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三章 南京南京 上
3个月前 作者: 日月云中客
第一一三章南京南京上
自满洲清廷攻克江淮,血洗扬州之后,东南战局几乎底定,这三千里锦绣河山此时也去了大半的风尘味道,这乾坤之下的百姓生灵们惶惶苍苍,犹若风中飘萍。(..info无弹窗广告)
然而就在此时此刻,就在这大明最后一块根基,这汉家最后一片土地即将沦陷的时候,却忽然有一支军队自西而来卷起了一片风潮,先复南昌,后克赣北,再战安池,最后大破所谓满万不可敌的一万三千余满洲两旗精锐!
翻天覆地,江河止流。
面对着满洲那**裸的屠刀,那屠刀之下无数的枯骨,偶尔抱怨下的曾经的南京市民,如今的江宁百姓也似乎早已经认命,这座当今世界最为繁华之一的城市也随着那一面赤色龙旗的缓缓落下,也渐渐沉入了死寂。
就连那大街小巷,无不处不闻其声的说书先生也无精打采的说着段子,几百年不曾落寞的精忠报国,三国演义等等评书论话,也说的云里雾里,甚至几日也听不到一段,只有那一段段的西厢记,金瓶梅在不断的论说着。
说的也是,眼下这山河沦陷,鞑子入关,还去说岳飞、韩世忠,还敢谈屠胡令岂非是扫了满洲人的面皮?他们就算不要面皮,说书先生又岂能不要自个儿的脑袋?
那巡抚衙门下面,可是血淋淋的挂着一流的脑袋,前面的告示榜上那白纸黑字的罪法写的清清楚楚――眼下可不是大明朝咯,可以抨议朝政,随意娱乐。
然而这渐渐消沉的气氛,却随着西面一场接一场的大战传过来,也渐渐好转,偌大的南京城似乎有一面清风将那烟尘灰烬尽数都扫了出去,无论是达官贵人们,还是市井百姓,那精气神都提了起来!
平日里出门的公子哥、豪门大爷也不在有许多避讳,生怕碰见了满洲的大爷,要装孙子,卖祖宗,将家中的血汗财物又要出些血去,那些个深闺大宅里的小姐们,也敢时不时的露下面儿,不怕被新朝的权贵老爷们看上,给掳去府里。
甚至那秦淮河上下,烟花柳巷,百里船队也更多了些欢声笑语,多了些低声的谈论――世道可不同啦,眼见着满洲建奴连吃了败仗,那汉武军可是要光复南京啦!
“谁还怕他了呀?眼下的局面儿谁不清楚,这到底是怎样景况了!秦大帅克安庆,破池州,洪贼都给俘了去。那什么德浑也被打的丢盔卸甲,一流烟的跑南方去了,连南京都不敢回!”南京热门的市井地,朱雀大街的宝和楼里,一个身穿青竹纹样黑色织缎圆领袍子,外罩着蓝色披肩的三十来岁的人物,听着上面说书先生,口舌飞扬、精彩飞扬的说着说岳传,一边口中不停的压低着声音,但却仍然不小的声音对着一旁另外一位衣饰颇为华丽的中年男子说道。
那中年男子听了连连点头:“说的是,说的是!还是您这南北通货的人物有见识啊!不过,江宁…哦不,南京的南面还有满洲的几十万兵啊,秦大帅厉害是厉害,可是碰上了那几十万的兵儿,他老的一二万兵怕是挡住呀,那我们南京的百姓岂不是还要遭一回殃?”犹豫了片刻,这个中年商人模样的男子又摇摇头,垂头叹气。
嘿嘿一笑,那对面的男子拍了拍这中年男子的肩膀,声音不大不小的说道:“老哥哥,瞧您这点胆量!我是什么人呀?十六岁就跟着老爹爹走南闯北。到现在什么口子里外,岭南东西我全都跑过,就连那蚝镜上的西洋景,我都见过啦!至于那满洲兵有几斤重,那绿营兵又有几两重,那秦大帅兵的是何等的威武我比您可就清楚多啦!别看着两浙啊,号称三十万,实际上满洲哪里养的起这么多兵?我一军中的老乡说,顶破天也就十来万绿营兵不的了了!”
看着大部分堂上的人都缓缓聚拢过来,就连那上面的说书先生也全然没有被人抢了风头的怒意,只是一边有气无神的说着,一边竖着耳朵在听,这个正讲的眉飞色舞的三十多岁的人不在意的扫了一眼众人,不缓不急的喝了口茶水,又接着说道:“而且那些绿营兵,其实那不顶用。(..info)我在北地的时候,从河南,从山东也是走过的,没有八旗的兵镇住,这兵啊,根本不会打。就算会打,就凭那些兵又能顶个什么事?寻常的镇兵连李闯子都打不过咧!何况秦大帅的能破洪逆建奴的雄兵?”
