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拉浮尔，战士归来

    繁华的拉浮尔广场中，一尊巍峨神像屹立在广场中心，此刻这座巨像下竟已被围得水泄不通。


    “他不是杰克吗？怎么会倒在这里？”


    原来巨像下躺着的是已经精疲力竭的战士，身上的盔甲都已经被他扔了，只剩下一件布料里衣。


    从与爱丽丝告别后他一路沿着光，他的确走出了森林，并找到了拉浮尔，但是这条路，却是比他意料之中遥远得多，直到最后无力地瘫倒在拉浮尔广场的神像之下。


    “他是一个人回来的，那其他战士呢？光之战队失败了吗？”简直难以置信，怎么可能，象征着无尽荣耀与胜利的光之战队，怎么可能失败？众人议论纷纷。


    突然，人群后面来了一支浩浩荡荡的守卫军队。


    “大家让开一下。”领队的大卫温婉的声音从人群后面传来，众人立即让道。


    身着金色铠甲的黄金圣徒大卫，手执镶着金色宝钻的权杖，散发出的光芒不禁让众人赞慕。在这番华丽的辉映之下，圣徒大卫眉宇间透着一股高贵气息，清澈的明眸和均匀的鼻息瞻显他的温和气度。


    大卫终于看清神像之下那一抹身上恍若已经无骨的躯体轮廓，他疾步走过去，从肩处撑起杰克的上半身。只见杰克嘴唇已经开裂，脸部显露出的痛苦之色让大卫不禁眉头深锁。


    “怎么会变成这样！”眼神中闪现一抹杀意。


    话不多说，大卫小心翼翼地将杰克的身体伏在他的后背之上，然后背着这副伤痕累累的身躯，朝着拉浮尔神殿走去。


    屹立云端的巍峨神殿，彰显着神的威严，这座庞大宫殿之中，居住一位美丽的女神塞拉，温柔而美丽的塞拉女神，是拉浮尔世界的缔造者，她赐予拉浮尔居民和平，赐予这个在世界独有的圣洁领域光明，她，拉浮尔居民忠诚的信仰。


    杰克的伤躯被大卫背着一步步走进塞拉神殿，神殿正上方巨大的拉浮尔水镜中散射出恍惚能够洗涤灵魂的柔光，柔光照耀处，邪灵不存。


    大卫走入殿中，小心翼翼地将杰克放在地上。神座之上的塞拉女神缓缓转身，圣洁的气息缭绕她一身柳絮般的白衣，一绺靓丽的金发飞瀑般飘洒下来，弯柳细眉，明眸高贵，雪肌丽颜，令人屏息。


    塞拉女神轻轻拂袖，一抹白色光芒落在杰克身上，阴霾散去，杰克在沉睡中仍咳嗽了一声，眼睛缓缓睁开。


    “杰克，把你在杀戮森林的经历，一一道来。”塞拉女神不待杰克喘口气，高贵的语气中并不见有对光之战队任务失败的愠怒之感。


    “精灵，以及战队，大家……都已经死了。”杰克想起那些散落在地的鲜血头颅，以及弗瑞德将尉死后僵白的脸，脸上闪现悲痛之色。


    塞拉走下神座，沿着阶梯朝着杰克靠近，口中缓缓道：“那你是怎么回来的？”


    杰克一愣，在众人眼中光之战队中最弱的就是自己，如果其他人都死了，那他又是怎么逃回来的？估计拉浮尔中很多人都在尽情地揣测吧，杰克没有什么可说，说的只剩下实话：“似乎是一个精灵救了我，虽然她并不承认。”


    “真是有趣，杀戮森林里除了恶灵，哪来的精灵？杰克，你是在撒谎吗？”塞拉踱着步子，走近杰克，仔细地观察着杰克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细微的动作。


    之前杰克并未想过这个问题，传闻中恶灵占据杀戮森林后，将森林里所有生命都已经杀尽，那爱丽丝为什么会在那里。然而忍受着充满质疑的声音，这种感觉让杰克异常不舒服。


    “我，杰克.维尔以光之名发誓，我所说的每一句都是事实。”


    “我明白了，”塞拉的脸色依旧平静，“你好好休息吧，杰克战士。光明战队的祭礼会择曰举行，至于杀戮森林，大卫，传我的命令，拉浮尔族民任何人不得前往那片森林！”


    “什么！”杰克一惊，“塞拉女神，光之战队其余三十一人全部死在恶灵的手中，难道我们就这样忍气吞声？”


    “好好休息吧，杰克战士，剩下的事情，我自有主张。”塞拉朝杰克斜了一眼。


    “不，我这次回来，可不是来传个信这么简单！作为战队的唯一幸存者，我要求重组光之战队，去杀戮森林与恶灵一决死战。否则，只会助长恶灵的气焰！”


