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3个月前 作者: 倒霉的疯子
杨锋这么一说,姚朗这才明白过来,两个人继续听戏。
花翠红唱的时候不长,场子里突然一片起哄声,杨锋和姚朗抬眼看去,闹事的那些人多是那些兵痞。
“换个荤的――”“来段艳的――”“上小老妈开店――”光喊叫不算,伴着喊叫声,兵痞们朝台上扔着干果、铜钱、萝卜皮。花翠红在台上左右躲闪,还在继续唱着:“我的哥哥待我好,我的嫂子心眼太恶,今日也是唬,明日也是说,枕边状告动了我的哥哥……兵痞们闹翻了浆,开始有人朝台上扔茶壶茶碗。几个大兵窜到台前喊叫:“这是他妈的哪家奉天落子,蒙人哪!”“赶紧给老子换段鲜灵的!”““宝贝儿,干脆让哥哥亲一口,给块大洋算了……”
台下忽然有人突然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太臊气了,都给我把臭嘴闭上!”像花翠红这样的名角儿总有一些捧场的人,这个站出来的人看样子就是给花翠红捧场的阔少或者公子哥儿。随着这个人的站出来,他身边又站起来几个人,杨锋和姚朗看了一眼,知道这个人旁边的那些小衣襟短打扮的几个粗壮汉子都是看家护院的。杨锋呲了呲牙,用手指捅了一下姚朗,轻声说道:“老四,等他们一动手咱们就走!”姚朗没言语,微微点了点头。
那些大兵大都是穷极生疯的丧家之犬,整天踅摸着生事找别扭,一般人唯恐避之不及。一见有人站出来,几个兵痞就围过来了,打头的是张麻子脸,乱发遮耳还扎撒着铺天盖地的张飞胡子。这张脸瞅一眼够享用一辈子的,活赛南方人下雨天披的蓑衣,酱黄酱黄的。大麻子象是用麻绳勒进去的瘪坑,头发胡子乱糟糟朝四周扎撒着,大麻脸如同扣在稻草垛上的笸箩。麻子没有先礼后兵的程序,过来就把桌子掀了,张口就出言不逊:“谁的裤裆破了,露出你这么个玩意儿来!”
没等那个阔少开口,他身边有个高高大大的保镖斜插了过来,他探左手揪住大麻子的前胸,右手抡圆了就是一巴掌,这一巴掌不仅抽的响,而且下手很重,大麻子一个滚儿给扇到边上,半边脸立时变得又青又肿,嘴角已经流出了血丝。大个子叉着腰指着大麻子骂道:“妈的!你算哪棵大葱,敢扫咱少爷的兴?吃了熊心豹子胆啦!”
大麻子从地上一骨碌站起身,用手背一抹嘴角,跟着垫步收腹,闪电般从脚边抄起一条板凳,翻身又扑了上去。高个子不慌不忙,身子一晃,闪过那条挂着风声的板凳的同时一个海底捞月把麻子的身体抄了起来,玩儿似的把麻子举过了头顶。举个大活人撩哪都不合适,高个子铆劲一运丹田气,“嘭”地一声把麻子重重的摔到戏角。大麻子这下摔得更重,他晕头转向的一边爬起来,嘴里一边骂道:“妈拉个巴子!哥几个还站着看啥呢,还不动手啊!”
一看自己的人吃了亏,那些整日里窝火憋气的东北兵们,这回可算找到闹事撒欢的机会了,个顶个捋胳膊挽袖子“嗷嗷”叫着朝这几个人窜来。剧场内立刻热闹起来:怕事的向外拥,胆大的掀桌子砸板凳,还有两个嫌不热闹的朝屋顶胡乱开枪。台下乱成了一锅粥,看戏的人们跟没头的苍蝇一样东奔西窜,台上领班大呼小叫地招呼收拾行头,大部分人忙着卷自己的铺盖。
杨锋又捅了一下姚朗,两个人勉勉强强从剧场里挤了出来。出了剧场,杨锋招手喊过一辆洋车,哥俩儿上了车,脚铃儿一响,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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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宁耷拉着脑袋从钱老板屋子里溜达出来,一点儿精气神也没有了。
眼下三位掌柜的都不在家,徐宁自认为自己作为大弟子满可以出头露面,可是从钉子钱老板这些人嘴里,徐宁丝毫没有得到一点儿支持,不仅如此,徐宁还从这些人的眼神里感觉到了他们对自己的轻视。
徐宁有些懊悔,心里暗自盘算着,有一步没一步的走着。
小黑忽然闪了出来,他躲在一个墙犄角轻声喊着徐宁:“大哥,徐大哥!”
徐宁有气无力的抬眼看了看小黑。
小黑神神秘秘的向徐宁招了招手:“大哥,你快过来!我有要紧事!”
徐宁停下脚步,斜着眼睛看了看小黑:“算了吧!你能有什么要紧事?是不是兜里又没钱了?”
小黑小心的看了一下四周,然后快步走到徐宁身边:“徐大哥,这回可是真的有要紧事!”说着,双手抓住徐宁的胳膊,连拉带拽的把徐宁拉扯到一个僻静的旮旯。
徐宁现在有些心不在肝上:“到底有什么事呀?”
小黑有些兴奋:“大哥你知道不知道,**他们几个在雾灵山出事了!”
徐宁听了这话撇了小黑一眼:“你才知道?”
小黑看了看徐宁,刚才的的兴奋劲儿立刻无影无踪:“怎么?徐哥你早知道了?”
徐宁点了点头。
小黑脸上有些沮丧:“这么大的事儿,咋没有人早告诉我呢?”
徐宁没好气的来了一句:“这叫个屁事?大师父眼下还不知道去哪儿,咱这窝子里还不知道咋样呢?”
