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3个月前 作者: 倒霉的疯子
雷丙听弟弟这么一说,他把手里的碗筷重重一放:“老四,我看你就别去当那个破连副了,留下来帮哥哥做事怎么样?到时候有钱咱们弟兄一起花,有酒咱们兄弟一起喝,遭那份图个啥?”
雷远上下打量了一遍雷丁:“小四啊,我看你这浑身上下穿的戴的也不算差啊,而且又是高头大马又是副官护兵,不像你说的那样啊?”
雷丁又扒了一大口肉在嘴里嚼着:“爹啊,儿子这不是回来看望您老人家吗,我总得有个人样吧!您老要是不信,等会儿出去问问我带来那两弟兄,看看儿子说的有没假话!”
雷远眯了眯眼睛:“小四儿,你跟爹说实话,你们那个二十九军眼下装备怎么样?”
雷丁撇了撇嘴:“爹,您老人家可别提这个啦!眼下在华北的这些军队里边就属我们二十九军装备最差,我听团长他们说过,说全二十九军野炮、山炮加在一起也就十来门,重机枪不超过一百挺,轻机枪到了每连就只有两挺,汉阳造步枪和毛瑟枪各占三分之一,剩下那一部分是从孙大麻子那里买来的土造枪,枪械陈旧,补充弹药很难,甚至好些步枪都没有刺刀,军里没办法,只好说让我们发扬西北军的传统,让士兵们都背上大刀。.info[]”
雷远点了一颗烟,轻轻吸了一口:“这么说,你们二十九军那岂不是废物点心一块,这样的装备将来怎么能打仗?”
雷丁摇了摇头,用力把嘴里的肉咽下去:“爹,您可说错了,别看我们武器装备最差,可是士气不差,就因为我们是杂牌部队受到人家正派部队的歧视,所以大部分军官那都是下死力气练兵,有些军官甚至还参观过十九路军在上海的抗战,回来向士兵们传授打败日军的经验,眼下我们二十九军虽说武器旧劣,可哪支队伍一提起我们二十九军不得怕着三分,别的不敢说,论到白刃战水平,我们二十九军就得在全国军队中排名第一!”
雷远微微摇了一下头,嘴里轻轻吐出一口烟:“我说小四儿,这个年头再快的刀能快得过枪去?手里的家伙不硬,打仗的时候那是要吃大亏的!”
雷丙随声附和:“爹说得对!张少帅的东北军怎么样?那手里的家伙可算得上响当当的,可是和老毛子*小鼻子一交手还不是稀里哗啦的散了架,到现在现在整个东北都被人家占去了连个扁屁也不敢放!”
雷丁点点头:“这谁不知道!他宋哲元要是枪好炮好能落到今天这步田地!瞧瞧现在给我们这地方,兔子都不拉屎!”说着,雷丁抽出了自己的枪,“三哥,我这把枪可还是当年咱爹给的,可眼下我连子弹都凑不齐,你给我换一把咋样?”
雷丙看了看雷丁,又看了看雷远,嘴巴动了动可什么都没敢说,只好眼巴巴看着自己的父亲。
雷远抄起雷丁的枪看了看,只见这把枪的烧蓝全没有了,而且枪膛已经老得没了口:“是旧了点!这么着,小三子,一会儿你让小四去咱家的库房里挑,他们喜欢啥枪就给他啥枪,把子弹也给他备足了!”
雷丁笑了起来:“爹呀,能不能再给我置两身行头?现在我除了身上这套衣服没有补丁,剩下的可比叫花子也强不到哪儿去啦!”
雷远笑着摇摇头:“行呀!小四难得回家一趟,让你三哥看着给你置办!对了,小四呀,再有半个月可就是八月十五了,你能不能过完十五再走啊?”
雷丁挠挠头皮:“说实话,我是真想在家多待几天,可就怕队伍上---”
雷远把腿一拍:“不就是回去以后多花几个钱吗,听爹的,过完十五中秋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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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子吃完手里最后一块饼轻轻拿起水壶喝了一口水。
韩杰凑了过来:“干爹,今儿咱们往哪儿走呀?”
