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意外

3个月前 作者: 南柯生
    林宗越仰头看着紫龙丹气,心中莫名的有些担忧。不过这念头也只是短短一瞬便消散,毕竟丹成就在眼前,哪有闲心考虑其他。


    丹炉中缓缓升起钟鼎之声,好像碧海潮升,由低而高,在丹室中回荡。紫龙双目蓦地射出两道赤光,照射的丹室一片赤艳,流光溢彩,香味扑鼻,萦绕鼻息,却是从未有过的醇香。


    林宗越大喜,大喝道:“木笃,运起十二层真息,快扇!”


    木笃也知道到了最关键时刻,拼了命扇火,嘴巴张的老大,呼呼喘气,热汗模糊了双眼,不停的伸手擦拭。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阿弥陀佛,佛祖保佑快些凝丹吧,再不成小衲可就要活活累死!”


    林宗越却是睁大双的连捏灵诀,不断发出,将紫龙丹气团团包裹。未及,就见丹炉顶盖“呼”的飞起,紫龙丹气如长鲸吸水般飞流直下,缩回丹炉中。


    丹炉中一阵“劈劈啪啪”好像爆炒豆子似的,这是丹液分化,凝成丹丸碰撞发出的声音。


    林宗越狂喜,如闻纶音。伸手取了一支玉瓶,只待丹成收集。


    便在此时,变故突生。


    丹炉不知何故,突然摇晃起来,好像喝醉了酒的醉汉似的。三只炉足打着转,团团转动,丹炉中更是爆响连天,顶盖上下乱抖,居然冒出道道黑气。


    林宗越吃惊的张大嘴,心中闪过一个惊恐的念头:“不好,自己多加入了血豚鹿角和云荨子,想必是放多了分量,药性反而相冲相克,丹炉要爆炸了!”他面色如土,也顾不得其他,大喊道:“木笃,快躲出去!”一边连捏灵诀急速拍出,数十道闪烁着各色微光的禁锢符箓象天女散花一般纷纷飞起,将丹炉团团包围。


    每张符箓中射出一道光芒,齐齐投注在丹炉上,好像无数大手似的要将丹炉控制住。


    木笃本能的转身就跑,跑出数步,突然又折返回来,说道:“林师兄,这里太危险,你怎么不走?”


    林宗越哪有闲功夫和他啰嗦,喝道:“不用管我,我自有办法。快走!”


    木笃见他声色俱厉,心肝打了个颤,嘴里嘀咕着,脚下却是不动。林宗越心中一急,一脚将他踹了出去,喊道:“躲远点!”


    木笃屁股一痛,直直飞出去,摔在地上,扭过头来刚想说话,就听得一阵爆炒栗子的声音,震耳欲聋,整支丹炉中浓烟滚滚,如若狂飙炸开!


    丹室中气浪狂猛如巨浪,呼簌而至。木笃就觉得背后像被人狠狠一撞,猛地被摔飞,一头撞在外间石室墙壁上,头上登时起了大包,头破血流。


    黑气狂卷而来,呛得他不住咳嗽,眼泪直流。


    未几,丹室中蓦地响起一阵惊天动地的爆裂声,此起彼伏,倒塌声、撞击声不绝于耳,地面震得上下颤抖,砂石不断坠落。


    这一刻好像是天地毁灭的末日,木笃根本睁不开眼,只能本能的护住心脉,稀里糊涂的爬出石洞。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隆隆响声终于停歇。


    丹谷中脚步声乱成一团,大家都被爆炸声吸引过来。几个弟子七手八脚的把木笃拖起来,连连询问怎么回事。


    木笃像是吓傻了,手脚发颤,只一个劲说道:“丹炉爆炸了,林师兄还在里面。”说罢挣脱就往石洞里跑。


    大家急忙将他拉住,石洞里发生爆炸,不知道怎么样了,万一坍塌下来怎么办?


    马长老也闻讯而来,看着还往外面冒着黑烟的石洞,皱着眉头问道:“怎么回事?”


