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杨锋的脸上忽然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阴云：“老四，这些年咱们弟兄一直在老刀把子里面窝着，有些话我不想说出来，也不敢说出来，现在我想说给你听听！”


    自从离开老刀把子，姚朗很少看见杨锋的脸上有这种比较严肃的表情，他收起了笑容：“二哥，咱们弟兄之间还有什么不好说的事情，你尽管说就是了！”


    杨锋来回踱了几步：“老四，你心里是不是觉得咱们哥俩还能回去？”


    姚朗想了想，慢慢点了点头：“咱们不回去还能去哪儿？哪儿能是咱们哥俩落脚生根的地方？这么些年，就算老刀把子那儿不是咱们的家，可我总觉得咱们哥俩每天这么飘着也不是回事呀！再说，老大他们都在那儿，只要还能跟弟兄们在一起，这回，拼了命我也得干！”


    杨锋摇了摇头：“老四，我知道，这十几年咱们弟兄们风风雨雨在一起惯了，别说是你，就是我自己又何尝不愿意跟弟兄们在一起，可是我得提醒你，老四，我怎么琢磨都觉着咱们哥俩这次从老刀把子出来就再也回不去了，闹不好，老大他们哥几个早晚也得走咱们这条路，与其那样，还不如在他们没出来以前咱们先动手给自己做个窝，省的到时候大家伙儿一起再过挨冻受饿的日子！”


    杨锋停了一下，他仔细想了想，又继续说下去：“我记得瘸叔讲过，说当年那个叫孟子的圣人对齐国的一个皇上，对，是齐宣王，他说：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


    姚朗挠了挠头皮，咧嘴笑了笑：“二哥，你跟老大怎么净整我这听不懂的话呀！不过泥鳅叔以前跟我说过，说什么君不正臣投外国，父不正子走他乡，你刚才说的那一大堆是不是这个意思呀？”


    杨锋点了点头：“就是这个意思，老四，你怎么看这句话的意思？”


    姚朗把笑容又一次收了起来：“二哥，这话说说也就得啦，你还打算真这么干吗？”


    杨锋慢慢走到了姚朗面前，伸手拍了拍姚朗的肩膀：“老四，你明白这个最好，老大就是个死脑筋，我怎么点过来点过去他就是不明白！”


    姚朗摇了摇头：“老大不一定不明白，他八成心里明白嘴上不说。”


    杨锋也摇头：“老大就是不明白！当年老掌柜的收留我们的时候老四你还记得吧！”


    姚朗的脸色微微变了一变：“记得！说什么我也忘不了！”


    杨锋的手慢慢攥成拳头，指节间发出嘎巴嘎巴的轻响：“当年老掌柜的他们只是看上老大一个人，可是因为老大不愿意一个人跟他们去过吃饱穿暖的好日子，所以他们才会把咱们哥几个一起带走！”


    姚朗的脸抽搐了一下：“是！我还记得当时老大说什么也不愿意一个人走，二哥你还说，老大你走吧，等你混好了再来找我们这帮子小要饭的！”


    杨锋也长长的出了一口大气：“当年咱们磕头拜把子的时候是怎么说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只要有机会就一定要做人上人！”


    “人上人！”姚朗细细的回想着，“是啊，人上人，出人头地，咱们那个时候做梦都想有朝一日能出人头地！可现在混来混去又混回来了，啥也不是了！”说着，姚朗抄起水碗，咕咚咕咚几口就喝了一个精光。


    “这就对了！”杨锋点了点头，“你和我，还有老大他们那哥几个，咱们这些人在老刀把子里面算什么？咱们弟兄拼死拼活又是为了什么？为啥这两年才让咱们老大出头露面？”杨锋变得有些激动，“说穿了咱们这伙子弟兄不过就是人家养的一条狗，人家让咱咬谁咱就得咬谁。”


    姚朗现在有些看不懂面前这位不止一次和自己出生入死的弟兄：“二哥，你的意思是咱们弟兄不欠老刀把子的，这些年弟兄们做的那些事早应该把帐还清了？再往下说，人家又不是没有少掌柜的，不缺咱们弟兄这号人？”


    “知道为什么我以前总说的那句话了吧，命是咱们自己的！”杨锋的眼睛里闪过寒光，“他们看咱们弟兄不过就是一条狗，或许还不如一条狗，老四，你抬眼看看，以前跟咱们一起长起来的那些弟兄现在还有吗，一个都没有了，不都是替他们做了鬼了吗？这几年我算看明白了，要不然那次回关外帮忙的时候我怎么会让你们几个把富余的枪都藏起来，还不是为了提防有一天咱们被人家赶出来！”


    “二哥，照你这么说，这回咱们哥俩就不帮忙了吗？”姚朗看着杨锋，眼神里有些迷茫。


    “帮！为什么不帮？”杨锋握成拳的手缓缓松开，“帮完这个忙，咱们哥俩就再也不欠老掌柜的，到时候一拍两散，各找各路，各找各家！”


    姚朗长出一口大气：“二哥，既然你有这个想法，兄弟我也不拧着你，不过咱们哥俩还是得小心着点儿，免得到时候让人家看出来，要是万一撕破脸皮伤了和气可就不好了，到那时候不是让咱老大左右为难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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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先生，他们中国人有句古话：欲治兵者，必先选将！不过我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大的事情您不让我们这些帝国勇士们去做呢？”肖霖看着钟先生，他的脸上多少流露出一点儿不解的神色。


