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二章 境中回溯

    “将军，我原本不信这世上有什么永生不死和死而复生，但是看到南离凰召唤出的劫火，我才相信爷爷说的那些确实可能存在，但是南离凰绝非什么凤凰神体所化，更不是什么复生，这些对南离凰的家族来说不过是种无奈，而这对皇上来说，绝非好事啊。。。。。。。”


    “军师，你所说何意？南离凰真的能死而复生？”


    原本背对着小陶的那位将军回过身来，看向白景。见到那位李秀将军的一霎，小陶忍不住脱口一声惊呼：“叶钧！”


    没错，眼前这位叫李秀的将军，长得和叶钧实在是太像了！只不过叶钧的五官给人的感觉更为冷和凌厉，而这个李秀将军，看起来则更为刚毅。


    “不是死而复生，是借尸还魂，这样的邪术，一次比一次需要付出的代价更甚。南离凰的这种借尸还魂非我们平日所说的借尸还魂，而是。。。。。。”


    跪在地上的白景摇摇头，欲言又止。


    “而是什么？”


    “总之，将军，听白景一劝，南离凰，万万不可带回给皇上。。。。。。”


    “可是，那该如何向皇上交代？”李秀蹙眉沉思，在帐内来回踱步。


    “将军可禀奏皇上，说南离凰已在两军对战中意外自焚身亡，虽然到时皇上难免动怒，将军可能也会受到责罚，但是总比皇上真的使用了那种术法好。”白景提出自己的建议。


    对于白景的建议，李秀略加思索，开口问道：“军师，你一直在说南离凰那种能死而复生的术法会带来不好的后果，这到底是为什么？”


    白景见李秀执于追问，微叹了口气说：“我们平常所说的死而复生，复活的是她原本的躯体，而借尸还魂，借的是别人的尸体。但是南离凰两者皆不属于。南离凰的术法，需先选好至少一具待用的活人躯体，在其体内中下一种叫化魄的蛊。传闻此蛊能化人魂魄，使活人的躯体丧失神智意识。南离凰在自知无法活着逃离危险，甚至想要和敌人同归与尽时，便会催动化魄之蛊，而她的魂魄，则会在身体死亡的那一刻，沿着化魄之蛊的痕迹，进入新的身体，从而复生。在战场上的时候，如果不是造化升刚好能克制南离凰，只怕南离凰已经借用此法逃脱了。


    且不说这种术法有违天道，便纵是皇上一意孤行，也是不行的。因为这种术法，只有南离凰一脉可以用。化魄为子蛊，而母蛊，其实就是南离凰本身！除母蛊外，再无其他可能可以使用此蛊。皇上若是当真用了此法，只怕借体重生不得，反而让自身魂魄被排除在躯体之外，或者不能与所借之躯体融合，到时若有万一，只怕朝廷内乱。此时太子未立，诸皇子皆虎视眈眈，可怜到时局势不安，天下动荡，不知又有多少人要流离失所，痛失骨肉。”


    李秀听完白景的话，心里暗暗吃惊，面色也不觉凝重了起来。他敲了敲桌面，问道：“那按军师之见，南离凰我们既不带回面圣，又该如何处置？”


    “杀。”白景声音一沉，吐出一个带着寒意的词。


    “可是军师方才不是说，若南离凰一死，魂魄则寻化魄之蛊而再生。”


    “若是普通兵器自是如此，若是造化升，则南离凰无法使用此术。”


    李秀脸上掠过一丝迟疑：“军师方才曾说，这对南离凰一脉来说不过是种无奈，却又是为何？”


    “只因南离王族一脉生而有异于常人。我爷爷曾说，会此术之人，死后所处，甚于阿鼻地狱。他们生而拥有召唤毁灭之火的能力，但是他们也同样摆脱不了死后永堕黑暗的命运。他们无法被超度，也无法轮回，只能被永远的困在可怖的黑暗地狱里。那里没有尽头，哪怕你已崩溃癫狂，也无法逃脱。死于毁灭之火的人越多，死后的黑暗地狱就越加可怕。所以，他们想尽办法，想让自己的不死，这种术法也因此而生。可惜，他们终究无法真正不死，每次借换躯体，躯体的魂魄虽被化去，但终有残留意识，而且毕竟不是自己真正的躯体，借换躯体的次数越多，这种躯体能用的时间就越短，而且，太多意识混乱在一起的话，很容易陷入癫狂。‘劫火之下，不入轮回’，说的就是那毁灭之火，可是这可怕的毁灭力背后，代价也是巨大的。”