    旁边早有炼丹弟子飞快的接上话,将情况简单说了一遍,一边指着木笃说道:“马长老,这个小和尚便是从里面逃出来的。”


    马长老眉头挑了一挑,脸色阴沉,目光在木笃身上扫了一圈,自言自语说道:“又是这个外门弟子林宗越?他就不能消停一刻,难道想拆了丹谷不成?”


    木笃愣愣的看着马长老,说道:“马长老,快些进去救林师兄呀。”


    马长老不满的瞪了他一眼,说道:“慌什么?那小子又不是第一次炸飞丹炉。那一次不是照样活蹦乱跳的活的好好的。”


    木笃越听越糊涂,问道:“难道林师兄经常炸飞丹炉么?”


    有弟子说道:“马长老说得没错。炸飞丹炉对于林师弟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而已,只是可惜了那些上好的药材,可都是大家伙辛辛苦苦采来的,却毁在林师弟手上了啊。”说话间腮帮子剧烈抽搐,却是一副肉疼模样。想来那些药材是何等少见珍贵。


    马长老沉吟片刻,终究是考虑到风沧海很是器重林宗越,再说众目睽睽之下,撒手不管也太不交代不过去。他冷哼一声,肥大的衣袖飞起,朝石洞一卷一挥。


    石洞中兀自翻腾的黑烟便如被洪水找到下泄口,争先恐后的涌出,在半空拐了个弯,转而向上,轰然四散。


    木笃眼巴巴看着石洞口,两眼瞪的老大。


    终于,石洞中传来一阵咳嗽声。木笃喜道:“林师兄没死。他没死。”


    就见石洞里面蹒跚走出一个人,衣衫褴褛,满头满脸的漆黑一团,唯有一双眼睛在滴溜溜转动,正是林宗越。


    原来方才丹炉爆炸之时,他拼了命运起真息控制符箓,试图压下丹炉失控之势。但丹炉中却放射出一股凌厉无铸的气机,汹汹而来,迫得他胸肺憋闷,体内真息几乎爆裂。寒意从脚底升起,瞬息之间传遍全身。


    从未有过的惧意自心底浮起,骇异如潮。眼前这座丹炉中黑气冲天而起,居然幻化成一条长蛟,面目狰狞可怖,朝他撞来。


    “轰!”的巨响,半空中飞舞的符箓如若风卷残云一般,眨眼间破碎成无数碎片,烧成灰烬。


    长蛟包围着他,硕大的身躯不住扭曲挤压,直欲把他压成齑粉。


    林宗越浑身如被紧箍,血管剧烈震颤,血液几欲停滞。他心中惊惧无以复加,脑海中却是有一念不堕,狠劲油然而起,竟是咬紧牙关全力抗拒。


    他提起一口真息,猛地张口大喝:“龙虎双形,移山填海,叱!”


    便在此时,腹中丹田处一阵骚动,似有一只蛤蟆在鼓肚一般一张一缩。这种怪象林宗越数年前也曾觉察到过,但也只是隐隐约约的,后来便不再见出现,早已丢到脑后。不料现在却又突然出现,而且较之以前感觉明显了许多,似乎涨大了许多,却是不知为何。不多时,那只蛤蟆竟似膨胀起来,林宗越就觉小腹中越来越痛,几乎要胀爆似的。心中骇然,眼下正值紧要关头,林宗越也没有闲暇去想,只有拼了命运起真息和体外长蛟抵抗。


    腹痛如绞,林宗越几乎晕厥过去,脸色苍白,冷汗淋淋。


    稍时,腹痛处居然出现一青一白两点微光。两条微光逐渐涨大逾寸,竟是一条青龙一只白虎!


    青龙和白虎互相缠绕盘旋,齐齐张口嘶吼,龙吟虎啸。双方口中分别吐出一道光芒,光芒登时大胜。两道光芒旋转九周,突然象受到什么挤压似的,轰然融合为一体。与此同时,青龙和白虎蓦地向上冲起,顺着经脉而上,汹汹挤入头顶百会穴,只微微一顿,竟是齐齐冲出百会穴。


    龙吟,张牙舞爪,青鳞片片光芒耀眼。


    虎啸,摇头摆尾,黄斑道道气浪炫目。


    这正是龙虎道诀结胎境界中龙虎道胎胎形大成奇相!