小黑听徐宁这么一说,眼睛忽的睁大了:“大掌柜的出门了?他老人家不是还闹着病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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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子躺在炕上,闭着眼睛养神。
老爷子的身体刚刚恢复,几十里山路走下来,老爷子的额头上已经见了汗,他的两条腿也有点发软,所以老爷子必须让自己休息一下。
这户人家在洪山口算得上是个大户,可是在老爷子这几个人眼里看来也就是比那些破落户强那么一点儿。
林宝辉一边自言自语的嘟囔着一边走进了小院。
韩杰低声问道:“林三哥,你这是嘀咕啥呢?”在老营的这段时间里,韩杰已经知道了一些事情。
林宝辉把手里的一点儿熟肉递到了韩杰面前:“还有啥?这破地方,啥也买不到!你是没出去,这村子里的那些人个顶个都是半傻子,问个什么三句话五句话也问问不出来!”
韩杰犹犹豫豫的接过林宝辉递过来的熟肉看了看:“兔子!这不就行吗,林三哥!”
林宝辉的脸还是没有晴:“韩杰你不知道,咱们的马那可是**料吃惯了的,你看看咱们眼下有啥给马吃!”林宝辉的功夫和枪法是**他们几个当中最差的,但是林宝辉的骑术和养马驯马那一套却是年轻里面最好的,无论是什么样的瘦马弱马到了他手里,用不了多长时间准被他调理的膘肥体壮精精神神。当然,这里面林宝辉可是下了功夫,不仅草料是自己配的精料,甚至于有时候都给那些马的草料里面拌上几个鸡蛋。正因为如此,林宝辉见不得自己的马吃那些在他眼里“不怎么样”的草料。
韩杰笑了笑:“我说林三哥,感情就是为这事呀!这有啥,咱的马吃啥不行啊!”
林宝辉的脸又阴了三分:“你年轻,不知道这里面的厉害!咱的马就等于是咱的腿,你不疼它它就不疼你,万一有个马高镫短,到时候吃大亏的是咱们自己!”说着,林宝辉走到了栓马的树下,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一匹马。
韩杰打了个哈哈,没再说什么。
一旁的张立把腰里的枪紧了紧,站起身凑了过来,他看了看韩杰手里的那只熟兔子:“嗬!这野兔子够肥的啊!”提鼻子闻了一下,“不错!味儿还行!”
韩杰自小在锦州城里长大,他对这些野物没见过太多,也很少吃这些野生的东西,所以对野物没有多少研究。“张二哥,要不你给我干爹拿进去!”说着,韩杰把兔子提了起来。
张立摆了摆手:“算啦!还是兄弟你拿进去吧!”说着,张立慢慢走到了林宝辉身边:“我说林老三,你说村里那些人半傻子是啥意思,你不怕让人听了去找你的晦气!”
林宝辉哼了一声:“你看看去,就那些人,三分不象人七分倒象鬼,他还有那力气找我的晦气?”
张立忽然笑了起来:“我说林老三,你真是出门太少没见识!你说的那些人我也见过,那都是抽大烟抽的,整天迷迷糊糊,五迷三道的!”
林宝辉头也没有回:“我管他那个!我就是奇怪,怎么这么大个村子,买点黄豆啥的都买不到呢?”
张立晃了晃脑袋:“还不是汤扒皮*爷几个给闹的!”
老爷子从屋里慢慢走了出来。
韩杰赶紧迎了过去:“干爹,是不是我们哥几个说话打扰您老人家休息了?”
林宝辉和张立听韩杰这么一说,两个人立时闭了嘴。谁也不敢再说什么。
老爷子笑了笑,摆了一下手:“没有没有!我早醒了!”说着,老爷子仔细端详了一下韩杰手里的兔子,“林老三,这就是你买来的啊?”
林宝辉咧了咧嘴:“大掌柜的,这地方穷得很,我实在是买不着什么。”
老爷子接过那只兔子,仔仔细细端详了一遍,眼睛里忽然闪过一丝寒意,不过林宝辉他们三个人谁也没有注意到老爷子眼里瞬间闪过的眼神。
“韩杰,你去热热兔子,咱们爷几个吃个热乎的!”老爷子拍了拍韩杰的肩膀,韩杰答应一声进了屋。老爷子看了看低着头没精打采的林宝辉和张立:“你们哥俩刚才说什么呢?”
张立嘿嘿一笑:“大师父,我们哥俩正说这村里的人呢!”
老爷子点点头:“嗯,我听见了,知道我为什么不让咱们的人几个动大烟吗?”
张立和林宝辉相互看了一眼,张立先开了口:“那有啥!不就是因为大烟土害人呗!”。
林宝辉点点头:“大烟是杆枪,不打自受伤。几多英雄汉,困死在烟床。”
老爷子微微点了点头:“你们知道这个厉害就好!咱们习武之人一旦沾上这玩意儿就等于废人一个。这大烟土早先是西洋鬼子运过来害咱们的,可是咱们的人不知道,要不然也不会成现在这样子。咱们自己不抽,我也不想害别人,所以对这东西我一直不松口!你们看看,人要是抽上这东西那就是半个活鬼,干啥也干不了,地里的庄稼也就扔了!”老爷子还想说下去,可是那些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他摆了摆手:“林老三,你赶紧看看咱们的马,饮喂好了,张立,你去给主人家撂下点儿钱,咱们吃饱了喝足了好赶路!”
“赶路!”林宝辉看看老爷子,又看了看已经西斜的太阳:“大掌柜的,这日头已经这样了,咱们要赶夜路吗?”
老爷子点点头:“对!赶夜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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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扒皮:汤玉麟统治热河期间昏庸残暴、横征暴敛,民众怨声载道,称他为“汤扒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