“照您这么说,这绿营怎么着个不经打,这一路南去,怎么两浙的大明兵马,那八闽的郑爷的几万兵怎么就一连丢城失地来的?”一个坐在旁边桌子上的颇有些儒雅的人物出声问道。
不等那三十多岁的走商回话,围着另一张桌子的读书人之中一个秀才服饰的出声道:“怎么丢城失地儿?那郑家看着是大,船多人多炮也多,可就是不经打啊!年初的时候,看着扬州城被围攻,那镇江的兵、仪真的船队、丹阳的人马可有动弹一下?去打上一打?连个姿态都没有!待到满洲兵打到江边了,这些号称水上雄师的几十条炮船楞是放了大半夜的惊声炮,就打碎了几十条烂舢板,白天眼睁睁的看着几万清兵渡江,愣是不敢接战,灰溜溜的就劫了丹阳然后给清兵吓跑了!哼,这样的兵,在两浙的地面上还能打这么久,还真是如这位走商老兄说的是,那些绿营兵没用!”
一旁的一个身穿白色织缎道袍外罩着鹤髦,头戴巾子的老先生也接着说道:“这个后生说的对,自打大明朝满洲乱起之后啊,万历爷时候的几大强兵劲旅都给在东北那蛮荒地界儿打了一个底朝天,崇祯爷空了国帑建的辽兵,也一转眼降了满洲,孙部堂的兵也在崇祯十六年的时候在潼关败了个干净。弘光的时候咱江南,咱们大明就没什么兵可以用啦!连江北四镇那个模样的兵都引为干城,何况眼下这个时候的走狗绿营兵儿不是?眼下秦大帅能破了安庆池州,俘了洪逆,灭了满洲七八千的兵,现在更是连芜湖都给占了,收了五千的镇兵,就凭这南京城内的龌龊货色还想挡住秦大帅光复这东南?痴心妄想!”
“还是两位有见识啊,眼下这个局面儿,谁还能挡得住秦大帅?就凭眼下江宁城内那些乌合的三班衙役还是五城兵马司?若是守得住,那什么德浑至于带着号称无敌的残兵向南跑不?所以说啊,这城内的满洲衙门官员的日子长不咯!这不,那些个豪门的老爷公子小姐们眼下的腰板不都挺直了些?满洲的官员儿们的气焰也下去了?前些日子还要查什么风言流语,要阻我南京城内的民心民气,妄想和潮流相争,这不?眼下不都不吭声了!所以说啊,咱大明朝,咱这华夏贵胄亡不了,这是天数注定!咱大明朝垂三百年了,这不就出了个大英雄秦大帅吗?眼下啊,就等着秦大帅来光复这太祖的龙兴之地,南京吧!”说了关面的话,这走商有塞了几颗五香豆,喝了一口小茶便优哉游哉的起身,缓缓走出了宝和楼里,留下剩下的人继续心气越来越高的高声议论着这个话题。
而此情此景,在这偌大的南京内的大小酒楼茶坊里都不停的重现着,一股风潮就这样随着芜湖的陷落,随着这些茶馆酒楼的议论而风起云涌!
相比于南京城池内外的风潮迭起,朝气蓬勃,城池之内的清廷的各司衙门内却是一片愁云惨淡,各个降附的大明旧臣,清廷附臣们此时都不禁一个头两个大。
谁能想到,这还不到半年的时辰,怎么清廷这东南的大势就变的这般不济?当初也没听过哪一方的名帅大将下面有一个叫做秦弦武的人物啊!
但大多数中下层官吏们除了唠叨些这些,最多还感叹个时运扭转啊也就罢了,左右谁来主政,也不能尽数将这些中低层的干员官吏全都换了吧?眼下这番作态,却是给上面的各司首脑们看的,左右着南京还没光复,大家也不要把面上给堵死了,谁知道日后这路,这大局该是个怎么样的走法?
再者说了,清廷北面上还有五六万的八旗虎视眈眈的看着咧!
“安庐巡抚…这是些什么东西!请款请兵,荒唐荒滩,糊涂糊涂,我好端端的一个江宁巡抚的肥缺,怎么就成了这热锅上的蚂蚁,想出去都还出去,这些个人,明知道我这什么都没了,还请什么兵,请什么款?我还想要兵要款!”土宝国看着又一封送到东南总督行辕,然后转到他这个刚刚暂领总督事宜的巡抚头上的请款请兵的公函一个头不禁两个大。
一旁的操江御史陈锦也不禁唉声叹气,眼下这个局面,没谁比他们这个如今江宁城的头面人物更清楚更为难的了。
自打芜湖陷落了,这南京城就真的再没一个屏蔽了,好不容易从各处拼凑出来的五千江苏镇兵也这样轻飘飘的投正归附了明朝,眼下这偌大的南京城,算上首县首府加上布政司、五城兵马司、哪怕再算上他操江御史手上的剩下的一千多水兵江防营,顶破天三千出头!
至于这三千的战力几何披甲几何…几时治安的兵马装备比战兵还好啦?
“土大人,依我之见,你我在这江宁城池之内,只有两条出路了。”陈锦犹豫了片刻,最终说道。
睁开眼睛,原本也有些打算的土宝国,自然明白其中的意思,问道:“陈大人,你我皆是一条船上的人物了,不妨直言。”
“一则献城投降,不过你我将这江宁的豪门得罪的狠了,恐怕是要被清算的。二则嘛…驻防在徐州的山东总兵柯永盛部不是听你用的东南总督官印调兵南下了吗?有他的五千兵在,想必急于扑平东南的秦弦武暂时估计苏北,只要苏北还在你我手里,朝廷也万万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降罪。”陈锦沉吟之后,将所思所想尽数吐出。
土宝国精光一闪,顿时有了决断:“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