    “呵呵，拉浮尔的希望都寄托在光之战队身上，可你们，不是失败了吗？”女神语气中带着轻蔑，即便知道会让杰克感到极为压抑，塞拉依旧毫不留情地说：“而且，你还太弱。大卫，带杰克战士去希伯来休息，我也需要静一静。”女神说完转身往神座走去。


    听到那一句“你还太弱”的时候，杰克脑子瞬间一懵，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大卫突然挡在眼前。


    “杰克，不要再僭越，跟我走。”大卫眼神中尽显担忧，再触怒女神，刚捡回来的命说不定又会没了，然而杰克却不能体会这种静默的保护，对着大卫冷哼一声，就头也不回地走出神殿。


    等到大卫也无可奈何追出去后，女神塞拉静坐神座之上，手撑着头部抵在神座之侧。


    神思飘零，一副远古之景涌上心头，那已如尘封的面孔也开始渐渐清晰。


    那是一处炼狱之地，中心的血池里，被囚禁的王身上到处都是由咒魂交织的血链，庞大的火焰色身躯在炼狱的烈火映照下，竟让人产生错觉，仿佛他原本就属于这个地方。


    塞拉女神披着金色缕衣缓缓走向炼狱之心。只是再美的身影，浸在血池的王者依旧丝毫不为所动。


    “对不起。”塞拉轻柔的声音，暗中丝丝的痛楚与无奈。


    血池中的王埋着脸，没有对女神的道歉做出任何回应，心中更是已经异常平静。


    “如果有我还能办到的事情，只要你说，我都会答应的，还是，真的已经没有任何挂念了吗？”


    她多希望，自己还能做出一些弥补的事情，只可惜等待了许久，换来的只是一句冷哼。


    然而就当她转身想要离去的时候，身后的王却开口了。


    “我的心里，只有一个牵挂，那就是爱丽丝。假如以后她遇到了麻烦，希望你能帮她。”


    塞拉女神被这久远的记忆触动，一丝无处宣泄的情感砰然爆发，愕然强光让整座神殿开始晃动，殿顶的一些精美雕饰坠落在地，连神座后方的拉浮尔水镜也突然开裂，碎裂的水晶散落在滴。


    “直到最后，你心里只想着爱丽丝吗？”一句话喃喃从塞拉口中说出，之后，神便渐渐沉睡，当塞拉再次陷入神思之时，神殿内原本被震碎的物体，包括碎了一地的拉浮尔水镜碎屑，也在悄然复合，片刻之后，神殿又恢复如初，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与此同时，杀戮森林里的恶灵，正横于半空中的枯枝上沉睡着。只见侧卧在树枝上的恶灵突然开始有些肆动，脸上痛苦的表情，让人不难想象她必定是陷入梦魇之内。


    梦境如尘，虚幻缥缈，恶灵孤身走在一个黑暗领域，幽灵之影总是时不时从她身上各个部位穿体而过，虽然她也只是其中的一个幻影，这些幽灵伤不到她，但是不知为何，看到那些影子，心中竟是隐隐作痛。幽灵不断发出无尽的嘶喊：


    “爱丽丝……爱丽丝……”


    “救救我，救救我！”


    然而梦境之中，恶灵只是在不断地甩开那些烦人的纠缠，口中厌恶地斥道：“我不是爱丽丝，滚开！”


    恶灵苏醒，身上并没有感受到坠地的痛意，但耳边的声音挥之不去，突然，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东西，深蓝色的瞳孔闪现一丝血色。


    “黑夜中的森林，没有猎杀的乐趣，倒是有些想念，那个身上带着光的战士！”


    恶灵冷然一笑，化作一阵风，在黑夜中肆虐，化为一道紫红色幽灵之影，袭向光之所在。


    危机，正逼近圣洁的拉浮尔。


    此时，大卫正带着杰克来到一个神幻之地-希伯来。这是一片圣洁美艳的水晶领域，五彩的水晶仿佛有无限治愈的力量，但是希伯来水晶也无法平息杰克的盛怒。只见他一拳一拳敲在坚硬的水晶柱上，手背已经血迹斑斓。


    “杰克，你冷静点！”


    大卫冲上去，抓过他的手臂想要克制住他，即便感到杰克的手臂正在用尽力气欲图推开自己，依旧不肯放手，直到发现杰克表情闪过一丝痛苦，这才慌忙松手。手一松开，杰克失去平衡，摔倒在地。


    “振作点，我们都还不清楚恶灵的来历，谁也不能贸然去进犯，女神的思虑也是有道理的。”