    半空中长蛟一见青龙白虎,狂怒大发,张开巨吻便疯狂咬来。


    青龙白虎怒吼一声,一左一右,冲上去和长蛟恶狠狠斗在一起。不过一刻,长蛟已是不支,“呼”的一声自林宗越身上脱开。


    林宗越心中大喜,自己在这龙虎道诀结胎境界上耗时甚久,一直无法突破藩篱,不想此时绝境之中却是大成。


    不等他高兴,长蛟在青龙白虎夹击之下,逼的又退回丹炉之上。它怒吼一声,突然爆开。黑气急剧膨胀,象惊涛骇浪一般四下席卷。


    林宗越心念着丹药,脚下生根,任狂风捶打在脸上如若刀割斧劈,兀自不退。


    便在此时,奇相出现。一阵清脆的迭爆声突然自丹炉中响起,继而无数黑黢黢之物从炉口中飞起。


    丹成!


    难道放错药材分量还能丹成?但从眼前迹象来判断,铁定是丹成无疑。


    林宗越哪敢贻误时机,忙不迭的打开玉瓶,连捏十余道灵决,喝道:“收!”


    玉瓶中发出一道吸力,数十枚丹药在空中旋转着被全部吸入玉瓶。看到一枚丹药也没有拉下,林宗越这才喘了口气。


    此时,半空中的青龙白虎也长鸣一声,复又投入百会穴,回到丹田。丹田中青光蒙蒙,逐渐消散。而那“蛤蟆”也不知去向。林宗越心中诧异,运息在体内搜索一遍并无异常,虽不明白它为何出现,但总没有坏处,想必和这龙虎道胎大有关系,便也放心。


    林宗越看着手中丹瓶,一时间也来不及检查到底是什么品相,跌跌撞撞的奔出。


    看到众人围在洞口,他咧嘴笑道:“还好,丹药炼成了!”说着高高举起手中的同样漆黑的玉瓶,乐不可支。


    马长老却是一脸阴沉,一甩衣袖,说道:“胡闹,真是胡闹!”


    木笃急忙迎上去,伸手将林宗越上上下下摸了个遍,确认没有大碍这才放心。


    旁边一个弟子越众而出,不悦道:“林师弟,你越来越不像话了。好好的丹室已经被你毁了多少,浪费了多少大家伙辛辛苦苦找回来的药材?再说了,丹炉都炸了能炼成什么好丹,是丹焦么?哼,好高骛远,大言不惭!”


    林宗越看去,说话者正是李通元。说道:“李师兄此言差矣。你怎么知道宗越这次没有炼成?”


    李通元满脸讥诮,说道:“那好,就请林师弟将这瓶丹药让马长老瞧一瞧,看看是不是什么了不得宝丹?”


    旁边便有弟子起哄道:“林师弟乃是炼丹鬼才,丹炉爆炸也能炼出宝丹,快让大伙瞻仰瞻仰。”


    马长老一举手,众弟子随即悄寂无声。他说道:“让我看看你这次炼的什么丹。”弟子们虽然起哄,他却没有小瞧,眼前这位顽童小小年纪丹成五品,在炼丹上可真有些令人意外的表现呢。不过这顽童这些年倒是浪费了不知道多少上好的药材,真让人心疼,但是风沧海却一直对他袒护有加,任由他折腾,让他这个司丹长老很是有些看不过眼。


    林宗越也不理会这些嘲笑和挑衅,迟疑了一下,还是把玉瓶送了过去。


    马长老接过玉瓶,眯着眼足足看了林宗越一刻,目中精光一闪,那意思是说:“小子,这次若还是普通丹药,怎么也得处罚你,即便是风师兄问起来也不怕。”


    林宗越鬼灵精怪,怎么看不出他的意思,一脸平静,好整以暇的站在一边,一边朝木笃送去个安慰的眼色。


    木笃倒不管他炼丹成是不成,只要上下囫囵不少一件就是万幸。见他虽然浑身褴褛不成样子,气色却是正常,隧放下心,合掌不住念着佛号。


    马长老见林宗越气定神闲,心中便有些狐疑,难道这顽童真的又突破了?沉吟片刻,他伸手取出瓶盖,运目看去,脸色却是微微一变,随即浮起一层怒色。


    玉瓶里倒是有密密麻麻近百枚丹药,可都是乌漆麻黑的,一股焦糊味道直冲鼻息,险些让他窒息。


    马长老脸一沉,森然说道:“这也算炼成丹药?一瓶子焦糊的废丹而已,居然大言不惭的拿来献宝?哼哼,真是不把本长老放在眼中!这天我就替风师兄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顽劣之徒!”