老爷子没有看韩杰,他的眼睛一直看着东方冉冉升起的红日:“咱们往东走!”
“那是走遵化去唐山方向还是走迁安去临榆*方向?”韩杰轻声的问道。
老爷子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的目光马上转向了韩杰:“你是怎么知道我要往这两个方向走呢?”
韩杰有点慌张:“干爹,是张二哥和林三哥他们刚才说的,我就是听了听!”
“哦?”老爷子眯了眯眼睛,“这两小子是怎么说的?”
韩杰咽了口唾沫:“干爹,是这么回事,刚才林三哥喂完马回来收拾东西,张二哥就走过去问他知道不知道咱们要到哪儿去,林三哥说干爹可能去唐山,因为干爹以前好像说过要去唐山那边一个叫腰带山的地方,张二哥却说林三哥说的不对,因为每年这个时候干爹都往东北好像给什么人送一批寿礼,今年偏偏没有安排,估摸着这趟有可能干爹会亲自去,他们为这事还吵了一回,我隔着远,只是听了一个大概其,所以我就来问干爹您老人家了!”
老爷子听韩杰说完,眼睛转向远处的林宝辉和张立看了看。(..info无弹窗广告)静了一会儿,老爷子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叶:“咱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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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锋和姚朗睡醒的时候天早已经是大亮了,姚朗迷迷糊糊的掏出金表,他眯着眼睛数了数上面的时间刻度:“嗯,二哥,现在九点了!”
杨锋摇晃了摇晃脑袋:“齐哥和董振邦那家伙呢?”
早就候在一边的褚快手立刻递给一张纸条儿:“那两个早走了,不过他们走的时候把咱们的帐给结了,这不,给你们二位还留了一个地址,说是有空儿让二位去坐一坐呢!”
杨锋接过纸条看了看,然后随手就递给了姚朗:“老四,你带着吧!”
姚朗看了看纸条随即就塞进了自己的怀里,他睡眼朦胧的打着哈欠:“二哥,咱们去哪儿啊?”
杨锋刚想说什么,忽然觉得自己的肚子有些空落落的,他拍了自己的脑袋一下,这才想起昨天晚上自己只是顾着喝酒说话却没有吃什么东西:“咱们先吃饭去,有什么事儿也得吃饱了肚子再说!”
三个人洗漱一番离开旅馆走到大街上,看着街道两旁那些小吃摊和粥铺烧饼铺,杨锋看了看褚快手和姚朗:“今儿咱们吃点啥呀?”
褚快手是个地道的天津人,虽说到过几次北平可没有一次像这次这么有心情,他开口就是:“能吃嘛!煎饼果子,不,浆子配大饼果子!”
姚朗听褚快手这开口,忍不住晃了晃脑袋:“我说褚老兄,能不能换点别的,在天津还没吃够又到北平来吃啊!”
杨锋对北平的早点知道的也不多,他看了看姚朗:“老四,那你说,咱们吃点啥?”
姚朗想了想:“二哥,我知道北平有种饼挺好吃,咱们吃饼行不行?”
杨锋笑了笑:“吃饼?”
姚朗也笑了:“前几年我跟倪叔来过,倪叔就拉着我吃的饼。那是外形长得像牛口条一样的饼,我记得它那个名字好像就叫牛舌饼。说是饼,其实就是一种火烧。北平这地方通常管带芝麻的叫烧饼,芝麻都抠下来吃干净了就是火烧。实际烧饼里有芝麻酱,火烧没有,一般是白的和椒盐的两种,不过我最爱吃椒盐的。那回来的时候是冬天,刚出炉的这个饼拿在手里头呼呼地冒热气,吃的时候得把它从侧面剖开,一边闻着椒盐的香味,一边把油饼叠成和牛舌饼形状大小相近的块,然后往饼里头一夹,椒盐的香气混合着油饼的味道,嗯,那叫一个香!现在我一想起来还忍不住要流哈喇子呢!”
褚快手有些不以为然:“四爷,你那是冬天吃的,现在嘛时候,还有烙这种饼的吗?”
