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虚空，圣光的背后

    时空结界领域，屹立在拉浮尔神殿末端的悬浮天空，恢宏的神域散发着金色的神光，那是不容亵渎的结界所在之地，这里除了值守专使依略特，和那些孤寂的纯白气雾，再无他物，所以也称虚空之境。


    身形矮小的白衣女童读力于白色虚空之境的中心一处石壁之下，素白的手掌散发着纯白的光芒，只见她挪动着手掌，用这道光芒不断地擦拭着石壁周身。突然，她的手停止移动，而是转身望着一处迷茫地带，一个狂奔的身影正在走来。


    “小妹妹，你知不知道值守结界领域的专使依略特在什么地方？”大卫看到女童不假思索当即问道。


    白衣女童仔细端详着大卫全身上下，眼光停驻在他背后之人，如同死亡般毫无生灵气息。


    “我就是依略特。”白衣女童喃喃如在自语。


    大卫顿时一惊。


    “把你背上的人放下吧”见大卫依旧迟疑，依略特又加了一句，“别愣着了，这不就是你来这里的目的吗”


    大卫随即只能暂时相信眼前的白衣女童。只见白衣女童走近安娜身侧后蹲在地上，将耳朵贴近安娜的心口。


    “她还有心跳。”说完白衣女童脸色一拧，起身道，“不过，让我救她的话，你替我做一件事，算是对我的回报。”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依略特对于他们来这的目的不言自明，并且也觉得还没有救人就开始要回报这样的行为有些蛮横无理，但是此刻的大卫顾不得这么多，“要我做什么，你说吧。”


    真是老实，女童窃喜，故作深思，随即指着那尊木讷而又庞大的石壁：“帮我把它擦干净。”


    大卫朝石壁一看，这可是足足有将近十米高，得擦到什么时候，但是如果这是唯一条件，那也只能照办！二话不说就纵身跳到石壁最顶端，撕下身上里衣的一块布料开始急忙擦拭。


    依略特静静地看着石壁之上匆忙的身影，不禁嗤笑：“傻瓜。”


    许久之后，虚空之境的巨大石壁依旧不见光彩，上面的污秽更是如同永远无法擦完，懊恼的大卫索姓纵身跃下，质问道：“依略特专使，这石壁要擦干净还要很久，你能不能先救人啊！”再不救人，可就迟了。


    坐在地上闭目凝神的依略特如同顽童一般地调笑着：“哈哈，很久？你真以为你能将它擦干净？我告诉你吧，傻瓜，罪恶之石永远都不可能擦得干净。”


    “你是说，这是罪恶之石？”


    “你终于对这个女人以外的事物感兴趣了？”依略特此刻已经睁开双眼，起身走向石壁：“外表纯白的拉浮尔，要想永远保住那一分圣洁，就必须将罪恶之念吸纳并囚禁在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而你所看到的这块石壁之所以无法擦拭干净，是因为拉浮尔中罪恶的欲念从未停止。”


    “塞拉女神用圣洁的光环笼罩整个拉浮尔，其实只是在自欺欺人，完美的世界永远不存在，罪恶之石就是见证。”


    依略特说完走向安娜，双手心出现一道血色光芒，投入到安娜的心口，同时口中在不断地如自语般：“她的母亲发现了拉浮尔的虚伪，想用黑暗魔法唤起众人的觉识，只可惜，孤立无援的安妮败在了世人对塞拉极端的信仰中，不愿屈服的安妮临死前将魔法和意识灌入她的女儿心中，而这份意念能否延续下去，谁也不知道，我尽力了。”


    女童收回手中的光，转向大卫：“她的伤口已经修复，你们走吧。”


    大卫眼里除了震惊别无他物，塞拉女神无法救治的人竟被一个女童片刻就医治好？


    然而不待他多说一句话，只见依略特右手往前撒出一道光，大卫发现自己顿时就离开了结界领域，来到拉浮尔神殿之外。


    而神殿之外早有一人在地上踩出无数个错乱的脚印。


    “杰克！你怎么会在这里。”太好了，大家都没事。


    杰克听到声音立即跑了过来，面色虽然还有些苍白，不过已经恢复的差不多。


    “是塞拉女神说让我在殿外等。安娜呢？”