    钟先生看着肖霖，嘴角露出一点儿笑容：“肖霖老弟，你怎么还是用这种脑筋来思考问题呢？我们是帝国优秀的情报人员，并不代表我们不是冲锋陷阵的勇士，只是我们的战场不在那些炮火硝烟弥漫的战场，而是用我们的头脑为帝国谋求胜利。”说着，钟先生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们要想战胜中国人统治中国人就必须要知道中国人，懂的中国人，了解中国人。肖霖老弟，你也研究了这么久的中国人，你从那些书里面看出什么来没有？”


    肖霖犹豫了一下，他搞不清楚钟先生说这句话的意思，“钟先生，这几年我看过不少关于中国历史方面的书籍，可是除了那些改朝换代的战争之外我没有发现什么能引起我注意的东西。”


    钟先生微微点了点头：“肖霖老弟，知道为什么中国人不断地用战争改朝换代吗？”


    肖霖想了又想，他肚子里那些有限的中国书籍里面没有这个答案，于是肖霖轻轻摇了摇头。


    “内乱！”钟先生笑着说道，“就是这个原因，内乱，这是他们中国人几千年的传统，想改也改不了！”钟先生站起身，有些感慨地说道，“从他们的三皇五帝到现在，看看他们历史上哪一次被外族入侵不是自己先乱呢？最明显的例子就是五胡乱华，那个时候就是晋朝的统治者自己先乱，然后可笑的是他们想借助内附的匈奴力量平乱，结果丢掉了半壁江山，开始了长达几百年的南北对峙。五代十国的时候，那个石敬瑭为了一己之私，为当上所谓的皇帝，他不惜借助契丹人的力量，甘愿做儿皇帝，甘愿割让燕云十六州，结果此后在中原各地先后建立的王朝失去了这个屏障，即便后来的宋朝也未能断绝这个后患，导致最终覆灭在北方游牧民族的铁蹄下。崖山之后再无中国，蒙古人不必说了，咱们看看后来的满清入关。满清才多少人？汉族的士兵总数比满清的总人口多不止一倍，可是呢！八旗兵追剿李自成，明朝的军队也围剿李自成，最后的结果就是被几万八旗兵打的落花流水。那些中国人永远也闹不清他们面临的真正威胁是什么，否则也不会被那么小的一个落后民族统治二百多年。你看看现在的中国，表面上是一个政府，其实军阀林立，各方无不依靠外国势力给自己撑腰，当年的八国联军现在在中国几乎都有自己的代言人。所以，内乱是这片土地上永恒的主题。更为可笑的是，他们还死抱着天朝上国的美梦不醒，不知道图存图强，真是自取其辱啊！”


    肖霖静静地听着，他没有想到钟先生对中国的了解远远超过一向以小中国通自诩的自己。


    钟先生脸上露出轻蔑的笑，继续说道：“中国人太自大，总是以为自己是所谓的天朝上国，总以为自己的文化最灿烂，总是以影响包括我们帝国在内的东亚国家而沾沾自喜。可是他们永远也不了解我们为什么要学习研究他们的文化？肖霖老弟，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肖霖还是静静地听着，但是轻轻摇了摇头。


    “我们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现在！为了优秀的大和民族能够统治这片广袤富饶的土地。肖霖老弟，现在的中国人已经堕落的无可救药。他们的文化也腐朽的无可救药。被他们异化了的儒家文化，导致他们奴性十足。当年的满清王朝实行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你看他们哭天抢地如丧考妣，可是等到民国剪辫子的时候，还是哭天抢地如丧考妣。只不过二百多年的时间啊！他们已经堕落到什么地步。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才需要一个强者来征服他们统治他们，奴役他们。我们大日本帝国就是这个强者。”钟先生站起身，眼睛看着窗外，“可是中国的土地实在是太过广袤，人口实在是太多，尽管我们大日本帝国十分强大，但是要想统治这里，我们还是多要想一些行之有效的方法，这样才能使我们的统治更加长久。”


    肖霖有些疑惑：“钟先生，你的意思是我们要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机会吧？可是，现在的老刀把子已经开始有内乱的迹象，我们还有必要这么费心费力的来对付这帮子土匪吗？”


    钟先生笑了笑：“这只是一个小小的裂痕，我们要让这个裂痕在我们控制的范围内不断的扩大，最终让他们分崩离析，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把他们玩弄于我们的股掌之间。你不要小看像林里飞这样的小人物，只要我们给他们足够的诱惑，他们就会从狗变成狼，他们就可以把老刀把子这样的老虎撕成碎片。”


    “钟先生，对雷家我们为什么不能这么做呢？难道仅仅因为他们愿意和我们合作？”肖霖想起雷家的这几位心里总有一种鄙视的感觉，“如果我们一旦除掉老爷子那个领头人，谁能保证他的接任者会不会和我们合作？”


    “所以我才不会让帝国的勇士们去执行这样的任务，我们就是要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中国人和他们斗，无论谁输谁赢，我们都是旁观者。至于热河雷家，我相信这一次一定能彻底把他们拉到我们身边来！”钟先生一边说着一边转回身看着肖霖，“肖霖老弟，这一次我们只要能把老刀把子的二号人物刀子拉到我们身边来，我想，老刀把子的的末日也就为期不远了！”


    肖霖有些担心：“钟先生，我也希望这一次能够成功，可是就凭我们手里的这些对刀子那个家伙能产生什么影响呢？”


    “如果我们当着刀子的面儿告诉他，我想，那个家伙一定会崩溃的！到时候，我们要他怎么做他就会怎么做！”


    “钟先生，我还是有些担心！”


    “肖霖老弟，为了这个老刀把子我们已经付出了太多，我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耽搁的太久，所以我们要抓住一切机会。你的担心我很理解，可是英国有位作家，叫本杰明?迪斯累利，他说过一句话，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在共同的利益面前，我想，他不会做出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