说如果你忙，你打电话给我，我去找你啊！怕你辛苦嘛。”


    “真的？”她的笑容立刻迎上来，挽住我的手说，“我这不是让你威风威风嘛，别人很羡慕的。”


    “嗯，万一别人羡慕坏身体，我们可是罪过哦。”我们缠绵着上了她的车。


    她开着一辆红色的法拉利跑车，这样的车在上海没有见过多少，和我那破大众比起来，简直就像是港商和农民，我忽然想到自己本来就是个贫穷的农民的儿子，所以才那么自卑。还好，吕倩并没有把我当成农民，在我面前没有表现出任何傲慢和歧视，我非常喜欢她这一点，消除了我的自卑心理。两个人的感情只建立在心灵之间，这是我最梦想的爱情，没有任何社会家庭物质的因素，公主和青蛙。


    吕倩说车里很闷，让我讲个笑话，我随口就跳出来这么一个：“一个王子被施了法术变成了一只青蛙，每年他只能说一个字，于是，他攒了三年，跑去跟公主说了三个字，我爱你。公主回答：什么？王子沮丧，自己的声音可能太小，又攒了三年，跑去对公主大声说：我爱你。公主一愣回答：你再说一遍。王子哑然。”


    吕倩宛然微笑，我也哑然，这个故事，是牟欣那里听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