    不远处的地上忽现一抹白色身影。


    “是安娜！”杰克立即越过大卫跑了过去，正要去查看安娜的状况时，却正对上安娜顿然张大的眼睛。


    惊醒的安娜一个巴掌就飞了过来，紧接着是歇斯底里般的吼叫：“杰克，谁让你靠近我。”


    变故总是发生得这么快，杰克慌忙解释道：


    “我……我是……我去……”


    杰克发现解释不清。


    “算了，那个恶灵在哪里，我不杀她誓不为人！”


    战败的耻辱挥之不去，如同阴影一般让刚从死神手中拉回的魔法师愤慨不已，说罢身影一瞬消失。


    “安娜！”杰克想要喊住她，却没能阻止，只好追了上去。


    而仍然留在神殿外的大卫，一个人站了好久，好久。


    “那两个家伙，总算离开了，”迷茫的结界领域又是只剩下依略特一个人。哦，不，还有一个，从刚刚开始一直躲在那里的黑色影子。


    “你可以出来了。”依略特淡淡说道。


    就在石壁后方，走出一个如同鬼魅一般的黑色影子，在这纯白的结界领域显得尤为突兀。


    只见这黑色影子渐渐化为实体，竟化为一个背上带着如骨刺的巨翅，身上有着褶皱着的鳞片，全身被纹上奇异纹身的巨龙。


    “依略特，我们的交易，你想好了没有？”充满诱惑而又鬼魅的语气从龙那张发着臭味的嘴巴中发出，看到女童还在犹豫不决，巨龙继续用那张臭嘴不断地诱惑着：“你和塞拉同是创造着拉浮尔的先驱，凭什么她就能高高在上地享受世人的膜拜，而你却要孤身一人守在这种寸草不生的地方？难道你甘心被这种地方束缚一生？哈哈哈哈。”


    依略特心中一震，当年她和塞拉女神为了逃避异界赫卡忒女神的追杀，来到了唯一能克制赫卡忒的遗忘之隙，并在遗忘之隙创造了拉浮尔，创造了有血有肉的拉浮尔人民和拉浮尔世界上万般生灵。


    然而想要守住拉浮尔，使之不与他们原来所在的世界-亚尔赫兰一样陷入堕落的处境，塞拉决心让拉浮尔彻底与外界隔绝。


    想要完全隔绝外界谈何容易，必须有一个人以自身为献祭，成为结界的守护者。只要献祭者一死，或者离开结界领域，拉浮尔的结界都将被破坏。


    在两人的商议之下，法力更为强大的依略特甘愿牺牲，将所有属于创始者的光辉和亮丽都让给了塞拉。一切都为了永恒的和平。


    然而，镇守在结界的依略特久而久之发现，拉浮尔如同一座囚牢，虽然结界只是阻挡异界的入侵，并不会阻挡拉浮尔人民往外去探寻，但是，被保护的拉浮尔人民甚至从未想过拉浮尔以外的世界，他们的内心彻底麻木，一旦有思想超于凡人的拉浮尔子民，都将受到塞拉女神的责罚。


    渐渐地，她不知道，究竟她是在保护这里，还是在禁锢这里。


    同样的疑惑，十年前她就有过，那一次，她亲手放魔龙进入拉浮尔，然而当时的她意志不够坚定，最终还是暗中帮助塞拉女神将魔龙族击退。时间太快，以至于并没有让塞拉女神感受到她的想法，十年来，拉浮尔虽然多了一些叛逆之民，但是程度还远远不足以突破拉浮尔结界的禁锢。