    林宗越眉毛一皱,说道:“怎么可能?马长老你好好看看。”


    “还看什么?”马长老一脸怒色,呵斥道:“你这顽劣竖子,真是胆大妄为,白白浪费这许多上好药材不说,居然还明目张胆的欺瞒长辈,少不得惩罚你一回!李通元!”


    李通元胸脯一挺,越众而出,大声应道:“弟子在!”


    马长老沉声说道:“将这顽劣竖子关入谷底禁室,没有我的命令不得出来!”


    林宗越脸色便是大变,谷底禁室乃是为惩处违反宗规弟子而设,深在地底数十丈下暗流之中,幽寒无光,与世隔绝,寂寞加上暗流冲刷十分难捱,被弟子视为畏途苦牢。


    许多弟子看着林宗越,脸上皆是怜悯之色。其中有不少人平日里对他印象不错,见他受罚于心不忍,便有几人出面说情。


    但马长老是铁了心要处罚他,黑着脸怒斥道:“若是有人求情,那便和这顽童一同去谷底禁室!”大家伙噤若寒蝉,再无人敢出声。


    李通元满脸得意的笑容,走过来推搡着林宗越说道:“还不走,你要违抗马长老的命令么?”


    就在此时,一个苍老的声音远远传了过来:“出了什么事情,居然要把人关到谷底禁室?”这说第一个字时似在十余里开外,待说到最后一个字时已然到了不远处。


    诸弟子骇然,回头望去,却见一个白发苍苍的白衣老者出现在数十丈外,晃悠悠的飘过来。但骇异的是,却是转眼间已在眼前。竟是一手缩地成寸,乾坤挪移之术。


    众弟子立时停止议论,齐齐躬身见礼:“曲供奉!“。


    来人长须飘飘,面容清瘦矍铄,白衣如雪,一尘不染,整个人气质洒脱不羁。


    曲供奉摆摆手,说道:“免了免了。”诸弟子却一个个后退几步,垂手而立,却是无人敢出大气。


    林宗越看到曲供奉,躬身说道:“弟子见过供奉祖师。”


    曲供奉看了林宗越一眼,淡然问道:“这是怎么了?越儿犯了什么过错,马长老居然雷霆大怒要将他关押到地底禁室?”


    马长老看到来人,心中“咯噔”一下,这老顽固怎么来了?他和这顽劣竖子平日里好的蜜里调油,八成是来解围来了。


    曲供奉本名曲散凌,不知是何来历于,炼丹一道上有极高造诣,多年前便担任客卿之位,论起来便是丹宗宗主风沧海见了他也得客客气气,丝毫不敢怠慢。


    马长老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揖手说道:“什么风把曲供奉大驾吹来了?马某有失远迎。”


    曲散凌不置可否,似乎才看到了马石元,不经意的问道:“马长老也在啊?怎么回事?”


    马石元简单把事情说了一遍,气鼓鼓的将玉瓶递上,说道:“曲供奉来了正好,来瞧瞧这炼的什么仙丹?差点就把丹谷炸塌。”


    曲散凌缓缓说道:“马长老说的太夸张了吧?老夫看这丹谷好端端结实的很,哪能坍塌呢?”


    马石元脸色就有些不自然,腹中诽议道:“你向着这顽童,自然替他说话。难道还真的让这顽童掀翻了丹谷才罢休么?且让你瞧了这瓶废丹还有什么话可说!”


    曲散凌拿着玉瓶,细细嗅了几口,雪白的眉毛微微抖动,眼睛看向林宗越,神色却是十分古怪。


    马石元暗暗一哼,心道:“证据就摆在眼前,我看你怎么庇护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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