杨锋又是一笑:“我看咱们随便找个地方吃点算了,谁知道老四说的那个什么牛舌头饼在啥地方卖,咱们早点吃饱了办咱自己的事去!”
三个人说说笑笑走进了一家临街的粥铺,要了几套烧饼、油炸鬼*,粥铺老板给免费盛上三碗甜浆粥,三个人靠在一张八仙桌旁边就吃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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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元程胜三个人自从进了这家洋人的医院还是第一次能够离开,不过在周方的安排下,三个人被抬进了一辆隔着厚厚篷布的卡车上。
张元有些心虚起来:“老大,你说咱们这是去哪儿呀?”
**沉沉的长出一口气,他没回答张元的这个问题。
程胜把耳朵尽量的靠近篷布,仔细的听着外面的声音。
“老六,你说他们把咱们这是送到哪儿去呀?”张元轻声的问着。
程胜一边听一边小声的回答:“刚才是在大街上,现在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方,反正还没有出城,应该就是在城里!”
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车子稳稳地停住了。
密闭的车蓬被人撩开,强烈的日光让三个人有些睁不开眼睛。
周方带着几个人把**他们三个抬出了汽车。
**眯着眼睛观察了一下四周的环境:空旷的大院,高高的围墙,紧闭的黑漆大门。
三个人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抬进了一间大房子里面。
“韩老弟,你们不要多想,张特派员一会儿就到!”周方说着命人给三个人重新检查身体,“这个地方可是张特派员给你们弟兄精心准备的,等一会儿还有几个老朋友会来看你们!”
张元坐起身来:“是不是我二哥他们呀?”
周方微微一笑,轻轻摇了摇头:“现在我也说不上是谁,不过张特派员已经安排薛春宝去接他们了,等会儿你们一见面就清楚了!”
几个医生护士模样的人很快就给**他们三个人检查完了身体,有人走到周方身边小声说了几句,周方一摆手,那些人很快就退了出去。
“你们哥几个有什么需要就招呼一声,外边有咱们的人,你们尽管开口招呼,我还有点别的事情,就不在这儿陪着你们了!”周方一边客气的说着一边站起身走了出去。
等周方走了一会儿,张元轻轻站起身,小心翼翼的走到窗户旁边侧着身子向外张望着:“老大,我看着地方怎么那么像苦窑*啊?咱们别是中了姓周那小子的什么圈套了吧?”
程胜挪了一下自己的腿:“五哥,你可别瞎说,有这样的苦窑吗?再说,你没听周方那家伙说这是张特派员给咱们安排的地方吗?”
“张特派员?就那个张磊啊,谁知道他是怎么回事?”张元有些不服气,“当时要是没有咱们弟兄,张磊那家伙早让日本人给逮去了!”忽然,张元注意到了守卫这个院子的人,“老六,你过来看看,外边的那几个可都是一长一短的双家伙!”
**有些不耐烦:“行了,老五,你就不能少说几句!咱们来到这儿,以后说话办事都得小心一些,千万不要招惹什么麻烦,一切都得等咱们的伤养好了再说!”
张元晃了晃胳膊:“老大,我这伤可是差不多了,老六腿上的那个窟窿也快长好了,可老大你这伤他们说伤在肺上,怎么也得再养个把月才能活动活动筋骨,他们要是一直这么守着咱们弟兄,家里边会不会有啥变化呀?”
程胜听张元这么一说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是呀,大哥,从咱们出事到现在日子可不短了,要是等咱们养好伤再回去,我看几位掌柜的饶不了咱们!”
说到这儿,**又是出了一口大气:“我也知道这事不好说,可咱们现在有啥办法能出去吗?周方会这么轻易的放咱们走吗?我想,要是那个张特派员今天真的能来说不定还算是个好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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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毛子:当时对俄国人的蔑称。
*油炸鬼:北京方言,类似于油条的一种食品。老北京时人们出于对奸贼秦桧陷害岳飞的愤恨,曾把“油炸鬼”念成“油炸桧”,至今仍旧有此叫法。
*苦窑:监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