    此刻站在结界边缘的龙神艾玛蒙，再一次极力地蛊惑她打开结界，魔龙的贪婪，令依略特无比地厌恶，却正好合她的心意。


    是时候让拉浮尔苏醒了，外面的世界在不断发生变化，如果沉迷于安乐，迟早会被异界吞噬。


    “龙神艾玛蒙，这样吧，我正好有点事，这里随便你玩。”


    “哦？这么说你是同意了？哈哈哈。”


    依略特身形一转立即就消失。而身后脆弱的结界领域，霎时被巨龙掌控。


    “哈哈，去吧，拉浮尔就交给我！”贪婪的双眼冒着闪亮的光泽，巨龙倏然展翅腾翔于白色结界上空，黑龙之翼遮天蔽曰，拉浮尔外缘圣洁的结界气息伴着龙神咒语解除罪恶石壁上的印记蓦然消散，从石壁中释放出的黑暗气息席卷整个拉浮尔的上空，顿时犹如暗夜，在拉浮尔之外蓄势待发的巨龙大军破结界，趁机一齐冲入拉浮尔，巨龙之吼震破苍穹！


    即便意识到黑龙之势正在入侵拉浮尔，依略特确实神色自如，“塞拉女神，我这可是帮你，好好地认清一味躲在这个地方是没用的。就让这贪婪的魔龙，彻底击垮你的脆弱吧。”


    深知塞拉女神想要借拉浮尔世界避世，以为躲在结界内就能永远安然无恙，然而生存远远不是那么简单，只要退缩，就无法变强。依略特绝对不能允许拉浮尔人们继续沉浸在佯装的和平世界里，他们需要面对危机，才能真正拥有应付危机的能力。


    而她，依略特，此时更有兴趣的是那位传闻中的恶灵。莱格拉斯荣耀之弓的主人，会是什么样呢？她满心期待着。


    神殿之内，黄金圣徒一步一步踏入。


    “怎么样。”塞拉女神只是一瞥说道：“安娜和杰克如何了？”


    “都已经没事。只不过…”


    “不过如何？”塞拉女神追问道。


    “初醒的安娜和杰克正往结界外走去，可能是要前往杀戮森林。”


    “什么！”塞拉女神正想嗔怪大卫为什么不去阻拦他们，就在这时一声恶龙巨吼震得拉浮尔神殿颤颤发抖，大卫不禁一怔，发生什么事了！转身只看塞拉女神脸色骤变，冷然道：“是他们！”


    塞拉女神和大卫一走出神殿，就见群龙乱舞，口中喷出的黑焰燃烧着整个拉浮尔，到处已现残垣断壁之景象。


    “他们是……达尔斯的魔龙。”从未见过这种巨翅生物的大卫不禁问道。


    在被撕裂的时空之中，有一处孤独的黑暗之地名为达尔斯，那里是巨龙族的巢穴，也是宇宙之初泰坦统治世界的一处盲点。他们就如同被遗落在时空的缝隙之中，不为人知，然而高傲的巨龙从来视宇宙的统治者泰坦为蝼蚁，不放在眼里，于是在两百年前，黑龙一族与正处于鼎盛时期的泰坦神族大战于绝境之渊，并在当时惨败收场。


    然而龙族并不认为实力的差距是他们战败的原因，龙神艾玛蒙将那一次战斗的转折点归结于泰坦族之外的第三方势力上古之神选择站在泰坦的一方，而凝聚着上古之神灵力的记忆魔晶更是成为龙族对抗泰坦的致命障碍。


    大卫的心中一丝莫名的奇异感觉涌出，仿佛在拉浮尔之外，还有很多谜一样的地方。可是深陷拉浮尔的唯美，他和诸多拉浮尔子民一样，只想着守卫着这一片狭小的领域，从未想过去外面一探究竟。


    “十年前一次，现在又一次，龙族的目的究竟是？”大卫问道。


    塞拉女神不禁叹息，“是黑焰之心。”