    “军师，南离凰非杀不可吗？”


    “将军，不是南离凰非杀不可，而是为了将军的安危，杀南离凰才是最好的选择。如若皇上发现南离凰没死，知道将军胆敢欺瞒圣上，欺君罔上之罪，非同小可。若不是皇上对不死之术已走火入魔，难以听进奉劝，白景万万不会让将军冒此大险。”


    白景以额贴地，在地上重重磕了几下，小陶眼前画面一转，却已是又一个场景。


    依然是一个帐篷，只不过比之前的那个要小上许多。一个穿着宽大红袍的女人端坐在地毯上。她长得甚为美丽，不过不同于古时女子的柔弱贤淑，她的眉宇间带了几分英气和傲气，不需多加辞色，只是坐在那里，也能让人感觉到她的尊贵和不可侵犯。


    她的面前放着一只玉碟，正是那个被叫做造化升的东西。


    帐篷的帘子被掀开，李秀走了进来。


    那女人眼也不抬一下，好像根本无视于他。


    “南离凰。”李秀在她面前蹲下，“如何才能让你离开造化升？”


    原来她就是南离凰。小陶看着她，心里忽然涌出一种莫名的情绪。


    南离凰听到他的话，终于抬眼看他，眼中却依然是一片孤傲冷漠。


    “我不想带你回中原，可是我也不想杀你。”李秀道，“虽然白景军师是为我考虑，但是既然知道了你死后所将面对的，我也不想太过决绝。放了你后，你便走的远远的，不要想着报仇，去找你们南离国的遗民，隐姓埋名好好生活。”


    “我为什么要答应你。”南离凰轻启红唇，看着他的眼神好像他刚说了一件非常可笑的事。


    “我知道你不怕死，死后你可以借着化魄再生。可是这次不一样，如果是被造化升所杀，那么你就没有再生的机会了。”


    南离凰看着他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变化：“你为什么要帮我，因为同情还是因为可怜我南离国？”


    “既非同情也非可怜，只是谁都有活着的权利。虽然我很厌恶化魄之蛊这种行为，但心下终是不忍你就这样去受无尽地狱的罪。”


    “我不需要你的不忍！”南离凰长眉倒竖，“只有无能者才需要别人的不忍，我南离凰虽然今日落入你手，但绝非我无能，也绝不受你此辱。”


    “真是愚昧。”李秀摇头，“若非敬你之能和不易，单只化魄此为，我也定当先杀你而后快。我不忍，只是出自于对一个女子的爱慕，我之所以要放你，也并非什么仁慈大义，全因我自己的私心。”


    “你！”南离凰气结。以她南离女王的身份，他说出如此一番话，简直就如同登徒浪子。


    “我此番话，绝无冒犯之意，只是我是一说一，不想加以隐瞒，况且此一别，也许往后再会无期，更不想徒留遗憾。南离一事我知道你必怪罪于我，但忠于君主乃臣子本分，而对你心生爱慕，乃情之本能。我知你刚烈，但是难道你不为南离剩下的那些人着想？”


    “你以为我不知吗？我早已听说，你将南离国的俘虏屠杀殆尽！”想到南离国俘虏被屠杀的情景，南离凰双眼涌上恨意。


    “那是圣上旨意，我不得不对外这样宣称。刀枪中生灵已无辜受累遭受涂炭，又何必赶尽杀绝。”


    “你所说当真？”南离凰道，“可是你又是为何如此？难道你不怕我南离国以后复仇？”


    李秀沉声道：“怕，所以我才要你答应我，不要想着复仇。若我今日一时不忍，反倒使日后百姓再次遭受战火之苦，我宁愿今时今日将恶人做到底。”


    南离凰定定地注视着他，仿佛要将他的灵魂看透。过了许久，她终于别开头道：“这个造化升你是解不开的，只有那姓白的女人能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