    “闭嘴！口口声声都是为塞拉女神说话，大卫，自从你进入塞拉神殿，成为女神的黄金圣徒，你的地位的确是高高在上了，假如，我是说假如，我杰克.维尔也死在那场战役里，你还会这样无动于衷吗！”


    杰克思绪回到了十年前的一天。两个像是闯下弥天大祸的少年忐忑地站在院长的办公室内，据举报，他们在玛利亚学院的围墙底部开了个巨大窟窿，这一举动触怒向来严肃的学院院长约翰?戴维斯。一旦被揪出罪魁祸首，他将受到学院历史以来最严厉的惩罚。


    年老的约翰将眼睛摘下，缓缓放在桌子上，用手指按压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希望能够缓解此刻的愤怒。


    两个少年相视以对，却依旧保持着缄默，谁也不愿承认，因为一旦承认，两个人都将面临责罚。


    “这样吧，我答应你们，只惩罚你们中的一人，这下，有人愿意承认了吗？”


    话刚落音，一个少年立即走了出来，这一举动不禁让院长抬头，口中不由问了句：“大卫，真的是你吗？”


    院长紧紧地盯着眼前的少年，他简直不敢相信，大卫在他印象中是一个极为听话的孩子，如果不是那封举报信，他是万万不肯相信这孩子跟这种恶行能联系在一起。直到他站出来承认之前，这位老院长都坚信着一定是眼前的另一个人-杰克做的。但是现在的情形，让他为难了。


    杰克看到大卫突然站出去，顿时一惊，伸出手想要把他拉下来，就在这时。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传来，年老的约翰眉头深锁，嘴里道了声：“进来。”


    一个披着银白色长发，身着圣职者服饰的女子款款走进。


    “院长，来自塞拉女神殿下的旨意，女神希望你为神殿举荐一位优秀的少年，他将有机会得到神殿的历练，成为未来神殿的第二人。”


    第一人，自然就是这拉浮尔的创始者-塞拉女神。


    院长约翰眼神一凛，踟蹰了一下后说道：“如果我没记错，之前我已经推荐过一位少年承当这项使命。”


    “他死了。神殿的历练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希望这次院长深思熟虑。”圣职者神色显露出悲哀。


    在场的人皆为一震。虽然不知道神殿的历练究竟是何光景，但无论推荐谁，都会有丧命之危。


    老院长拾起桌上的眼镜，手上仍有微微颤抖，却还是成功地将眼镜戴上。可是，即便是戴着眼镜，也掩盖不了他心里的那股罪恶之感，他不得不再一次将一个孩子推向死亡。


    “谁捅的窟窿，谁就去吧，大卫……”


    “不可以！”杰克立即发出抗议：“约翰院长，大卫的身体是我们这里最弱的，你让他去，那就是让他送死！要去也当然要选身体最强壮的我。”


    “别说了。”大卫的声音虽然有着他独有的温和，但这次却无比地坚定，仿佛无人能动摇他的决心：“杰克.韦尔，你忘记你的梦想了吗？你说过你一定要成为光明战队的第一战士，塞拉神殿那种枯燥无味的地方，从来不属于你。”


    “大卫……”杰克看着大卫坚定的眼神，心中一阵刺痛。


    杰克和弗瑞德，就这样看着大卫朝着圣职者走去，直到那个恍如会永别的背影彻底消失在他们的眼前。


    “希望，他能够成功。”老院长哀叹一声。


    “哼，”杰克对这位亲手将大卫推向深渊的院长恨意满满，不做任何请示就愤然离去。


    想起过往，杰克不禁热泪盈眶，嘴里还在不断地诉说：“我已经记不清当我听说你成功通过那次历练的时候，心里是什么感觉，只知道你的身影在逐渐远去。就像现在我们之间就如同陌生人一般。”


    大卫只是沉默。突然，耳边传来塞拉女神的密语，竟是……


    “这个地方会给你足够的安静，水晶之力会慢慢洗去你从杀戮森林带过来的黑暗气息，等你完全恢复了，我会亲自接你出去。”大卫暗念神语，希伯来外围出现一道七彩光罩，结印一出，希伯来幻境和外面的一切就都隔绝了。一切都处理好后，大卫叹息一声，转身离开。


    “大卫！你让我出去，就算只有我一个人，我也要为弗瑞德报仇！放我离开这里！”


    身后杰克的叫声渐渐地声嘶力竭，大卫却顾不了这么多，脚下的步伐不由加紧，塞拉女神刚刚的密语犹在耳畔：“杀戮森林的恶灵来袭，速去拉浮尔广场应对。”


    “你想做的事，我替你做，杰克，你就好好休息吧。”大卫默念着，杀意在心底膨胀。