    黑龙之军十年前入侵拉浮尔，高傲的龙神为了展示他的威力，竟然将黑焰之心投向了首当其冲的少年战士杰克，或许正是杰克那一张不愿屈从的脸让他有了这种极端的举动。


    黑焰之心是一个远古幽灵，曾与将它从混沌带出来的龙神立下义之契约，它擅于寄生在活人躯体之内，并且不断吸食寄体的灵力，直到寄体死亡，才会回到龙神身边，以此一次次成为龙神的杀人工具。


    然而这一次，却出现了意外，十年过去了，黑焰之心始终没有回来，龙神怎么可能允许自己的终极杀人工具流落在外？于是这一次，他便是直奔要收回杰克体内的黑焰之心目的而来。


    话刚落音，天空中传来龙神艾玛蒙的怒吼：“为什么我没有感受到黑焰之心的存在，可恶！没有找到那名拥有黑焰之心的小鬼，这里的人都要死！”


    狂野的黑龙冲破天际，随着一条条龙影袭空而下，地面上传来一阵嘶喊和惨叫。那是拉浮尔生命逝去的悲鸣之声。


    “可恶！”黄金圣徒大卫立即召集神殿守卫军，冲入天际和此时已经无比张狂的巨龙恶战。而在那巨龙之军中心的龙神艾玛蒙此刻也已冲向塞拉所在。


    塞拉女神身形立闪，巨型黑龙撞上塞拉神殿，顿时巍峨神殿化为废墟。空中的塞拉女神扬起金鞭，以雷霆之势划空落下，瞬间在龙背上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引得龙神震怒高呼。


    “龙神之怒火，咆哮吧！”伴着一声高呼，巨龙之军杀气大振，黑龙的攻击愈发猛烈，大卫手中权杖此时也是金光乍现，光刃抵达的地方，直接撕破黑龙身躯。正当战意盛及之时，耳侧传来一声高傲之吼，顿时竟有耳膜被震裂的痛感，也就在这时，脸部传来一阵剧痛，身体被龙尾重击后坠落在地，在地上砸出一个巨大的窟窿。


    地上浮起的尘土还没有落尽，从窟窿边缘伸出一只健壮的手臂，在稳稳地抓住地面后，手臂一用劲，身着黄金软甲的圣徒如同崛地而起，手中的权杖焕发出的金光丝毫未消，反而是越来越张扬。


    刚刚袭击的黑龙赫然如一柱擎空，扑入天际，忽又从高空直扑而下，璀璨光辉的黄金圣徒顿时危机四伏，正想用权杖划出光之护盾，突然一根金色绳索将自己的腰间束紧，脚下一轻，身体已经被一股力道拉到一边的半空。


    圣徒刚刚站立的位置被一阵龙威撞个满身，顿时地面开出一道巨大裂缝，龙身竟然完全埋入地下。


    大卫耳边传来金绳末端塞拉女神的警示：“那是魔龙王子，摩多，不要跟他硬拼，要智取！”


    原来如此，想到刚刚自己想用光之盾甲对付魔龙王子之威力，简直像是又从冥界拉回一条命。


    “我知道了！”既然知道魔龙王子以力道取胜，那只需要躲避蛮力就够了，只要魔龙王子消耗殆尽，那个时候，还不是任由自己艹控！


    地底传来一阵巨吼，整个地面都在震动，眼见魔龙王子随时可能破地而出，黄金圣徒严阵以待！而对大卫的处境隐约担忧的塞拉女神身后却是一团黑火袭来，女神纵身一跃躲开黑焰之袭。


    “你还有闲心去管别人的死活？这简直是对我艾玛蒙的羞辱！”龙神振翅腾飞，朝塞拉女神扑了过去。无论塞拉女神身形闪避迅速，黑龙依旧穷追不舍，竟有几次只差一点塞拉女神的身躯就被那张狂的巨嘴吞入口中！


    而在拉浮尔面临危机之际，依略特正疾往杀戮森林寻找那个令她感兴趣的人，心里更是在讥笑着：“塞拉女神，这一次没有我的帮助，你想好了应对策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